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顾见骊刚看见信笺上“阿姊”两个字,便弯起了眼睛。顾川幼时不爱读书写字,字迹扭着劲儿一样难看。可这封信上的字迹工工整整的,像是誊了无数遍。
  顾川写给顾见骊的信只有一句话——阿姊,你再等等弟。
  也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顾见骊看了一遍又一遍。
  季夏从西间走出来,说:“姑……夫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顾见骊点点头,将顾川的信郑重收好,转身往里间去。
  经过拔步床的时候,季夏低着头不敢乱看。顾见骊已经提前嘱咐过她,姬无镜不喜下人进屋,她尽量不进里屋,若进来要尽量小些响动,千万别吵了姬无镜。
  顾见骊沐浴后,刚从浴桶里出来,就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这是?奴婢听您今天说话的嗓音就有点不太对。这是染风寒了。”季夏急忙用宽大的棉巾裹住顾见骊,给她擦身上的水渍。
  “已经几日了,快好了。”顾见骊拿起桌上粉粉嫩嫩的寝衣。看着这身寝衣,她不由笑了。陶氏新给她做的寝衣竟然是荷粉的。她从小就喜欢粉粉嫩嫩的颜色,只是听姐姐说俗气,她长大些就不再碰这些粉色。
  季夏招呼栗子进来帮忙收拾了西间,离开前,季夏望着顾见骊的目光满满的心疼。心疼她千娇百宠的小主子如今在别人屋檐下忍气吞声。
  拔步床中,姬无镜已经睡着了。
  顾见骊踮着脚走到床尾,小心翼翼地从姬无镜的脚下跨进里侧。床榻“吱呀”一声,她骇得不敢动,去看姬无镜的神色。等床榻没响动了,她才轻手轻脚躺下,面朝里侧蜷缩着,拉起被子把自己裹起来。她离姬无镜远远的,两个人各盖各的被子。
  夜间,顾见骊的嗓子像是着了火一样,刺辣辣得疼。疼不说,还痒得厉害。她眉头紧皱,双手压在自己咽喉。
  她想咳,但是又担心咳嗽声吵醒了姬无镜,便这样双手压在咽喉,努力克制着不要咳出来。她憋得厉害,整张小脸儿都憋红了。
  “抖什么?”身后传来姬无镜沙哑低沉的声音。
  顾见骊身子一颤,刚说了一个“我”字,就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她迅速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胸口起伏着,努力在平息。
  她听着身后的姬无镜转过身来,紧接着,他的大手摸到她的脸,覆在她的额头。也不知道是她太烫,还是他的手太冰。冷与热碰撞,顾见骊打了个哆嗦。
  姬无镜小臂支撑着起身,喊人去请大夫。
  顾见骊也忙坐了起来,小声说:“都下半夜了,不要折腾了。”
  姬无镜瞥她一眼,道:“你想得痨病,咳个十来年直到咳死?”
  顾见骊缩了下脖子,不敢吭声了。
  姬无镜这才注意到她穿了一身粉,低着头缩在角落的样子像个小花苞。
  苏大夫很快赶了过来,给顾见骊开了个新方子,加重了药量,让季夏去煎。
  顾见骊低着头,倚靠在床侧,她觉得头痛欲裂,昏昏沉沉的,难受地闭起眼睛来。季夏很快将煎好的汤药送过来。幸好如今天寒,汤药在外面放了一会儿就已经温了,不需再等。
  季夏弯着腰,用一种哄小孩的口吻:“您可不能再使小性儿了。乖乖喝药才好。今儿个太晚了。明儿个奴婢就去十香阁给您买糖果吃。”
  一旁的姬无镜听得惊讶,顾见骊这两天喝药不是挺乖的?原来以前会闹脾气的。
  因为顾虑姬无镜在一侧,季夏也没敢再多说什么。顾见骊硬着头皮把药喝了,季夏收拾了一下退出去。顾见骊和姬无镜重新歇下。
  然而过了半个时辰,顾见骊又开始咳嗽起来。不仅头疼眼睛疼嗓子疼,胃里也开始不舒服,折腾得她不得不辗转反侧,她小心翼翼地转过身来,猛地对上姬无镜的眼。一片漆黑里,睁着眼睛的姬无镜让她吓了一跳。
  咳嗽声一噎,她撑着坐起来,十分虚弱地开口:“我去厢房睡,咳咳咳……”
  姬无镜抬手,在她的额头摸了一把,摸了一掌心的汗。
  胸腹间一阵难忍,顾见骊掀开被子下床。
  “在床上待着别乱动。”姬无镜拉住她的手腕,往回一拉。娇小的顾见骊轻易被她拉回来,伏在他的胸口。
  “我……”顾见骊痛苦地刚说出来一个字,胃中绞痛,一下子吐了,喝下的汤药全吐了出来,吐了姬无镜一身。
  瞧着姬无镜雪色寝衣上的脏痕,顾见骊连咳嗽都忘了,吓白了脸。
  姬无镜脸色微变,他捏着顾见骊的脸,咬牙切齿:“你等着!”
  他这么一说,顾见骊更怕了。天下谁人不知道姬五爷最是记仇?体内的不舒服加上惧怕,让顾见骊一下子哭了出来,珠子似的泪珠儿一瞬间落下来,刚巧落在姬无镜收回来的手背上。
  姬无镜收回的手动作一顿,睥了她一眼,指腹抹过她的唇角,沾了一丝她吐出来的药汁,送入唇前舔了一口,看得顾见骊愣愣的。她眼睛里还有泪,将落不落楚楚可怜。
  “臭的。”姬无镜嫌弃地起身下床。
  顾见骊低下头。心里暗想姬无镜就是个有病的,脑子病的不轻。
  姬无镜让长生去请了纪敬意。
  先是苏大夫,后是纪敬意,消息很快传到了各房。各房以为姬无镜的身体又不好了,深更半夜的,一个个从暖呼呼的被窝里钻出来,有的还没出门,有的走到半路了,听说病了的是顾见骊,一个个又咒骂了两句,回去了。
  顾见骊身上裹着被子,只一只手从被子里探出来,又隔了一层锦帕,由纪敬意诊脉。
  季夏在一旁心急如焚:“大夫,这风寒怎么这么重啊?我们主子年幼时体虚,那时候日日吃补药。后来身子才好起来。会不会有这个影响啊?”
  姬无镜换了身衣服从西间出来,听着季夏的话,看了一眼裹在被子里的顾见骊,问:“只是风寒?”
  顾见骊目光闪了闪,终于抬起头来。她知道,广平伯府里的人可是盼着她死的。难道是有人害她?
  纪敬意明白姬无镜的意思,忙说:“门主多虑了。夫人半年内应该染过一次风寒,当时表面上好了,却留下了病根,再加上几个月心中郁结,这次着凉,一并将凶险引了出来。要好好调养一番才可痊愈。夫人出生时应该不是足月吧?”
  顾见骊怔了一下,才点头。
  “我开一道药方,再开一道膳食调补的方子。然后再运针逼一下夫人体内的凉气。”
  “啊?”顾见骊把手缩回来,身子也不由自主地向后退。
  季夏知晓顾见骊怕疼,忙问替顾见骊问:“非下针不可吗?”
  纪敬意笑眯眯地点头,说:“运针是调理夫人体虚的根本。当然了,夫人不必担心。这下针穴位之处众多,属下多有不便,由门主给夫人下针即可。”
  姬无镜?
  顾见骊猛地抬头看向姬无镜。开玩笑,她更怕了好吗?
  顾见骊不由想起姬无镜咬牙切齿的那句“你等着”,他报仇的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还、还是不用了……”顾见骊抗议。
  姬无镜似笑非笑地看了顾见骊一眼,走到桌前,翻了翻纪敬意药匣中的针包。他脸色苍白,对着烛光细瞧银针的模样,让顾见骊毛骨悚然。
  他这双杀了无数人的手还会下针治病?
  顾见骊一百个不相信!
  纪敬意离开,季夏也退出去。姬无镜走到床边,在顾见骊面前弯下腰来,凑近她耳朵,语气开心:“顾见骊,你是不是怕我借机报仇?”
  顾见骊咬唇:“我没有……”
  “你猜得没错。”姬无镜笑得很是开怀。
  “姬无镜!”顾见骊终于恼了,红着眼睛瞪着他,“你能不能不要欺负病人!”
  姬无镜“噫”了一声,阴阳怪气:“我病得比你重。”
  顾见骊气得推了姬无镜一把,姬无镜脚步一虚,跌坐在地上。顾见骊怔住,吓傻了眼,慌忙解释:“我、我不是有意的……”
  她立刻起身去扶姬无镜,姬无镜忽然勾唇,故意绊了她一下,然后心满意足地看着这朵粉色的花苞跌进他怀里,让他抱了个满怀。
  姬无镜吸了吸鼻子,没有闻到花香,只闻到淡淡的美人香。
  “怕疼,我可以把你敲昏了再下针。”姬无镜说。
  顾见骊骇得忙反驳:“才不是!”
  姬无镜笑:“那是害羞?”
  “也不是……”顾见骊的声音低下去。
  姬无镜去解顾见骊寝衣腰侧的系带,顾见骊慌乱地双手搭在胸口,眸中满满不安。
  姬无镜挑起眼皮看她:“躲什么躲,又不往你胸上下针。”
  还没被扎,顾见骊的胸就开始疼了。
  姬无镜颇为无语,说:“真不扎胸,只是后背。”
  真不是害羞,只是怕疼……顾见骊见姬无镜伸手去拿针,她慌忙拉住姬无镜的手腕,声音发颤:“叔叔……”
  姬无镜的动作一顿。
 
 
 
第21章 
  姬无镜回头看顾见骊,对上一双湿漉漉的眼睛。
  顾见骊双手紧紧抓住姬无镜的手腕,小声说:“我好好喝药,每天都喝。喝一段时间就能养好的,真的能……”
  姬无镜目光下移,落在顾见骊抓着他的双手上,粉嫩的袖子下滑,露出一小节莹白的皓腕。
  姬无镜不说话,顾见骊心里更慌了。她声音更低更轻,带上几分央求:“真的能养好的,小时候就是那么慢慢养的。真的不要扎了,很吓人的……”
  声音低若蚊音。她垂下眼睛,粘在眼睫上的泪珠儿便落了下来。
  她心里委屈,又有几分恼意。她向来不喜人前落泪,这段时日不管遇到多大的不痛快,纵使夜里再怎么泪浸枕褥,在人前总是骄骄傲傲体面不落泪的。偏偏几次最狼狈的时候都被姬无镜看见,在他面前落了那么多次眼泪。
  她颓然泄气地松了手,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哭成这样,觉得很是丢人。
  “那就不扎了。”姬无镜说。
  顾见骊手指轻颤,怀疑自己听错了。她从手指缝里偷偷去看姬无镜,看见姬无镜在对她笑。她吓得一怔,立刻闭上了眼睛不敢再乱看了。
  姬无镜觉得有趣,扯开她捂着脸的双手。顾见骊迅速低下头,不想让姬无镜见她沾满眼泪的脸。
  姬无镜用掌心抹去她脸上的泪,微凉的掌心贴在她的额头试了试温度,没有之前那么烧了。
  他低下头,将顾见骊腰侧解了一半的系带重新系好。两条长长的带子穿插而过,系成蝴蝶结,他扯着两条垂带,让蝴蝶翅膀对称。他动作悠闲,不紧不慢,一边整理着,一边说:“明天让纪敬意给你重新开药,开一副比运针还有效的药。他研制不出来就敲断他的腿。”
  顾见骊懵懵的,有些不敢置信,却下意识地说:“别敲断腿……”
  “睡觉。”姬无镜说着站了起来。折腾了这一晚上,姬无镜身体不太能受得住。
  顾见骊望向窗户的方向。她这一晚上都迷迷糊糊的,已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时辰,但总觉得似乎快天亮了。
  顾见骊仰头望着姬无镜,讷讷道:“真的不扎了?”
  她仍旧不敢相信姬无镜这么快就改变了主意,明明她想讲的道理还没讲完。会不会在她睡着的时候被姬无镜下手啊?
  姬无镜忽然一笑,引来一阵轻咳。他弯下腰来,拍了拍顾见骊的头,说:“叔叔不骗小孩子。”
  顾见骊躲开姬无镜的手,脸上表情不太自然地低下头。
  姬无镜坐在床沿,说:“还发呆?”
  顾见骊急忙爬起来,从姬无镜身侧爬上床,蜷缩着面朝里侧。脑袋昏昏沉沉的,可是她一点都睡不着。睡不着就容易胡思乱想,她想起闺中的时候,偶尔会听见院子里的嬷嬷笑嘻嘻讲着御夫之道。她是偶然听到的,也只听见了那么两句,觉得有些失礼没再多听。她唯独听到的那几句压在记忆底处,忽又想了起来。
  “这男人嘛,得哄。都说女人不讲理,其实男人才不讲理哩。你撒撒娇哄哄他,他能把天上的星星摘了给你。”
  “百炼钢绕指柔,有数的!”
  顾见骊悄悄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后肩。原来真的逃过了一劫。
  林嬷嬷养在后院的鸡扯着嗓子打鸣,顾见骊知道真的快天亮了。
  “五爷,你睡着了吗?”顾见骊小心翼翼地问。
  “睡着了。”
  顾见骊咬了一下唇,动作极轻地转过身去,在昏暗里去看姬无镜的轮廓。她犹豫了好一会儿,她的手从大红的鸳鸯喜被里探出来,小心翼翼地朝姬无镜的手移去。最后拇指和食指轻轻捏住姬无镜的小手指,晃了晃。
  顾见骊试探着开口:“我最近在教星澜写字,可以吧?”
  姬无镜没吱声。
  顾见骊等了等又说:“你管一管星漏吧,他快学坏了。”
  姬无镜还是没吱声。
  顾见骊鼓起勇气来,硬着头皮继续说:“星漏做了很多不太好的事情,但是我觉得他好像是在故意学你……”
  姬无镜终于沙哑开口:“星漏学我学坏了,所以我是坏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顾见骊吓得立刻松了手,嗓子一痒,又是一阵咳嗽。
  姬无镜忽然转过身来,将身上的被子一拉,盖在顾见骊的身上,又扯开顾见骊身上的被子,钻进去。他将长腿搭在顾见骊的腿上,手臂也搭在顾见骊的腰侧,甚至将顾见骊的身子朝他搂过来一些。两个人共盖了两层被子。
  这样过分亲密的接触,让顾见骊整个身子都僵了。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终于知道小小的抗议,身子一点一点往后挪。
  始终合着眼的姬无镜皱了眉,反而将顾见骊整个人捞进怀里,声音又冷又低沉:“再躲,把你衣服也扒了。”
  顾见骊不敢动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