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柒柒愣了愣，摸了摸脸颊，明明通宵了一晚，人却容光焕发的。
她实在不乐意承认这个事实，换了件高领毛衣，把皮肤上的斑斑点点遮得严严实实，才缓缓下楼。
胡女士和胡老爷子就坐在客厅里等她，日光从落地窗流淌进来，外头修葺过的小院清晰可见，昨夜的宴会沉淀了下来，回归平淡如水。
“七七，今天起迟了。”胡女士看到她，说了句。
“妈妈对不起，我昨晚睡迟了。”肖柒柒道，不知为何，她现在看到胡女士莫名有点心虚。
胡老爷子有些不高兴了，拉着肖柒柒往自己身边坐：“孩子都多大了，不就贪睡了点，你怎么管这么多？”
“我关心多问两句。”胡女士撇撇嘴，给肖柒柒倒了杯热过的鲜牛奶，道，“以后要早睡早起，早上七点之后的睡眠都是在消磨你一天的精力。对了，还有记得吃完饭后把感冒药也吃了。”
“嗯，我知道啦。”肖柒柒应了声，乖巧地喝着牛奶，胡女士又递了她爱吃的虾饺过来。
“慢点吃。”胡老爷子脸上带着满满的笑意，摸了摸孙女的头发，问，“我跟你说的事考虑怎么样了？”
“爸！”胡女士气急败坏，瞪了他一眼。
“你别说话。”胡老爷子义正言辞，“看看你们在杭城过得是什么日子！我家七七的钢琴呢，民族舞呢，是不是都没法学了？孩子的教育你不管了？——所以你们母女俩还是跟我们住吧，又不是养不起你们！”
他说这话的时候，肖柒柒注意到了边上的管家身形一僵，手里的餐盘都有些拿不动了。
管家是大舅舅那边的人，两个舅舅对妈妈和自己虽然宠爱，但是俩舅妈实在是太奇葩，更何况他们自己也有孩子。
胡女士心高气傲，和俩舅妈都不对盘，万一住了进来，还牵扯到遗产分配问题，到时候免不了一番家庭纠葛。
更重要的是外公家终归已经不像小时候那般亲切了，这种寄人篱下的滋味，失了自由失了尊严，肖柒柒并不想感受。
肖柒柒垂着小脑袋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柔柔说道：“外公，我在南城过得很开心呢，我喜欢现在的生活，还是不回来了，以后我经常来看你老人家好不好？或者您来南城，我一定好好招待你。”
闻言，胡老爷子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可怜巴巴看着自家孙女：“真不愿意？”
除了肖柒柒外，他还有两个孙女三个孙子，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如肖柒柒这般讨他喜欢。
小丫头平时端庄大方，待人又乖巧可爱，看破世故却不世故，本性纯良可爱。
出事前，肖柒柒的气质品质简直把全杭城的名媛都压了下去。
胡老爷子是说不出的自豪。
然而时过境迁，胡老爷子很欣慰，还好，肖柒柒还是如以前那边，甚至心性更成熟了些。
肖柒柒看着外公那瞬间失落的神情，心揪了一下道：“外公，杭城和南城这么近，又不是见不到了，而且除了我，还有肖溪他们呢。”
可不是没你讨人喜欢么。
胡老爷子默默吐槽了句，看着孙女那坚决的眼神，还是叹了口气，抓着小丫头的手道：“一定要经常回来哦！！”
肖柒柒用力地点了点头。
早饭结束后，肖柒柒说自己要出门找杭城的朋友，胡女士说了句早点回来便办事去了，胡老爷子则神秘兮兮地把肖柒柒拉到了小角落里，塞给了她一张卡。
“这是我让手下去办的，绑了你的身份证和手机号。”胡老爷子偷偷看了看四周，发现没人才继续道，“这个家快被那俩崽子弄分了，我不知道将来能留多少给你，七七，这些你先拿着，别跟你妈说。你们俩在那里生活，总需要笔钱来应付意外情况的。”
“外公......”肖柒柒看着那张白金卡，还有些迟疑。
胡老爷子瞪了她一眼，把卡硬塞到了她的口袋里说：“闫家有钱有势，门槛不比我们家底，这几年连我们家都被他们压了一头。七七，我希望能给你一个保证，记着，什么时候都不用低头，受委屈了就跟我们说，你可是我们宠大的，不能被外人欺负。”
肖柒柒看着胡老爷子那慈祥的笑容，内心忍不住泛出暖流，这段时间的白眼、冷嘲热讽带来的酸涩似乎都有些淡了。
她觉得她已经一无所有，其实她并没有失去什么。
至少那些珍爱她宠爱她的，依旧站在她的身后。
肖柒柒深吸一口气，一把抱住胡老爷子已经有些羸弱的身体，说道：“外公，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胡老爷子笑容满面，摸着乖孙女的秀发，温和道：“废话咯，你外公身体还硬朗着呢，我还得一直守护着你呢！”
“恩恩，说定啦。”肖柒柒恬淡地笑了笑。
“行了，出去玩吧，你都这么久没来杭城了。”胡老爷子的话有些隐隐的哀怨。
“那我以后经常来看你。”肖柒柒说。
和胡老爷子告别后，肖柒柒心情大好，连看着天空都明媚了起来，她唱着小曲子，拒绝了过来接送的司机，独自走出别墅门。
没想到，刚出门就看到了辆熟悉的车子停在路边，闫豫凡身高腿长，虚虚靠在车门边。
剑眉星目，俊朗的五官夺人眼目，肖柒柒眯着眼，故意熟视无睹绕过他。
“哎，七七。”闫豫凡快步跟了上来，弯下腰问，“你往哪里走？”
“不关你事。”肖柒柒嘟着嘴，小脸往边上一抬道。
“七七。”闫豫凡笑了笑，突然一手勾住她的肩膀一手勾住膝盖把她打横抱起往车上走，一边道，“乖，听话。”
肖柒柒在怀里瞪着他：“你放我下来！我是真的生气了！”
闫豫凡没管她，把她放在副驾驶座上，又贴心地系好安全带，在她的额间留下一吻：“其他事都听你的，只有，唔，亲密的事.......”
他的声音带着磁性，还有些许的戏谑，让人酥酥麻麻的。
“你得按我的来，不准反抗。”
一瞬间，肖柒柒被他的眸子迷得有点醉，揪了揪他的衣角，嗫嗫嚅嚅道：“疼。”
“下次不会了。”闫豫凡信誓旦旦。
肖柒柒表示这句话她一个字都不会相信，她翻了个白眼，看向窗外，车子划进高速道的车流里，景致快速倒退。
“想去哪儿？”闫豫凡问。
肖柒柒想了想道：“我想去西湖畔走走。”
平时住在杭城的时候觉得西湖早就看腻了了无生趣，但是离开了这儿许久，发现最想念的还是那满具生活文化气息的西子湖畔。
闫豫凡点了点头，转道往市区开去。
第51章 51
因为车堵, 两个人临时停了车换成地铁前往西湖。
西子湖畔商圈环绕, 中间却保留住它本来的韵味，微风轻袭, 柳絮飘飘, 时不时就能看到小松鼠胆大地在树干上乱蹦或者是在街头无偿表演的艺人。
肖柒柒嘴里咬着根冰糖葫芦，在前头欢脱极了, 她戴了个白色的鸭舌帽, 阴影挡住了精致小脸，头发比以前长了些，在后背上散开，隐隐发着光泽。
闫豫凡跟在她后头, 双手插在口袋里, 走了一段, 眼睛倏忽一亮，走上前把小姑娘往怀里拉了拉, 顺带神色冷漠地看了看边上的一个年轻小哥。
这小哥颜值挺高，看起来干干净净的, 自肖柒柒过来就看了她许久，现在正打算过来搭讪。
“怎么了？”肖柒柒有些诧异，问
“没。”闫豫凡看着那小哥, 发现他已经讪讪地离开了, 才收回视线，把小姑娘的帽檐拉了拉，温和问道, “人多，怕你不安全。”
平时的西湖人乌泱泱的，但今日许是工作日的缘故，还算空荡，肖柒柒有些不解，抬头望了望男生。
闫豫凡的瞳眸漆黑深沉，日光把他的脸分割成两半，俊朗不改，他身后便是宁静的西湖，水波粼粼，偶有船只从上头飘过。
她眼睛一眨，有几道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了乘船那边。
肖柒柒一愣，正巧那边的人也望了过来。
“肖柒柒？？！”程杳很诧异，连忙起身，告诉商家别开船后，跑了出来。
肖柒柒摸了摸脸颊，看着对方跑过来，嘴角象征性勾了勾，大方地说：“你好，程杳。”
“真的好久没见你了，你怎么回来了？”程杳脸上的笑容都快溢出来了，难掩激动。
“我外公生日。”肖柒柒道。
程杳是肖柒柒的高中同班同学，也是少有的关系稍微好的人，和成蔷老憨都是一块玩的，他家世一般，但是在高中很有名，纯靠刷脸。
高考前，他在街上被星探挖掘过，之后便考了京都戏剧学院。
“噢噢噢，之前成蔷还说你忙呢，正好正好，我们大家都在，你要不要来？”程杳说。
听到了熟悉的名字，肖柒柒眉头微拧，她朝那唐式风格建造的客船看了一眼，从镂空的窗子里看到了熟悉的眼。
似笑非笑，满满的挑衅。
成蔷也在看她。
“来嘛。”程杳又邀请她。
闫豫凡站在边上，看着眼前这个完全无视了他的男生，心情腾起了道怒气，微不可查地把小姑娘搂在自己的怀里，低头问她：“你不是走累了吗？进去休息下吧。”
程杳这才注意到闫豫凡，狐疑地眼光在他俩身上打量，主要是在闫豫凡身上，小心翼翼问：“肖柒柒，他是？”
闫豫凡不说话，挑眉看着前面这人，揽着肖柒柒的手更紧了些。
“我男朋友。”肖柒柒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啊！”程杳大吃一惊，往闫豫凡身上扫了一眼，脸上有些挫败，道，“七七，你怎么能都不跟我们说呢。”
肖柒柒笑了笑，道：“现在说不也来得及？”
“但是就……”程杳原先的热情全没了，愤愤看了闫豫凡一眼，怏怏道，“算了，我带你们进去。”
“嗯嗯。”肖柒柒点头。
水波荡漾，成蔷他们把整艘船包下来便是为了游西湖的，里面人不多，就四五个，都是高中同个圈子的。
肖柒柒一进入，那些人皆是大吃一惊，气氛瞬间凝滞了起来。
倒是肖柒柒大方得很，带着淡然的笑容一一和他们打了招呼。
众人机械地和她打招呼，又忍不住把视线落在她身后那个男人身上。
闫豫凡气质卓然，冠以大学城一神之名也不是吹得，颜值极高，有不少小姑娘都在偷偷看他。
“七七，这是？”有人问。
“闫豫凡。”闫豫凡微微颔首，语气不冷不淡，拉着肖柒柒寻了处位置坐了。
按理说，对于肖柒柒的朋友他都是友好客气，但是眼前这群是曾经抛弃了肖柒柒的人，他这样做已经是他最大的风度了。
“呵。”成蔷坐在边上抽烟，轻笑一声，把烟掐了，眉目含情，轻轻道，“闫少来西湖了也不跟我说，我好接待你呀。”
此话一出，满座皆惊，怔然地往三人扫。
修罗场呀！
“……”闫豫凡眸子深沉，不冷不淡吐了句：“不过是校友罢了，麻烦了。”
很明显的划线。
成蔷冷冷笑了一声，又往肖柒柒那边瞥了一眼，眉目波光流转，道：“怎么是普通校友呢？我们之前那些聊天记录呢？闫少不记得了？”
“成蔷！”肖柒柒起身，怒不可遏，“你适可而止啊！”
成蔷继续瘫在软椅上，睥睨看着肖柒柒说：“我怎么了吗？”
“你别说话。”肖柒柒抿着唇，压着想要解释的闫豫凡，瞪着成蔷说，“你跟我出来！”
小丫头气势汹汹，压着自己的手爪子掐得都有点疼，闫豫凡没见过她这样子，有点可爱。
他双手环胸，自始至终，视线从未落在成蔷身上一分。
成蔷也无所谓，耸耸肩跟肖柒柒出去了。
微风带着冷气吹了过来，甲板外看出去水天一色，日头暖洋洋晒着。
肖柒柒靠在边上的栏杆上，看着成蔷缓缓走近，声音稍微低了下来：“你这么掺和我们图什么呢？”
“嗯，我想想。”成蔷也靠在栏杆上，抽起一根烟，烟雾袅袅，她指尖夹着烟，突然笑道，“还不是为了恶心你。”
“……”肖柒柒眸子变得深沉，问，“为什么？”
“乐子呗，看着你这么样子，很快乐。”成蔷低头扭了扭她的脸蛋，“唔，你看，你生气啦，以前你一生气了，我就得想尽办法逗你开心。”
成蔷的话一字一句叩在耳畔，肖柒柒拍开她手，琥珀色的眸子直视她，问：“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成蔷。”
“那你以前还是小公主呢。”成蔷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是什么人，都高中三年了你还能不了解？既然你不是小公主了，我干嘛还像小时候哪样怎么迁就你？”
“我什么时候让你迁就我了？”肖柒柒满脸愕然。
“别装了，累不累？”成蔷回望她一眼，眼神里的戏谑也淡了，多了些别的复杂感情，她道，“应璇那事你为什么要插手，让我受全班的笑话吗？”
没想到说来说去还是那件事，肖柒柒深吸了一口气道：“那事是你不厚道了。”
“呵。”成蔷冷笑了声，“装，继续装。你不是还和应璇那bitch做好朋友了？”
“整个高中，什么好的东西不是你的？那些男生喜欢你，我喜欢的人也喜欢你，丫的我还得让路还得替你处理桃花！我不累啊肖柒柒！”成蔷看她道，“丫的行，我认了，结果你还给我弄个幺蛾子。”
“那次事我简直都成了全高中的笑话了，结果我还得陪着笑脸对你。”成蔷继续冷笑道，“肖柒柒，你不配，你以前配不上你的家世，你现在也配不上闫豫凡！我比你优秀一千倍！都该是我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