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罗桑一脸的不服气,杨元丰想着这人原来除了笨还没有点儿自知之明,她要是聪明的话,怎么会两手空空的嫁到杨家来啊。
“我今天还有事儿要处理,你先到我们那天吃饭的客栈等我,那里后堂那里有休息的地方,你到了那里他们会领着你去的。”杨元丰近日想在镇上开家酒坊,正到处找合适的位置做门面,可带着罗桑到处走也不方便,让人先回去也不行,只能让人去休息等着了。
罗桑原本还发愁怎么和杨元丰说她要回家的事儿,这下子倒是简单了,于是赶紧的开口道:“我想回家去一趟,我家里有点事。”
“你家里……”几乎立马就反问出了口,杨元丰就想不通了,这个罗桑到底哪里像是个已经出嫁的女人了,整天想着回娘家,可话到了嘴边他又生生止住了。他突然想到了罗桑身上的那些伤,于是话头一转问了另外的话:“你家里的事儿先放一边,改日我和你一起回去。”他倒是要看看,那个罗老头到底是有多无赖,竟然连已经出嫁的孙女都敢那么打!
“……”他要和自己一起回去?刚成亲的时候,罗桑确实是希望杨元丰可以跟她一起回去,好让家里的人知道她在杨家过得很好,可如今她暂时不想让杨元丰跟她一起回去了,她不想让阿爷知道她在杨家过得还不错,不想让阿爷知道其实杨元丰这个人对自己还不错,她只想让阿爷觉得自己在杨家快要过不下去了,然后把阿爹阿娘从家里分出去。
“你干嘛不说话?”
“我想自己回去。”
“行行行!要回就回吧,随便你!”立马就转身走人了,杨元丰恨不得把自己刚刚说的话全给收回来!她以为自己多想和她一起回去啊?那个罗家自己也一点儿不想去,如今正好!
看杨元丰生气的走了,罗桑才意识到自己刚刚的话可能让他误会了,可她如今管不了那么多了,还是先完成现下心里的担心吧。
罗桑根本不知道她那天刚走一会儿他阿爷就说了要分家,所以她刚进了家里院子就被大伯母嘲讽挖苦一顿骂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家里已经分家了。
几乎是马上的就露出了一脸笑,罗桑赶紧的跑了出去,顺着院墙走着,终于是看到了一个像是刚开出来的小门。
“阿爹,阿娘!”
罗桑上次回来的事儿她阿娘后来已经知道了,现在看女儿又回来了,以为这次又是出了什么事,吓得赶紧上前去,都没来得及叫人进屋就开口问着:“桑儿,桑儿,这怎么突然回来了?怎么一个人回来了啊?”
“阿娘!”看自己阿娘满脸的担心紧张,罗桑却是直接对着人笑了起来,然后才慢慢的解释道:“阿娘,你听我说,那天的事儿我是故意的。”
慢慢和自己阿娘说了那日的事儿之后,罗桑本以为阿娘会高兴,哪知道阿娘却是直接沉下了脸道:“你这孩子!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不懂事?!你做事情怎么就不能和我们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儿怎么能这么胡来啊。
哎,阿爹如今身体不好,也赚不了几个银子也干不了什么活,这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啊。”
“阿娘!你怎么就想不通这事儿啊!阿娘,你可以自己算算,每年你做绣活要给家里挣多少银子,阿爹做木活还有做那么多农活,又要给家里挣多少银子,你再算算每年你们一共花了家里多少银子?”
“这……”都不用去细算,只是被女儿这么一提醒,罗桑阿娘沈氏摸了摸自己身上的衣服,这已经是前年做的了,再看一眼脚上的鞋,也已经穿了不少时候,算算自己一年里新衣服没做一套新首饰没买一点儿,除了吃了家里东西,根本没有什么花销。
也就是说自己做绣活赚回来的那些银子,全都给了家里面,家里面却没有花几分在她身上,她都如此更遑论桑儿的阿爹啊,这个家里对他可是最苛刻的。
“桑儿,这……这事儿你不要和你阿爹说了。”
“我知道的。”阿爹性子老实到木讷,根本一点不知道变通,对阿爷更是愚孝到言听计从的地步,这事儿不对他说也好。
“阿娘,我阿爹呢?”罗桑还想好好和阿爹说说他的病,这事儿才是最重要的。
“你阿爹和长青那孩子一起去山上了,现在不是到了长菌子的时候吗,长青那孩子说他知道好多菌子窝,带着你阿爹上山去了。”以前沈氏也是不喜欢罗长青的,总觉得他脾气怪,如今那孩子不知怎么地对他们态度好了起来后,倒是觉得那孩子聪明伶俐,挺让人喜欢的。
山上的菌子罗桑可是知道的,那可是稀罕东西,便是拿到镇上卖也能卖不少钱的。
“阿娘,家里缺什么东西你和我说,我过段时间给你们送银子回来。”问着自己阿娘的时候,罗桑便开始打量着家里,如今这个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了,空空荡荡的什么东西也没有。
“阿娘,家里有吃的吗?阿爷分了多少粮食给你们,田地呢?给了多少?”
“哎!”说是分家,可如今这情况……要不是还有两件房子,那和扫地出门也没有什么不一样了,如今这家里除了两件房子那是什么都没有。
都不用自己阿娘细说,罗桑很快就把家里上下都瞧了一遍,除了一张木板搭建的简易木床,一个石头垒起来的土灶和一些破碗碟,家里便什么都没有了。
“阿娘!”直接把自己阿娘紧紧抱着,罗桑眼终于是忍不住的一直往下掉了,想想她这几天在杨家过得日子,再想想自己爹娘在家过得日子,她突然觉得满身的罪恶感,自己过着那么好的日子却让爹娘受罪!
“阿娘,没事的,没事的!只要以后咱们自己赚的银子可以自己花,咱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这两间破屋子谁稀罕啊!等以后赚了钱,她要另外给阿爹他们修个大房子,离着这里远远的,看都不想看到他们!
第25章
罗桑乘他阿爹没回来之前,出去摘了些野菜回来,又赶紧地问了她阿娘都是在镇上哪里接的绣活,她今日回去的时候就去找人。
“桑儿,家里你也不要太担心了,我如今也算是转过弯来了,只要你阿爹身子慢慢好了,家里日子总不会太难的。那绣活你还是不要做了,如今你是新婚,还是多在杨家长辈面前服侍,多做做家里的事儿,别让人家说闲话。”
“阿娘,你放心吧,我平日根本没事儿可做的,你不要担心我,杨家人都挺好的。还有就是,改天我想带阿爹去镇上瞧瞧,这村里老土医看着我不放心,咱们去镇上找个好大夫,让他好好地瞧瞧阿爹的病,只要阿爹得病养好了,家里日子肯定会好的。”可就算是阿爹病好了,也不能让他再做以前那么多活儿了,阿爹也不年轻了。
光是看气色,沈氏也觉着女儿应该是没有说谎的,看来老天爷对她还是不错的,女儿过得好她就放心了。
看自己阿娘缓了面色,罗桑就知道阿娘是同意了,这下子阿爹应该也是没问题了。
罗桑阿爹回来的时候,看见女儿自然是吓了一跳,知道女儿不是给赶回家的之后,倒是没想那么多,满脸的高兴。
“桑儿,便是杨家对你不错,你也要知道分寸,如今你已经是杨家人了,不要整日想着回来,不然他们肯定会不高兴的。”原本还想着把这菌子给阿爹拿一半过去的,如今女儿回来了,罗桑阿爹便改了主意,这菌子还是给女儿吧。
“阿爹,这个我会带回去,不过这些要留下你和阿娘吃。长青,你帮堂姐个忙吧,今天下午你就在我家吃饭吧,这些菌子是你辛辛苦苦找的,下午让我阿娘做给你吃吧。”
“行吧。”
“长青你过来给堂姐看看。”罗长青今年应该刚好十岁,年纪可能是彩霞差不多,可他一个男娃娃个子却还没有彩霞高,气色身子骨更是比不上,也不知道以前吃了多少苦。
“长青,堂姐如今已经出嫁了,我家里就我爹娘他们了,你以后能常常过来陪陪我……”对了!对了!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罗桑面上的兴奋喜悦便怎么也藏不住,可她不敢这时候当着阿爹和长青面说,只能接着把自己地话说完:“你以后常常过来陪陪阿爹他们吧,把这里当成你家就是了。”
长青也是罗家的孩子,而且如今孤零零的一个人!阿爹他们只有自己一个女儿,如今还嫁了出去,想这样的情况,只要长青愿意,阿爹他们可以请族老出来做主,把长青过继到阿爹名下啊,这样一来阿爹就有儿子了,长青也有人照顾了!
“嗯,知道的。”
“嗯,长青真是乖孩子。”心里有了那个念头之后,罗桑看着长青眼神都变得亲切了不少,正想伸手摸摸那孩子的头,却被一下子给打开了。
“我不是小孩子了。”
“哈哈哈,哪里就不是小孩儿了啊?这不是还没到我肩膀吗,就是小孩儿啊。”
“哼!”
看长青直接不理人了,罗桑只能对着人背影继续笑,没关系,脾气大点儿才好呢,大点儿才能护住人。
罗桑走之前和自己阿爹说了老半天的话,说的全是她阿爹几次病发的情况,这下子他阿爹自己都知道了,想要不犯病啊很简单,只要开开心心的,不要激动生气就好了。
“桑儿,你放心吧,现在这日子挺好的,阿爹得病不会再犯了。”
“嗯,阿爹,我觉着长青这孩子很聪明,你让阿娘有空的时候教他习字吧,这个时候启蒙是晚了,可多少学点而也没坏处。”学点而简单常用的字,能写自己名字,看懂一封家书也就够了。
“知道了,只要他愿意就教他。桑儿啊,时候不早了,赶紧回去吧,别让元丰他等着了。还有就是,若是下次有空,下次能让元丰一起回来不?”
“阿爹,你放心吧,元丰他今天说了要和我一起回来,是我等不了所以先回来了,等下次他不忙了我们一起回来。”
“那就好那就好,赶紧去吧。”
“嗯,阿爹,我走了。”
罗桑在自己爹娘面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担心的样子,可以离开家里她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如今家里的情况与其说是分家了,不如说是爹娘被阿爷给赶了出来。现在不说阿爹看病喝药需要的银钱了,便是爹娘他们的每日吃食都是问题啊。
家里没有粮食也没有肉,每日吃那些野菜爹娘身子都会受不了的,现在其他都不要紧,最重要的是赶紧给爹娘送点吃的东西回去。
罗桑重新回到镇上,到了那客栈的时候杨元丰已经在等着了,看见杨元丰的时候,罗桑一下子有些心慌,因着上次当铺的事情,她如今唯一能想到的赚钱的法子便是当了她成亲时唯一的那点嫁妆。
“你以后别有事儿没事儿老往娘家跑,我最近忙得很没空呆在家,你要是闲的没事儿就到阿爷他们面前去,给老人家捶捶腿捏捏肩说说话都行。”如今已经是五月了,再过段时间便是谷子杨花的时候,到了那个时候他得到各地去巡看今年的收成,有些地方太远了,当天是赶不回来的,得在外面过夜。
现在得乘着七月来之前把酒坊的事儿定了,等到八月收成了就能立马开始酿酒了。
罗桑自是不知杨元丰有那么多忙碌之事,只觉得他是地主家的儿子应该整日闲着什么事不做,等到收成时候等着佃户送租上门就好了。不明白杨元丰有什么事情好忙,可听着杨元丰要出门她却是高兴的,便赶紧的答应了。
“对了,今天回家阿爹给了我他们今天刚捡回来的菌子,有好多呢,给了阿爷他们剩下的做给你吃。”
“这时候就有了啊,这可是好东西,我爱吃这东西,下午做好吃点儿。”罗桑拿着的菌子六月时候是最多的,这几天是刚刚出来很难找到的,就连镇上都没什么人卖。看见自己喜欢吃的东西之后,杨元丰总算是高兴了点儿,带着人准备回去了。
两人今日在镇上耽搁了不少时候,回到家的时候已经不早了,回到家罗桑也就没耽搁,分了一半的菌子给阿爷他们拿过去之后,就赶紧的开始做晚饭了。
杨元丰之前吃的米饭显然都是木蒸子里蒸出来的,那天吃了罗桑的焖锅饭之后还挺喜欢,今日便交代了罗桑还煮那天那样的。
“知道了,你先去歇歇吧,饭好了我叫你。”
“那……那你自己做吧。”看杨元丰竟然是有些犹豫的走了,罗桑有些想不通,难不成他还想留下来帮自己做饭不成?刚刚是在犹豫什么啊,眼睛还乱晃,一直看着这灶房里的东西。
其实罗桑是真没有猜错,杨元丰确实是在考虑要不要留下来帮忙,他爹娘去世的时候他十来岁,已经是记事的年纪了,所以爹娘相处时候的很多事情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记得他娘做饭的时候他阿爹一定会在灶房里帮忙的,除了给阿娘烧火,还会给阿娘剁些阿娘剁不动的大骨头之类的东西,夏日里热的时候甚至会围着阿娘打转,拿着扇子给娘扇风。
“阿爹,阿娘,你们要是还在多好。”脑子里突然全是自己爹娘在灶房里打转的回忆,同时伴着那些回忆出现的还有罗桑在灶房里的样子。
“哎!烦死了!”甩了甩头,努力甩开那些画面之后,杨元丰还是带着微微焦躁的脸朝着灶房去了。
“你饿了吗?马上就好了,再等等就一会儿了。”今天确实是不早了,杨元丰有应该是饿了,好在杨家灶房有好几口锅呢,最小那口煮着饭,中间略大的就能炒菜了。
一看杨元丰进来,罗桑便赶紧敲了一眼旁边煮着饭的锅,听着声音应该是快好了,等她炒个菜就好了。
杨元丰之前一日三餐都怎么吃的,罗桑肯定是不知道的,她只是算着两个吃的饭菜,争取一点儿也不去浪费,所以每次做饭都快得很。
很自然地坐到灶下去之后,杨元丰还没来得及说话,罗桑却是说话了:“不用看着火的,我放了根易燃的柴棒子,炒好菜没问题的。”
“哦。”那他旁边儿坐着吧,反正应该是快要吃饭了。
罗桑今天做的菜是她平时最喜欢的一个菜,只是这个菜家里一个月也难得做一次。
杨元丰成亲的时候他家里给他准备了不少的肉食,除了有许多的腊肉,还有一大坛的炸肉,今天罗桑没去动腊肉而是捞了一块炸肉出来,去菜园子摘了两个青番茄和一起给炒了。
“你是有多着急还是眼神儿不好啊?没看这番茄还是青的吗,怎么就给摘了还给做了菜,这能吃吗?”这是罗桑做好的第一个菜,因为有经验,杨元丰知道罗桑最多也就做一个菜,所以他脸色立马的不好了,他饿得要死,罗桑竟然还做些不能吃的东西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