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她也不问缘由,不敢问缘由,先求情再说。
  “大嫂似乎忘了明姐儿的年纪比我大一些。” 顾见骊微笑着,“不过你别担心,没有第四个巴掌了。只不过……”
  顾见骊话锋一转:“明姐儿需给六郎认真道个歉,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大夫人顿时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赶忙拉住姬月明的手腕,说:“快,给你五婶和六郎赔个礼。”
  姬月明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她知道如今顾家重新得势,家里人都提心吊胆地怕顾家寻仇。母亲让她避着顾见骊,她体恤。家里人怕她的脾气再惹了顾见骊把她匆匆嫁了,她也体恤。可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当着一大家子的面被个外人的奴才连打三个巴掌,一向疼爱她的母亲不仅不给她撑腰,还要她赔礼道歉?
  “不,我不道歉!”
  “月明!” 大夫人悄悄在姬月明的手腕处拧了一下。
  老夫人也皱着眉说:“明姐儿你这脾气可得改一改,不能再欺负六郎了。他好歹也是你堂弟。”
  虽然姬月明的确欺负了姬星漏,可顾见骊一进来就打人,根本就没人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然而全家上下也没有一个人问过,直接让她赔礼道歉!
  姬月明冷笑,怀着鄙夷的目光扫过厅中的每一个人,冷梆梆地说:“你们以为把我推出去就能化解两家矛盾?武贤王就能饶恕你们?家里落井下石的岂止我一个,你们事后装什么善良!虚伪!”
  “明姐儿,你给我住口!” 老夫人大怒,随手抽了红胆细颈宝葫芦瓶里插着的柳条朝姬月明的手腕抽过去。
  大夫人大惊,急忙挡在女儿身前拦住,回头对姬月明说:“明姐儿,不许再胡说了!”
  姬月明冷笑:“我算是看透了你们!看人下菜碟,捧高踩低,也难怪会眼睁睁看着一个外人这样羞辱我!你们哪里会心疼啊!你们只庆幸巴掌没落在你们的脸上!”
  顾见骊轻轻叹了口气:“季夏。”
  “是。” 季夏抓住姬月明的胳膊,又是一个巴掌打下去。
  鲜血从姬月明鼻子和嘴角流出来,她的眼泪落下来,和血水混在一起。她抬头,充满敌意地瞪着顾见骊。
  “这一巴掌是为了不敬我而打的。明姐儿,你也是马上要嫁人的。外人的说辞还是不要再说为好。今日站在这里教你规矩的是你的五婶,是姬顾氏,不是外人。倘若我不是你五婶,而是用武贤王女儿的身份,自然没了教你规矩的义务,今日之事也断然不是几个巴掌能了结的。” 顾见骊温声细语,她脸上没什么表情,眸色淡淡。她一边缓缓说着,一边拿着帕子擦了擦姬月明嘴角的血迹。她将染脏了的帕子塞进姬月明的手里,眸色渐凝,顿了顿,才接着道:“明姐儿既然自诩不是个虚伪的人,既敢作敢当,就认真给六郎赔礼道歉。”
  姬月明望着手里的帕子,身子在发颤。
  老夫人担心姬月明不知好歹,还要拧着不肯低头,使得广平伯府其他人受牵连,忙威胁:“明姐儿,你还想不想要嫁妆了?”
  姬月明不可思议地回头望着祖母。她本来已经打算服了软,只是还没来得及开口,怎么也没有想到祖母居然拿她的嫁妆要挟她!她木讷地望向自己的母亲,渴求着一丝一毫的帮助,哪怕只是个眼神。然而大夫人狠狠心,只是催她:“快些!”
  姬月明的心,一瞬间凉透了。
  她笑着低下头,木讷对姬星漏说:“今日是我胡说八道,更不该对你动手。我给你赔礼道歉。”
  姬星漏瞪了她一眼,翻着白眼扭头,一副完全不接受的样子。
  大夫人瞧着女儿今日又被打又被逼着认错,心疼得要命,她一直在忍着这种心疼,此时才敢开口:“六郎,你大姐已经跟你道歉了,你该懂礼貌地说没关系原谅你姐姐。”
  姬星漏看了顾见骊一眼,犹豫了一会儿,仍硬着头皮说:“我不!”
  大夫人指责:“咱们六郎是个懂事的孩子……”
  “大嫂。” 顾见骊打断她的话,“明姐儿做错了,她受了罚道了歉,她的事儿也就揭过去了。不过,她的错有没有被六郎接受这是六郎的事情。我们不是六郎,没有资格替六郎原谅,更没有资格逼着六郎原谅。”
  姬星漏惊讶地望向顾见骊。
  大夫人张了张嘴,最终只能笑着说:“是是是,还是五弟妹说的有道理。”
  顾见骊再次朝着老夫人略略屈膝:“我带着六郎先回去了,大家慢慢挑料子。”
  厅中的人个个心情复杂,脸上却带着笑地送顾见骊到院门口。
  出了院子,顾见骊问季夏:“你手疼吗?”
  “不疼啊。打得可开心了!”
  季夏开心呐!想当初她就是这般跟在姑娘身边谁不服打谁。王爷东山再起可真好!
  顾见骊扫了一眼季夏的手,觉得新奇。她温吞说着:“我刚嫁过来时,曾打过姬月明一巴掌,她没有多疼,我的手却麻了。”
  季夏一愣,忙说:“如今重新有了王爷撑腰,您以后再也不会孤立无援。您去哪儿,季夏就跟到哪儿。您要是被人害死了,季夏一头撞死跟到下面帮您打人!”
  一直无聊跟在后面的长生剐了季夏一眼,问:“你傻啊?”
  “呸呸呸!” 季夏白着脸,一连呸了几口,忙说:“夫人定然长命百岁!”
  顾见骊忍俊不禁,也不与季夏计较这些。她低下头来,拍了拍姬星漏的后脑勺。姬星漏仰起脸来,轻哼了一声,嘟囔:“我才不要感激你。”
  他说着这样的话,语气却是软的。
  顾见骊点点头,说:“我是要告诉你,被人欺负,不一定要当时亲自硬碰硬讨回来。”
  姬星漏狐疑地看着她,问:“比如告状?”
  “也不一定,那就要星漏自己去想了。” 顾见骊说出幼时父亲与她说过的话。
  姬星漏似懂非懂地沉默下来。
  又走了一小段,顾见骊惊讶地看见姬玄恪立在前路等着。他显然是抄了近路,等在这里。
  顾见骊犹豫了一瞬,淡然地朝前走去,没有避开。
  “在北地的时候得了几种比较有效的外伤药,给星漏的耳朵涂个三两次也就好了。” 姬玄恪伸出手,递给顾见骊一个青色的瓷瓶。
  顾见骊的目光在姬玄恪的断指处凝了一瞬,眸光平静地将小瓷瓶接过来,道:“三郎有心了。”
  她不再与姬玄恪多交谈,而是低下头,拍了拍姬星漏的肩膀,对他说:“还不快谢谢你三哥。”
  姬星漏犹豫了一下,想着顾见骊好歹才帮了他,那他就勉为其难地给顾见骊点面子。勉勉强强地说:“谢谢三哥。”
  姬玄恪望着顾见骊,她明明就站在眼前,却仿若隔着千万里。姬玄恪压下情绪,用寻常的语气说:“过几日的百花宴,宫里会给你送帖子。那日你做些准备,陛下极有可能在那日颁下册封郡主的诏书。”
  按照大姬的礼数,顾见骊及笄那日就会被封为郡主。只是不巧顾敬元出事,便搁置了。如今经姬玄恪提起,顾见骊颇为意外。不是意外册封郡主之事,而是意外姬玄恪知道这些。不过顾见骊也没多问,她只是淡淡地说:“多谢三郎告知,我带六郎回去了。”
  姬玄恪颔首,向后退了一步,让开些路。
  他望着顾见骊,说:“我知道你担心什么。”
  刚刚走过他身侧的顾见骊脚步顿了顿。
  “不会发生的。” 姬玄恪自嘲地笑,“那个莽撞的姬绍已经死了。”
  顾见骊抿唇,她没回头,继续往前走。
  姬无镜的轮椅停下来,意味深长地望着远处交谈的顾见骊和姬玄恪。他拽了拽姬星澜头上扎的小揪揪,慢悠悠地说:“原来玄恪回家了啊。”
  “嗯嗯。” 姬星澜点点头,“我们去放风筝的时候还看见了三哥哥哩!”
  “是吗?” 姬无镜轻轻扯起眼角,笑了。
  姬星澜茫然地望着爹爹,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爹爹笑起来的样子有点怪怪的。
  顾见骊也看见了姬无镜,她怔了一下,眉心微微蹙起,又很快舒展开,淡然地朝姬无镜走过去。
 
 
第88章 
  待走近, 顾见骊看见姬星澜的头发乱七八糟的。她将手里的青色小瓷瓶递给姬星漏,提着层层叠叠的云雾裙, 在姬星澜面前蹲下来。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腿。今日她走的路的确有些多了。
  “澜澜头发怎么乱成这样?”
  “唔……”姬星澜滴溜溜的大眼睛转了转,偷偷瞟了姬无镜一眼, 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 说:“澜澜不小心……唔,是澜澜不小心自己弄的哩!”
  顾见骊点了点她的小脸蛋,将她柔软的头发松开, 纤白的素指拢了拢,给她重新扎起来,在头顶挽起两个小揪揪。
  “谢谢!”姬星澜张开小胳膊, 轻轻抱了抱顾见骊,在顾见骊的脸颊吧唧了一口。
  顾见骊亦在她奶香的小脸蛋儿上亲了一下, 才松开她。她站了起来,看向姬无镜,问:“五爷这是要去哪儿?”
  “接你啊。”姬无镜语气散漫。
  顾见骊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默不作声地绕到他身后, 推着轮椅往回走。
  姬星澜和姬星漏一左一右跟在两旁。若是以前, 姬星漏会习惯性地走在姬无镜身旁,而姬星澜会赖在顾见骊身旁。这回, 姬星澜想绕过去走在顾见骊身侧的时候,发现哥哥走在顾见骊身侧,没有交换位置的意思。姬星澜歪着小脑袋想了一会儿,迷迷糊糊地走在了爹爹身旁。
  回到了院子, 距离用午膳的时辰也没多久了。顾见骊就没让姬星澜和姬星漏回后院。姬星漏有些别扭地站在角落,姬星澜则是自己爬上了椅子。
  顾见骊坐下方觉得腿上的酸痛有些缓解,她朝姬星漏招招手,把他叫到面前来:“你三哥哥给你的药呢?”
  姬星漏也不吭声,别别扭扭地从袖子里取出来小瓷瓶递给顾见骊。
  姬无镜撩起眼皮乜了顾见骊一眼,目光在顾见骊手里的小瓷瓶上多停留了一会儿。
  顾见骊让季夏拿来碗来,在里面加了些热水,将瓷瓶里的灰色的药粉倒进去,碗中的水立刻成了灰色。
  “难看死了。”姬星漏嘟囔。
  “难看也得擦。”顾见骊拍了拍他的小脑瓜,指腹抹了药,仔细涂在姬星漏的耳朵上。小孩子皮肤嫩,姬月明那么用力地拧,不仅她捏的地方破了,耳朵贴着头皮的地方也破了。一见了这伤口,顾见骊就皱了眉。
  姬星澜从椅子爬下来,踮着脚尖去看哥哥的耳朵。等她看清了伤口,瘪着嘴吧嗒吧嗒掉眼泪。
  “能不能不哭了?爱哭鬼。”姬星漏嫌恶地瞪了姬星澜一眼。
  “哦……那澜澜不哭了……”姬星澜吸了吸鼻子,努力把眼泪憋回去。
  姬星漏看着妹妹努力憋眼泪的样子,觉得可真丑,还不如哭出来呢。他想掐她一把,让她哭。可是他的小手刚抬起来,看了一眼面前的顾见骊,皱了皱眉,又把手缩回去了。
  没多久,林嬷嬷端上了晚膳。顾见骊、姬无镜还两个孩子正吃着,季夏匆匆赶进来,说:“夫人,铃铛过来了,眼下正跪在外面。我没直接将她领进来。她说她如今不能再留在大姑娘身边待着,愿意做牛做马服侍您。”
  顾见骊毫不犹豫地说:“叛主的下人我可不敢留。”
  季夏对顾见骊的话并不意外,她应了一声,悄声退出去,将跪在院子里碍眼的铃铛赶走了。
  坐在墙头上逗鸟的长生笑着说:“季夏,你们女人不都是心善的吗?这个铃铛肯定会赶出府,你连个碎银都不给啊。”
  季夏仰头望着墙上的长生,弯着眼睛假笑:“穷婢无银,还是长生大人救济吧!”
  言罢,她转身就走,不理那个整日坐在墙上逗鸟的怪人。
  用过晚膳,顾见骊找借口推脱了陪姬星澜玩,让两个孩子早早回了后院。
  姬无镜懒散坐在床榻上,靠着一侧,两条大长腿脚腕处交叠搭在床沿。他右手放平,掌心里放了一个婴儿拳头大的不倒翁,左手点一下不倒翁的头,让不倒翁乐呵呵地转呀转。等不倒翁停下来了,他再点一下。一次次重复,也不觉得无聊。他目光落在不倒翁上,会随着不到翁地晃动而移动。
  顾见骊走进里屋,站在门口看了他一会儿,走向摆得离门口很近的罗汉床,侧着身斜坐着。她右脚落地,左脚搭在床沿。然后褪下左脚上的鞋袜,将云雾裙拉到膝上。云雾裙,又名千层轻纱裙。腰际是宝蓝色,越往下颜色越浅,到了裙尾,只剩浅浅的淡蓝。柔软的裙料堆在一起,衬得她露出的小腿莹白如玉。像接天莲叶下若隐若现的白藕。
  顾见骊取来止痛的药,倒入掌中,两手手心相贴,轻轻揉搓一会儿,再动作轻柔地涂揉着左小腿。
  姬无镜终于玩厌了不倒翁,侧过脸来看向顾见骊。他的目光落在顾见骊白皙的小腿上,又逐渐下移,看着她纤细的脚背,微微鼓起的脚踝,还有每一粒小巧的脚趾。她的小脚趾微微弯曲着,可爱得很。
  感受到姬无镜的目光,顾见骊看了他一眼,收回视线,默不作声地继续揉着小腿。那一日,她骂了他,她道过谦了。可是他呢?他从未觉得自己那样带着侮辱的行为是不对的,他不仅没有任何歉意,甚至还莫名其妙地发脾气,那样对她。
  顾见骊蹙眉。
  她不知道姬无镜为什么生气,可是她也是会生气的。算了,不和个重病之人计较。
  顾见骊不指望姬无镜会认错,她也不想再困在不好的情绪里独自生闷气,主动找个话题开口:“五爷,星漏很敏感,比星澜还要敏感一些。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管一管他。至少,在他被欺负的时候,给他出面。今日是我带他去的,然而还是你这个父亲出面比较好。”
  “我说过不要你多管闲事。”姬无镜随口道。
  顾见骊不赞同地蹙眉问:“难道就这样一直由着别人欺负他。”
  姬无镜说:“被人欺负多了自然就学会了保护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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