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回门那天的事,方才不知道为什么好起来的心情,又莫名的沮丧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阿爷,舅舅家里……我家里平时也没有和舅舅家里,也没和舅舅家怎么走动的……”不去也可以的。罗桑知道杨元丰肯定不愿意去的,她倒是无所谓,反正就是去吃顿饭待会儿罢了,也没事儿。
罗桑帮着杨元丰拒绝,倒是没想到她一开口,杨阿爷更生气了,杨元丰这下子是真的挨了打,知道自己阿爷是铁了心要让他陪着罗桑走亲戚去,也就老实应承了。
“东西我会和阿奶给你们准备的,你两年纪轻也不知道规矩,不知道该准备些什么。”
“知道了,那什么时候去啊?”
“最好是新婚半月之内去,日子你们自己定吧。”
“知道了。”一脸不情愿的答应了人之后,杨元丰从阿爷他们那里出来的时候便在想着,他连回门都能不去呢更何况是走亲戚,方正他去不去阿爷他们也不知道。
“明天就去吧。”
“啊?哦,好。”罗桑有点儿想不明白了,这个人明明刚刚还一脸的不情愿,怎么现在又答应的这么干脆了?
“对了,我还没领你去家里菜地,走吧,去逛一下,免得你顿顿给我面条吃。”算起来两人成亲还没几天,罗桑也就做了那么两顿饭,可两顿都是面,虽然味道都还过得去,可杨元丰自来就是个嘴刁的,自然不愿意顿顿吃一样的东西。
看杨元丰一脸嫌弃的样子,罗桑心里怄的不行,这家伙还真是地主家的儿子,一点也不知道粮食可贵,那白白的面粉面条一般人家有多稀罕。
“嘿,我说你那什么表情啊?你该不会以为你以后是啥也不用干的吧?我告诉你啊,不说你了,便是大伯家里也是没有长工干活的,只有阿爷他们那里有个人照顾着,你别真把自己当少奶奶了,这家里该干的活你还是得干。”杨家虽然没有种着田地,不过绕着屋子的那一排排地都没有佃出去,各家都有个菜园子,想要吃个什么东西也新鲜。
杨元丰之前没成亲都和阿爷他们一起住,自然没有自己的园子,如今成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家,他大伯也就把他的园子分给他了。
“这里就是家里种的东西,大伯他们已经说了,你做饭的时候可以到这里来采摘各种东西,不过咱自己的园子也得适时的种东西了,可这今天好像种啥都晚了,立秋以后再说好了。”杨家的大屋像个大天井,围着那屋子的还有不少的果木,其中最多的便是花红了。
罗桑看着那几十颗花红树,眼睛都看愣了,她最喜欢吃花红了,可他们家里只有一棵花红树,每年结的果还不好,阿爷每年都给堂弟留着,自己都没能吃几颗,没想到杨家这么多花红啊,看着都漂亮。
“杨元丰,可以摘几个回去吗?”现在不是花红成熟的季节,可罗桑看着自己旁边那几个拳头大小还透出了红的花红,嘴馋的不得了,真想立马摘一个下来尝尝。
“现在还没熟摘回去干嘛啊。”下意识回了罗桑的话之后,杨元丰发现罗桑好像有些失望,便又重新说道:“你想摘就摘吧。”她可能是觉得那东西好看吧,反正家里这东西多,摘几个也不浪费。
一得了杨元丰的话,罗桑立马高兴了,赶紧伸手摘了好几个下来,放进自己衣兜里之后一脸满足。
杨家这里原本叫上河村,自从杨家在这里落户之后,慢慢的也就被人叫做杨家村了,因着这个村子里大多的田地都是杨家的。
杨家村地势和罗桑家里有些相似,刚进村子的时候地面十分的平坦,可慢慢的便有了高低低洼处,还有村后的大山,村子旁边的山水沟。
罗桑摘了东西和杨元丰一起回去的时候,无意间见了一株红萢,于是她不着急回去了,赶紧的四处看着想看看周围有没有油桐叶,若是有的话便可以摘萢吃了。
“杨元丰,你先回去吧,我想去摘红萢。”罗桑很喜欢红萢的味道,这野果不止样子好看,而且味道也很好,拇指般大小的红色果子味道香甜,便是老人小孩儿都喜欢得很。
这个时节红萢已经很少了,罗桑之前摘回去的自然都给她阿爷了,现在她也想要摘去给杨阿爷吃,那个老人家对她很好,她也得对他好啊。
红萢这东西大概是没人会讨厌的,只是这小东西小小一个,想要摘可不容易,杨元丰自然也是喜欢这东西的,看罗桑要摘二话没说,自己主动去找油桐叶了。
摘萢这种野果,也不需要家里拿什么家伙出来,只需要找上两片油桐叶子,路边折一小节野草杆子就能做个简易的树兜了了。
萢这种野果都是长在一株株带刺的藤条上面的,这种藤条一般多是长在水沟或地坎处,两人一人拿着一个树兜,在地坎处来来回回不少吃之后,罗桑脸上有了点儿细汗,嘴巴也有些干了,于是很自然的拿出了刚刚摘的花红来。
“你要吗?”
“这还没熟呢不能吃,会拉肚子。”吃了没熟的花红拉肚子这事儿杨元丰可不止遇上一回两回,自然不会再去试,可罗桑不一样,这东西熟透了才没有她的份,长在书上还没熟透的时候她倒是能偷偷摘两个吃。
杨元丰不要,罗桑自然自己吃上了。没熟透的花红有些涩,不过那种酸涩劲儿能有多大,回味的甘甜便又多浓烈,罗桑倒是挺喜欢这滋味的,这是完成成熟之后只有香甜滋味的花红不会有的味道,她很喜欢。
“不酸牙吗?”看罗桑吃的起劲儿,杨元丰纳闷儿了,这东西他又不是没吃过,不好吃啊,这个罗桑是不是舌头有问题啊?看她吃的就像这东西多好吃似的。
“你要吗?给你。”
“算了,我就尝尝味道,给我吃一口。”拒绝了罗桑兜里的东西,嘴巴却是理所当然的张着,示意罗桑给他喂一口。
罗桑嘴里嚼着的东西突然有些不是味儿,慢悠悠的把手伸过去之后,杨元丰却是点没别扭,咔擦一口咬了下去。
“呀我去呀!这也太酸了!”
“没有啊,很甜。”看杨元丰没有立马的吐了嘴里的东西,罗桑赶紧解释,这东西刚咬着的时候是有点儿酸的,可只要嚼上两下等甜意出来就想一直吃了。
眼睛眉毛都皱到了一块,听着耳朵又是一声咔擦响的时候,杨元丰正好看见罗桑嚼着东西的嘴唇,顿时他心情就不好了。
看吧,他就说吧,这个女的啊就这张嘴不好,自己还不如那一个个酸酸涩涩的花红呢,她对着那花红倒是起劲儿,平日对着自己也不见她那么多话啊。
第22章
两人摘了东西回去之后,到了自家门口,罗桑便习惯性的把手里东西递给了杨元丰,让他给阿爷他们拿去。
“阿爷他们就是尝尝味道,吃不了这么多。”阿爷阿奶年纪都大了,虽然也爱吃些稀奇的小东西,可是大多都是吃不了多少的,像这样的野果子便是再甜,回口也会有些涩味,老人家受不了。
“那把我摘的给彩霞吧。”彩霞还小应该会喜欢这些野果子的。
“不给,我二哥二嫂天天都在给她摘,这个我的,你给我带回去。”把罗桑手里的红萢果塞回她的手里,杨元丰才朝着他阿爷那边去了,他才不给呢,刚刚手被刺了好几下呢,彩霞那丫头有的是人给她摘的。
罗桑想着杨元丰方才的语气,活像个被人抢食的孩子,好笑的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准备进去给他好好放着之后也到时间做晚饭了。
杨家的菜园子倒是有不少的时令瓜果,罗桑在家的时候亲手做饭的时候少,可她一直都有在灶房里帮着自己阿娘,许多菜色她也是知道怎么做的。
杨元丰白天时候说了不想老吃面,今天下午是不能再做面条了,可罗桑在灶房里找了半天也没找到蒸饭的蒸笼。
“难道要直接煮?可那样好浪费啊。”煮饭的时候白米饭得要先在开水里煮个八成熟,然后再捞起来放到木蒸子里蒸熟才行,可没有木蒸子的话,直接放锅里煮好也可以,只是这样的话挨着锅底的米饭就得起锅巴了。
罗桑自己倒是挺喜欢吃锅巴了,有次她做饭的时候便是那样做的,被他阿爷念叨了好些日子,说她浪费。今日又不是她愿意的,而是家里没东西,这下子应该没人怪她了吧。
把米淘好放进锅里的时候,杨元丰便回来了,他一进灶房,罗桑便主动开口和他说,他的红萢果在堂屋桌上,让他去那里拿。
看着自己话落就走的人,罗桑想着他果然是来找他的红萢果的,却没想到没一会儿的功夫,杨元丰又回来了。
“你要做什么啊?”
“我们就两个人,把饭煮好了,炒个菜做个汤就是了可以吗?”也不知道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地主平日里伙食怎么样,可罗桑是真不想浪费,所以直接和杨元丰说了她只准备做个一菜一汤。
白米放进锅,把火生好之后便不需要一直看着了,罗桑把之前准备的豇豆洗了,又拼了一块腊肉出来,准备把两个东西切盘放着的时候,嘴里里却被人塞了块东西!
直觉就要把嘴里东西吐了,可罗桑舌头刚刚碰到嘴里的东西,却是乖乖的抿了一下然后吞了下去,原来刚刚塞到她嘴里的东西是红萢。
“我不吃你吃吧。”像萢这种野果,应该是附近村子或者说详乡下田间都有的东西,这东西一共有三种,一种是红黄色的味道甘甜个头也大,一种是黑色的个头要小些只有小指指头那么大,不过黑色的味道也好是出了甜还有香味,还有一种是黄色的,这种个头和黑色的差不多,不过味道却和前两种差了不少,虽然也是甜甜的和甜里还有些微微的苦味。
这三种颜色的萢就属杨元丰手里这种最少了,果实结的时间也短,如今马上就要没了,罗桑不想把它给浪费了,还是让杨元丰自己吃好了。
“别废话,这个不红你吃。”
“……”哎,这个人真是太挑嘴了,这不是挺好吃的吗,他非得要长得好看还好吃才行啊。吞了杨元丰又递过来的东西,罗桑没觉得味道哪里不好,觉得挺好吃的,可以一会儿嘴里又给塞了一个,这回还是他看不上的。
“这个太小了肯定不好吃,这个怎么像是熟了一半似的啊,这个也不好。”
“呀,这个……这个最后一个了,我吃。”丢了最后一个到自己嘴里,杨元丰伸手在自己耳边扇了扇,今天好像还挺热啊。
杨元丰的动作罗桑自然是看见了,她开口让杨元丰出去到堂屋里乘凉,一会儿饭好了会叫他的。
说到杨家的堂屋,罗桑就觉得神奇,杨家这屋子也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建的,这么热的天气里在屋子却是一点闷热感也没有,晚上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不止一点不热了还挺凉快的。
杨元丰拿着个空树兜出去之后,一边把手里树兜转折圈圈,一边在嘴里骂人,他觉得罗桑这人简直就是个笨蛋,那么酸的花红倒是吃的起劲儿,可这香甜可口的红萢却不吃了,明明摘的时候和他一样,都被红萢果的刺的划拉了手背好几下呢。
米饭煮好起锅的时候,罗桑把米饭铲起来放到一边之后,正捏着剩下的锅巴,她手上的动作却突然顿住了,刚刚她什么都没想到所以没察觉,现在想想,刚刚杨元丰明明就是乱说的啊!
她刚刚忙着也就没去看杨元丰手里的东西,可东西塞到了自己嘴里,是大是小有没有成熟她自己吃的出来啊。
“他……是故意给我吃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个答案的时候,罗桑便不敢再继续想了,只能加快手上的动作,然后赶紧的去想些另外的东西。
“也不知道家里怎么样了,还是得回去看看才行。”一想到家里的事儿,罗桑便没有心情在想别的了,脑子也冷静了下来。
之前阿爷说了让她和杨元丰一起去舅舅家里,她知道杨元丰不想去,所以她可以趁那天有时间回趟家,也好知道家里到底什么情况。
五月的乡间有许多的农活,虽然不像秋收的时候全是重活,可杂事很多,几乎没有一天是可以闲下来的。
吃过饭后,杨元丰便拿着一个大蒲扇出门去了,罗桑一个人坐在墙根处的椅子上,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习惯了忙忙碌碌的日子,突然这么闲着她倒是觉得浑身难受了。
“不行,得找点儿什么事情做才行啊。”不想就这么光吃不做的闲下去,罗桑想着还是得赶紧的找点儿活并且是能赚钱的活才行。
一说到赚钱罗桑就更想回去了,她阿娘绣工很好,一直都在接绣活,她得回趟家才行,回去让阿娘告诉她阿娘手里的绣活都是在哪里接的,自己可以做绣活赚钱回去,也让阿娘别那么辛苦了,她年纪大了,可不能太累着眼睛了。
乡下人几乎都是天没亮就起床,天擦黑才回家去,可地主家里的日子自然是不一样的。杨元丰吃了晚饭之后就去陪着自己阿爷出门溜达了一下,等到回到家之后去冲了个凉天色微暗就爬到了床上准备睡了。
杨元丰是一家之主,他既然要睡了罗桑自然跟着,不过今天罗桑却没有老老实实的睡了,而且站在床边有些欲言又止的看着床上的人。
“你要睡就睡不睡就出去,干站在那儿做什么啊?”
“我,不是……”其实罗桑在新婚第二日就想和杨元丰说了,他睡错了,他们成亲了,应该她睡在外边才是,现在这样不合规矩。
“不是什么啊?”除了外出的日子,杨元丰倒是一直睡得挺早,而且他睡眠好得很,睡到床上之后只要心里没有心事,一会儿就能睡着了。
看杨元丰伸手打了个哈欠,罗桑也不迟疑了,赶紧的把想说的话说了。
“你睡到里边儿去吧,我睡外边儿。”这样到了半夜也好伺候他。
“睡什么外边儿,赶紧上床睡觉。”
“可是这样不合规矩。”万一要让阿爷和伯父他们知道了,他们应该会责备自己的吧,做妻子的就应该事事照顾丈夫啊。
“规矩什么规矩啊,我阿爹就是规矩,你赶紧上床吧你,别啰嗦了。”杨元丰是到了四五岁的时候才离开自己爹娘一个人睡得,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自小他阿爹和阿娘就和他们现在一样,阿娘一直都是睡在床里边儿的,阿爹还说过睡里边儿才能睡得好。
罗桑并不笨,只是很多时候都不愿意相信还会有人对她好罢了。杨元丰的话她稍稍的想想也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原来他阿爹阿娘便是这样啊,他阿娘应该是个很好命的女人吧,他阿爹一定对他娘很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