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帝王至尊,足以睥睨天下。
像是感受到她心中所想,开始传来脚步声,坚定又有力一下一下的仿佛踩在她的心上,苏清秋被子低下的手悄悄的攥紧。
男人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随后还没等她反应过来,眼前明黄色的帘子刷的一声让人从外面掀开。
她心中一惊,巴掌大的小脸更楚楚可怜。
“吓着你了?”康熙身形高大,一手撩着床帘,微微俯下身像是将她笼罩在怀中。瞧着这新得的苏常在,一张小脸生的确实不错。
“皇上。”苏清秋羞滴滴的一张小脸涨的通红,被棉被裹着的身子挣扎的跪在床榻,散在肩处的发丝垂在脑后,衬着一张小脸娇俏羞涩。
“臣妾苏清秋,叩见万岁爷。”她双手抱怀跪着磕了个头,再抬起来露出一双含着薄雾的双眼,羞涩又温柔。
——
万岁爷翻了苏常在的牌子,整个后宫都知道。
但次日一早,满宫上下却在流传。
苏常在坐着凤鸾春恩车都被送上了龙榻上,可没过多久人却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
伺候万岁爷侍寝的妃嫔们还是头一次碰到被送回来的,随后又传苏常在被送回去后丽景轩又叫了太医。
妃嫔们都在议论,这苏常在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可谓说满宫的人都在笑话她。
这流言,自然也传到了青竹楼。
似云知道这是自家主子做的手脚,便哀求温知许问:“主子,您这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
温知许手中正把玩着一只小狐狸玩,这样的小狐狸她有一套,整整十二个,个个都只有半截手指大小。
这是温知许还在苏州的时候,闺中无趣发闲时打发时间话的。
外祖母瞧见了却觉得有趣,叫人拿金子将这些都打造了出来,哭的笑的狡黠的可爱的,每一个表情都不一样却个个都憨态可掬。
她手心里拿着的是只张扬着耳朵的狐狸,半眯着一双狭长的大眼睛,小小的爪子撑着下巴,表情聪慧又狡黠,瞧着惹人发笑却又可爱的紧。
“苏清秋想法子让我挪到这样安静的地方,我自然要谢谢她给她回一份大礼。”
温知许眼中带着笑意,伸出手指轻轻的在狐狸的鼻子上点了点:“我不过是让小路子在敬事房的兄弟,给她洗澡的水里放了点东西。”
似云想到今日的种种,都是那没甚良心的表小姐弄出来的就气的肝疼,迫不及待问:“放了什么?”
“没什么。”温知许摇头笑了一声,精致的眉眼像是日日尽心呵护的娇花,展颜一笑娇艳欲滴。
“不过是些茉莉花的花瓣而已。”温知许拿起手边的茶杯喝了一口:“茉莉花香清幽淡雅,放在水中用来泡澡能让肌肤娇嫩,自带一丝暗香。”
“但,谁都不知道咱们那位表小姐对茉莉花过敏,拿它来泡澡浑身上下大概都是红疹子,上了皇上的龙榻自然也会原封不动的被送回来。”
要不是书中描写,温知许也不知道,但既然苏清秋先动了手,有些事既是她开的头,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便怪不了自己。
“似云。”温知许扭过头:“去将李太医请来,就说我被石答应过了病气,也得了风寒。”
似云哎了一声,就往太医院跑去。
没过多久,李一海就跟着似云过来,见前两天还好好的温常在素白着一张脸,身上都没了血色。
面上假装一咯噔:“温常在,您这是怎么了?”
温知许捂着帕子咳嗽了一番,嘴唇雪白:“石答应这病看着怎么都不见好,我去看过两次身上就开始不舒爽了。”
李一海伸手上前给她把了把脉,大惊:“常在这病,怕是要静养。”赫嫔娘娘吩咐的事就要完成了,李一海强忍着欢喜。
但尚且有一丝人性,垂眼心虚的看了看面前这位温常在,眼神有几分同情。
后宫中的女子生存的实在艰难,只不过是长了一张好脸却要遭受到这样的算计。
见她抬了抬手,又缓缓垂下,眼中似乎闪过一丝不甘,却终究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出口。
“多谢李太医。”李一海看着她那双清澈的双眼,不自然的低下头,躲开了目光。
——
苏清秋被送回去的时候,人都还是懵着的。
浑身瘙痒她却顾不上去抓,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一切走马观花一般都在她脑中闪过,无人有害她的理由却个个都有嫌疑。
明明所走的每一部都是她精心策划,她原以为可以凭借这副身子一点一点占据万岁爷的心,可到头来万岁爷掀开她被子的时候瞧见的却是她浑身的红疹。
就算掩饰的再好,万岁爷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嫌弃还是被她瞧见了,饶是知晓帝王之心的薄情,苏清秋还是刺激的红了双眼。
派来给她看病的太医却道:“小主这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才导致皮肤敏感,生了红疹。”
她急忙问:“可否会留下疤痕?”
后妃留疤就不能在侍寝,太医自然知晓:“小主只要忍着不抓,许是无碍。”
送走了太医,苏清秋却仍是心神不宁。万岁爷的恩宠暂且不提,只要养好这副身子她日后自然会想法子得到万岁爷的怜惜。
但怕的就是储秀宫的主位赫嫔娘娘,她好不容易取得了赫嫔娘娘的信任,这次的事情一发生恐怕难免会给她脸色看。
果然,宫中没有皇后,嫔妃们日日都喜去贵妃娘娘那坐坐略表心意。
昨晚的事,赫嫔早就知道了,可一晚上过去旁人都还新鲜着,见了她来明里暗里的都在看她笑话。
宜妃最与她不和,见她来了眼中闪过一丝嘲讽。镶嵌着红宝石的护甲翘起,姿态勾人说话却嘴不饶人:“赫嫔妹妹的性子也太急躁了些,就算是在想手下人受宠也要挑个好的。”
“这送上了龙塌,又被送回来的妃子,我们姐妹们可都是第一次听说,日后若有机会的话,赫嫔妹妹哪日可要让我们瞧瞧。”
宜妃一带头,平日里早就对赫嫔不满,或者存心想要讨好宜妃的纷纷点头附和。
赫嫔往日里受宠,家世又显赫,连带着看人都高傲了三分,这下她宫中的人出了这么大一个丑,妃嫔们还不可劲的等着看她笑话。
“可不是,听闻昨个是因为我身子抱恙才让那苏常在有机可乘的,没想到她那么无用。”宁贵人是皇上的新宠,旁人不敢说的她偏偏敢说。
“赫嫔娘娘既然有法子打点王忠,何不多为自己谋划谋划,这番费劲了心思倒是成了笑话。”
被编排了一早上的赫嫔早就变了脸,听完宁贵人这话之后气的一张脸都扭曲了。
“大胆。”修长的手指伸出,指着宁贵人道:“你是什么身份,胆敢这样跟我说话。”
后宫之中恩宠当道,这两月已经让宁贵人觉得自己乃是后宫第一人,在加上她家世不俗背后有人撑腰,闻言只站了起来,脸色都没变:“赫嫔娘娘,臣妾年纪小说话不知轻重,您大人大量还请海涵。”
“你……”不咸不淡的语气气的赫嫔牙疼,手甩在桌子上就要站起来。
宜妃眼中闪过一丝趣味,一直坐着看戏的贵妃娘娘却开口道:“行了,都安静下来。”
贵妃娘娘姿色不高,一张脸只算的上秀气,但她气质端正,后妃之中又属她最大。一袭深紫色绣着大片牡丹的旗装雍容华贵。
她淡淡眨了眨眼扭头看着赫嫔:“宁贵人年轻,赫嫔妹妹包容一二。”
又对宁贵人道:“你是伺候万岁爷的人,日后凡是说话做事都要注意一点。”
赫嫔不甘,却也不得不就此罢手,恨恨的甩了甩袖子,暗暗将宁贵人给恨上了。
——
回去的时候她板着个脸,原先苏常在被送回来她还高兴,高兴万岁爷没有宠幸这个浪蹄子。
现在她让自己的一番心血付之东流不说,还成了全宫上下的笑话,受尽了编排。
宫女上前奉茶,她却一把掀开,滚烫的茶水泼了宫女一声,她却叫都不敢叫,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
“无用的东西,还不滚下去。”赫嫔冷笑了一声,一双眼睛恶毒的往苏清秋的脸上看去。
苏清秋捧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知晓这是赫嫔在指桑骂槐,现却一点都没底气去反驳。
“娘娘,这件事一定是有人设计的。”
苏清秋想了一晚上,察觉大概是泡澡的那桶水出了问题,但当时伺候都是敬事房的人,那时她心中害怕便没发觉异样。
现在在想去查的话,估计还能查到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找到那个下手的人。
苏清秋咬了咬自己的后牙槽,想到昨日的种种,一肚子的不甘心。
“你以为自己多大的脸,整个皇宫的人都想害你。”赫嫔现在懒得听她说话,满眼不屑。
“娘娘。”苏清秋还想争辩:“这件事一定要查,手都伸到敬事房了,肯定不会简单。”
“而且,我猜测那人可能就是温知许。”不知怎的,人证物证她都没有,但总感觉一切都是她做的。
“啪……”赫嫔忍无可忍,站起来一巴掌甩在了苏清秋的脸上:“我是信了你的邪,才听你在这胡言乱语。”
“青竹楼里的温常在已经病入膏肓,怕是站都站不起来。”
“你有这个胡言乱语的本事,还是好好想想这满皇宫的流言怎么止下去吧。”
第14章
青竹楼,西殿
自挪来那天起就一直病的昏沉的石答应今个总算是睁开了眼睛。
她年纪小,又还在病中,每日的汤药成碗成碗的灌下,棉雾更是衣不解带的细心照顾,小半个月了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温知许进来的时候,她便红着一双眼睛,放在被面的手抓的紧紧的:“温姐姐。”
坐在床上的人一张小脸将将巴掌大,病了那么久的脸更是毫无血色,洁白的贝齿咬着下唇瓣,一双圆润的眼睛红的活脱脱就是个兔子。
她见温知许进来。挣扎的在床塌上就要下去,还是一边的似云眼疾手快拦了下来:“石答应,您身子还没太好,可千万别起来。”
“我就是想感谢一下温姐姐。”石答应人小小的,但三观却很正:“病了这么久,太医院的人都不乐意沾染上我。”
“赫嫔娘娘更是嫌弃,生怕我死在了储秀宫早早的就让我挪了出去。”她捂着帕子咳嗽了一声,一双眼泪开始啪啪的往下掉:“若不是姐姐……若不是姐姐救我一命,我的尸首恐怕早就凉透了。”
当初温知许救她,不过是看在一条人命的份上,现下石答应醒了,倒是生出几分欣慰来。
“身子还没大好,还是要好好养着才是。”石答应屋子里一股苦涩的药汤味,温知许便没走进。
“大病一场,唯恐伤了元气,好好吃药进补进补,先养好身体旁的日后再说。”
石答应还在病中,自然是什么都答应。温知许让她好好养着,她便关着门专心的养身体。
而进宫三个月后,一直修养在青竹楼中的温常在与石答应像是渐渐的被人忘弃了一般。
小元子不死心,偷偷去了敬事房求他那兄弟打听,这才知道敬事房的人受了赫嫔的打点,早早的就将温常在的绿头牌给撤了下来。
“主子……”小元子话还没说完,似云就像一整风似的冲了进来。
“内务府实在是欺人太甚。”一进屋,似云便像个点着的炮仗,嘴里啪啪的将刚刚发生的事一字一句的说出来。
九月初的时候,内务府就开始克扣青竹楼的份例。
似云巴巴的过去找了两次,内务府都是百般推迟,说尽了废话就是不给。
月初就要发的份例,直到那个月的下旬才东拼拼西凑凑的将东西拨了下来,虽东西不怎么样,但至少是给下来了。
这次惹的似云发怒的是,内务府将各宫的秋装都发了下来,也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有意的,唯独的就漏了青竹楼。
满宫的宫女们都换上了新衣服,青竹楼的宫女们早就眼巴巴的在等着。
似云去了三回,回回都被内务府的给打发了出来,似云气不过就去闹,内务府的管事却阴阳怪气的道:“今个就算是你主子来了,这秋衣也发不下来。”
“主子,您听听,内务府的人这样瞧不起咱们。”似云眼巴巴的瞧着主子,希望温知许能她一个说法。
“像我这样一个进宫就无宠生病的常在,确实奈何不了一个内务府放管事。”温知许平静的没有一丝情绪的回答似云这个问题。
“算了,不过是个秋衣而已,我们自个带来的银子也不少,你去拿些银子去秀坊,让她们按照宫中的例子给青竹楼的宫人每人裁剪两身便是了。”
似云气的眼睛都要冒出来了,却被温知许三言两语就解决掉。
虽秋衣有了,但还是有些不甘心,嘟囔着说了一句:“主子,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在青竹楼吗?”
“怎么,嫌弃这里?”温知许起身,走到桌案边抽出笔,闲来无事的练着字。
“也不是,这儿也挺好,但是主子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似云进皇宫久了,不用人说也知道了在宫中生存万岁爷恩宠的重要性。
何况前头还有一个对主子虎视眈眈的表小姐,才刚进宫能就能想尽办法给主子制造麻烦。
甚至还想让主子一辈子困在青竹楼。
若是日后她真的受宠了的话,似云觉得她能要了主子的命。
“小姐。”她期期艾艾的凑到温知许身边:“不管怎样,我都会跟着您。”
温知许稍稍转过头,窗外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半边侧脸就足够绝色,她稍稍的眨了下眼睛,狭长的眼角微微的往上翘,眼尾处还泛着红意,孤高中带着妩媚,一双眼睛就足以勾魂。
温知许的眼中是似云看不懂的了若指掌,她笑了笑,没解释,只抬手在纸上写了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