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装男走到徐宏达身旁,探了探他的鼻息,动作一僵,接着抬起头来,神情凝重地说道:“徐先生死了。”
阮萌猛地低头看,那具尸体脸上的表情惊恐到变形,痛苦万分,好似在被地狱的业火炙烤。
她抬头看向李若非,“我真的看到了,熔铜炉倒了下来,为什么你没看见呢?难道只有我和徐宏达看见了。”
李若非静静地看着她,轻声说道:“熔铜地狱。”
“从天而降的铜水像下雨一样砸向罪人,熔化的铜水和血水混合在一起,将罪人困在其中,使他到达地狱。”
“所有人不许动,等警察过来!”西装男站在尸体旁发话了。
这个矿区一连死了两个人,很快引起了当地警局的注意,他们成立了专项调查小组。
徐宏达的尸体被送到了警局,接受法医尸检,至于目击者人数太多,分别进行询问。
因为出了命案,阮萌和李若非暂时离开不了,他们只能回到徐家的那幢宫殿,以便随时接受调查。
她一回去,阿兰便兴匆匆地赶过来,她端来了晚餐,煎牛排和蔬菜沙拉以及搭配的红酒。
阮萌一看牛排切开后,泛着红血丝的肉,她感到一阵反胃,摆了摆手,去洗手间吐了。
“阮小姐,你没事吧?要不要请医生过来看看。”阿兰看看李若非的脸色,他神色阴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真不对劲啊。
等两人吃完晚饭,阿兰端着餐盘回到宫殿的厨房,这里的厨房占地面积大,几个在这工作的员工都戏称,厨房比他们几个人的家加在一起都大。
“先生死了,出去的时候明明好好的,你说他这是造了什么孽。”
另一个阿姨无所谓地笑了下,“谁说不是呢,肯定是为富不仁,遭报应了,上次我还见有工人上门来闹,被轰出去了。”
“对了,先生到底是怎么死的?”几个阿姨齐齐望向阿兰。
阿兰摇摇头,说道:“不知道,我想去问那个小姑娘,小姑娘脸色惨白,转身就去洗手间吐了,吐得很厉害。”
她故意停顿了下,见几人神情期待地望着她,她鬼鬼祟祟道:“小姑娘是不是怀孕了,因为我看那个银发的年轻人不太高兴。”
“不会吧。”
“是不是因为见到死人,所以才吐的?”
她们聊着八卦,从徐宏达一家八卦到了新来的小情侣身上,几个人嘴碎地八卦了好一会,干完活,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西装男率先去警局做好笔录,他和矿上工人以及律师的笔录一致,徐宏达像是看见了什么幻象,活生生被吓死了。
另外值得注意的就是那个女孩子。
他们的笔录和提供的监控视频不谋而合,当时现场,只有徐宏达和阮萌神色惊恐,动作怪异,他们两人到底看到了什么呢。
“我去做笔录。”一名年轻警察举起手,主动向组长申请。
组长看着连夜申请调过来的年轻人,他皱眉问道:“施雨泽,你所在的派出所离这里有一段距离,案发之后,你为什么第一时间申请到调查小组。”
其他人齐齐转头看向施雨泽,他的手握了握拳,下颚紧绷,声音带着压抑的痛苦,“因为我爸死的同样蹊跷,他在大夏天被活活冻死了。我追查这些离奇事件有一段时间,不少案子悬而未决,有些被当做意外事故处理,但我总觉得这些案子的背后不简单。”
组长沉吟了下,他同意让施雨泽前往徐家调查。
西装男领着施雨泽和另一位警察来到客房门口,阮萌这时候已经起来了,也收到提前通知说是警察来做笔录,只不过见到施雨泽后,她讶异了下。
施雨泽负责做阮萌的笔录,另一位警察做李若非的,两人分开,不在一个地方。
阿兰端着咖啡进来,碰巧听到阮萌对施雨泽说了句,“你怎么在这?”
“我主动申请过来的,就是为了来见一见你。”施雨泽抿了下嘴唇,神色有些痛心,“到现在,你依旧不肯离开他吗?”
阿兰轻手轻脚地放下咖啡,转身就走,她心里异常兴奋,瞧瞧她听到什么了,这三个年轻人的八卦同样精彩。
到了厨房,她神动色飞地描述着三人的八卦,“今天来做笔录的小警察和小姑娘认识,哦哟,你们知道我听到什么哇,警察问小姑娘怎么还没离开男朋友,这三个人肯定是三角恋。”
“这么说,小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小警察的?”
“没准。”
全然不知道成为八卦中心的阮萌对着施雨泽讲述了当天的景象,他一再追问,包括各种细节,他神色严肃地问道:“徐宏达死的时候,李若非在做什么?他有没有什么小动作,各种细微动作都有可能致人于死。”
他倒是知道的听清楚,阮萌看了施雨泽一眼,她摇摇头,“不可能,我握着他的手,他不可能施术的。”
施雨泽睁大了眼睛,“你既然知道他是个危险分子,为什么选择和他在一起?你清醒点吧!”
“你这是在带着偏见查案。”阮萌说道。
“小施。”另一位警察做完笔录,从房间出来,听到施雨泽和目击者吵了出来,他喊了他一声,叫他一起走。
李若非淡淡地说道:“这位警察,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向我询问,不要为难我的女朋友。”
“好,你跟我过来!”施雨泽厉声说道。
一旁的警察摇摇头,“小施,我在车里等你。”
李若非跟着施雨泽来到露台上,阮萌偷偷摸摸地跟了过去,听不清楚两人在谈什么,只听到施雨泽讶异地高声说了句,“……寒冰地狱!?”
她拿出手机,将从李若非那里听到的地狱名输入百度,一查,她惊讶地捂着唇。
道教中的二十四地狱。
第34章 成仙03
比十八层地狱还多六层, 阮萌震惊了下。
徐宏达死于熔铜地狱,矿区负责人死于炉炭地狱, 如果阮萌猜得没错,施雨泽的爸爸就是死于寒冰地狱,那么是谁在按照道教的二十四地狱杀人呢。
还是说,这些单纯就是灵异事件,无法解释。
阮萌想不明白,她回到客厅,施雨泽一脸失魂落魄地走了下来, 他垂着眼眸,径直走出了这幢小楼。
过了一会, 李若非也从楼上下来,阮萌欲言又止, 她想开口问问,他冲她摇摇头。
她不由更加奇怪了,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外露的情绪, 最多皮笑肉不笑, 用讽刺的态度对待人。
阮萌去外面的花园走了走,正巧见到一架私人飞机降落, 从飞机上走下来一个贵妇, 她急匆匆找到西装男,西装男带她见了警察, 警车开在最前方, 后面跟着辆豪车。
她看了一会, 随口问旁边的阿姨,“阿姨,那是徐太太吗?”
“是啊,太太和先生平时不住在这里,他们的儿子也不在这里,在国外读书。”负责花园的阿姨瞧了瞧阮萌,见她漂亮娇小,看上去挺好欺负的,于是她问道:“小姑娘,和你一起来的是你男朋友,还是那个小警察是你男朋友?你肚子里的孩子是哪个男孩子的呀?”
“啊?”阮萌不明所以地望着她。
园丁阿姨放下修剪树枝的大剪刀,捂着唇笑了下,挥挥手说道:“不要装了,这件事都被阿兰传遍了。”
“什么事情?我根本没怀孕啊。”阮萌焦急地解释道。
“那你吐什么吐啊,不就是孕吐吗?小姑娘你不会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吧?”园丁阿姨一脸惊奇。
她要是怀孕了,那她就是圣母玛利亚了!阮萌气得脸都青了,她又不是纯情少女,以为和男人接个吻,牵个手,同睡一张床就能怀孕,可她又不能说自己和李若非的隐私,没必要对个陌生人解释太多吧。
结果不解释,那阿姨反倒是露出一脸欲说还休的表情,面露鄙夷,好像她这个人有多不检点似的。
阮萌无语地回到客房,她越想越生气,她确定那个叫阿兰的一定是个长舌妇,这人真爱嚼舌根。
“八婆。”她骂了一句。
莫名其妙地编排他们三人的关系,传的到处都是,是徐家的八卦满足不了她,还是电视剧不好看。
阮萌起身倒了杯冰水,冷静了下来,她现在只想回家,可是……她抬头看了眼李若非待的卧室。
她敲敲门,轻手轻脚地推开门,李若非躺在大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眼睛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什么。
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她将门关上,只听到不远处传来尖叫声,好几个人发出高亢的尖叫声,李若非立刻下来,打开门一看,发现阮萌站在门外,他低声说道:“走,去看看。”
“好。”
李若非和阮萌赶到主宅的时候,只看到大理石地砖上零星地分布着血,顺着血迹往前走,偌大的厨房内,几个阿姨缩在一边瑟瑟发抖,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刚才见过的园丁阿姨此时拿着修剪树枝的剪刀,只不过这次剪的不是树枝,而是阿兰的舌头。
她一把扯出阿兰的舌头,阿兰死命抵抗着,她双眼含泪,表情痛苦,手指胡乱地摸索着台面,她摸到一把金属叉子,一下插|到园丁阿姨的眼中。
噗嗤一声,血液溅在阿兰的脸上,她从喉咙中发出惊恐的呜呜呜声。
园丁阿姨动都没动,什么声音都没发出,好似阿兰扎到的不是她的眼球而是一块死猪肉。
那剪刀咔擦一下就剪掉了她的嘴唇,园丁阿姨嫌麻烦,用剪刀卡住她的牙齿,伸手将她的舌头拉了出来。
“啊啊啊啊——”尖叫声此起彼伏,保安们很快赶过来,他们抽出警棍不断打着园丁阿姨。
那阿姨像是毫无知觉,她双目赤红,宛如夜叉,一只手狠准快地拔出了阿兰的舌头,鲜血飞溅,那条舌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落在瓷砖上。
舌头扯出些许红色的皮肉,肉块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很快就不动了。
阮萌惊恐交地往后退了些。
“哈哈哈哈哈哈哈!”园丁阿姨发出猖狂的笑声,她笑完之后,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两下,没动静了。
她死了。
阿兰捂着鲜血淋漓的嘴,眼睛直愣愣地盯着围观的人,她的喉咙不断涌出血,粘腻的血液落的到处都是。
她每往前一步,众人齐齐往后退了些,她捂着喉咙,痛苦地倒在地上,眼睛依旧没有闭上。
目睹了这血腥的一幕,所有人脸色煞白,惊魂未定。
李若非凉凉的声音响起,“拔舌地狱。”
“凡爱挑拨是非,离间害人,说谎造谣的人,皆入拔舌地狱。”
只听到有个阿姨发出高分贝的尖叫,“死人了!又死人了!阿兰死了!这徐家一定有鬼啊!”
佣人们听了之后,慌作一团,有几个赶紧把围裙扯下,逃命似地离开了。
保安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拨打了报警电话。
阮萌心慌得不行,之前的幻象只有她和徐宏达能看见,可这次不同,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她手脚发凉地跟着李若非回去,看着他的背影,她终于忍不住问道:“他们为什么会死?施雨泽爸爸的死和这些有什么关系,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说他爸爸,还有你的爸妈都是你杀的?”
走在前方的李若非脚步一顿,他回头说道:“你想搞明白这些,得先听一个故事。”
“什么故事?”阮萌停下脚步,她诧异地发现那双浅色眼眸中多了些伤感的情绪。
在警察来之前,两人坐到客房的沙发上,李若非酝酿了下,便开口道:“从前有一个男人,他是个民俗学家,对离奇的事情很感兴趣,受他的影响,他的儿子对这些也很有兴趣。他们经常在一起研究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同时他们发现,他们一族自唐朝开始就研究驭鬼术,体内拥有血脉,通晓鬼神。”
阮萌微张了下唇,他是在说他爸爸的事情。
“男人时常外出旅游,收集些怪谈异闻,研究符箓丹药,他经常不在家,妻子对他渐渐产生不满,她向他下达了最后通牒,要是不好好生活,再研究这些恐怖的事情,她就要离开这个家。”
“男人的妻子一开始只是想吓吓男人,恰巧这时她单位有一个男同事对她展开了热烈追求,哪怕她已婚。有一天男人从外面回来,看到妻子和另一个男人离开了,怒火中烧。”
“男人刚从一个道教的分支教弥勒教中回来,得知一项秘术,于是他决定试试看。”
“他把妻子抓了回来,不顾妻子的解释,拿出了四根铁钉,在儿子面前将四根铁钉分别钉在了她的双手和双脚上。”
阮萌大脑一片空白,后颈发凉,她惊恐地看着李若非,那不是他爸爸杀了他妈妈吗,还是当着他的面。
那个时候他几岁?十一、十二岁?
“妻子不断挣扎,在此期间,她拨打了电话报警,有一位姓施的警察过来,男人让鬼上了警察的身,警察被迫回去,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的惨剧发生,却无能为力。”
“女人不断发出惨叫声,周围的邻居没有一个听到,三天之后,她活活疼死了。”
“接着他让儿子再拿一枚钉子钉在妻子的喉咙,封住她的鬼魂。儿子照做了,只不过他偏离了原来的位置,厉鬼出现,带走了男人的灵魂。”
李若非垂着眼眸,面无表情,“我妈妈死于四铁钉钉身地狱,传闻是为了惩罚背叛的女人。”
“施雨泽的爸爸在这之后死于寒冰地狱。”
“我说完了。”李若非转过身望着脸色惨白的阮萌,她不断发着抖,看上去很害怕,他柔声说道:“你害怕吗?被铁钉钉死。”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阮萌抖得更厉害了,明明是炎炎夏日,她手脚冰凉,不得不伸出手握住他的手,“你和你爸爸不一样。”
“我不知道。”李若非叹了口气。
她抖得更厉害了,像只可怜的小猫一样,李若非揽过她,将她抱在怀里,过了好一会,她才停止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