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等我把事情做成了,到时候海晏河清,圣上高兴,爹也不用成天窝在西园里,”林涧的声音又轻又沉,“我知道爹是圣上手里的一把剑,如今剑藏匣中不可轻出,但总有一日,我也能和爹一样。到时爹卸下重担,那才是真正的清闲无事了。”
  从来信奉男人流血不流泪,从来认定自己就是个硬汉子的林鸿,被小儿子的这番话感动了。
  他觉得自己的心倏地柔软起来,就像被林涧捻着放入柠檬水里泡着,心里又酸又涩。
  林鸿当然没有哭,一个硬汉子是不会在儿子面前哭出来的,他就是眼眶有点红,当然他不肯承认是被感动的,就是谎称自己被风沙迷了眼睛,一边揉眼睛一边伸手使劲揉了揉林涧的脑袋。
  林鸿粗声道:“你要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我林鸿的儿子,没人能欺负。”
  “但凡有什么事情你搞不定的,你回来告诉爹,你记着,爹始终会护着你的。”
  林涧笑起来:“谢谢爹。”
  乔氏和林涧自然都看出林鸿的动情,这秋高气爽的日子,又在自家清爽的花厅里,哪来的什么风沙呢?但母子俩十分默契的都没有戳穿林鸿的遮掩。
  乔氏叫林涧起来坐好,她等父子俩说完了正事,这才同林涧说起她心里一直惦记的事情。
  “林姑娘比你先回京,我心里惦记她,特意派人去荣国府请她过府来,结果才知她是病了。我打发了人去瞧,荣国府的人倒不敢怠慢,只是去瞧的人回来说林姑娘身子不大好,想来,她这一路往扬州姑苏,应是吃了不少苦吧?”
  “小涧,你这一路去扬州是为查案,也不好往家里写信,林姑娘与咱们还未见过,更不好劳动她了,听说这一路不太平,我和你爹听得不真切,你仔细同我们说说,那贾琏这一路可有让林姑娘受委屈?”
  提起林黛玉,林鸿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也跟着连连追问林涧,林如海家产之事是如何处置的。
  林涧一一讲明。
  乔氏听罢,与林鸿对视一眼,率先就道:“小涧,是这样,我同你爹商议过了,你也很忙,这事已由你出面,贾府该没有意见。你既将要替林姑娘寻营生的事情揽在身上,那我和你爹便替你担了吧。如今林姑娘病着,我们也见不到人,就替她尽一尽心,将这事儿妥善处置。左右还有个孙姨娘在中间传话,要问林姑娘的意见也方便。待她日后好了,我再请她来咱们西园做客。”
  林涧想了想,还是表示他没有意见,听凭乔氏做主。
  他想着,反正他爹和他娘不便往荣国府去,这探病的差事他们没法担也抢不去,最后还是得落到他身上的。这么一想,林涧的心里也就平衡了。
  林涧在西园同林鸿乔氏一道用了晚膳,秋天天黑得早一点,天色刚黑下来不久,林涧就同林鸿乔氏告辞,说他有事要出门一趟,还让乔氏不必给他留门,晚些办完了事,他还是回大将军府去歇着。
  乔氏想问个究竟,却被林鸿拦住了,林鸿摆摆手让林涧走了,待林涧走后,林鸿才道:“小涧已回京,圣上必得早作决断才行。小涧这时候出门,肯定是同九皇子私下见面去了,这两个孩子年纪虽轻,但都是玲珑心肝聪明人,圣上今夜必有决断,圣旨明日发布,九皇子得了消息肯定今夜就会来寻小涧的。”
  “他们有大事要做,你问也问不出,往后啊,就别问了。”
 
 
第35章 
  林涧出门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 等他到了与萧煜约好的地方时,天上挂着的一轮残月便被乌云遮住, 待月色消散, 转瞬就下起淅淅沥沥的秋雨来。
  先前他回西园更衣沐浴时, 后出宫的萧煜派人来西园给他带话, 请他戌时三刻于上次会面的那间客栈相见。那间客栈位置僻静,倒是很适合两个人私下见面。
  萧煜比林涧到的晚些。萧煜进门时带来一身雨中特有的秋意,见屋里没点灯,他还以为林涧还没来,直到看见有个人影在他到后从屋中阴影处走出来,萧煜才知林涧先到了。
  萧煜拿了帕子将衣摆上的水珠都擦拭干净了,又整了整衣襟,才挥挥手让护卫退出去,留他和林涧在屋中单独说说话。
  萧煜来之前屋中门窗紧闭, 林涧不想引人注意, 遂不曾打开窗子。
  但萧煜嫌屋里味道不太好, 又觉屋中憋闷,便在点燃灯烛后起身走至窗格前将窗户给打开了。
  外头的雨越下越大,萧煜还在外头布置了他的人, 他完全不必担心有人会在这时候在外头冒雨偷听他们说话,更何况, 他与林涧,本就是私下的秘密会面。
  秋风裹挟着秋夜的凉意闯入屋内,屋里的两个人自小习武, 一点寒凉之意并不会让他们觉得冷,凉风拂过,屋中空气清爽起来,反而都让二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小涧,父皇的决断下来了。自明日起,你即去都察院任职,都察院正四品右佥都御史。”
  “都察院主掌监察、弹劾及建议,与刑部、大理寺并称三法司,若遇重大案情,由三司法会审。你深知父皇心意,父皇将你安排至都察院为佥都御史,你想必也明白父皇对你的期许吧?”
  林涧闻言微微勾唇:“我明白。只是,圣上此举,如何服众呢?”
  若论品级,除却他身上的爵位外,他在皖南军中的武职品级都比不上这个。依着承圣帝的安排,他虽然暂从武职转为文职,看上去是没什么用处,但实质上是明贬实升,还有什么比都察院的佥都御史更有资格整顿朝中风纪,替承圣帝剪除四王八公势力的呢?
  他把错处送到承圣帝手中,特地表明心意,承圣帝也确实成全了他。
  可这明明白白不是惩罚,于群臣那里,他倒是好奇承圣帝会替他如何圆场。
  萧煜道:“这道圣旨是我瞧着父皇写的。父皇在圣旨说,众大臣的拳拳之心他都知道了,说你胆大妄为任性恣意确实该罚。但念及扬州亏空案处理的甚好,也还是有些功劳的。将功抵过,父皇言说到底是你性子不好,该多磨练磨练。就要罚你去都察院历练,给你佥都御史一职,是要你每日观摩都察院诸位大人如何行/事,明晰大周法理,要你每日抄写周律自省。等有朝一日/你精通周律,必不会再干出这等胆大妄为的事情来。”
  “若下次再犯,即便众臣不告你,都察院的诸位同僚也会告你的。”
  “父皇圣旨字字言你不对,顺群臣之意要罚你,但实则却是保你护你。小涧,父皇当真看重你,此番你入都察院为佥都御史,我看父皇的意思,这王家的案子是要交到你的手上了。毕竟,查了这么久,王家的事情也查得差不多了,也是时候该有个了结了。”
  林涧对这个结果倒很满意,他笑道:“劳圣上费心了。待明日圣旨下来,我即进宫谢恩。”
  萧煜瞧了林涧一眼,目光掠过窗前那一片被秋雨浸/湿的地面,最后又看向林涧,低声道:“小涧,你想清楚了吗?一旦你留下来,就等于入了这个局,到时候再想出去就难了。比起皖南,这里就像是个无形的战场,敌人在明在暗,都难以应付得很。不到功成身退那一天,你永远都消停不下来。”
  林涧含笑看向萧煜:“有殿下帮我,我没什么可担心的。”
  萧煜素知林涧的性子,只此一语不再多言,他见秋夜凉风扰得桌上烛光摇曳将熄,便拿了小剪子剪去长出一截的灯芯,又去取了纸糊灯罩过来放在烛台上,灯色瞬间昏暗下来,给二人剪影镀上了一层朦胧光影。
  “我先前托殿下的事情,可有眉目了?”林涧问萧煜。
  萧煜挑眉:“你说的是贾琏?”
  林涧点头。
  萧煜笑起来,细细看去,萧煜的笑容有些幸灾乐祸,还有些显而易见的坏:“明日圣旨下来,你的事儿定下了。吏部那边也会给贾琏任命。你信上早说过,无论此次结果如何,你留在都中做什么官儿,贾琏都要在你手下供职。我都记着了。如今你做都察院右佥都御史,贾琏则任都察院行走,都察院经历司正七品都事。等他报到了,便专在你手底下供职,你到时候想怎么使唤他都成。”
  萧煜作为一个养尊处优又颇得圣宠的皇子,从来都是优雅端正的皇家典范,也就是在林涧面前,也只有这私底下,才会露出这般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坏笑来。
  林涧问萧煜:“殿下将贾琏安置到都察院中,圣上那边可有什么说法?”
  萧煜道:“父皇知情。但父皇也没有阻拦。说句实在话,你的那些心思瞒不过父皇。父皇知道你要做事就要用人,父皇说他相信你的眼光,只要你用人得当,随你便是。”
  “只不过,大概王家和荣国府的人做梦也不曾想到,你会用他们自己的人来审理他们的案子吧?”
  林涧眯眼笑起来:“殿下也是学过兵法的。若不从内部下手,如何分而治之呢?”
  萧煜笑了两声,又道:“你的事我替你办妥了。你也该替我分分忧了。”
  林涧忙看向萧煜:“殿下遇到烦难事了?”
  “难。是天大的难事。”
  萧煜一想起这事来就皱眉,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才开口道,“是元嘉。元嘉听说你回都中了,吵着要见你。我每次回宫在母妃那里见到她,她就不放我走,定要我带她出宫见见你,要么让我带你入宫去见她。”
  “小涧,你什么时候有空,去给母妃请个安,顺道看看元嘉?”
  萧煜口中的元嘉,即承圣帝的皇十二女,馨妃所出的元嘉公主。
  馨妃早逝,余贵妃与馨妃交好,那时元嘉公主尚年幼,余贵妃心疼小公主早早没了母妃照顾,便将小公主抱到自己宫中抚养,承圣帝也挺喜欢元嘉公主的,舍不得她受委屈,也就乐见其成了。
  元嘉公主与大她三岁的萧煜相伴长大,虽不是一母所生的亲兄妹,但自幼感情深厚,两个人的感情好得比亲兄妹还要亲。
  元嘉公主性子比较活泼,人又好动,小时候林涧跟萧煜打架,元嘉公主还时常上去帮萧煜,但因为实力悬殊常常被甩开,后来林涧同萧煜要好,林涧成天带着萧煜在宫里惹事生非,元嘉公主就像个跟屁虫似的跟着,一逮到机会就骂林涧不安好心仗势欺人,是存了心要把她的九哥哥带坏。
  林涧自十四岁不做萧煜伴读出宫后,除年逢时节乔氏带着他入宫请安,偶然会有几次在余贵妃那里见到元嘉公主,那两年算起来,见到元嘉公主也统共不超过七八次。那时他们都大了,内外男女有别,元嘉又对他别有成见,他和元嘉公主私底下还真没说上过几句话。
  后来他偷跑出都中往皖南去了,一走就是三年,见萧煜都少,更别说养在深宫的元嘉公主了。这三年来,他就没见过她。
  如今听萧煜提起来,旧日回忆涌上心头,林涧记起元嘉公主小时候皱着眉头气哼哼骂他的泼辣劲儿,不由得就笑了起来:“殿下,给贵妃娘娘请安是该当要去的。但见元嘉公主就不必了。殿下也知道,我同元嘉公主不对付,她最是维护殿下,一见了我就要骂人,若知道殿下还与我这般要好,必然不肯罢休。我可不想自己送上门去找骂。”
  萧煜看向林涧,笑得暧昧:“你放心,这回你要是再去见她,她必不会骂你。她是心心念念要见你一面,怎么可能见了你就把你骂走呢?”
  林涧不明白萧煜的意思:“殿下?”
  萧煜笑道:“元嘉十六了,父皇说她长成了,年前就有意替她选驸马。只是父皇政务忙,便把事情托给母妃。母妃很疼元嘉,舍不得把她嫁给不知根底的人,就想到了你。她委婉问了元嘉的意思,这丫头闷了好几个月也不回话。听说你要回来了,就来缠着我,非要见你一面说两句话才能回母妃的话。”
  “小涧,你是知道的,珺瑶要临产了,我府上最近忙得很,她这是头胎,我心里担心她,实在是没精力再去应付元嘉了。“
  萧煜口中的珺瑶,即是去年与他完婚的九皇子妃闵珺瑶。
 
 
第36章 
  林涧听了萧煜的话倒笑起来:“贵妃娘娘素来疼爱元嘉公主, 纵然想将公主嫁给知根知底的人,可怎么就想到我了呢?贵妃娘娘素知我的性情, 我最是个没规没矩的人, 将公主嫁给我, 只怕是委屈了元嘉公主。”
  余贵妃出身书香仕宦簪缨世家, 余贵妃的父亲便是如今的大周丞相余廷隽。
  余贵妃乃余廷隽嫡长女,自幼由余廷隽亲自教养长大。簪缨世族大家出身的女子,端庄高贵典雅脱俗,便是皇后在世时,余贵妃在宫中也是颇得圣宠的。
  为平衡朝中文武势力,也为给文官增加些分量,余贵妃一入宫便是妃位,几年后便为贵妃,数年前皇后去世, 承圣帝再未立后, 余贵妃便代理宫务, 成了位同副后的存在。
  林涧小时候欺负萧煜,两个男孩子天天胡闹打架,余贵妃都看在眼里, 但她从不多说什么,便是林涧和萧煜打架伤重了的那一回, 余贵妃也没有说过些什么,只是细心温柔的亲自照顾萧煜,甚至还派人往林家给林涧送药。
  林涧起先还以为余贵妃这些都是装出来的温柔贤良, 后来年复一年的慢慢接触多了,林涧才发现,余贵妃真的是个性情温和颇识大体且顾全大局的女子。
  她深知大周文官孱弱,深知承圣帝与他爹林鸿的亲密关系,深知他那会儿的小孩心性,亦深知承圣帝让林涧做萧煜伴读的苦心,所以,她宽容、她豁达、她甚至毫无芥蒂的接纳了他以及他的横行霸道叛逆恣意。
  林涧后来渐渐看懂了余贵妃的用心良苦,又切实真心感受到余贵妃待他的真心疼爱,他同萧煜越来越要好,与此同时,他也越来越敬重余贵妃。
  他就在想,这么聪明通透的余贵妃,怎么就看不出他根本不是元嘉公主的良配呢?
  萧煜淡淡一笑:“你是没规没矩。可你林家护短。元嘉若能做你们家的媳妇,她将来也是终身有靠了。”
  “何况,母妃与元嘉朝夕相伴,对她女儿家的心思自然清楚得很。这丫头从来都只是当面骂你,背地里都乖乖喊你林哥哥。自我出宫建府后,这丫头一年多没再提起你,仿佛就跟没你这么个人似的。后来也不知这丫头什么时候情窦初开了,常常会同母妃说起小时候的事。你我出宫后,宫里可安静多了,也没人再带着这丫头胡闹,她的日子寡淡无趣,能回味的,大概也就只有那胡作非为的七年时光了。”
  萧煜笑道,“元嘉这丫头是真心拿我当做亲哥哥看待,自然容不得你那么欺负我。可她小时候纵然骂你骂得凶,可你从来不回嘴,也不打她,对她很是不屑一顾,倒是回过头来总喜欢折腾我。母妃说,你性子跋扈桀骜,倒是会疼女孩儿。母妃瞧着,你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你若娶了元嘉,对林家也没什么妨碍,更不会碍着你想做的事情。何况,咱们大周同前朝不同,没有尚主的驸马不能从政一说,你们俩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其实是挺合适的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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