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出仕(士)——黄姜
时间:2019-02-25 10:39:16

  “具体人数要等开考前三天张榜通知,但参考以往,应该在一百五十上下。”黎池看着前面的长队,眼神坚定:“不过我们科考的读书人,首先要坚信一点,哪怕与你争抢的人再多,你都能抢到一个。”
  “反正我是没有你这样的雄心壮志的,也没有你这样舍我其谁的锐气。反正我这辈子可能就这样了。”黎湖坦然地承认自己胸无大志。反正他就觉得考个童生,开个私塾,一辈子平平稳稳地过就很不错。
  “人不管怎么活都是活,只要湖哥哥你自己活得自在,不妨碍外人,就不用管他人置喙。”
  两人排队到中午时候才办好手续,之后两人就返回小院。
  黎池吃过黎棋买回来的加餐午餐后,就在院子里踱步,一边消食一边回顾科考知识……
  最后不知不觉地,黎池就那样在院子里转悠了一整个下午,直到黎棋买好晚饭喊他吃饭才停止。
  ‘食不言寝不语’这条规则,也是分人分场合的。黎池他们三个人一起,就不用遵守。
  “湖哥哥,你之前已经决定要在县城开个私塾了,也在为此抄书攒钱,现在攒多少了?”
  黎湖边咀嚼边回答,“我计划攒十两银子,现在已经攒了八两了。我抄写一整天才能抄一万字,要是我抄书速度有小池子你快的话,我早就攒够银子了。”
  坐首位的黎棋安慰道,“也快了,你回去之后再接着抄,今年必定能攒够十两的。这样的话,你明年就能在县城里开一家私塾了。”
  “嗯嗯!”黎湖鼓着腮帮点头。
  “既然立业在望,那湖哥哥你成家的事怎么计划的?心上可有中意的姑娘?”
  “咳咳!”黎湖差点因黎池陡然的问话呛到!使劲咳了几下才缓过来。也不知是被呛得还是害羞,脸上和耳朵都通红了,“小池子!你在说什么呢?!”
  “看来是有中意的。”黎池笑得格外温良无害。“我在问湖哥哥有关成家这事啊。”
  “你才比我小不到两岁呢!你有中意的姑娘了吗!?你成家这事计划好了吗?!”黎湖急中生智立即怼了回去!
  黎池笑眯眯地看着黎湖,答:“我有,我计划好了。”
  黎湖:……!!!
  “所以,湖哥哥,你要赶快了。你这个哥哥有着落了,我们才好办,不要耽搁海哥哥和我。”黎池此刻心情好,难得的有兴致调侃一下他三堂哥。
  黎湖先是被黎池若无其事地承认他有中意姑娘震惊到,接着又被他一本正经地(嫌弃)催促自己给搞得无言以对,于是反手就是一个告状!
  “三叔您听到了吗?您听到了!”黎湖指着黎池,“他说他有中意的姑娘了!小池子他竟然说他有了!”
  黎池:谢谢,我没有。
  黎棋看着侄子和儿子,哈哈大笑:“哈哈哈!我知道他有了啊,有了好啊,有了是喜事啊!”
  有关他的亲事,黎池是有给家里大人通过气的。
  “……先成家后立业,湖哥哥你明年就能立业了,那今年就成家。”
  “今年才有四个月不到就要过去了,哪能这么快在今年就成家的?!”
  “我知道的,湖哥哥你中意的姑娘是哪个。回去后你就去请奶奶帮你请媒人上门,赶赶时间,也能在年内办完的。”
  ……
  黎池虽平日看着温柔平和,却很少与家人谈论家里的家长里短的琐事。与兄弟们交谈时,更多的也是指导学问、谈论正事。
  今晚他罕见地与黎湖半认真半玩笑地说了这么多,也说明他心情不错,或者说心绪有些不稳。
  黎池知道他自己的,对于即将到来的乡试,他有些期盼,也有些紧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  黎湖:小池子!你有了?!
  黎池: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
 
 
第45章 
  就像高考、国考这样的大考前要做好准备一样,科考前也要做好充足准备。黎池不想再发生县试时忘记带磨墨的清水,那样的事情了。
  当然,据说乡试不需要带水,考场上会有水供应,否则九天的用水量……怕是要提一只水桶进考场了。
  考前准备,首先是笔墨和砚台,答题纸和草稿纸这些纸不需带,到时考场上会统一发放。
  笔墨砚台黎池都已经准备好了。他没有买新笔,而是备了一支已经用熟但还未用秃的旧笔,这样写起来就很顺手。砚台和墨锭也是一样,说不上精品,但却是他用惯了的。
  乡试要在贡院里待上九个日夜,除了笔墨砚台外,还要带些必需的日常用品。比如烧水煮饭的小陶罐、碗筷,还有清洁的布巾、换洗的里衣和外袍等。
  像是桐油灯、炭火这些是不用考生带的。到时会给每个考生发三支蜡烛,让白天没能答完的考生夜里答题用。炭火也是这样,每个考生发一盆木炭,随便考生是用来煮饭还是取暖,总之只有一盆炭,用完即止。
  需自带的物品不多,黎池都是从家里带了的,因此不用再费心准备。
  除此之外,还要准备食物。黎池和大多数男子一样,一直都没去学做饭、自然也就不会做饭,因此带米面进去他自己做饭是不用想了的。
  何况是在贡院的狭窄考棚里做饭,不太靠谱。做饭时汤汤水水、烟熏火燎的,一不小心就可能湿了或烧了试卷,因此黎池选择带做好的干粮进去。
  农历的八月份已是秋天时节,天气已转凉。可从黎水村到省城要花上七八天的时间,之后又还要等上一些天才进考场,从家里带做好的干粮来是不现实的。而他们自己现做干粮也不行,因为除了黎池,黎棋和黎湖也不会做饭。
  于是,第二天,黎池和黎湖就决定出门去,看看买些什么干粮。
  如今正值乡试前夕,像黎池他们这样的穿着,走在路上很容易就能知道他们是来赴考的秀才。
  因此当他们边走边问,找到有名的吃食一条街后,一路走过去就有很多小摊贩热情地招揽,推销他们家的东西当干粮带进考场再好不过!
  黎池淘汰了馒头、甜糕、馅饼……等等,这些东西都可能不满九天就坏了。
  最后,黎池选择了和包煎饼果子的饼皮差不多的薄饼皮。薄饼皮厚度约0.1厘米、几乎薄可透光,直径约三十厘米,烙熟后被去掉了大部分水分,这个天气放上十天半月没问题。
  黎池撕下一点尝了一口,味道尚可很有嚼劲,于是就决定买这个当干粮了。
  “这个饼皮我先预定一百张,待乡试前一天来取,可以吗?”
  一百张听着挺多的,可将乡试提前一天入考场算上,乡试前后就共有十天了,这样的话每天不过十张而已。以黎池不太大的食量,一天吃这样薄薄的十张饼皮,刚好保持不饱不饿的状态。
  “可以可以!这位秀才老爷您一看就是识货的,老孙我这饼皮当干粮是再合适不过了!不是吹牛,我这孙记饼皮,在这淮阴城里可是出了名的好吃,还放得久!保管秀才老爷您出贡院时,我这饼皮还像刚出锅的一样香!”
  一百张饼皮八十文钱,黎池付了三十文的定金。“看孙老板的这个店面,就知道孙老板你所言不差。”
  孙记饼皮有一个小店面在,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这孙老板就基于此也会认真经营的。相比流动的小摊贩,这孙记就要可信许多。
  这也是黎池选择它的原因,否则如果乡试时入嘴的食物,是在路边小摊上随便买的,他是不放心吃的。
  预定好乡试吃的干粮,黎池和黎湖也不忙着直接回住所,而是决定在外面走走,绕远路回去。
  黎池正路过一个二层客栈的下方街道时,感觉身体陡然被一股力道推了出去!
  就在他被推得失去平衡的瞬间,耳边响起‘嘭!’的一声清脆而后又沉闷的声响!
  在倒下去的那一瞬间,黎池本能地在空中侧了一下身体,护住了拿笔写字的右手,避免右边身体最先接触地面。
  黎池倒地之后,惊魂未定地转头看过去。
  在他被推开之前所在的地方,坠落了一个破碎的花盆,碎瓷片和泥土四处溅开……
  若他刚才不是被推开,那个花瓶可能就砸在他的头上了。
  一想到这,黎池后知后觉地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抬头看向花盆坠落的客栈二楼,目之所及处,空无一人。
  “黎兄?还好吗?可有伤到哪里?”钟离书上前扶黎池起来,“情急之下只能将黎兄推开,不知伤得可严重?”
  “钟离兄?” 黎池回过神来,循着声音看过去,借着搀扶的力道站了起来,“只是小擦伤罢了,相比被那个花盆砸到可能受的伤,这伤几乎算不上伤了。”
  黎湖因为分心去看路边小摊上的小玩意儿,落后了黎池几步,听到声响后转头过来就看见黎池倒在地上。再一细看场景,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黎湖赶忙上前,和钟离书一起搀扶黎池,并且还将他拉离了客栈楼下,以防二次意外。
  黎池站定后伸开左手,手掌上被擦破了油皮,正在往外冒血珠,看着血肉乎乎有点惨烈。
  “万幸,黎兄这是伤在左手。”一向与钟离书形影不离的明晟,围上前来庆幸地说道。
  “明兄。”黎池与明晟打了个招呼,将左手伤口中的石子砂砾轻轻地抹掉,“是啊,万幸。而且若不是钟离兄,说不定我黎池这条命就悬了……”
  顺着黎池的眼光,钟离书和明晟看向依旧空无一人的二楼栏杆处,神色不怎么好。
  钟离书的声音冷凝中透着厌恶,“三年前你没参加的那届乡试,也有几个在学子中颇负盛名的考生,或是被发疯的牛马冲撞,或是被挤得落水,还有被意外掉落的异物砸中,有的侥幸躲过了没事,有两个却因此受伤没能参加那届乡试。
  你可是这届乡试中,唯一的一个‘小三元’,且你登载于《院试诗文合集》的诗赋文章,也已被不少人看过。说句轻狂的话,不说天下学子,至少临淮的学子少有不知道你的。可不就惹人嫉妒了……”
  黎池这四年来差不多都窝在村里,对于自己的名气倒没什么感觉。
  但黎池了解人性之中的恶,会有人用阴险歹毒的行径以排除对手,也不奇怪。只是没想到,他会在这样一场乡试中见识到,并且亲身经历。
  两千来名秀才考生,难不成凶手以为排除掉几名优秀的考生,他/他们就能取而代之?
  也许凶手纯粹只是看不惯别人优秀罢了,就像前世那些仇富的人见不得别人富,自己矬就不承认别人优秀的人一样。
  黎池转回头,朝着钟离书深深地鞠躬、行拱手揖礼,“今日我黎池,谢过钟离兄的救命恩情!”
  钟离书扶起黎池,语调别扭地说:“嗯,顺手而为罢了,谁要你……咳,不用多谢,不用放在心上。”
  黎池站直身体,“哈哈,钟离兄真是……口不对心得很可爱了。”
  “……哼。”钟离书转过头,悄悄地红了耳垂。“我已经取字了,以后你可叫我字:竹帛。”
  即使四年过去了,钟离书还是那个看着面瘫冷酷,实际却性格害羞的人,明晟也还是体型微胖又爱笑。
  “竹帛?著於竹帛谓之书也。钟离书,钟离竹帛,简洁明了。”黎池品了品钟离书的表字。
  明晟也报出了自己的字,“冠三,黎兄以后亦可直呼我的字。”
  “昂头冠三山,俯瞰旭日晟。明晟,明冠三,也是好字。”
  “那黎兄你的字呢?”明晟好奇地问道。
  “……”黎池一时间被问住了,他还真没取字。“我还没取字……要不,以后竹帛和冠三就先叫我‘小池子’,等我取字了再改过来?”
  小池子,是黎池的亲近之人叫的小名。在钟离书和明晟提出以表字互称后,黎池因没取字而让两人称呼他小名,倒不显得三人间疏离,甚至还显得非常亲近。
  “小池子。”钟离书立即叫了一声。
  “……唉,竹帛。”看出了钟离书眼底难得的促狭,黎池还是乖乖地应了一声。
  “小池子。”明晟也从善如流地(凑热闹地)改口。
  “嗯,冠三。”黎池淡定地应道。既然已经提出让他们先叫小名了,他也不是扭捏不好意思的人。
  黎池三人站在一起叙话的这片刻,从二楼掉了个花盆下来的客栈的老板,终于出来了。
  客栈老板满脸都堆着惶恐抱歉的笑容,点头哈腰的边朝三人走过来,边道歉:
  “秀才老爷,真是对不住!对不住啊,不知怎么的,二楼的花盆突然就掉了下来,让秀才老爷受惊了。小老儿在这赔礼!您看要不您……您们进客栈去,让小老儿给您们整治一桌酒菜压压惊?”
  现在乡试前夕,客栈里住满了赶考的秀才,很难抓住推花盆下来的犯人。而能被这样针对的,往往无一不是当届考生中优异突出的,这样的人若是无事,很大可能都会有所成绩,到时候这人报复回来……
  客栈老板真是满心酸涩……他能怎么办?只能道歉赔礼,破财消灾让这秀才消气。稍后就将放在二楼的花盆,全都撤下来!
  黎池看这老板的样子,应该是没抓到真凶,就自己出来顶锅赔罪了。
  黎池面容温和地开口:“在下临淮府黎池,今日险些遭这无妄之灾,万幸同年友人及时出手将我推开,算是有惊无险。只是老板以后可得将花盆放实在了,否则稍微风大时,就能被吹落到楼下,这砸着过路人就不好了。”
  风大吹落花盆?谁都知道不过是块遮羞布罢了。
  “是是,黎三元说的是,小老儿以后定然将花盆放得实实在在的!”眼前秀才就是传言中的‘黎小三元’,而他也果真如传言中温文尔雅,不是那类清高自尊到有些桀骜尖酸的读书人。客栈老板心里松了一口气。
  “在下不才,只得了临淮府童生试中的三个案首。若不成文地称呼,可称一声‘小三元’,黎三元这个名头是万不敢当的。”黎池纠正了客栈老板讨好他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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