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忍。
  顾敬元再深吸一口气, 克制道:“我的小女儿年纪还小, 还是个孩子。你需要一个温柔大气的妻子。”
  “不不不,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好不容易遇见个容貌上能和我平分秋色的, 不能撒手。”
  “你……”顾敬元火气忍不住, “你这是故意气我!这是趁难落井下石!”
  “可别这么说哈。谁设计的,你找谁报仇去。跟我可没关系。我在自己的床上睡得舒舒服服, 一睁眼身边多了个小美人。”姬无镜一脸无赖,“她睡我床跟我挤被窝的时候又没问我同不同意, 我也是受害者。”
  “受害者?”顾敬元“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连说了三个“好”字。
  “好好好, 你是受害者!那你更该撒手,将伤害降到最低啊!”
  姬无镜笑着摇头:“睡了我的床就是我姬昭的人。只有我姬昭将人赶走,没有别人擅自离开的道理。”
  他明明是笑着的,语气也是半真半假的玩笑。可微眯的狐狸眼里却染上了几分认真阴翳。
  “一派胡言!”顾敬元爆喝一声。
  藏在被子里的姬星澜和姬星漏吓得一哆嗦,姬星澜甚至吸了吸鼻子,吓得差点哭出来。
  顾敬元眉头挑了挑,这才想起来姬无镜还有两个私生子。他过来了不说,把这俩孩子也带来了。顾敬元越想越气,气得胸口发闷。
  若不是不想让心尖尖上的闺女为难,顾敬元也不至于从姬无镜这里下手。
  他这一气,脸色有些发白。坐在床沿,大口喘着粗气。到底是久伤,未能彻底痊愈。他叹了口气,丢掉威风,换上慈父形象:“姬老弟,我这两个闺女从小没了娘。尤其是见骊,都不记得她娘了,我又常年在外征战顾不上她。她是个命苦的孩子。唉。”
  他将长刀像拐杖一样拄着。
  “她还小,我舍不得她受苦。我知道你那臭脾气,恨不得和全天下的人作对。我越是要带她走,你越是不肯撒手。你说句话,怎么才能痛快放人,你想要什么尽管提,咱们做笔买卖。”
  顾敬元耷拉着头,像个饱经沧桑的老父亲。
  姬无镜想了想,说:“她四岁的时候被人贩子掳了,要不是我,早就没了命。所以她的命是我的。在她四岁的时候我就该把她领走。已经放在你那养了十一年,够意思了。”
  顾敬元偏过头,目光复杂地盯着姬无镜。这人可真是软硬不吃。
  真狗啊。
  “好说歹说都没用是吧?”顾敬元问。
  姬无镜笑,道:“下句话该不会是要我的命吧?领军打仗你在行,可杀人这事儿我姬昭若说天下第二,你也就只能排个千员之外。对不,我威风的便宜老爹?”
  姬无镜眼尾轻挑,笑意盈眸,俊美得很。偏偏被顾敬元看在眼里,只想一锤子砸扁这张脸!
  顾敬元站了起来,冷哼一声,重新用上了原本属于武贤王的威风气场,一字一顿掷地有声犹如军令:“姬昭,本王是顾虑着见骊。如今你既如此冥顽不灵,本王也只好不讲颜面了。你现在就给本王离开!”
  姬无镜嬉皮笑脸:“骊骊才舍不得我走,她肚子里的小姬昭也舍不得我走。”
  “什么?!”顾敬元震惊不已,指着姬无镜的手都在发抖,“姬狗你这个禽兽!我的囡囡才刚十五!刚十五!你这个混账!混账!混账啊!”
  姬无镜饶有趣味地欣赏着顾敬元愤怒的样子,心想顾见骊幸好长得不像他爹。
  姬无镜与顾敬元你一句我一句一来一往时,顾见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同榻的顾在骊终于开口,问:“睡不着?”
  顾见骊幽幽叹了口气,轻“嗯”了一声,朝姐姐凑了凑,挽起姐姐的胳膊,把脸也贴在姐姐的肩头撒娇似地蹭了蹭,糯着声音低语:“姐姐,我睡不着……”
  “因为姬昭?”
  顾见骊诚实地点了头。
  许久之后,顾见骊才声音小小地说:“其实我很怕他。”
  顾在骊沉默地听着。可她等了又等,也没等到妹妹的下一句。她睁开眼,望向妹妹。见妹妹也睁开了眼睛,目光有些呆地发怔。
  “见骊?”
  顾见骊回过神来,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又说:“也觉得对不起他。”
  她仰起脸望向姐姐,明眸潋滟浮动,藏着些许茫然。她问:“姐姐,如果一个人帮过你救过你,你要怎么还?我不懂,我不懂要还他多少。自从跟父亲回来,我好像变成了两个我,两个我一直在打架。打着打着,最后茫然地发现也不太清楚到底为什么打起来。那些犹豫不决也变得莫名其妙起来……”
  家里没出事之前,顾见骊享有了太多宠爱,她心善大度,毫不吝啬地对别人好,帮助别人、庇护别人。不是别人不愿给她帮助,而是她太顺风顺水,根本不需要别人的帮助。
  如今,姬无镜是除了家人外,第一个帮她、护她的人。
  她忽然茫然不知所措,不知如何回报。
  顾在骊想了很久,才说:“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若你想好了后果,仍执意去做,姐姐支持你。若你想放弃,又觉愧疚,你欠下的恩情家人可以帮你还。家人本一体,福祸相担。只一点,不能让自己受委屈。”
  顾见骊嗯哼了两声,拖着懒倦的声线撒娇:“姐姐还是没告诉我该怎么做。”
  顾在骊微笑着,说:“虽然家人一体,可每个人的人生路却是自己走出来的。你要自己做决定,对自己负责。更何况,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顾见骊想了很久,才点头。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哈欠,喃喃:“困,睡觉了。”
  “别像小孩子似的抱着我,自己睡。松手,松手。”顾在骊去推顾见骊的手。
  顾见骊抱着姐姐的胳膊不松:“不要不要,我就要抱着姐姐睡!”
  “再不松手我要抓你痒了哦。”顾在骊用另一只手去挠顾见骊,引得顾见骊一阵娇笑。顾见骊一边躲一边回击,姐妹两个笑闹到一块。
  “等等,什么声音?”顾见骊蹙眉。
  顾在骊也听见了,不太确定地说:“怎么有点像父亲在发火?”
  姐妹两个停了打闹,仔细去听。
  顾见骊轻轻“呀”了一声,变了脸色:“好像是我的房间!”
  她立刻起身下了床,连外衣都没穿,踩着鞋子匆匆往外跑。
  顾在骊也下了床,只是她穿上了外衣才出门。
  顾见骊进屋的时候,看见顾敬元手握长刀气势汹汹,姬无镜斜倚在床头神情散漫。姬星澜和姬星漏围着被子缩在床角,可怜兮兮的。
  “这是怎么了?”顾见骊急忙赶过去,有意识地挡在父亲和姬无镜之间。
  顾敬元看着顾见骊身上的浅藕色寝衣,大怒:“谁让你衣冠不整就跑过来!”
  “我……”
  姬无镜不咸不淡地开口:“是啊,你在面前穿着寝衣没事,可在父亲面前这样穿戴,有些不太好哦。”
  “你!”顾敬元冷哼了一声,“见骊,你过来了也好,父亲今日就把话挑明了。我……”
  “咳咳咳……”姬无镜将脸偏到一侧,一阵压抑地轻咳。
  顾见骊转过身,在姬无镜面前弯下腰,蹙着眉问:“是不是要请大夫?还是让长生请你认识的那位大夫过来?或者熬一副药?”
  顾敬元握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怒道:“见骊,你给我过来!”
  顾见骊仰起头望向父亲,刚要迈步。姬无镜轻轻勾了下嘴角,忽然拉住顾见骊的手腕,用力一拉,就将顾见骊拉得坐在了床沿。然后,姬无镜捏了捏顾见骊的手,握着她娇娇嫩嫩的手放在嘴巴前,捂住他的嘴。
  又是一阵压抑沙哑的咳嗦声,他将血咳在顾见骊雪白柔软的掌心。
  血是热的,灼了顾见骊的手心,灼得顾见骊指尖轻颤。
  顾见骊忽地心慌。她红着眼睛说:“父亲,五爷身体真的很不好。他就住一晚,我明日就送他走。只是一晚而已,您行行好……”
  “见骊,他说一晚就一晚?你怎能信他的浑话!”
  顾见骊也不反驳,红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父亲,眼中含着小小的央求。
  姬无镜撩起眼皮,冲顾敬元得逞地勾起嘴角。又在顾见骊望过来的时候,及时收了表情低下头。
  顾敬元扔了手里的长刀,“哎呦哎呦”了两声,捂着胸口的伤处,脚步踉跄后退,重重靠在墙壁。
  “父亲!”顾见骊一惊,急忙起身跑向父亲。
  刚赶来的顾在骊也跑了过去,和妹妹一起扶住顾敬元。
  顾敬元这才心里好受了些,通体舒畅。
  哼,敢跟老子抢闺女!
 
 
第37章 
  顾见骊和姐姐一左一右扶着顾敬元走出去。顾见骊迈过门槛的时候, 脚步顿了顿回头望了一眼。
  床榻上,姬星澜伸着小胳膊,将小手贴在姬无镜的额头。姬无镜合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
  顾见骊转过头来, 低着头离开。
  长生站在门口, 朝里面张望着。顾见骊刚想吩咐他仔细照料姬无镜,还未来得及开口,长生已经跑进了屋中。
  也是,长生可比她关心姬无镜——顾见骊如是想。
  这边的动静吵醒了陶氏, 她匆匆赶过来, 脸色吓得惨白。顾见骊让开位置, 换陶氏搀扶着顾敬元。她掺着顾敬元的手都是抖的。她实在是怕了, 怕顾敬元再出事。他在,就有了主心骨。他不省人事性命垂危时, 真真是塌了天。
  她出身低微, 能嫁给敬仰的武贤王让她又欢喜又自卑。
  顾敬元感觉到了,他瞥了陶氏一眼,收回视线目视前方, 却拍了一下陶氏的手背, 口气冷淡:“没事。”
  只是这两个字,陶氏竟真的松了口气。他说没事, 那就是真的没事。
  回了房间, 顾敬元大手一挥, 让陶氏和顾在骊退出去, 要与顾见骊单独说话。
  顾敬元坐在圈椅里,收起刚刚与姬无镜置气的模样,严肃起来。
  “你实话与父亲说,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顾见骊已经拿定了主意,她走到顾敬元面前,垂眸跪下。
  顾敬元心疼女儿,想伸手去扶,强逼着自己狠了很心肠,没有去扶她。
  “父亲,女儿知道您生气,气广平伯府这样不磊落的做派。亦知道您有报复的心思。您不会放过广平伯府的人,包括姬昭。女儿以前几次听您提起过他,都是不喜的态度。所以您更不会准许女儿和他这场不体面的婚事。”
  顾见骊明白如今父亲苏醒,那场闹剧般的婚事,是狠狠打父亲的脸。
  话说出口,心里那些紧张也莫名散去,像是一块石头落了地。
  又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父亲,是这世上最疼她的那个人,顾见骊的眼泪便落了下来。
  “你们问我过得好不好,我一直都说挺好的。可是一点都不好啊……”顾见骊弯唇莞尔,泪却盈睫。
  顾敬元剜心剔骨一般的心疼。
  从第一滴泪落下,所有委屈像是得了发泄。顾见骊跪行至顾敬元面前,伏在他的膝上呜咽地哭诉。
  “我亲手磨的胭脂,攒了这些年的花钿,衣裳首饰都被人抢走了。母亲的遗物一件件失去,就连母亲留给我的嫁衣也被人抢走了。还有喜欢的人也走了……我喜欢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
  “我一直都好怕。好多的坏人……我想躲,却躲不开。那些地痞流氓说的话好过分……可我只能一个人出门,处处小心提防着……我、我……我甚至杀过人……”
  顾见骊举起自己的双手,纤细的手指微微发颤。掌心里,姬无镜吐出的血迹已经洗掉了。可是她瞧着这双干干净净的手,却好像重回那一晚,双手沾满鲜血。
  “见骊,那些你失去的东西,父亲会一件一件帮你拿回来!”顾敬元猛地握住女儿的手,宽大的手掌将女儿这双冰凉的手紧紧握在掌中。眸色渐深。
  “有人骂我辱我,更有人想要我的命。”顾见骊泪眼婆娑地望着顾敬元,“父亲,您说过人生一世应当问心无愧。女儿今日有幸活着见您,固然有女儿的努力,亦离不开姬五爷的庇护。是,女儿也曾惧他厌他,日日夜夜想着逃离。可恩情不能忘。”
  “姬五爷身体很不好,并非久寿之人。在他余下的时日里,女儿想照顾他。”
  她伏地磕头。
  顾敬元心如刀绞,他极力克制,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带着哽咽,道:“报恩的方式有很多,父亲亦可为你补偿他。那广平伯府,非安全之地。他姬昭未必能一直护你。彼时,父亲兴许天高水远,不能救你。”
  “父亲,您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现在女儿连杀人都不怕了的。真的能保护好自己。”顾见骊泣不成声,“有些恩情总要自己去偿还。等五爷病故,女儿就回到您身边侍奉,再尽孝道。”
  她脸上挂着泪,却又笑起来,拉住顾敬元的大手,撒娇似地摇了摇,“父亲,其实五爷对我挺好的呢。真的,您别担心。”
  顾敬元转头,不想让女儿看见自己热泪盈眶的模样。他沉声下令:“洗个脸回去休息。”
  顾见骊知道父亲这是妥协了,她擦了脸上的泪,应下:“好。女儿这就回去歇息。父亲勿要为女儿再挂心。”
  陶氏一直在里间,顾见骊刚走,她转出来,犹豫了半天,柔着声音劝:“爷,您别太忧心。见骊不是个傻的,她做事有分寸。”
  顾敬元没吭声。
  陶氏又温声劝:“兴许没您想得那么糟。咱们见骊是个好姑娘,谁娶了都要当成宝的。我瞧那位姬五爷虽名声不大好,可能追过来亦是在意咱们见骊的。”
  “他在意见骊?”顾敬元冷哼了一声,“你不了解姬昭。这人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混物!小时候差点因为一个赌当了太监,后来又和西厂那些阉人们打交道,混到了骨子里!你以为他是喜欢了咱们见骊才追过来?不!你知道兽类圈地为王吗?哪怕是一片叶子掉进了他的领地,别人也休想抢这片破叶子。谁要敢抢,他拿命去拼,不考虑值不值得!什么仁义廉耻什么性命安危……只要他高兴,撒着蹄子往天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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