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说笑了。”温知许低头看着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一眼。
“万岁爷上不上心的,嫔妾倒是不知道。”她抬起头,往正侧过脸对过来的德妃笑了一眼:“倒是姐姐,这次算的上竹篮打水一场空。”
“日后这些手段……还是省省。”
阳光下,温嫔扶着棉雾的手,正对着她勾起嘴角笑着。半年不见,那张脸像是彻底长开了,青涩之间带着成熟女人的韵味,嘴角稍稍勾起,眉眼之间妩媚动人。
“妹妹现在莫要着急得意。”德妃轻咬着牙齿,淡淡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
德妃咬着牙走了许久,闷在胸口的那股气才算是缓了过来。
宫女绿屏一路上小跑着跟着主子,见主子情绪好上一点了,才敢劝:“主子,来来往往的都是奴才,还是莫要让人看出端倪才是。”
德妃深吸一口气,直到胸口那股气顺畅下去才开口:“看来本宫是高看大阿哥了,果真如她那个额娘一般,那般的蠢笨。”
半山腰失火,万岁爷亲自抱了温嫔下来,回来就关押了惠贵人不准任何人去看望。谁也不知道惠贵人做了何事,但德妃万万没想到她既敢假传圣旨,强行灌毒。
“也不做的干净一点。”德妃闭上眼睛,语气带着冰冷的狠厉:“人若是在半三腰被毒死的话……也好比留到现在,养虎为患。”
“娘娘……”绿屏张开嘴:“如今现在可怎么办?”
“先回去。”德妃掐着手心,深深吸了一口气。
德妃刚撩起帐子,坐在屋内的静贵人立马从椅子上站起,她看着越走越近的德妃娘娘,期待的往前挪了两步:“娘娘,如何了?”
德妃看着她那一深一浅的脚步,忽然上前啪的一声甩在她脸上。
那一巴掌力气不小,打的静贵人人都往后一倒,她捂着发疼的脸不可置信的问:“娘娘,这是何意?”
“你还有脸问我?”
德妃冷着一张脸坐在软榻上:“半山腰那场火,是你放的?”她说话间将眼神落在静贵人的脚上,意思不言而喻。
静贵人不自然的将脚往后一缩,捂着发疼的脸却还要扯着嘴干笑:“娘娘……”
“这场大火没要了温嫔的命,倒是即将会要了惠贵人的命。”德妃语气轻轻的,身子往前探:“你说……若是我同大阿哥说,那场火是你放了的话,你觉得大阿哥会不会抓了你去换了惠贵人一命?”
“啪——”静贵人脚步往后退,听到最后吓得身子一软人撞到桌子上:“娘……娘娘,饶了嫔妾一命。”
德妃垂下眼帘,不说话。
静贵人扑过去,哀求:“若是娘娘这次饶了嫔妾一命,日后嫔妾定然以娘娘马首是瞻,娘娘的仇人,便是嫔妾的仇人。”
德妃不说话,但她身后的绿屏却道:“若是静贵人当真为我们主子马首是瞻的话,咱们主子现在就有一件事要交给贵人去做。“
“就是不知贵人敢不敢。”
静贵人垂着头,内心天人交战,她如何不知德妃现在是在威胁,可把柄在她手上,她不得不从。
点点头:“但凭……但凭娘娘吩咐。”
帐外,陈氏带着宫女走了过来,见德妃的宫女正守在帐子外面,便道:“娘娘可在?”
打帘的宫女福了福身,轻声道:“娘娘与静贵人在里头,说了不让人叨唠,陈贵人还是先回去。”
听人不见,陈氏暗自松了一口气。
立马就带着宫女转头,刚走几步又停了下来,宫女问:“主子,您这是?”陈氏不吭声,只放慢脚步走到德妃帐子的窗户边。
这外出的大帐摆设都是一样,窗户正对着软榻。
陈氏往下腰,“咚——”帐子内,德妃将手中的茶盏放了下来,语气已经是清淡温和:“听闻这山下有个会易容的手艺人,静贵人若是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人请上来,本宫倒是能够考虑一二。”
“易容的手艺人?”静贵人抬起头,看着德妃娘娘:“娘娘这是?”
“太皇太后的供像被烧,万岁爷定然是要个人的性命才会歇了怒火。”德妃的语气轻轻,却让人心尖都开始跟着悬了起来:“静贵人你不想死,那么……定然是有人要死的。”
德妃说到这,弯下腰将地上的静贵人拉了起来:“放火之人只有你两知道,你不死,那死了的只能是惠贵人了。”
静贵人一张脸都是懵的,过了好久才抬起头往德妃那看去。
面对那张温和的笑脸,她却轻轻摇摇头:“不……还有一人。”她想起那天在半山腰,她扭伤了脚缩在阴暗肮脏的石头缝后。
那人被万岁爷搂在怀中,高高在上的坐在马上,身后奴才侍卫手里高高举着火把,那人一双眼睛亮的如同天上的繁星。
马儿过来的时候,那人偏过头往石头缝那瞧了一眼。她吓得往后一挪,屁股坐在地上的枯枝上,传来一声细小的吱嘎声。
她见那人嘴角勾起一股讽刺的笑,随后脸往万岁爷怀中一埋,后者宠溺的摸了一把她的头,哈哈大笑起来。
静贵人想到这,语气带着狠厉轻声道:“叫那人易容成温嫔身边棉雾的模样,既能杀了惠贵人,又能……拉温嫔下水。”
“毕竟如今谁都知道,最有嫌疑要了惠贵人的命的,就属那位了。”静贵人轻声道:“她不动手,我们帮她一边。”
账外,陈氏听后吓得脸都白了,嘴唇轻抖。
她不敢再留,悄悄直起腰,放慢脚步往后退。宫女及时上前扶住她,入了手才发现主子的手都在打摆子:“主子?”
陈氏摇头,看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帐子,哆嗦着道:“先……先回去。”
——
龙帐中
康熙闭着眼睛抚着头,温知许将德妃送出去之后,就一直坐在万岁爷身边默默的陪着。
李德全与棉雾不敢留下,早早的就出去了。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太阳都快下山了,康熙才放下手眼睛看着身边。软榻的另一边,温知许正低头瞧着手里的东西发愁。
康熙眯着眼睛仔细瞧了一眼,居然见温嫔拿着的东西是绣品,从进宫到现在,康熙就没见温嫔拿过针与线这两样东西过。
一时好奇,将手撑在软榻上,头靠过去看上一眼。
白色的帕子,淡蓝色的云纹,康熙的嘴角立马勾起来,眼中带着笑意明知故问道:“你这是绣什么?”
温知许埋着脑袋,头也不抬:“肚兜。”
“肚兜?”康熙诧异的一喊。
“不然万岁爷以为这是什么?”温知许扭过头往他那看上一眼,康熙眼神飘忽,捂着嘴咳嗽的摇头:“没……没什么。”
过了会,他又扭过头来,看着温知许穿针引线在帕子上忙活着,伸手过去不自然的道:“这……肚兜……你还是穿红的比较好看。”
“万岁爷。”垂着脑袋的人头都不抬,淡淡的语气轻声道:“这是给肚中的孩子的。”
康熙接连出错,开始脸色不自然了起来。
旁边的温知许也不知是羞的,还是不想理他,将头埋着死也不抬。
康熙过了会等脸上的热度消散了些才扭头从新看过去,他低头看着温知许默默的绣着云纹,过了会忽然又问:“上次那玉佩你看见没有?”
低着头的人没答,康熙往那露出的一截下巴上瞧了一眼。圆润又有弧度,下巴比那送出去的羊脂白玉还要白皙两分。
康熙眼热,又问了一次,温知许还是不答。
刚刚在大阿哥与德妃面前,温嫔如此维护。康熙的心早就软成一团,此时胆子也大了起来,看温知许手里的东西又实在是眼热的紧,居然道:“绣好别给孩子了,给朕。”
“都说了这是肚兜。”李德全守在帐子外面都听见温嫔生气的声音,“万岁爷还是出去罢。”
康熙一脸不可置信的站起来。
刚伸出手,又见温嫔那红的通红的耳尖,可爱的紧。不自然的又将手指放了下来:“走就走,凶朕做甚?”
“快些!”
温知许板着脸开始催,不知怎的,康熙的脚步倒真加快了。
出了帐子,看见李德全一脸憋笑,康熙冰冷的眼神往李德全身上一扫,后者缩了缩身子,不敢再放肆。
两人往偏殿过去,康熙脸上嘴角勾起,叹了口气语气却不自然的道:“温嫔现在怀着身子,且这两天就要生产了,怀着身子不能动气,朕只能让着。”只心里早就将大阿哥的事情忘了,皱着眉心开始想:“怀了身子后,脾气越发大了,连朕都不怕了。”
“是是是。”李德全顺嘴的接了一句,开始拍马屁:“万岁爷雄韬武略,天下谁人不怕?”
本就是一句夸赞的话,却不知为何惹着了万岁爷,康熙一脚踹在李德全屁股上,板着一张脸咬着牙走了,留下李德全捂着发疼的屁股,一脸纳闷。
——
晚上的时候,棉雾去小厨房拿回晚膳。
回来的时候却将一封信放在温知许手里,“主子……”棉雾的声音悄悄的:“半路中一眼生的宫女塞给我的,主子您看……”
温知许将手里的信封打开,烛火下白色的信纸上写着几行勉强算的上清秀的字。
“主子,这是谁给的?”
看完后,温知许将手里的信封拿在烛火下点燃,看着手里的信封都烧成灰烬,温知许才笑着道:“陈氏……”
“她说,德妃有了个好主意,要我这段时间小心,万万要看好你。”
“我?”棉雾伸手指着自己。
温知许点点头,嘴上带笑目光却是冰冷:“德妃倒果真有颗七窍玲珑心,满肚子的腌臜主意。”
第121章
那会变脸的手艺人是天桥卖艺的,静贵人手倒是快,次日一早就将那人带了过来。
那人手艺确实不不错,只不过也是个见钱眼开的玩意,几锭金子送上去,立马就在各位人面前露了一手,一番手艺下去虽说不是十足十的像,但也足够以假乱真了。
“还真真是神奇——”
宫女们长大了嘴,静贵人随后拿出一张画像出来,宫女打开之后凑上前去问:“这人,你可能易的出来?”
手艺人拿起画像仔细的瞧了一眼,一边点头一边将眼睛放在屋内的众人身上,转了一圈之后眼睛又落在静贵人身后:“这画像上的姑娘,身姿高大,五官寡淡。”
“五官奴才能够易容瞒的住旁人,可这身姿就只有娘娘身后的那位姑娘像一些了。”
静贵人扭头,看着自己身后同样一脸担心的宫女。
再抬头往德妃那瞧了瞧,嘴角勾起一股牵强的笑:“我这宫女……怕是……”
她还没说完,就被德妃开口阻止了:“静妹妹可是不信本宫?”
静贵人轻咬着牙:“我信——”
“那就好。”德妃扶着宫女的手站起来:“那今晚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主仆二人吧。”
——
如今温嫔住在龙帐,她的贴身宫女棉雾更是时时刻刻都在身边伺候着。
静贵人派人盯着棉雾,直到晚上的时候,亲眼瞧见棉雾进了自己的帐子,等帐子里面熄了灯,小太监才敢回去禀告。
只不过他没瞧见,他前脚刚走,后脚棉雾就瞧瞧的出来了。
帐子里,温知许倚靠在软榻上,睁着一双眼睛看着面前的烛火。棉雾特意换了一声衣裳出来,小声道:“主子……”
“奴婢已经仔细瞧过了,无人跟着。”
“那就好。”温知许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有些摇摇欲坠,“来人——”
帐子外面守门的小太监听见声音连忙走进去,小太监跪在地上:“娘娘可是有什么吩咐?”
温知许微眯着眼睛,撑着下巴:“去跟万岁爷说……本宫心情不好,睡不着。”娇俏的声音理直气壮的:“让万岁爷立刻马上就过来,但要悄悄的不准声张。”
“娘娘……”小太监一脸为难,这样的话他哪敢说的出口?
“快去。”温知许不耐烦的挥挥手,“就说万岁爷若是不立刻马上就过来,本宫今晚就不睡了。”
小太监擦了一把额头的汗,屁滚尿流的滚了出去,索性万岁爷就住在龙帐的偏帐,没两步路就到了。
他着急蛮荒的冲过去,就见李德全守在门口,后者见状一巴掌甩在他的头上:“你这个混小子,动作弄的这样大,要是吵醒了万岁爷可如何是好?”
“李爷爷,李爷爷。”小太监一把抓住他的手:“是奴才啊,奴才是伺候温嫔娘娘的,万岁爷此时睡了吗?”
想到那还大着肚子的温嫔娘娘,李德全的脸色瞬间就变了:“莫不是……莫不是娘娘要生了?”想到这,李德全的嘴唇都白了。
小太监喘着粗气摇着头:“不是……”
他抬起头:“温嫔娘娘说,她心情不好睡不着,要万岁爷立刻马上就过去。”面对李德全惊讶的张开的嘴,小太监又补了一句:“娘娘说了,要万岁爷悄悄的来,莫要惊动了旁人。”
“我……”李德全抬起手,又硬生生的放下,艰难的说出几个字:“万岁爷都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