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师兄死过很多次——江枫愁眠
时间:2019-02-24 09:42:29

      她站在夹板上,被上方的夜风一吹,这才觉得好受了一些。下面空气太过污浊,差点让她作呕。
      被迫上船的殷旬从上往下俯视后,有些讶异,“凡界的人好多。”置身其中的时候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整条街密密麻麻的人,他才有些感慨,“就算是天界魔界加起来,也没有凡界的人族多吧。”
      天界入门难,魔界杀戮多,确实比不得人族的数量。
      鸣烟铧见他眼神又往别的地方望去了,便调转船头往殷旬看的地方驶过去。
      殷旬笑道,“烟铧可真是深得我心。”
      鸣烟铧不语,其实这种事情她做的得心应手,常年跟在卫黎身边,她很习惯看卫黎的眼色行事。
      就如之前拒绝帝君联姻一样,卫黎一个眼神她就知道该跪下说话了。
      不过鸣烟铧没有意识到的是,她是习惯于看自己双生的眼色,可除了卫黎之外,她看不懂别的了。
      殷旬,是例外。
      殷旬看的是条河,飞舟行驶过去后,两人见河边聚集了许多人,大家似乎在写着什么。河上漂浮着点着灯火的纸睡莲。
      “这是什么?”殷旬问。
      “放河灯。”鸣烟铧倚着船上的栏杆解释,“凡人把自己的愿望写在灯上,然后放进河里。他们觉得这样愿望就能被神灵看见保佑他们梦想成真。”
      “那会实现吗?”
      “不知道。”鸣烟铧摇头,“我没注意过这个,但我从来没有看过那些灯上的愿望。”
      殷旬想了想,倏地挥袖,抛了一朵金莲入水,随后将载着他们的飞舟幻小,直到手指大小后落在那朵金莲上。
      岸上的人虽然看不见隐身了的飞舟,却能看见那朵金莲,一时惊呼迭起,不知道是哪来的神物。
      “你做什么?”鸣烟铧问。
      “这是我的河灯,”殷旬弯眸,精致到阴柔的脸被旁边河灯的灯火涂上暖色,“不知道天上的神明能不能看见我的愿望呢。我可是把这万年金莲都祭出去了,要是还不能实现,就伤心了啊。”
      鸣烟铧知道这金莲是稀罕的宝物,更何况殷旬爱花如命,连鸣烟铧说错了一句话都得给他的小花赔不是。
      “你有什么愿望,”鸣烟铧便道,“不管有没有土地神在看,我都去找秦易文帮你实现。”
      殷旬拉起她的手,垂眸,“不需要文昭司君,烟铧也是神啊。”
      鸣烟铧恍然,“对,我也是神,你说出来我帮你。”她说后自我肯定地点点头,她也是能帮人偿愿的一方大神了。
      “我想要的,已经放在这金莲上了。”两人的距离不知不觉拉近,殷旬抬眸,眸中是河上的点点星火。那双在魔界黑暗中浸淫了上万年的凤眸,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温暖过。
      “烟铧……”他低声轻语着,“我想和烟铧一直在一起。”
      鸣烟铧想了想,觉得这事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最重要的是——
      “殷旬,我想起来了。”
      “嗯,什么?”
      “河灯上的愿望是不能告诉别人的。”面无表情地女战神慢吞吞道,“否则是不会实现的。”
      含情脉脉的殷旬:“……”
      “不过没关系。”鸣烟铧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气冲天,“这是凡人的把戏,你想要什么只管和我说就是。我现在就可以立誓,今后一定同你患难与共生死相依。”
      殷旬温柔的笑容有些僵硬,之前酝酿的感情突然就没了,他屈指掩唇,喉结上下滚了滚,轻笑一声,“好,生死相依。”
      如墨的夜幕上此时炸开了烟花,绚丽缤纷地散开落下,张牙舞爪地在整个夜幕上肆意绽放。
      两人被巨大的声音吸引,一起抬头看向天空。
      “烟铧,容领主为什么叫你烟花儿?”殷旬忽然开口。
      “哦,容前辈就这样。她还叫师父鸣仙鹤呢。”
      “那……”男子朝身旁的女子移了半步,“我也想这么叫你。”
      “随你。”
      “烟花儿。”
      “嗯。”女子轻轻点头。两人一起望着缓缓流动的花灯,自己也置身花中,一时间朦胧梦幻,不知岁月几何。
      气氛正好,鸣烟铧伸手,“殷旬,有件东西我一直想给你。”
      殷旬偏首弯眸,笑容干净纯粹,“我觉得糖葫芦还是烟花儿拿着比较稳妥,不用给我了。”
      “哦……”
 
      ☆、第一百十六章
 
      两人在旬城待了三日, 随后立刻赶往容想云的所在之处。
      殷旬看着在空中入定的鸣烟铧, 忍不住再一次问, “我们就这样在容领主头顶上待一年吗?”
      “殷旬,你太浮躁了。”盘腿浮在空中入定的鸣烟铧把她师父的话再次搬出来, “你的魔力不稳,正好趁这一年静心调息一番,这是个绝佳的好机会。”
      殷旬低头,看了看下面也在入定的容想云转世,感觉飘在人家头顶有些不适应。
      但日子实在太无聊,只能围着容想云打转,他只好也闭上了眼睛,开始默默吸收体内的天凰草。
      鸣烟铧分了两丝神识分别落在容想云和殷旬身上, 随后开始了一心一意的入定。
      两人隐了身,每天都浮在容想云的头上。鸣烟铧不知道殷旬是什么感受,反正对她而言入定个几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好像只是一晃眼就过了一年。
      一年后, 容想云妹妹同玄鸿门掌门私奔, 而刚刚成为韶华派掌门的容想云被人陷害, 打晕了丢进魔窟。
      殷旬每天入定的时间不长, 他趁着别人不注意,把韶华派后山山脚开垦出了一块田地,开春的时候在里面撒了从厨房得到的白菜种子, 现在里面的白菜已经个个都十分水灵了。
      韶华派的弟子偶尔路过,也就当是哪个老师傅种的地。修养很好的仙门弟子们既没有把地封了也没有偷偷来挖白菜。
      于是成功大丰收的殷旬邀请鸣烟铧来品尝他的汗水结晶。
      鸣烟铧以前没怎么吃过白菜,她挑了颗最大的捧住, 啊呜一口咬了下去。
      看着咀嚼满嘴菜叶、双颊鼓鼓的鸣烟铧,殷旬期待地问,“怎么样?”
      鸣烟铧一边嚼一边点头,“比那个糖葫芦好。”
      汁水甘甜清香无比,不愧是殷旬种的大白菜。
      鸣烟铧和殷旬蹲在满田的大白菜里,黑衣的女战神面无表情却动作极快地一口口咬着大白菜,两颊鼓鼓的有点像啃松果的松鼠。月牙白的华袍男子就蹲在她面前,笑眯眯十分开心地看她吃。
      殷旬漂亮的凤眼都弯了起来,点了点脚下的土地,“凡界的水土和种子能种出这样已属不易。等回去后,我专门辟块地来给烟花儿种。”
      “不用。”鸣烟铧摇头,她又不吃这些,也就是现在图个新鲜。
      “就当我给神君的上贡。”殷旬道,“我可是给卫黎神君孝敬了一万两黄金和三千匹战马的呀。”
      鸣烟铧咯嘣咯嘣咬掉白菜帮子,“你给他那么多马干什么?”
      “以防不测。”
      这不测到底是不是真的不测暂且不提,吃完白菜又在田里观察殷旬浇水的鸣烟铧倏地抬头。殷旬见她如此,便问道,“可是容领主出事了?”
      “嗯。她被丢进魔窟了。”鸣烟铧起身,“走。”
      鸣烟铧并不能改变容想云这生的轨迹。魔窟是容想云心境突破修为暴涨的一个转机,从魔窟里九死一生逃出来的容想云和之前可谓是天壤之别。
      鸣烟铧要做的,只是在她快死的时候保住她一口气罢了。
      进入魔窟后,眼看着有一只形状诡异的低等魔族扑向昏迷的紫袍女子,鸣烟铧当即抬手,只见躺在地上的女子身上显出一道金光,立刻将那魔族弹了回去。
      心有不甘的魔族又试了几次,最后无功而返,恹恹离去。
      容想云要在这魔窟里待上整整二十年,二十年之内鸣烟铧都得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两人每天趴在飞舟上往下望,只等容想云出了状况就出手相助。
      鸣烟铧倒是无什么所谓,依旧是早上练刀晚上入定,但殷旬却没了可种植的土地。
      魔窟这个地方虽然算是魔界,但高阶魔族不会来这里,这么多年了也没谁来管管,一直荒芜至今。
      听说从前三界互通有无的时候,这里还十分繁荣。后来人界慢慢和天界魔界疏远,作为交通枢纽的魔窟也就荒废了。
      殷旬看着这么大的地方,有些惋惜。
      当晚他做了决定——开荒。
      就像是打理五千年前天界和魔界的战后边境那样,让绿色铺满每一个角落。
      鸣烟铧听后震惊不已,“这里起码有半个领地大,种树要多久?”
      殷旬安慰她,“种树不需要多久,久的是等树木长出来。”
      “不行。”鸣烟铧还是不同意,你把这里种得和我们初识的那个地方一样了,容前辈就不是渡劫而是登仙了。
      “我会收敛一点。”殷旬保证。
      “不行。”鸣烟铧坚持,“我这阵子犯事太多,不能再乱来了。”
      殷旬有点失望,“那好,我听烟花儿的。”
      于是两人的飞舟上就出现了很多盆栽。每天鸣烟铧面无表情地从花花里探出头来,又面无表情地把头缩回花花中,久而久之,身上和殷旬一样染上了股植物的清香。
      她低头在自己身上嗅,有些嫌弃。
      “烟花儿不是很喜欢我的味道吗?”说出这话的殷旬没有一点不好意思的害羞,还把袖子递到鸣烟铧鼻子下。
      鸣烟铧摇头,“你身上好闻。我身上怪怪的。”
      然后殷旬看着女战神将惊蛰拔出,拿刀身在自己衣服上抹了抹。
      “我还是习惯惊蛰的味道。”她抹完才满意地颔首。
      “我见过爱香的天神在衣服上熏香,也见过嗜血的魔族往身上淋血。”殷旬愣怔,“擦刀还是头一遭见。”
      遇见新鲜事的魔君又开始心动,把手伸出去,“惊蛰的味道好闻吗?”
      “一般般。”鸣烟铧见他这副姿势,就也拿惊蛰在殷旬伸出的袖子上抹了抹。
      殷旬收回袖子,自己埋在里面闻了半天,什么都没闻到。
      说话这会儿功夫,衣衫褴褛的容想云又被一头魔兽扑到。抹衣服的惊蛰还未入鞘,鸣烟铧顺势长刀一横,一道刀风凌厉的砍在魔兽的爪子上,鲜血四溅,去了它一只前蹄。
      那边容想云震惊地看了看自己的匕首,她之前怎么刺都刺不动这怪物的鳞甲,怎么刚刚随手一砍就直接剁了它的前爪?
      情况危急容不得细想,容想云抓住时机,趁着魔兽疼痛嚎叫之时,连忙从它眼睛刺到了脑中。
      庞然大物倒地,尘土扬起。她才浑身脱力地倒在了地上。
      又是熬过了一天。容想云靠着树干,咬着撕下一块袖子来包扎伤口,对着水囊喝了几口水之后,这才勉强支起身子,慢慢朝自己的临时休息区走去。
      殷旬叹了口气,“这可比容领主在魔界时难过多了。”
      “嗯?”
      “容领主当初被帝君扔到魔界后两个月就被江愁枫带回去了,好吃好喝的供着。”殷旬笑道,“除了不能回天界,她过得可不比一界之君要差。”哪像现在这么狼狈。
      “容前辈是很厉害的前辈。”鸣烟铧望着她踉跄的背影,肃然起敬,“她侍奉过八位帝君,经历大小乱变无数,是很了不起的人。”
      能直接叫她师父鸣仙鹤的人,天上地下也就只有容想云一个了。连刘肆和帝君都不敢这么做。
      两人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容想云,看着她不停地寻找出口、不停的打败一个个魔族、不停的变强,很快二十年的时间就过去了。鸣烟铧的任务,也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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