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灿灿面上跟郝加说笑，心里却并没有沾沾自喜。
首先这个订单还不能肯定能赚钱，其次，双方还没签约，也不算正式拿下。
欣欣服装厂的报价出来以后，方灿灿彻底高兴不起来了。
按照罗凌的价位，算上所有的成本，也很难做到盈利。
方灿灿沮丧拿起电话，准备跟罗凌试试讲价，让对方提点价格，毕竟广州那边工厂忙不过来，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放弃这个订单了。
不过她却把这个订单打给了宫薇。
“你统计一下，罗凌总共在我们店里拿过多少个款式？”
“老大，他总共只拿过3款，不过历史消费金额达到两万。”
很明显罗凌是相当有销货能力的供应商，她不想就这么放弃！
陶师父说的没错，外贸订单的客户，以后会源源不断的下单，若是这次退缩了，以后遇见一点困难难道就这么放弃么？
方灿灿先假设45元的报价是合理的，那么究竟是什么环节她没有算上呢？
她再度跟徐沁儿商议。
“如果是你安排生产，你会是怎样的思路？”
徐沁儿心中想的是，为什么不直接放弃？这样的价格明明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过她还是如实回答：“如果是我，当然首先考虑接单能力，小工厂的人员配备不齐，水平也参差不齐，大工厂别的不说，首先能保证水平稳定的把衣服做出来。”
方灿灿听到这里，又跑了一次欣欣服装厂。
“你们接到几万件的订单的时候，是怎么生产的？”方灿灿好奇问道。
郝加耐心解释：“通常我们会分为几个生产小组，每个组会负责一道或者两道工序，形成流水线。”
“流水线的方式会比工人做整件的快很多么？”
“那是当然，不仅快，而且质量方面也更稳定。因为每个工人只需要负责一两道工序，这样很快就熟能生巧，而且可以做的很快。而且会做整衣的工人其实只是少数，大部分的工人只会做零部件。”
方灿灿好奇：“这是为什么？”
“因为整件的工资比零部件高，通常学会了整件以后，工人对自己的预期收入也会提高，所以流动性相对较高。”
方灿灿听完恍然大悟，又去了盛利女装厂和天天制衣厂这两家小厂。
两位老板的说法又不同。
“我们接单以后绝大多数时间都是让工人做整件的。因为工人原本就不多，分组的话也难分。加上做零部件计件的话，工人工钱少了，自然不愿意做。其实就我们小厂的效率来说，由于没有大厂的规模效应，流水线不太现实。”
方灿灿这下明白问题在哪了。
大厂虽然工人多，可以流水线生产，效率高而且质量稳定。
可是大厂的固定开销大，而且大厂的核心竞争力就是生产力，像这种大单压根不会因为数量多而降价多少。因为大厂的数量远远少于小厂，所以吃准客户没得选择只能找他们。
而小厂报价也不会很低，那是因为小厂的产能非常有限，若报价太低，即便工人三班倒也不可能做得出来，所以当然是每件能赚多少赚多少。
拆分了问题以后，方灿灿立刻就有了解决思路。
她跟天天制衣的老板孔东宇比较熟，孔老板通常也是有什么说什么，对她没什么保留，她让孔老板帮忙，帮她把连衣裙拆分成五个工序，半身裙拆分成三个工序。之后分别找了工业园的多家工厂挨家挨户的问单道工序多少钱。
由于工序较少，衣服的数量较多，小工厂的老板们一算账发现自家工厂规模也做得出来，而且方灿灿上来就是总共四万多件，很明显就是个很有实力的老板。所以老板们也尽可能的在报价上配合。
剩下的便是最后一道工序，定位绣花和激光镂空。
这道工序必须把成本省下来。
她联系了上海创旭电脑绣花厂的贺老板。
之前谈价格的时候她并没有透露自己这批货究竟有多少件。
“哎呀，方小姐怎么又给我打电话了呀，真是开心。”贺言欢笑道。
“贺老板的厂什么时候开到南城呢？”
“快了哈哈，之前我去过一趟南城，去工业区转了转，有不少我觉得比较适合的厂房，不过我要管理多家工厂也挺忙的，所以暂时还在对比。”
“我之前问你的那笔订单其实总共有4万5千件。”
“什么！”贺言欢以为总共可能也就几千件，这对电脑绣花厂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
虽然这种工艺如今在回暖之中，可万万没想到方灿灿手中竟然有好几万件的订单！
“你没听错，总共有15个款，每款3千件。”
“方小姐，你的生意做的不错呀？”
“最近接了一个较大的订单。”
“很好，我立刻去把厂房定下，再让厂家把机器发出来。你放心即便我的厂赶不上你的工期，这次我也会在价格和工期上给你最大的支持。”
听到贺言欢这样说，方灿灿按捺住自己高兴的心情：“那不知贺老板的报价多少呢？”
贺言欢顿了顿，四万多件，还涉及他搬厂后的第一单。
“我也是个爽快人，这样，我报价多少你能赚钱？”
方灿灿试探着问出：“一件5块？”
贺言欢松口气，还好没说更低，5块也是他能接受的最低价。
“好！就5块！”
接下来方灿灿找到了搬运公司，说明了自己的诉求，需要把裁片在多个厂之间流转。搬运公司也给出自己的报价。
其实工厂自己也有运输队伍，只是这次涉及的工厂有五家为了避免运输环节出现纰漏和时效拖延影响下一个环节，所以方灿灿索性把这个环节交给别人。
方灿灿算了下，算上所有的费用，这次核算出来的成本加上一些不可控的风险，自己的一件的利润大概在5块钱左右。
心中有数以后，她终于拨通了罗凌的电话。
“方小姐，不知道你考虑的如何了？”
“罗老板，45块太低了，48块我便可以做。”
罗凌报价45，其实是他自己的成本。他当然知道方灿灿也需要赚钱，不过做生意就是这样，如果一开始就告诉对方自己的心理底价，怕是也赚不到什么钱了。
方灿灿会打电话来讲价，是他预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没想到她只加价3块钱，虽说这个订单衣服比较多，可款式也多，对方利润空间很薄，要是不善于控制成本搞不好还会亏本。
第114章 怎么弄丢的客户！
“48块没问题, 不过要按照我样衣要求的质量做到, 你那边没问题吗？”罗凌这么说，已经在暗示对方。
方灿灿却淡定道：“罗老板放心，你要求的质量我们一定做到。第一批货出来以后, 我会先发过来给你看看, 不过这批货的金额较大，我要求预定金为总货款的40%。”
罗凌想了想, 毕竟对方没加多少, 要求预付款多一点也是应该的。毕竟方灿灿是做网站和网店出身，没有太多流动资金也可以理解。
“好！那我让助理给你们传真合同。”
“好的！”
签约的流程助理梁佩祺非常熟悉了，这段时间跟着安泽伦, 也是进步了很多。
罗凌打款之前反复强调了，这批货的货期紧, 虽然合约上没有说明, 不过一定要尽可能快的做出来。
方灿灿也再三保证了。
很快86.4万货款就打到了灿美公司账户。
财务部会计感慨这可是灿美服饰公司成立以来的最大一笔进款。
布料、辅料之前就已经联系好了，只等货款一到就可以开始运。
之前是由厂家安排人来布料行运货，可这次方灿灿采取的方法是每个环节都交给最专业的人做，所以搬运公司第一时间来运走了布料，直接送到专业的裁床，把布料按照客户提供的纸样裁成裁片，再分送到五家工厂。
由于这次每个环节由不同的厂家完成，所以各个裁片的加工可以同时进行, 方灿灿安排了两人专门在这几家工厂巡视完成质量和进度。
她自己也坐不住, 按个厂巡视。
第一家就先去了天天制衣。
孔东宇感慨道：“这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这么做的。”
方灿灿却知道随着电子商务和外贸的昌盛, 之后这样的模式肯定会越来越多。
“你们工厂的老车工比较多，所以最后拼合的环节也会送回来给你们组装。”
“你就放心，这对我们工厂来说简直一点难度都没有。”
天天制衣负责的是半身裙的腰头部分和连衣裙整体拼合部分，属于流水线的下游，不过搬运公司比较灵活，前面有工厂完成随时都可以接上。
这样操作有个好处便是，即便某个环节卡壳，也不会影响太多。
比如其中一个环节的工厂出现问题，方灿灿大可以将该环节交给别的工厂完成，依旧不影响整体进度。
这种拆解步骤的法子在生产连衣裙和半身裙还不是很明显，等到了步骤更多的冬装时则会发挥出更大的能量。
进度比方灿灿预先料想的还要快，很快第一批成衣就要完成送到最后一个环节电脑绣花厂。
这也是单个工序最麻烦的一个环节。
因为......
不能替换生产商。
方灿灿这些天一天一个电话的问贺老板究竟什么时候好。
贺老板只说快了快了，也不知道他那边进度究竟如何。
方灿灿都拿定主意，如果实在不行，这批成衣全部完工以后还是送到上海。
终于就在第一批成衣交货当天，贺言欢终于打来了电话，告知方灿灿厂址，让她的上游厂家直接把货送过去。
这么顺利，倒是让方灿灿十分意外。
“你的厂这么快就开起来了？”
“怎么，方小姐是不信呀，你可以来我的工厂参观一下。”
方灿灿自然是要去参观的，她到的时候，刚好遇见了搬运工人正在卸车，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运输团队相当不错，搬运的过程中，无论是布料、裁片，还是成衣，都极其小心，尽量不弄脏，也不弄皱。
工业区找的搬运公司能做到这么细致已经相当不错了。
方灿灿暗自决定，以后若是继续这样的生产模式，会跟这家搬运公司长久合作下去的。
她走进工厂，这里倒完全不像是临时开的小作坊，而是气派的大厂。
宽敞明亮的厂房，崭新的极其，规划相当合理的流水线，让方灿灿看得目瞪口呆。
贺老板迎了出来：“方小姐你来了！”
“贺老板果真有实力，这只怕是南城规模最大的电脑绣花厂了！”
“我的新厂不仅仅是电脑绣花，我发现南城有不少身怀绝技传统绣娘，我打算把这部分人才集合起来，开辟人工刺绣业务。除了机绣和人工刺绣之外，还要有特种绣花，人工钩花，钉珠、烫钻，激光切割镂空等业务。“
“行，到时候把你工厂的各种工艺介绍给我发一份，我让设计师好好看看。”
“好嘞。”
今天刚刚送来的是第二批货，第一批货已经在生产了，方灿灿之前在绣花厂蹲守过，自然知道生产流程。
她仔细观察了一下，虽然还是新厂磨合期，不过，贺言欢的管理人员把这间厂管的井井有条，各个环节都非常有秩序和效率。
她基本上没什么好担忧的了。
她看着已经完工的成衣，这些成衣最后进行整理和包装就可以发货了。
如今所有的工序都已经走完，方灿灿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才终于落了下来。
如今从实际完成效果来说甚至比之前一个款式单独交给一个厂还要好，而且工期大大缩短，各方面的效率也提高。
成本来说，也尽可能的降到了最低。
最关键的就是能够，速度能够赶得上。
这一点相当重要。
其实这一单虽大，总利润也不低，可对于方灿灿来说最重要的收获却并不是赚钱。
而是提高了灿美的综合实力。
将来再遇到这样的大单，所有人都不会觉得接不下来。
就在她开心之时，自然就有人不开心。
不知是巧合还是故意，贺言欢的创旭电脑绣花厂竟然就开在了英明绣花厂附近，而且无论是从规模还是各方面实力都碾压了英明绣花厂。
这叫英明绣花厂的大老板刘英明坐立不安。
“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会从天而降突然多了家电脑绣花厂？”刘英明气得上火。
销售部卢经理硬着头皮垂手站在办公室挨着训。
“听说......这家创旭电脑绣花厂老板之前在上海开厂，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回来南城开厂。”
“最近我们的订单也没有增加，说明市场并没有很繁荣，可这么大规模的厂突然空降，一定有蹊跷。”刘英明着急也是理所应当的，对方是强有力的竞争者，之前英明绣花厂跟本地的那些小型绣花厂相比还有规模优势，如今来了个规模更大的厂，自己的优势荡然无存，而且最可怕的是对方跟他隔得这么近！
这时生产部马经理说道：“不对，其实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电脑刺绣的订单的确增加不少，只是近期又减少了。”
马经理早就看这个乔经理不顺眼了，有些事情趁着老板在，他自然要讲。
“怎么说？”
“之前曾经有个比较大的单子，是灿美服装公司的订单，要做一款绣花定位镂空的连衣裙，结果乔经理让我把人家的订单拖着不给生产，客户一气之下才离开的。”
乔经理恼怒道：“这件事都多久了还出来翻旧账，我看你就是趁机落井下石！”
刘英明如今也找不到竞争对手空降南城的原因，听见了这样的事情自然要问一问的：“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经理说道：“我后来了解到，那家被我们拒之门外的灿美服装公司最后就是找了上海的绣花厂生产。老板，你要是派人打听一下便知道，当初这家公司找的是不是上海创旭电脑绣花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