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姬星漏举着小拳头,使劲儿握紧掌心里的石子儿,因为过分用力,把自己的手心给磨得有些疼了。
  “哼,我才不要欺负一个瘸子。”姬星漏趾高气扬地扔了手里的石子儿,拍了拍手。
  姬星漏觉得没劲,不想理她,转过身往前走了两步,又停下来。他揪着小眉头犹豫了好一会儿,跑到温静姗面前,抬着小手指着温静姗的鼻子,凶巴巴地说:“我告诉你,我有母亲,她叫顾见骊!你休想使坏!”
  温静姗轻轻点头,凝在姬星漏眉眼上的目光不曾移开半分。
  温静姗这一点头,姬星漏愣住了。心里对她的抵触反倒没那么强烈了。
  “你、你真不会说话?那……那你会写字吗?”姬星漏迟疑地问。
  温静姗自然不是不会说话,只是她声音刺耳难听,她怕一开口令姬星漏生厌,也怕吓着他。
  温静姗拄着拐杖朝一侧走了几步,走到青砖路边,慢吞吞地蹲下来,捡起来落在路边的枯枝,在冻得僵硬的泥地上,吃力地一笔一划写字。
  ——要听你母亲的话。
  姬星漏眨眨眼,歪着头望向温静姗,他五官揪起来,闷声问:“你真的是我姨母?”
  温静姗深深凝望着他的眉眼,不由自主伸出手来,指腹轻轻捻过姬星漏眼睛的轮廓。
  他的眼睛生得极像姬崇。
  姬星漏鬼使神差的没有躲开。不过他脸色不太好地开口:“你松手!你再乱摸我,我要推你了!”
  温静姗像没有听见一般,手心温柔地抚过他的脸颊,仿若捧着此生挚宝。
  “你哭什么?”姬星漏大声嚷嚷,别别扭扭地站了起来,连连向后退了两步。
  温静姗回过神来,早已泪流满面。
  她笑笑,拄着拐杖起身,动作缓慢地转身,一步一步朝房间走去。
  姬星漏站在原地,茫然地望着她一瘸一拐吃力走路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哪里心头被咬了一口,疼得很。
  他一直目送温静姗回了屋,房门隔断了视线,他才闷闷不乐地转身。刚走过月门,他这才想起来,自己不是一个人过来的。他伸长了脖子四处寻找,终于看见了抱膝蹲在角落里的姬星澜。
  姬星澜缩在角落里,一双小手抱着膝,下巴抵在膝上,嗒嗒掉眼泪。
  “你怎么也哭了!”姬星漏气急。他觉得自己的心又被咬去了一口。
  姬星澜抬起被眼泪洗过的小脸蛋,泪眼婆娑地望着姬星漏,朝他伸出一双小短胳膊,委屈地喊:“哥哥,哥哥,哥哥抱……”
  “你哭什么啊!”姬星漏语气不耐烦,可是还是把妹妹抱在了怀里,小手笨拙地拍着妹妹的后背。
  今日本来也是姬星澜要过来的。
  “她不要我……只要见哥哥……呜呜呜……是澜澜哪里不好了吗……呜呜呜……”姬星澜终于哭出声来,委屈得不得了。
  姬星漏手足无措起来,妹妹虽然爱哭,可从来不会哭得这么伤心。以前妹妹总是对他笑着,劝着他哄着他照顾着他,现在他笨拙地劝妹妹:“你别哭。她不要你,我也不要她。我要妹妹,妹妹也有哥哥。旁人都是坏蛋,哥哥是好的!咱们从小就在一块,以后也天天在一块,一直都在一块!旁人不要你有什么关系?旁人要你哥哥也不给!”
  顾见骊送顾在骊出了府,折回来寻温静姗的时候,刚巧瞧见了姬星澜抱着哥哥哭的一幕。
  顾见骊愣了好一会儿,觉察出事情恐怕有些严重。原来小姑娘伤了心。如果事情不解释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小姑娘的心里恐怕要一直扎着一根刺。
  可……眼下如何说清?与大人都不能轻易说清楚的事情,怎么跟两个五岁的孩子扯得明白?
  顾见骊出神地立在一旁,思索起来。直到姬星漏牵着妹妹的手离开了,顾见骊才从角落里出来,去见温静姗。
  顾在骊走得匆忙,不过倒是在临走前,让顾见骊给温静姗带去几句话。
  五年前温家满门抄斩时,顾在骊的确花了些心思,悄悄救下了几个人,把温静姗的母亲、弟弟,还有一个庶妹偷偷保了下来。至于其他人,却是心有余力不足了。人被顾在骊好好安置起来,离京甚远。
  温静姗听了顾见骊的话,不免唏嘘,眼睛红了,却是笑着的。她把地点仔细记下来,终有一日要去相聚。只是如今并不是好时机,担心再连累了他们
  顾见骊临走前犹豫了一下,把姬星澜的事情说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是来讨经的。”顾见骊说。
  “事先我不知道这个小姑娘的事情……”温静姗想了一会儿,“倘若现在还来得及,作为她姨母相见也是可以的。”
  顾见骊没立刻答应,她想再想一想。
  她暂且不知道怎么解决这个事情,可是将心比心,谁都是从孩子走过来的,她小时候是极讨厌大人骗她的。
  顾见骊从温静姗这里离开,刚回到房中,胭脂小跑着递上了帖子。顾见骊拿进了里屋,靠坐在窗前的美人榻上,拆了帖子来看。
  “又什么东西?”姬无镜从外面走进来。
  “皇后娘娘妹妹的及笄礼,邀我做笄者。”
  “笄者?那是什么东西?”姬无镜问。
  顾见骊早习惯了姬无镜不懂许多常识,也知道他并没什么太多的兴趣,不过随口一问罢了。她一边收帖子,一边笼统解释:“女子及笄日要举行及笄礼,会请一些宾客来。笄者和赞者、有司等等,都一样,都是走形式的人。”
  姬无镜却突然来了兴致,问:“顾见骊,你及笄的时候请了谁当笄者赞者还有什么的。”
  顾见骊欠身,捧来小几上的针线篓放在膝上,拿出做了一半的针线活来,默不作声。
  姬无镜随手拿起一旁的枕头,朝顾见骊身旁扔过去,开口:“干嘛不理人啊你。”
  顾见骊抬起眼睛瞧他,无辜道:“是你,都是你,昏睡不醒还把我吓了半死的你。”
  姬无镜恍然。是了,她及笄那日被塞进花轿抬到他房里来了。
  “对了,我姐想造反。”顾见骊说。
  姬无镜随口“哦”了一声。
  顾见骊看他一眼,又收回视线继续做针线活。
  姬无镜问:“顾见骊,你给我绣的荷包哪儿去了?”
  顾见骊下针的动作一顿,针尖差点扎破了她的手。
  姬无镜黑了脸:“顾见骊,过分了?去年冬天答应给我做裙子,我等了一年。年中说给我做荷包,又没了?”
  顾见骊尴尬地晃了晃手里的布料,认真道:“这个真的是给你做的。”
  “什么玩意儿?”姬无镜走过去,立在她面前,瞧着她手里的布料。
  “尿布。”
  姬无镜沉默了片刻,面无表情地说:“顾见骊,你再说一遍。”
  顾见骊强忍着笑,一本正经地说:“你这不是又要昏迷十日?我想着让你舒服些。可真的是好心极了的。你可别枉费了……松手!松手!”
  姬无镜掐着顾见骊的腰,直接把她拎了起来。“顾见骊,我什么时候尿过裤子?倒是你这孩子,随便亲几口就尿了裤子。来,叔叔给你绑上用用。”
  “我才没有,姬昭不许胡说八道!”顾见骊笑着搂住姬无镜的脖子,求饶似地用脸侧蹭了蹭他的耳朵,笑着说:“小被子而已,怕你冷的,想让你睡得舒服些。”
  姬无镜冷笑。
  已然不信能收到成品。
  作者有话要说:  小骊骊:我姐要造反。超棒!
  叔叔:呵,我媳妇儿十五岁就宰了上任皇帝。
  
 
 
第163章 
  姬无镜抱着顾见骊坐下, 顺手脱了她的鞋子,捏了捏她的脚趾,将她的脚放在掌中把玩。他问:“顾见骊, 今天初几了?”
  “初十。”
  顾见骊的手攀在姬无镜的肩上, 她望着姬无镜的侧脸, 想了想, 问:“五爷,你是准备服下纪先生带过来的药吗?”
  “明天罢。”姬无镜眯起眼睛来, 揉了揉眉心,又开始犯困。
  他总是比旁人嗜睡。
  顾见骊偎在他的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踢他的手掌。她忽然笑起来, 仰起脸来望向姬无镜, 欢喜地说:“如果是明日服下,那十日之后刚好是腊月二十。”
  姬无镜懒懒瞧她,漫不经心地口气:“腊月二十是什么了不起的日子?”
  “嗯, 可了不起的日子了。叔叔说对不对?”
  姬无镜懒懒轻嗤,没理她。
  顾见骊去扯他的嘴角,逼着他笑。
  红簪在外面轻轻叩门,禀告温静姗要见姬无镜。
  姬无镜饮了盏凉茶, 解了困倦乏意, 往温静姗那里去了一趟。
  温静姗收拾了东西, 随时都可以离开。她不知道自己留在这里是不是会给姬星漏带来危险,更甚连累姬无镜。她本就为了见姬星漏一面,如今见也见了纵有千万不舍, 也得清醒理智起来。但是她不知道现在离开,会不会也是一种麻烦。即使离开,也要隐蔽行踪,与姬无镜商量好。
  姬无镜没让她走。
  “这……难道我已经暴露了?还是怎样……我……”温静姗有些慌。
  “没事。”姬无镜道,“暂且留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不过只是暂时藏匿,日后也不必藏了。”
  温静姗惊讶地望着姬无镜,不解其意。
  姬无镜扯起唇角,勾勒出一丝阴森冷笑。
  京中都传姬昭说话颠三倒四常胡言乱语,十句里挑不出一句真话。他也向来不喜与别人一本正经说话。望着面前虚弱憔悴的女人,难免想起她立在姬崇身边的往昔。他难得多说几句。
  “我思来想去,这么躲躲藏藏真的很无趣。不如将敌人全干掉来得爽快些。星漏说得很对,遗言这种东西就是哄哄逝者临终前那一时半刻,活着的人还是乐呵些比较好。就算失信,忤了他的遗言,到了阴曹地府……”姬无镜顿了顿,狐狸眼狡猾地轻勾,“反正殿下也打不过我。”
  温静姗目瞪口呆。
  她怔了半晌,才结巴开口:“我、我没有认为一定要依了殿下临终所托行事。逝者安息生者为大。彼时情况不明,甚至连星漏都没有出生。阿崇倘若知道后来连累你卧床多年,定然也是自责的。可、可是……可是太难了,也太危险了!”
  温静姗越说越慌乱。
  “是不是我这次来京闯了祸?坏了你的事情?你会不会有危险?”温静姗咬唇,狠下心来,“虽阴阳相隔,可我知他的心。他临终前定然想我和星漏都好好地活着,可是他也一定不想害了你。倘若我这次来京真的危及你,我便去地下找他!不敢再累及旁人了。”
  姬无镜抬手,阻止她再说下去。他不想听了,也不想再解释了,他想回去睡觉。
  “就这样。”他说。
  他又说:“星漏也会认你的。你也会回到你本该在的位置。”
  姬无镜往外走,天色逐渐黑下来,他远远看见姬星漏和姬星澜在树下玩。姬星澜乖乖地坐在小杌子上,姬星漏夸张地给妹妹扮鬼脸,逗得妹妹直笑。
  姬无镜不耐烦的脸色逐渐缓和了下来。
  姬氏一族容貌皆出众,这是骨血里一代代传下来的,姬崇更是人中龙凤。他飒飒俊逸,气度不凡,才智品性无一不是上佳。博览古今,博学多才,世间之技,皆有涉猎。不管是提笔写文作画,还是提剑布阵骑射,亦或者琴棋医术,无一不精。就连投壶马球斗蛐蛐儿这种玩意儿,也极少有人赢过他。
  若说他身上有什么缺点,那便是善。
  人前,姬崇是儒雅知礼的。人后,他却是另外一副嬉笑胡闹模样。尤其是小时候,皮得很。
  姬无镜望着姬星漏,忽然变了脸色。他大步往前走,直接将姬星漏拎起来,抱着他去找顾见骊。
  不行,这孩子不能整日玩。他老子会什么,他就得会什么才成。姬无镜决定把姬星漏丢给顾见骊,让顾见骊教他也好,找人找他也好。
  “妹妹!妹妹!”姬星漏在姬无镜怀里回头朝姬星澜挥手。
  姬星澜慢吞吞站起来,望着哥哥被抱走的方向,眨眨眼,脸上的笑慢慢不见了。天色黑下来,周身黑漆漆的,她又被丢下了。
  她慢慢低下头,浓密漂亮的眼睫遮了小姑娘眼睛里的失落。她一个人在一片漆黑里站了很久,久到小短腿发酸。
  爹爹不会回来找她了。
  她吸了吸鼻子,捏了捏自己的腿,迈着小步子独自回自己的屋子去。
  她慢吞吞地走了几步,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她惊讶地转过身,看见爹爹又次出现了。她微微张着小嘴儿,小模样愣愣的。
  姬无镜把她抱起来,抱着她往前院去。
  姬星澜愣愣望着他,有点不敢置信。
  姬无镜瞥她一眼,不耐烦地开口:“怎么傻了?”
  姬星澜咧开嘴角开心地笑了,搂住姬无镜的脖子,甜甜地连连喊了两声:“爹爹”。
  姬无镜没吭声。
  他的确把姬星澜给忘了,然后被顾见骊砸了一枕头,让他回来找姬星澜,并且逼他保证再不可把姬星澜独自丢下。
  姬无镜垂下眼睛望向臂弯里弯着眼睛的小姑娘,心里的不耐烦稍微消。他说:“出来的时候被坏人砸了头,快给你老子揉揉。”
  “坏人真坏!”姬星澜气得红了眼睛,伸出小手给爹爹揉头。
  正抱着姬星漏说话的顾见骊打了个喷嚏。
  姬无镜又安排了些事情,第二天早上用过饭,便服下了最后一粒解药。
  姬星漏和姬星澜都很乖地没有吵闹,并且他们知道接下来的几日也不能吵了父亲。
  姬无镜坐在床上,懒散靠在一侧墙壁,手里翻着一本姬星漏最近练习写字的小册子。
  顾见骊把姬星漏和姬星澜安置好,回了屋。她踢了鞋子,爬上床,挨着姬无镜坐下。外面天寒,还是屋子里暖和,尤其是被窝里。她看了一眼姬无镜手里的小册子,问:“你怎么还没睡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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