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侯爷宠妻日常——沉琴绝酒
时间:2019-02-26 10:56:11

  林黛玉凝视着林涧的眼睛,与他对视半晌,而后顾盼流转眸光微微一凝莞尔一笑,轻声道:“三哥,我如今看不了这些字,你念给我听,好不好?”
  林涧含笑点头:“这是自然,我念给你听。”
  林黛玉尚病着,他怎么舍得叫她累着呢?
  便是将这小册子里的文章读给她听,林涧都舍不得声音太大,生怕吵着林黛玉了,他声音温柔的连外间偶尔停在窗格上歇脚的鸟雀都惊不走。
  小册子没读完林黛玉就累了。
  林涧便将小册子收了起来,预备着下回林黛玉精神好的时候再念给她听。
  林黛玉方才一觉将晌午睡过去了,连午饭都不曾用过。醒来后又不觉得饿,之后服药就更没有感觉到饥饿了。但听过林涧读了一回文章,她不但觉得疲累,还有些腹肌。
  林涧便陪着她用了一回清粥小菜,等到林黛玉这里一切妥当,又安置了之后,他才离开的。
  回了自己的院子里,林涧将怀里揣着的小册子拿出来,仔仔细细的将小册子上的褶皱展平,然后将小册子搁在书案后,便预备着更衣出府办事。
  林涧刚解开衣襟,钱英便拿着一封书信来了他这里。
  “少爷,这是刚收到的书信,从扬州来的。便是近日扬州那边关于麟台集的一些品评和文章。”
  林涧随意点了点头,照旧更衣,只扬了扬下巴示意钱英:“搁着吧。回头我再挑出一些抽空抄录就是了。”
  除了收到书信,钱英还有些别的消息要同林涧说。
  “少爷,麟台集如今不只是在都中和扬州,还有周边的其他府县乡里也都传开了。尤其是在江南几个府县,传播的速度比咱们预想的都快。因为范围太广,咱们的人手不够,总还是有些盗印出来的。但幸而圣上扶持,地方官员也都肯尽心,但凡有了盗印,官府都会清剿,所以情形倒也还好。”
  “只是日子久了,总还是有些不好的声音出来。这麟台集的来头颇大,朝野上下也是没人在明面上说不好,只是这跟风之作频频出现,还有些人见着林姑娘如今风头日盛,便想要趁风跟着出头,也是不在少数的。”
  钱英告诉林涧,说如今市面上出了不少跟风诗作,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女子所作,反正便是托才女之名制出来的文集诗集,这些文集诗集中倒也有些是不错的,但多数都是矫揉造作滥竽充数的,倒是那些人家的女孩子不怕出名,前头有了一个林黛玉带头,这后头的无数女孩子们倒都是想要那才女的名声了。
  林涧听了也无甚太大的反应,只说让钱英不必理会:“跟风之作又不得长久。况她们也没有盗用林姑娘的诗作,她们自己要出头,便看她们自己的本事罢了。若是真有才情,旁人也是拦不住的。”
  因着麟台集的出现,世人如今对有才情的女子趋之若鹜,文人士子人人追捧,可这些人也不是傻/子,糊弄人的才情和真正的才华,他们不会分不出来。
  钱英又道:“如今市面上还出现了一本海棠诗集。这诗集属下叫人带回来了,请少爷看看。”
  林涧瞧了钱英一眼,伸手将钱英递过来的书册接过来,拿在手中翻看。
  林涧想着,若是普通诗集,钱英必没有特意带回来给他看的道理,刚接过来时林涧就想,约莫是跟风麟台集的诗集了。
  林涧这般想着,待一一翻看过后,他才晓得,原来他还想的太轻了。这哪里是有关麟台集的诗集呢?这分明就是扒着麟台集的底下沾光来的。
  林涧合上那诗集,食指轻扣那封面,抬眸似笑非笑看向钱英,问他:“这诗集什么来头?查到是谁出的了吗?”
  书册封面上清清楚楚印着海棠诗集几个字。
  那么,何为海棠诗集呢?
  从前荣国府鼎盛时,府里的姑娘们都住在大观园里,这闲来无事,姑娘们追求风雅度日,探春便结了个海棠诗社。诗社每回开社都会作诗,林涧手中的这本海棠诗集,里面便是海棠诗社开社以来除了林黛玉之外其余人的诗作。
  荣国府是败落了,大观园也被官府收走,府里的姑娘们再也不是从前无忧无虑的千金小姐,她们各有各的境遇,从前这些诗作不过是她们打发辰光的玩意儿,如今却趁着麟台集的东风被人结成集子送入书坊售卖。
  林涧对林黛玉从来都上心得很,她从前在荣国府内的事情他皆知情,今日一拿着这海棠诗集在手里一瞧他就知道,这海棠诗集绝非是外头的人编的。
  不说这些诗作结的这般齐全,单看这诗集的装潢设计便知,这般清雅装帧,又是都中有名的书坊所出的诗集,不会是外头那些乌合之众随便糊弄出的玩意儿。
  这必是个对荣国府对海棠诗社乃至于对府里的姑娘小姐们都十分熟悉的人精心做出来的诗集。
  据钱英方才说,这海棠诗集刚出来的时候,看的人多,买的人少。众人不敢买的原因,是因为这海棠诗集将结集缘由说的很清楚,讲明了这是曾经荣国府海棠诗社的诗集。
  睿王谋逆之事牵涉到宁荣二府,两个国公府都落败了,众人不敢沾惹这样的事情,生怕会惹祸上身,所以并不敢买这集子。
  但这海棠诗集中偏偏又有林黛玉当初在诗社中与史湘云联诗的完整诗作。看的人发现这一点后,这一传十十传百,都中的文人士子们都知晓了,都跑来看这海棠诗集,再加上官府并没有对那些买了诗集的人如何,于是渐渐的,这海棠诗集买的人就多了。
  许多人一开始都是冲着林黛玉去的,但看过之后,发现诗集中多数诗作的著者也即是曾经住在荣国府中的那些姑娘小姐们倒也都是有些才情的,慢慢的,这海棠诗集也就有了些名声,在麟台集的众多跟风之作中,这海棠诗集的名声算是最好的了。
  钱英道:“属下查清楚了。少爷所料不错,这海棠诗集确实是个对荣国府很熟悉的人出的。这个人还曾在荣国府中生活过一段时日。”
 
 
第118章 
  钱英还没将这人的名字说出来, 就见林涧摆了摆手,在他顿住后挑眉笑道:“我猜, 这个人便是荣国府从前的大姑娘贾元春, 如今宫里的贤妃娘娘吧?”
  钱英一怔, 随即点头道:“少爷猜的不错。”
  林涧的目光重又落在手里的海棠诗集上, 他勾唇道:“圣上虽未明说过,但为避免惹麻烦,这朝野上下如非迫不得已,没有人会主动提及大皇子谋逆之事,除夕谋逆牵涉到的那几个家族包括荣国府在内,自然也是能不提及就不提及的。”
  “如今这诗集丝毫也不避讳此事,直言海棠诗社的由来,将荣国府的往事挑出这几样来说,不过在坊间引起一些骚/动罢了, 坊间议论纷纷, 你又何曾看见官府出面说过些什么吗?”
  “就冲这一点就表明, 这出诗集的人,还是有些来头的,要么是官府不愿意招惹的人, 要么就是上头默认了,所以官府不管。你想想看, 如今荣国府都败落了,这曾在荣国府里生活过的那些个姑娘们,哪一个有能力做这样的事情而不被官府封禁呢?也就唯有一个贤妃罢了。”
  钱英所查到的结果也确如林涧所料的这样。
  他从那售卖诗集的书坊那里开始调查, 顺藤摸瓜就找到了出这诗集的人:“难怪属下调查的时候没费什么劲儿就查到了出诗集的人。现下想来,倒是真同少爷说的一样,这幕后的人确是官府不愿意招惹的人,而且,这贤妃出这海棠诗集无人过问,很明显是上头默认了的。”
  钱英说是如此说,可他也有些想不通:“贤妃这些年在宫中素来默默无闻并不出众,于圣上处也并不十分显眼,在荣国府出事那会儿,纵然贤妃有孕,可她在宫中也是低调行/事,很是沉寂了一阵子。怎么如今倒弄起这诗集来了呢?莫不是也为了跟风?”
  “旁人不提荣国府的事,圣上却允准贤妃出诗集略略提及,莫不是因着事情过去贤妃有孕,所以才待她格外宽仁?”
  钱英是觉得,先前睿王谋逆作乱事虽过去,但风/波未停,所以贤妃不宜太过张扬。但说到底,贤妃数年前就进宫了,荣国府所为与贤妃没有半点干系,荣国府虽是贤妃娘家,但贤妃也不至于受到太大的牵连,她有孕在身却被迫低调,想来承圣帝是觉得前段日子委屈了她,因此才在这海棠诗集的事情上对她网开一面不去计较。
  林涧笑了笑,问钱英:“薛蟠贾政那头的案子应该调查的差不多了吧?刑部出结果了吗?”
  钱英点头道:“前两日结果刚出来。薛蟠判为斩监侯,秋后行刑。贾政被革职查办,其余一干涉案人等均有各自的处置。”
  “这就是了,”
  林涧道,“薛蟠这一来,薛家也算是元气大伤了。他家只他一子,他一没了,这皇商的名头只怕挂不住。但听说他家里还有个能处事的堂弟在,薛家门庭也只能靠他那个弟弟撑着了。贾家自顾不暇,想来日后,这薛家如何也就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贾政没了官职赋闲在家,他是涉案被革职的,圣上看在先辈军功上,对他不曾太过苛责,可这候补起复之事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眼下这两三年肯定是不能的。贾府二房如今也没个在朝中做官的人,这往后的日子,自然大不如从前了。”
  “你想想,贤妃作为贾府的大姑娘,她能眼睁睁的看着与她渊源颇深的两家如此败落下去么?她必是要想个法子的。”
  林涧将手上的海棠诗集随手搁在桌案上,才淡声道,“贾宝玉和薛家姑娘定下成婚的日子快到了吧?这后妃不得干政,贤妃在宫中也不得宠,她虽有孕,但为了保住自己的地位,为了能在宫里好好的活下去,这出格的事情她不能做也不会去做。她一个有些才情的妃子,为家里曾经的姐妹们结一个诗集在外售卖也不是不能做到的事情。”
  “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将海棠诗集印出来,看似是为了跟风沾光的,但实际上她是为了即将成为她弟媳的薛家姑娘扬名,还有如今的岭南将军夫人,她同父异母的三妹妹扬名的。”
  林涧转眸深深望了钱英一眼:“四王八公这样的家族,传承百年,其历史比大周开国的时间还要久远,他们这些人的旁枝末节远远比看到的要多。要清剿他们的势力容易,但要斩草除根却是不可能的。清剿了势力,也不可能让他们彻底倾覆再无起复之可能。圣上贵为天子也做不到这一点,那么,为了让他们在可控的范围内壮大,就不能在这时候对他们太过苛责了。”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圣上要宽严相济,只要他们不再武事上出头,这文事上出些风头,圣上也就随他们去了。”
  钱英道:“可是,少爷,这海棠诗集若再继续下去,难保不会被林姑娘知晓,少爷觉得,这事儿该瞒着林姑娘么?再有,属下听过外头的议论,如今议论虽少些,但也还是有的。说这贾府那位三姑娘,也即是如今的岭南将军夫人,还有薛家姑娘的才情不比林姑娘差,这般长久下去,她们的名声恐与林姑娘齐名了。”
  林涧听了这话倒笑起来,他睨了钱英一眼,漫不经心的道:“你以为林姑娘文名出众在都中一枝独秀是好事情么?要真是好事情,麟台集中又何必收录贵妃公主及夫人们的文章呢?天下大道宽得很,又不是给一个人走的,林姑娘出名了,难道咱们还能不许旁人出名?”
  “这海棠诗集不必管它。也不必在林姑娘跟前藏着掖着,若林姑娘问起,只管如实告诉便是。林姑娘纵在荣国府受了不少委屈,可结诗社那一段的记忆也未必就那般不堪,想来也是有些好回忆的。你们大可不用这般谈虎色变。贤妃的心思圣上要成全,咱们只当做不知道罢。”
  林涧要一个人出门办事,没带钱英,同钱英闲话一回耽误了些功夫,他这里才要出门,忽而又想起一事来,又问钱英:“如今坊间还有我的流言吗?”
  钱英摇头说没有了:“都察院的卷宗出来后,就很少再有人那样讲了。少爷早说过先前那些流言是有人背后故意引导。如今咱们的人也在暗中引导,全是说少爷好的,自然就没有少爷的流言了。”
  林涧垂眸笑了笑,负手站在门边瞧着庭外淡声道:“你以为,都察院的卷宗出来,就不能再制造我的流言了吗?”
  “我在朝会上不顾圣上意愿,强求圣上公布都察院的完整卷宗,他们本就散布了那些用以挑拨我与圣上之间关系的流言,其实这完整卷宗就算被圣上允准了可以公示出来,他们也可以我不遵圣上心意为由继续挑拨我与圣上之间的关系。经此一事,纵证明圣上愿意用此法为我洗清名声,但他们只要坚持不懈,继续用流言蛊惑众人,未必就不能在圣上心中留下些痕迹。要知道千里之堤毁于蚁穴,他们经年累月的毁我,未必就没有用处。但他们,却没有这样做。”
  钱英道:“少爷筹谋半年,如今四王八公的势力也并未全部被清剿。先前流言是有人暗中刻意引导,如今咱们的人暗中也有动作,但对方那些人我们原本就摸不着边,如今更是水过无痕,一点线索都查不到了。他们确实是撤手了。要说剩下的人对少爷没有想法定是不可能的,但他们却偏偏收手了,好似那些流言就是一场闹剧,被少爷出乎意料之外的破局之后,他们仿佛没有布置后手似的。”
  林涧淡淡一笑:“谁说他们没有布置后手?”
  “流言若未曾被我破除,其后果可想而知。可流言被我破除了,我那等名声一朝好转,你当就是好事么?你自个想想,我目下要做的事情一旦事发,外头的人难道不会又对我林家议论纷纷么?他们要的,未必就不是这纷扰局面。我就是不走上这条路,迟早也得被他们逼上来。”
  钱英道:“幸而少爷棋高一着,早早想到了这一步。否则事情就难说了。”
  林涧浅浅一笑,抬眸瞧着天边缓缓飘过的浮云:“翻过年来,这转眼就是承圣三十一年了。转瞬十年过去,在五台山静心斋戒侍奉了佛祖十年的那一位,也快要回都中了。那位一回来,哪里还用得着他们出面呢?这后手他们根本就不用布置,这不是早就等在那里了么?”
  钱英抿唇,轻声道:“少爷是说,太后?”
  林涧缓缓放下扬起的唇角,眸中倒映着天边流云,他加重了几分语气:“对啊,我说的,就是沈太后。”
  钱英默了默,才道:“太后若回来了,那端王殿下——”
  林涧微微眯了眯眼睛,眸底缓缓浮现几许晦暗不明的神色:“端王自然也是要跟着一道回来的。”
 
 
第119章 
  沈太后是承圣帝的生/母, 也是先帝的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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