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前任他叔冲喜——绿药
时间:2019-02-26 11:07:37

  第二天一早,顾见骊早早醒来,梳洗过后,坐在铜镜前描了妆,眉心贴上罗扇花钿。
  姬无镜掀开床幔时,看见顾见骊正在换衣服。寝衣被她脱下来,身上只有一条茶白的抹胸,绣着云纹和栀子。抹胸只是薄薄的一层,遮不住翘起的小红粒。
  “顾见骊!” 姬无镜眼神阴翳,“能不能去西间换衣服?你的体面你的脸面呢?”
  顾见骊被他吓了一跳,双肩不由轻颤,她无辜地望着姬无镜一眼,背转过身去,不大高兴地穿上白色的对襟上衣。怎么好像整日想法子脱她衣服的那个人不是他了似的?
  顾见骊低下头,悄悄揉了揉胸口。
  顾见骊穿了一条浅蓝的襦裙,掌宽的烟蓝色系带上绣着罗扇,系在胸口。上白下浅蓝的襦装瞧上去素雅得有些冷意,她便配了一条淡粉色的披帛,雅致里便多了几分女儿的娇软甜美。
  “你要穿玄境服吗?” 顾见骊问姬无镜。
  “不。” 姬无镜在饭桌旁坐下,他还是对桌上的鱼粥更感兴趣。
  顾见骊看了看姬无镜身上寻常的白衣,说:“穿红色吧,你穿红色好看!”
  顾见骊问刚迈进门槛的姬星澜:“澜澜说是不是?”
  姬星澜笑出小梨涡:“爹爹穿什么都好看,你也好看。”
  “最喜欢澜澜了。” 顾见骊亲自将她抱到椅子上。然后问季夏:“星漏呢?”
  “有些烧,闹着不肯起来。我就要让他再懒一会儿被窝。” 季夏说。
  正专注吃着鱼粥的姬无镜忽然说:“一会儿去给他请个大夫。”
  季夏忙说:“林嬷嬷已经去了。”
  姬无镜没再说什么。
  顾见骊欣慰地剃了一块鱼肉里的刺,放鱼肉放进姬无镜的碗中。
  喏,奖你终于知道关心星漏——顾见骊在心里默默说。
  出门时,姬无镜果然如顾见骊所愿,换了身红衣。非紧身的玄境服,而是宽松些的红色常服。
  百花宴更像是由皇后举报的京中年轻男女相聚玩乐的宴会,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所邀之人皆不及而立之年。
  顾见骊本可以自己来,但他总觉得姬无镜越是体弱越是多出门转转才对身体好些,更何况再过几年,姬无镜想去也去不了了。
  百花宴在兰苍行宫。兰苍行宫是大姬开国皇帝为皇后所建,后来成了几代皇帝避暑胜地,也成了每年百花宴举办之地。
  顾见骊和姬无镜到了兰苍行宫时,宫内已人影绰绰。
  “见骊!” 龙瑜君提着裙子疾步赶过来,亲昵挽起顾见骊的手,“我刚刚还与人打赌,你今日会过来。”
  顾见骊实话实话:“如今家中境况好了些,自然是可以多出来。”
  顾见骊知道姬无镜定然是不喜他在一旁听着她和别人闲聊,于是与龙瑜君说了一声,先带着姬无镜寻了处人少的雅致凉亭,将他安顿好,而后踩着石阶去找龙瑜君。
  姬无镜瞧着顾见骊走远的背影,神情恹恹。合着把他叫来就把他往角落里随意一丢?姬无镜嗤笑了一声,暂且在心里先记了一仇。他抱胸,懒散靠坐着,无聊得闭目养神。
  没多久,他隐隐约约听见下方假山旁几个路过的男子谈笑声。
  “…… 文敛兄,你自半年前成亲,几乎就没出来快活了。是把同窗们给忘了!”
  “文敛兄,怀里拿着盒莲罗酥是作何?”
  “内人喜欢吃这个,刚巧看见了,给她送去。” 字文敛的书生一脸憨厚,惹得一旁几个男子大笑。
  “文敛兄可不要宠妻过度啊!女人嘛,不能再娇惯着养了!”
  书生立刻严肃起来:“我比内人年长了九岁,她年纪还小,我着实该好好宠让着她。”
  几个人又笑话了他两句,其中一人打趣:“怪不得,原是老牛吃嫩草足足大了九岁。是该多花心思陪着宠着啊……”
  姬无镜皱眉,神情不悦。
  年长九岁差很多吗?才大了九岁而已。
  “莲罗酥……” 姬无镜念了一遍。他不由去想顾见骊喜欢吃什么,想来想去,只知道她喜欢吃糖。
  姬无镜忽然想起那一日顾见骊问他:“你是不是不知道怎么去对一个人好,不知道关心别人的方式呀?”
  他会不知道怎么对一个好?
  嗤。
  姬岚立在阁楼最高处,俯瞰着下方。他的目光很快被那一抹淡蓝色吸引了去,忽又想起那一夜的大火,不由皱眉。
  窦宏岩察言观色,以为姬岚是在生皇后的气,忙赔着笑脸说:“陛下,皇后才刚十五岁,年纪还小。”
  “十五岁年纪很小吗?” 姬岚望着下方,悠悠问。
  “若是男子,十五可从军可考功名,而十五岁的女子还是孩子心性。” 窦宏岩细着嗓子说道。
  姬岚望着下方钻进画舫的蓝色身影,语气莫名:“未必吧。”
  窦宏岩不解其意,亦不敢再答。
  作者有话要说:
  叔叔:我好慌啊,她不怕我了!我生气她也不哄我了!
  无辜 · 骊:哦
 
 
第95章 
  画舫停在湖上, 顾见骊倚靠着美人靠,一边欣赏着湖光山色一边与龙瑜君说话。
  “听说你的亲事已经出了日子。”顾见骊说。
  龙瑜君点头, 说:“在九月初十。”
  她回头看了一眼,画舫里除了她和顾见骊,只有她的丫鬟红樱和跟着顾见骊的季夏,没有旁人,她才压低了声音说:“家里其实是想让我入宫的。”
  顾见骊讶然:“我以为是你家里不想你趟这趟浑水。”
  龙瑜君无奈轻叹,道:“不,家里是想我入宫争势的。是我不肯, 以死相逼才换来和余郎的亲事。”
  三言两语里不知包含了多少挣扎和心酸。
  顾见骊和龙瑜君并非整日腻在一起的闺中密友, 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分外微妙。有些人即使相处不多亦十分合得来。
  顾见骊沉默了一会儿, 才说:“不入宫也好。后宫女子大多如履薄冰福顺浅薄。”
  “你如今可好?听闻你仍留在广平伯府,着实令我惊讶不小。”
  顾见骊随手摘了一支花,扯着花瓣一片片丢进湖水里, 说:“早晚是要回家的。只不过如今姬五爷身体病弱,现在离开颇有些不道义。”
  龙瑜君笑了:“我还以为几个月相处,你和姬五爷相处出了感情。”
  顾见骊将最后一片花瓣丢进湖面,蹙了蹙眉, 说道:“别说是日日相处的人,就算是栽一盆花相处得久了也会有些感情。但却不是你说的男女情爱。我倒是见了些旁人的情爱, 不过是伤人半生的东西罢了。我不愿意被情爱这种东西扰着,行事端正不愧于心就好。”
  顾见骊顿了顿,接着说:“我倒是要多嘴劝姐姐两句,你若是不爱听, 我说过你就忘记。你是如何说通家里嫁到余家我不晓得,可余家定然是晓得的。你付出得多了余家别的人未必感动兴许会生出别的轻视心思。而若婚后产生了争执,你难免因牺牲太多而更觉委屈。再言,女子在夫家地位如何并非全然靠所嫁之人和自己的本事,更仰仗娘家。随着父亲起落,我在广平伯府的待遇便是全然不同。姐姐的选择难免让家人不喜,事已至此,余下三个月姐姐在家里要努力尽孝才好。”
  龙瑜君听着脸上的笑慢慢淡了。这段时间有些担心梗在她心上,却又拢不明白,如今被顾见骊说出来,顿时有些豁然开朗。她与顾见骊主动说起何尝不是为了寻求意见。龙瑜君一直知道比她小了两岁的顾见骊总是分外理智冷静的。
  顾见骊看了一眼龙瑜君的脸色,弯唇甜美笑起来,温声说:“我只是说了些最差的结果,你可别全信了。你知道的,我经历了些事情,见了些世态炎凉,想事情难免多想。我的瑜君自然是会顺遂如意的!”
  顾见骊倒了两杯果子酒,递给龙瑜君一盏。龙瑜君这才重新笑起来,道:“放心,我心里有数。”
  两个人的话题很快转开,谈起今夏流行衣裳和首饰。
  龙瑜君偏过头望着顾见骊,颇有些感慨。这世间坚强聪慧的人不少,可她最欣赏的却是顾见骊历了难后仍然保持的美善。
  “陛下在那边。”红樱忽然说。
  顾见骊望过去,看见一身玄黄龙袍的姬岚经过不远处的蔷薇园,身后跟了些随从。他经过之处,宾客纷纷行礼。姬岚脸上挂着儒雅温润的浅笑,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姬岚忽然低下头看自己的鞋。
  姬玄恪从候在一侧的人群中走出来,蹲在姬岚面前给他擦鞋。
  顾见骊惊讶地檀口微张。那蹲着的身影有些陌生了。
  姬玄恪起身,姬岚和他说了两句话,姬玄恪行礼恭送着姬岚离开。
  姬玄恪刚要离开,忽然皱眉,鬼使神差地转过身去,目光随意扫过涟漪轻晃的湖面,落在画舫上,他只来得及看见一抹蓝色的裙角。
  “看错了?”姬玄恪拢皱的眉头逐渐舒展开。看错了也好,他并不希望顾见骊看见这样卑微谄媚的他。
  顾见骊立在柱后,冲龙瑜君嫣然一笑:“我得走了,下次再与你好好聊。”
  “去吧。我也得去看看我几个妹妹。”
  龙瑜君话音刚落,她的表弟林少棠上了画舫。林少棠今年十六,一直生活在南方,最近刚来永安城。
  林少棠穿一身青色的对襟长袍,唇红齿白,明亮的杏眼里噙着明亮星子。声音清脆,一股子少年气。说话的时候眉眼嘴角都带着笑,嘴角陷出一对小酒窝。
  “表姐,我刚刚在文竹林见到好些仙女姐姐。还见到了你曾与我说过的安京双骊中的大骊,那真的是……”
  林少棠脚步顿住,怔怔望着顾见骊好半天,讷讷道:“这位想必就是小骊……”
  顾见骊莞尔。
  “少棠!”龙瑜君瞪了他一眼。
  林少棠回过神来,急忙冲顾见骊弯腰长揖,道:“小生林棠,淮湘人,前些日子刚刚入京以备秋闱。惊见仙颜,言语唐突,万望莫怪!”
  他又抬起头看向顾见骊的脸,崇然道:“百闻不如一见……”
  顾见骊略屈膝回了一礼。
  龙瑜君无奈地说:“见骊,你可别笑话。”
  顾见骊摇摇头,笑着说:“我真的得过去了。”
  龙瑜君点头,立在画舫前目送顾见骊离开。她一回头,瞥见林少棠直勾勾地望着顾见骊的背影。龙瑜君气笑了,道:“她可已经嫁人了。”
  “哦……”林少棠有些惋惜,可是望着顾见骊的目光不曾挪开。
  龙瑜君皱眉,再次提醒:“少棠,她已经嫁人了,不该有的心思收回去。”
  林少棠惊讶地看向龙瑜君,不大高兴地说:“表姐,你这话说的不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生得这样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自然是要被她吸引了去。这又不代表我要生出些混账事来。你这是玷辱了我对美人的崇拜向往之情!”
  龙瑜君在心里默默骂了一句“书呆子”,不过嘴上说的却是:“是,是我不懂了。”
  林少棠又皱起眉,追上龙瑜君:“表姐,我今日这身长衫可妥当?我刚刚可有惊了美人?不妙不妙,还是唐突了,她定然是厌烦了……”
  龙瑜君叹气,无奈道:“你就别瞎想了。下了这画舫,她早把你忘了个一干二净,不稀罕厌烦你。你以为安京双骊的名号是白叫的?向她示好的公子哥儿数不胜数,比你更直白的也不是没有,写诗作画,甚至是下跪唱曲儿都被京中的纨绔公子哥儿玩遍了。”
  “真的?你们永安人都这样……”林少棠陷入震惊中。
  顾见骊寻到姬无镜的时候,他已不在凉亭里,而是进了石林。石林建得弯弯洞洞,从一个洞钻进去,能走出十几种路线出来,里面的设计也不同,有些地方虽不见光源却一片明亮,有些地方却漆黑一片。
  顾见骊问了旁人,都说姬无镜钻进石林里去了。
  顾见骊没有贸然进去,在洞外轻声喊:“五爷,你可在里面?”
  直到传来了姬无镜恹恹的声音,顾见骊才走进去。她一边喊着姬无镜,一边往里面走,走得磕磕绊绊,走了好些时候,只陆续听见姬无镜的声音,始终没找到他的人。她不想再找了,生气说:“你自己留在这里好了!”
  她刚一转身,就撞上了一个坚硬的胸膛。顾见骊吓了一跳,差点叫出来,幸好她闻到了熟悉的药味儿。
  姬无镜伸手扶了她一把。
  顾见骊瞪他:“藏在这里做什么?”
  姬无镜不耐烦地说:“安静。”
  顾见骊她忽然明白姬无镜定然是不喜欢这种玩乐宴会的。下次还是不要带着他来比较好。
  “五爷,你可有遇见什么熟人?聊聊天啊什么的。”
  姬无镜嗤笑:“顾见骊,你是不是蠢啊。谁敢和一个杀人魔头聊天?”
  顾见骊微怔,她沉默了一会儿,主动去拉姬无镜的手,笑着说:“那咱们不去理他们。你是不是没有来过行宫?”
  “来过。”姬无镜随意道。
  “那定然是没有好好游玩过的。我带你去看行宫里好看的景儿。”
  姬无镜本觉得无趣不想去,可是望着顾见骊含笑的眼睛,顿了顿,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勉为其难地由着顾见骊拉着走出石林。刚一出去,耀目的阳光洒下来,有些刺眼。顾见骊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姬无镜看了她一眼。
  顾见骊和姬无镜沿着石阶走进另一侧的花殿。花殿内摆放着各种名卉,都是由宫人悉心养了许久,今日摆上来要评选的。
  顾见骊蹲下来,瞧着一株芍药,微微仰起头望向立在她身侧的姬无镜,说:“它开得可真好。”
  “竟然又见到你了!”林少棠快步走上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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