皇帝眼神一凉,又立即变成了微微有些痛心的样子说道,“你可是在怪我?”
原祚直接跪下道,“儿臣不敢。”
皇帝看着下跪的人,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沈将军是你岳父,你自然是该维护他的,只是你不该就这样随意把人处置了,后来还让人家的父母闹出了这样的事,你以为当时我若是不把你留在宫中,你还能好好的在自己府里待着?”
“儿臣明白,儿臣谢父皇隆恩。”原祚拜谢。
“罢了,罢了。”皇帝摆手,“这些日子你母后也是担心你,你出宫后还没去她哪儿看过吧,去看看吧,老二今日刚好也进宫了。”
听到母后和二皇兄,原祚的眼神暗了暗,他道,“不必了,有二皇兄在我就放心了。”
皇上听到这话眼神闪了一下,却也没有继续劝他。
原祚看皇帝这态度隐约明白了什么,他想了想,继续道,“儿臣怀疑京城中的流言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望父皇明察。”
刚说起老二,原祚就提起了这个,皇帝忍不住问道,“哦,既然如此,你可有怀疑之人?”
原祚没有明说,而是道,“总归这人是看不得我和岳父这件事就这样消停下去的。”
大皇子无辜,知道内情的人基本都知道这件事,那剩下的大家都知道的和这事有关的就是六皇子了。
皇上问道,“你怀疑是老六?”
“儿臣不敢随意怀疑谁。”原祚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只是他的表情却在否定皇上说的这个人。
这些皇子中几个比较活跃的,又有可能与这件事有关的那就只剩一个人了。
皇帝没有继续问下去,看着原祚的眼神也变得有些深。
最后他只是说道,“我会派人好好调查的。”
等到原祚离开后,他却看着原祚的背影迟迟没有动作。
老五和老二的关系已经变得比他预期的还要剑拔弩张了,可是老五今天这暗中告状的行为也让他产生了一种危机。
老五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不再那么直来直往了。
原祚知道他这样的行为会给皇帝带来这样的猜测吗,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既然已经打算改变了,他并不打算这样的转变还能瞒过皇帝,与其日后惹他猜忌,不如现在就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
至于那流言是谁传的,他并不在意,这也并不重要,刚才的试探让他明白,他刚才那突然冒出来的念头有可能已经在接近真相了。
皇帝在故意让自己和二皇兄疏远,那么母后呢,也是如此吗?
原祚想到他们从小到大对自己的态度,不知心里该作何感想。
想着这些,回府之后他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
徽媛知道原祚进宫的原因,见他这副脸色回来,便问道,“怎么了,父皇说了什么吗?”
原祚摇头,“他说会好好调查的。”
“那你怎么?”
原祚没有回答,而是突然问道,“要是你发现……”
他说到这里却又说,“算了,原本也不算什么大事。”
徽媛,“……”
这说话说一半是想怎么样?仿佛一口气卡在半路不上不下的。
徽媛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道,“表哥是想说什么呢?”
原祚却是不打算说了,只说道,“没事。”
徽媛,“……”
仿佛有什么闷在心头,问吧,显得自己打破砂锅问到底,不问吧,他刚才就不能干脆不说吗,而且原祚刚从皇宫出来,这事情显然和皇宫有关。
仿佛有只猫爪在心口挠着,以至于徽媛一直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祚看徽媛忍得这样辛苦,最后还是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想问问你如果你知道你的亲人故意疏远你是别人设计的结果,你会怎么想?”
这话说出口,基本上亲人是谁也不用说了。
徽媛一脸震惊,“你是说皇后和二皇子是被人设计的?谁有这么大的能耐?”
她说完便想到在皇宫中有如此能力的也就只剩一个了,于是脸上的表情更是跟僵住了一样,最终只能干巴巴的说道,“会不会是你误会了,还是说是宫中的某个妃嫔?”
说完徽媛自己也沉默了。
后宫中自从惠妃那件事之后,后宫中就再也没出过特别得恩宠的妃子了,更别说能有能力设计皇后和皇子了。
疼爱自己的皇上一直在利用自己,一直对自己冷淡的母后和胞兄其实是因为自己父皇的设计,徽媛不知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原祚。
前几日他还因为魏胪的事取笑过他的小心眼,可此时却仿佛有些理解他了。
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对他是真心的,所以一旦遇上了一件属于自己的东西,就恨不得一个人偷偷藏起来,半点不与别人分享,而现在这个东西就是她自己。
不知道为什么,想到这个原因,徽媛就觉得喉头有些重。
她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往他身边靠近了几分。
原祚此时却不想把自己脆弱的一面给徽媛看,他突然站起来道,“突然想起来还有事没有处理,我去书房一趟。”
徽媛看着原祚故意逃避的样子,此刻却没有像以前一样随他而去,她跟着站起来道,“我陪你一起。”
原祚不知该如何拒绝,站在了原地没有动,只是表情有些为难的看着徽媛。
徽媛见状,虽然心里十分不想在这样的时刻还让他一个人面对,可也明白他现在或许真的需要一个人沉静一下心情。
她犹豫了一下才说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怕是不能陪表哥了,等我处理完再陪你。”
原祚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道,“没事,我等处理完就回来了,你不必过去了。”
徽媛笑着应了,又把原祚送出了院子。
等见到原祚的背影消失在了眼前,她却转了个方向,没有回房,而是去了厨房。
虽然知道原祚需要一个人独处,但想到他今日骤然得到这些消息可能会有的心情,她还是不放心让他一个人独自呆太久。
自从进宫之后,他便一直没有好好吃过东西了,即使如今回府了,他每日也吃的很少,虽然不知道是他这些日子没胃口,还是他一直以来就是如此,但徽媛觉得这种心情郁闷的时候还是吃点美味的东西比较能缓解心情。
想到上次厨房做的,自己端过去的那锅汤,徽媛觉得要是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原祚吃了大概是会喜欢的。
徽媛的厨艺虽然不像原祚一般具有让人死去活来的能力,但至少能把东西做熟,而且她也不打算做什么复杂的东西,去了厨房之后就直接让人教她做了一盅汤还有一份杏仁酥酪。
酥酪是甜的,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这也算是徽媛吃了这么多年唯一一样做的还不错的东西,至于汤,则是考虑到原祚这些时日都没怎么好好给他吃过饭所以给他补身体的。
只是徽媛没有充分吸收上次让厨房给原祚做汤的教训,这次的汤所需要的食材仍然是全权交给了厨房,而厨房一听是要给殿下补身体的,立时就觉得自己仿佛明白了什么。
☆、第67章 功效
等徽媛把酥酪做好的时候, 汤也已经在砂锅里炖了很长时间了。
徽媛闻着砂锅里传出来的香气, 问道, “这里面都有些什么?”
刚才她只听他们说着汤叫“复元汤”, 听着这名字就是培本固原,很适合人进补的,倒也没注意到里面具体都放了些什么食材。
候在一旁的人便一一细数起这些食材来,“主要是瘦羊肉和羊脊骨, 如今初春,倒春寒还没过去,吃羊肉正好,另外还放了淮山药,肉苁蓉, 菟丝子等中药用来调养身体。”
羊肉膻味重,尤其是用来煮汤, 而徽媛在西北吃的羊肉一般都是烤羊肉,此时倒没想到厨房做的这锅羊肉汤不仅闻不到什么膻味, 而且闻起来还特别香。
她就这么垂涎的在旁边等了好一会儿, 直到汤煮好了, 她才迫不及待打开盖子看了一眼。
里面的汤已经被煮成了乳白色, 食材也炖的烂烂的了,看起来就十分美味的感觉, 徽媛拿汤匙尝了一口, 顿时就有一种鲜掉眉毛的感觉。
她夸道, “不错, 这汤特别好。”
做这汤的师傅连忙说道,“都是娘娘指导有方,只是这汤是给殿下做的,不太适合娘娘喝,娘娘要是想喝的话我们可以再为您做一份。”
厨子说这句话是看徽媛刚才的表情实在有一种想一口干掉这碗汤的感觉,但是谁也不知道这汤女人喝太多会不会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徽媛赶紧摆摆手,“不用,不用,我先给殿下送过去。”
虽然汤好喝,但她好歹还记着这次过来的目的不是来吃的。
她拿了食盒,把她自己做的杏仁酥酪和汤一起放了进去。
如今距离原祚去书房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徽媛想着他就算有什么情绪现在也冷静的差不多了,于是便放心的拎着食盒过去了。
原祚说有事要处理倒也不完全算是借口,他在宫中待了那么久,典狱司那里早就堆积了很多事,出宫这几日他也没怎么处理,如今真的处理起来倒也有些费时间。
徽媛到的时候,原祚正拿着笔坐在案头前批复手里的公文。
见徽媛过来,他便把手里的东西放了下来,问道,“怎么过来了,不是说不必过来了吗?”
徽媛拿起手中的食盒给他看,“我刚做了些东西,你帮我尝尝。”
原祚看着她手里的食盒,想到她上一次给自己下厨还是那份乳鸽汤,而因为那汤他还误会了。
想到这里,他不自觉的咳了两声以掩饰自己的尴尬,“怎么想起来下厨了?”
“就是突然想下厨了。”徽媛也编不出什么完美的理由,直接就当成是自己任性了一下。
原祚其实也能猜到这其中的缘由,刚才不过就是就这么顺嘴问出来了而已,因此他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而是接过了她手中的食盒道,“辛苦你了。”
边说着他边打开了食盒。
食盒有两层,上面一层便是徽媛做的那一碗酥酪,原祚看到这个倒也不意外,毕竟她喜欢吃甜点,会做这些倒也有可能,只是当他拿出上面那层再看到下面的那份汤之后,眉毛下意识的就跳了跳。
等把盖子解开,看着那一锅乳白色已经分不出原材料的汤,他还是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汤?”
里面羊肉的味道虽然不重,但原祚还是能闻到的,他心里隐约仿佛知道了这锅汤的用意,但想到上次自己闹出的误会,还是以防万一的问了一句。
徽媛其实对这些并不了解,她如实道,“厨房的人说这叫复元汤。”
“复元汤?”原祚一听到这名字脸色就有些复杂。
他虽然也不怎么下厨,但他看得杂书多,尤其是后来得知徽媛爱吃后,更是看了不少记录了各种食物的书,而且男人嘛,总会下意识的在有某些功效的食物上多留意两眼,所以“复元汤”这个名字他是有印象的。
他看看那锅汤,又看看神色没有半分异样的徽媛,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默默的两三口把汤喝完了。
喝完之后他看着徽媛眼中似有可惜的意思,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想喝?”
徽媛赶紧摇头,“不不不,这是我让厨房特意给你做的,我不喝。”
她说着不喝,却下意识的吞了一下口水。
原祚感受着嘴里还没散尽的羊肉味,看着徽媛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为了避免她还会给自己送这种类型的汤,最终还是委婉的说道,“这种汤喝多了其实不太好。”
这话厨子已经跟她说过一遍了,如今原祚又说,徽媛心里产生了一些怀疑。
她问道,“这汤有什么问题吗,我喝着还挺好喝的。”
徽媛这话说得原祚的神色更复杂了,他看着徽媛问道,“你喝了多少?”
徽媛,“一汤匙。”
原祚听到徽媛就喝了这么点脸上的表情总算收回来了一些,只是他停顿了一下还是问道,“厨房做这汤的时候是怎么跟你说的?”
“他们说补身体的,里面放了羊肉,羊脊骨,还有很多中药材。”徽媛说着还凭着记忆把那些名字报了一遍,“淮山药,菟丝子,肉苁蓉……”
原祚听到“肉苁蓉”的时候就忍不住打断道,“你知道这味药最常被说起的功效是什么吗?”
徽媛诚实摇头。
原祚便道,“壮阳。”
或许是已经消化完了脑中的思绪,原祚说这话时的语气显得异常的平静和正常,以至于徽媛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到底说了两个多么让人脸红心跳的字。
她先是十分自然的“哦”了一声,等反应过来之后一下子脸就变得通红,尴尬的连话都说不清了,“我……我,我不知道。”
原祚倒是十分自然的点头应道,“我知道。”
只是他这句“我知道”不知是说得他知道这汤的功效,还是他知道徽媛不知道这汤的功效。
不过他说完之后视线就在徽媛身上转了一圈,然后道,“只是不知道这汤到底效果如何。”
这话说的,再配上他的视线,仿佛原祚一下子就变成了一个浪荡公子。
如果换了别人这样看着她,徽媛估计会好好发挥一下他爹对她的教导了,可现在这个人变成了原祚,而且自己还刚端了这样一份汤给他喝,徽媛只能尴尬道,“对了,你尝尝这个酥酪吧,我就只有这个还能拿的出手了。”
原祚于是便又重新把目光落到那碗杏仁酥酪上。
甜甜的酥酪入口即化,还有一股浓香的杏仁味,说实话,虽然原祚算不上爱吃甜食,但这碟徽媛亲手做的酥酪对他来说味道比那锅汤要好得多。
徽媛还在一旁说道,“吃些甜的会让心情变好,我每次不开心的时候都最爱吃这些东西,吃完心情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