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林涧懒声道:“不用。都察院新案在即,王家的事就要出了,我后头事多事忙,这些事情无关紧要,原不在我眼中,你不必白费精神。”
  钱英应了一声,方才将此心思搁下。
  过了一会儿,钱英又忍不住道:“少爷的身体好得很,方才怎么从林姑娘房里出来倒打了个喷嚏呢?属下都被吓了一跳。”
  林涧挑眉看了他一眼,没接话。
  钱英又道:“少爷是铁打的身子这不假,少爷每日忙着都察院的事情,每日抄写律例整理卷宗直至深夜这也不假,近些时日为了抄写贵妃娘娘的笔记熬了好几个通宵这也没错,可属下也没见少爷头疼失眠睡不着啊?”
  “属下听吴管家说,少爷在皖南军中可比现在辛苦多了,成日在泥水海水里泡着,带兵出海打仗的时候,少爷曾经在海里飘了一天一夜不进水米,最后还以少胜多打了个胜仗,这九死一生的事儿经历了那么多,少爷也从没生过病,天天都生龙活虎的,怎么可能被秋风一吹就这般弱不禁风呢?”
  林涧在皖南打仗的时候钱英没跟着,这些事情也都是吴叔讲给他听的。
  但自林涧从皖南回来,这段时日里钱英寸步不离的跟着,加上两个人从小接触,林涧体力好身体棒那是府里护卫们都知道的事情,钱英今天眼睁睁的瞧着林涧睁眼说瞎话,着实是受了很大的惊吓。
  林涧似笑非笑的盯着钱英:“小子,你究竟想说什么?”
  钱英踟蹰片刻,方低声问:“少爷在林姑娘跟前叫苦叫难叫头疼,是为了惹林姑娘心疼,是么?”
  林涧一下子就笑开了,满眼笑意叫那清霜月色一映衬,竟像是漫天星辰碎在了他眼睛里似的:“几日不见,你小子倒是开窍了。”
  林涧目光微闪,含笑道,“正所谓看破不说破,看透不点透。你这话,日后人前不许再提了。”
  钱英视线与林涧眸中闪动的狡黠碰了碰,连忙用未拉着缰绳的左手将嘴巴一捂:“不提了不提了。少爷放心,属下绝对不提了。”
  林涧笑盈盈看了钱英一眼,旋即收回视线,轻扬手中缰绳,双/腿夹了夹马肚,胯/下黑马会意,嘶鸣一声,于清辉月色中丢下钱英一骑绝尘而去了。
  这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他要是不叫苦叫难叫头疼,怎么能惹得心上人对他念念不忘时时挂怀呢?
  林涧的人影都没了,林黛玉还立在门边站着。
  紫鹃见夜风越来越凉,便忙让人将门上竹帘放下,扶着林黛玉往屋里坐:“侯爷都走远了,姑娘就别看了。”
  林黛玉进得屋内,才觉方才站在门边被秋风吹凉了半边身子,紫鹃体贴的给她披上了一件素色立领夹衣,林黛玉才觉得身上暖和了起来。
  她怕穿多了又会捂出汗来,便不曾穿上,只是松松的披在身上。
  林黛玉在方才坐过的地方又坐下,将她来不及收起来的余贵妃笔记又拿起来看。
  这一回,她倒没有看里头的内容,专看那些工工整整的字迹。
  林涧的字倒不似他的人那样横行无忌,这书册上所写的字用的是考学所推崇的规规矩矩的馆阁体。方方正正的字迹端正典雅,十分的好看。林黛玉一看就知道,林涧的这手字必练过很多年,否则,也难写出这么好看的馆阁体来。
  不过,她看这笔字看久了,倒也看出林涧的馆阁体笔锋锐利,可见这不是他的常用字。林黛玉在心里模拟了一下林涧用笔的力道,她想着,林涧寻常所写的字体,应该更为豪放锋利些的行书,他用这藏锋的馆阁体,大约是为了让她看得更舒服吧。
  这么一想,林黛玉又深感林涧之贴心。
  “紫鹃,我记得上回咱们自己做的药枕还有一个是崭新的没用过,你寻出来给我。”
  林黛玉受病痛折磨,每至发病就睡不安稳夜不安眠,常给她看病的大夫给了她个普通的方子,说但凡夜不安眠就可按方子做个药枕,每日枕着入睡,可以舒服很多。
  她同紫鹃自做了两个,一个已经用了些时日了,她觉得效果不错,那药枕药气闻着也不重,她就想将那药枕寻出来拆了,给林涧做个药包随身戴着。
  紫鹃去里间箱柜中去寻药枕,林黛玉则抱着林涧送来的书册及那几本笑林广记去她的书房里放着。
  她将书册安置好了,回身要出来时,却一眼瞧见书案上她新写就的诗稿。
  她其实不大喜欢将这些伤春悲秋的偶然所得给贾宝玉看见,不过自己女儿家的心绪罢了,做出来只为自己高兴,倒不是给人看的。可若放在这里,宝玉来了乱走乱逛必然会看见,她现下,是绝不肯叫宝玉看见这些东西了。
  林黛玉提了笔,等笔端蘸满了还未干透的墨汁,而后,便将那雪白宣纸上的诗作都用墨汁涂抹掉了。
  紫鹃寻了药枕出来,就看见林黛玉坐在书案前,手里拿着一张帖子在瞧。
  紫鹃走近了看清了,才抱着药枕道:“前两日乔夫人就送来了这张帖子,请姑娘过几日去林家西园逛一逛。姑娘前两日身子不太舒服,就说先放一放,便没有回话。如今姑娘身子好些,是否想要赴约呢?”
  林黛玉瞧了一遍帖子,将那被涂抹掉的宣纸团起来放在一旁,又重新拿了纸张出来,提笔写了回帖交给紫鹃:“我如今好些了,自然是要去赴约的。现下天晚了送信不便,你明日抽空将这回帖送出去,叫人送到林家西园去。”
  紫鹃点了头:“乔夫人帖子上写的明白,只要姑娘点头就行。到时候林家派人来接,不要姑娘费一点心。纵老太太那边有什么想法,府里也不敢不放人的。”
  紫鹃抱在手里的药枕被搁了笔的林黛玉接过去,紫鹃仔仔细细的收好了回帖,抬头就见林黛玉在拆那个药枕,她忙道:“细线锋利,姑娘仔细伤了手,姑娘要做什么,只管吩咐我来做。如今夜深了,姑娘还是早些安置吧。”
  “便是要做什么,也只等白日光线好些再做,这灯烛摇晃不定,姑娘仔细伤了眼。”
  林黛玉摇了摇头:“不打紧,一会儿就好了。”
  紫鹃见林黛玉手下动作不停,她也不敢再劝,怕扰了林黛玉心神反而让她被小剪子伤了手,便自去拿了两盏灯烛过来,把这里照得亮亮的,也给林黛玉减轻些负担。
  一时拆完了,紫鹃见林黛玉将药枕里的药材挑出来一些放好,原先那个药枕也不缝了,只是放在一旁似做备用,紫鹃不由心中一动。
  她轻声问林黛玉:“姑娘是想给小侯爷做个药包么?”
  林黛玉正在理药材的手一顿,她没答紫鹃的话,却转身入了卧房,到她箱柜里去寻柔软舒适的布料去了。
  紫鹃秉烛跟进卧房:“我跟了姑娘这些年,是姑娘身边最亲近的人,即便姑娘不答,我也能瞧出姑娘的心意来。姑娘久不做针线,便是去年宝玉央着姑娘做个穗子,姑娘也是不肯的。”
  “如今为小侯爷做个药包,我也不劝姑娘什么,以小侯爷待姑娘之心,这也是姑娘一番回报的心意。只是我今日在园中听到一个消息,还得与姑娘说明才行。”
 
 
第44章 
  要说起来, 在吃穿用度方面,贾母还真从来没有委屈过林黛玉。
  那年贾母带着刘姥姥逛大观园, 逛到林黛玉这里, 说起屋里的摆设布置, 想起来还特地让人开库房, 选了极好的窗纱给林黛玉糊窗子用。
  这些年里,贾母但凡得了什么好的布料,觉得适合林黛玉小姑娘所用的,其余的都让人存到库房里外,便都要给林黛玉留一些,让她自己收着。
  闲时做个荷包枕头之类的针线活儿,也不至于手上没有现成的布料。
  林黛玉这几年病得频繁些,身子不大好,一年里总有好几个月都在病中, 换季的时候更是要卧床休养, 她身体都不好, 慢慢的也就懒怠再动针线了,贾母等人都知道这层缘由,也没人为了这个说她。
  可纵然常年不做针线, 但林黛玉生就一双灵巧的手,那针线活儿还是不差的。
  林黛玉一面挑选手中布料, 一面随口道:“你又听见什么了?”
  大观园里人多嘴杂,成天都有各种消息传来传去的,林黛玉这段时日都在养病, 也没怎么出门,实在不知外头又有什么新闻了。
  紫鹃见林黛玉坐下,便忙将手里的灯烛在林黛玉身侧的小几上放好,她走近了些,挨着林黛玉坐下,陪着她一起挑选布料,口中不紧不慢的说着她听来的消息。
  “姑娘放心,这话也不是我刻意去打听来的。是我前两日在园子里无意听来的。”
  紫鹃抿唇道,“我听说,老太太有意要将三姑娘许配给林侯爷为妻。”
  林黛玉的手一顿,过了片刻才拿起她挑中的布料,她头都没抬,口中淡淡道:“你这话是哪里听来的?这样的事不该在园子里乱传。老太太那边的人都口紧得很,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呢?”
  “姑娘别不信,”紫鹃道,“老太太那里的人是口紧。太太那里的人原也不差。可架不住三姑娘是赵姨娘生的。赵姨娘什么脾性姑娘该是知道的,三姑娘的亲事纵然不由她做主,可若定了人家,老爷也是不会瞒着她的。”
  “这话我便是听伺候赵姨娘的两个丫头说的,说如今虽未下定,但已看准了林侯爷的人品,到时候还请了二/奶/奶前去说项,若林家允了,即可就要定下来的。”
  林黛玉摩挲着手中布料,沉息片刻,忽而轻轻笑了起来:“难怪那年掣花签,探丫头得了个杏花。那花签上还有一句必得贵婿的话,原来是应在了这里。”
  紫鹃叹息:“姑娘怎么还笑呢?”
  “我同姑娘说这个,是想要姑娘早做打算的意思。若三姑娘的事成了,三姑娘得了贵婿,那姑娘又该怎么办呢?”
  林黛玉转眸幽幽望向紫鹃:“这好好的,你又愁什么?”
  紫鹃低声道:“我替姑娘愁来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前苦口婆心说了那么些私心话给姑娘听,今日也不怕说的更多些了。”
  “那年我自作主张替姑娘试探宝玉,虽然试出宝玉待姑娘一片真心,我那时也为他一时一刻离不得姑娘的心所感动,可我心里亦明白,纵然我能替姑娘试出宝玉的真心又怎么样呢?宝玉的婚事,他自己做不了主,姑娘同样也做不得主。看老太太这些年的意思,倒是极希望姑娘同宝玉在一起的,可太太摆明了不这样想。”
  “我那时觉得,宝玉就是姑娘的良配了,我劝了姑娘许多话,姑娘听在心里,却也无可奈何。姑娘处境尴尬,而我也渐渐瞧出来,姑娘这颗心就没全放在宝玉的身上,姑娘比我读书多,比我见事透彻,大约是早就看出来宝玉的怯懦不争了吧?可那时候,姑娘同我都知道,已经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林黛玉没有说话,只是眸光幽幽的望着紫鹃,她的眼睛有些红,但她并不是伤心,她是感动于紫鹃待她的一片真意。
  紫鹃继续道:“好在老天有眼,终归没让姑娘在这府里继续蹉跎。林侯爷待姑娘的好,我都看在眼里。比起宝玉,他才真正称得上是姑娘的良配。姑娘虽然没有说过,可我晓得,姑娘一直盼着有人能带着姑娘出府去过安生日子,宝玉是指望不上了,如今林侯爷来了,姑娘又怎能将这么好的姻缘拱手让人呢?”
  “这两日,园子里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但暗地里这消息都传遍了,我想,三姑娘那里只怕都已经知道了。自林侯爷上门探望姑娘那日起,园子里就有不少人议论他。如今这消息一出,园子里的议论就更多了。”
  “林家的事情不必我多说,姑娘都是知道的。可我听了这么些时日,不但这林家家风严整,这林家小侯爷还是不可多得的好男儿。时下那些王公大臣侯爵之家,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环绕身边呢?便是宝玉,他还尚未娶亲呢,这房里就已经有了袭人了,虽未过明路,但老太太和太太那里都是默许了的,将来只待少奶/奶过门,这袭人就是姨娘了。可这位林侯爷却不同,自小身边伺候的便是小厮,从小同林家护卫们一起混大的,十六岁到了皖南从军,这两三年里也只顾着建功立业,从未与女子有过半分牵扯,身边更没有什么房里人了。”
  “且说林家另两位少爷,也是如此的。林老将军至今身边只得乔夫人一人,那两位少爷身边也只有少夫人服侍,从未像咱们府里这样,老爷少爷身边都是一堆姬妾围着,这样的好人,姑娘若是不去争取,旁人可就要下手了。”
  “说起来,这位林侯爷也就是在宫里给九皇子伴读的时候,同养在余贵妃膝下的元嘉公主有些接触,三人是一同长大的情分,可要说林侯爷待这位元嘉公主,也没有什么不同。我听来听去,这位林侯爷长到如今,也就对姑娘是最为上心的了,旁的姑娘都未见他这般用心过。”
  大观园里藏不住事儿,贾母想要把探春许给林涧的消息一出来,就有人在园子里说嘴,议论着林家的是是非非。赵姨娘最是积极,变着法子将林涧的事情打听的清清楚楚的,几乎把林涧过往的十九年人生扒了个底掉。
  越是往里扒,赵姨娘就越是满意这个女婿。这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她倒是认定了,成日里就说探春出息了,便是她在园子里走动都挺直了脊背。
  不说旁人如何,这紫鹃就第一个在心里看不惯了。
  明明林侯爷心里眼里都只她们家姑娘,怎么倒弄得好像跟三姑娘赵姨娘很熟似的?
  林黛玉选好了布料,将东西放置一边,又去清点她剩下的箱笼,听紫鹃说了这么一大车的话,她微微抿唇,只淡淡回了一句。
  “我同三哥相交,无关风月,只为真心。何况,他待我这般好,是为偿父亲恩情。紫鹃,你莫要想岔了。”
  紫鹃叹道:“是我想岔了,还是姑娘的心太痴了呢?”
  “若林侯爷只为偿还老爷恩情,那赠予金银之物四时八节来往即可,何苦在这样的秋夜带病来瞧姑娘?又巴巴的送姑娘回姑苏,又殷切替姑娘抄录贵妃笔记以期让姑娘高兴开怀,这分明是林侯爷的关雎之思,姑娘又何苦视而不见呢?”
  “姑娘要真是无动于衷,又怎会破例不安置,在这深夜替他寻料子做药包呢?宝姑娘那样重规矩,不还是陪在宝玉床边给他绣肚兜么?宝姑娘为的是她同宝玉的金玉良缘,姑娘不与他们相争,又何苦把自己的美满姻缘往外推呢?”
  紫鹃殷切的望着林黛玉,就盼着林黛玉承应了她的话,从此之后勇敢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结果她等了半日也不见林黛玉有什么反应,林黛玉只管去清理箱笼也不理她,紫鹃就有些着急了,她轻轻抓了林黛玉的手,急道:“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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