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会回来的,他不想再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那种痛苦撕心裂肺。
“他追来了。”乘务员突然过来说了一句。
肖之然正襟危坐,果不其然,一转头,在飞机窗外就见到了李若非,他简直不是人!竟然骑在一只鹤上面,风吹乱了他的银发,脸上有凝固的血迹,令他看上去鬼魅至极。
竟然惹到这样的奇人,肖之然知道他最好把返魂香交出去,可是……不行!他死死抱住木盒。
“往上飞,再高一点。”肖恩回吩咐飞行员。
飞行员摇头拒绝了,航线早已确认好,不可以偏离原本的航线,肖恩回抽出一把餐刀,指着他的脖子,冷声道:“听我的。”
遭受生命威胁的飞行员不得不听他的话,他拉动手杆,飞机朝上。
看来肖之然是铁了心要返魂香了,李若非站在纸鹤上,他一只眼睛眼神冷漠,抽出唐刀,横向地刺入机身,接着划开机身,从尾到头,竟将飞机劈成了两半。
飞机震动不止,在空中抖得如同落叶,肖之然面色苍白,来不及反应,整个人直直地往下坠。
人在术士面前,在大自然面前,力量渺小的不可思议。
“啊啊啊啊啊——”
“之然!”肖恩回想要去拉住他,可他自身难保,他可以离开乘务员的身体,可他不愿侄子死去,他冲下去拉住侄子的手。
木匣以非常快的速度往下坠,李若非骑着纸鹤,直直地往下冲,呈现出一条竖直线,他伸出手,抓住了木匣,将它放入怀中,至于肖家两叔侄,他垂着眼眸,冷淡地瞥了一眼。
纸鹤往京都的方向飞去。
偌大的和室里不断响起芦屋道满的笑声,他扬起唇角,笑道:“惨剧是最好的下酒菜,你说是不是?”
他看向脸色苍白的阮萌,“没想到唐国太子如此珍视你,只不过,他竟有如此大的弱点。”
“你还想干什么?”阮萌笑不出来,浑身发冷,她很害怕,害怕他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让我看看,他爱你爱到何种地步。”芦屋道满轻笑了下。
回到一条戾桥,无须李若非念咒,连通两界的结界自行打开了,他踏上戾桥,行至一半,来到了界线处,桥那边出现了白色狩衣的阴阳师,阮萌站在他旁边,被挟持着,他微抬起下巴,“唐国太子,你把两样物品都带来了吗?”
“当然。”李若非伸出手,手上摆着一本古书和一只木匣。
芦屋道满旁的俊秀男子正要上前去拿,他抬起手阻止手下,突然开口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要返魂香了。”
李若非神情一变,脸上升起薄怒,“你敢戏弄我。”
他就是在戏弄他们!返魂香不过是诱饵,让肖之然升起夺宝的心,让李若非杀了他们叔侄,而现在,他不知道会提出什么条件。
“不要答应他的要求,答应他,只是顺了他的意,让他看一出好戏而已!”阮萌不顾一切地喊道。
“多嘴。”
“唔。”被结印束缚住的阮萌身上起了雷电,全身都痛,被电流通过了全身,像是针扎一样,她痛苦地哀叫了下。
芦屋道满眼神波澜不惊,看到李若非焦躁的神色,他心里越发得意,“你该搞清楚你的立场,你没有权力拒绝。”
李若非深吸一口气,问道:“这次你要什么?”
“如果你爱她,用你的另一只眼睛来换她。”
听到他的话,阮萌急地摇头,“不行,不行!”
身上再次起了闪电,疼痛感袭遍全身,她忍不住哀嚎出声。
“住手。”李若非沉着地望着一脸诡笑的阴阳师,“不就是一只眼睛,我给你便是了。”
“倒是个痴情的人。”芦屋道满称赞道。
“若非,不要……”阮萌不由惊叫了声,他已经伸出手指,将自己另一只眼睛挖了出来,眼皮瞬间凹陷下去,鲜血从他的脸上滑落,像是两行血泪。
“啊——”阮萌尖叫了起来,头脑一片发白。
“哈哈哈哈!”芦屋道满猖狂地笑出了声,笑过之后,他冷冷道:“可我还是要杀了她!”
他伸出手,手直接插|进她的胸口,她来不及反应,口中涌出一口鲜血,瞳孔渐渐涣散,失神地望向看不见了的恋人。
“发生什么了?”李若非急切地喊道。
芦屋道满拎着阮萌,走上戾桥,他要将尸体还给李若非,要是唐国太子知道他换回了死去的恋人,他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唐国太子,你手上有返魂香,你可以将她复活啊。”
“复活的不过是怪物罢了。”李若非颤声道。“有着她外貌的怪物而已。”
“那就不是她了吗?你不爱她了吗?哪怕她变成怪物,你要用人肉、人血供养她,你也会爱她的,对吗?”
“是……”
你也不过是凡人,会犯所有凡人会犯的错误,芦屋道满眼看着他神情哀痛,心里越发得意,他赢了,他赢了!他正要松开手——
突然间,从他身后出现了一道女声,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临、兵、阵、斗……”
手里的女尸陡然变成了一面镜子,悬空到芦屋道满的头顶,散发出光芒,他的手下跑上前,结果被这面镜子吸入其中,两人脚下出现了一个正五芒星的结印。
他费力地往后看,结果看到阮萌从后面走了出来,她好端端地站着,那么之前的阮萌是谁?是这面镜子吗?她们什么时候调换的,明明她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呵。”李若非冷笑了下,笑容嘲讽,哪有刚才的惊慌,“你知道吗,中国有句古语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哦,我想起来了,你根本没来过唐朝,又怎么知道我国的道理。”
他闭着眼睛,拿出一张纸巾,擦掉了脸上的血迹。
“你们使诈!?”芦屋道满高声说道。
“使什么诈!你让我们去找返魂香,我们就去找?返魂香还正好出现在拍卖会上,用脚趾想想就知道不可能啊。”
一道男声从李若非身后传来,竟是肖之然,他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似乎对骗到这位阴阳师感到很爽,“你竟然让妖物假扮我朋友,那我们肯定也要演一出戏骗过你。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爽。”
“拍卖会上的返魂香是假的?你难道不想你母亲复活吗?”芦屋道满再次刺激他。
肖之然摇摇头,“复活了又怎么样,就像李若非讲的故事那样,成为一个只会吃人肉的怪物吗?那不是我妈妈,那只是怪物而已,披着我妈妈皮的怪物,逝去就是逝去,我已经不想再追回了。”
“别和他废话了!”谢飞舟控制着镜子往下,将芦屋道满和他的手下困于其中。
李若非身前飞出几张符箓,围到两人旁边,结界里电闪雷鸣,他厉声道:“快动手!”
阮萌不知道为什么,双手自发地动了起来,快速结印之后,她喊道:“封印!”
镜子往下压的速度变快了,五芒星桔梗印发出刺眼的白光,把两人一同拉入桥下,耀眼白光闪过,桥面上只留下一面镜子,谢飞舟上前把它捡了起来。
阮萌赶紧从桥上跑了过去,一下扑在李若非的怀里,她紧紧搂着他,娇小的身体颤颤发抖。
“没事了,我们走吧。”李若非轻声安慰道。
连接着人间和黄泉的一条戾桥恢复了原样,那恐怖的异世界正在淡去,阮萌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一个淡淡的身影,他戴着高高的乌帽,穿着白色狩衣,眼神干净剔透,唇角带着笑意,默默地望着他们离开。
他果然是赢不了晴明的。
李若非用苦肉计让芦屋道满放松了警惕,他自认为他把他们这些人耍的团团转,将他骗到了戾桥上,用镜子困住他,安倍晴明的五芒星桔梗印再次发挥了作用。
明明才过了一天,阮萌感觉自己筋疲力尽,谢飞舟和肖之然两人精力很好地聊着见闻。
“哇,飞机坠毁那幕你到哪里去弄的?”
“傻啊你,去一个影视基地,对工作人员说,我想体会下飞机坠毁的过程,他们当然会满足我这个客户的奇怪要求了,至于那些特效,我就知道那阴阳师没见过世面!”
“哈哈哈哈没错,我在那个异世界见到了好多妖怪,有个妖怪有四条美腿,上面是两条美腿,下面还是两条美腿!”
“那岂不是上下都可以!?”
“没错,解决了你的困扰嘻嘻嘻。”
两个大男生聊得不亦乐乎,阮萌听的额头青筋跳动,直接把他们轰了出去,李若非眼睛上缠着一层厚厚的纱布,据他自己所说,损耗太大,要过一段时间才能视物。
他们搭了肖家的私人飞机回来,一回到家,阮萌感慨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她有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
两人各自休息了会,阮萌从行李箱里把衣服和物品拿出来,这期间,她收到了安蕾的微信,问她玩的怎么样。
除了惊心动魄的京都之旅,其他的旅行回忆她快记不起来了,她飞快地回了一句,一言难尽,等开学后她们再详细聊聊,顺便把伴手礼带给她。
她理完东西,下楼去倒杯水,经过他房间时,瞥见李若非正伸出双手,触碰着墙,心里莫名发酸,她立刻走了过去,“你要做什么?叫一下不就好了。”
“我要洗澡。”李若非语气平淡。
“那……我带你进浴室?”
他目前看不见,她身为女朋友,自然要担负起照顾他的责任,再说,他的眼睛,也是因为要救她。一时之间,阮萌心里塞满了对李若非的怜爱,他现在看起来这么无助,都是为了她,才会变成这样的。
阮萌牵着他的手,带他走进浴室,到了他房间的浴室,她猛地想起,卧室的洗手间都是淋浴,只有三楼有一间大洗手间有浴缸,但是夏天她不爱上去泡澡,冬天偶尔才泡一下。
“我带你到三楼的浴室。”阮萌转过身,见李若非触摸着瓷砖,好看的眉头皱起,对他来说走来走去很不方便,他还绊了一下门沿,可是他没有提出抗议。
就算不仔细看,也能察觉到他的失落,他那么冷淡傲慢的人,现在却看不见了。阮萌越想越难过,他们是恋人,又不是没见过彼此的身体。
“算了,别去了,就在这里洗吧。”阮萌拉住他,开始解他身上的衬衫,他回过神来,很配合地把衣服脱了。
打开花洒,热水撒了下来,水蒸气让阮萌没那么尴尬,她拉着他的双手,侧着头,不敢去看他的身体,“对,站那里,不要让水溅到眼睛。”
水珠顺着他结实精瘦的身躯滑落,她忍不住转过头,目不转睛地看了会,过了会,才拿起一旁的浴球,沐浴露散发出好闻的味道,她将起泡的浴球递给他。
没有关掉花洒,她身上的衣服也湿透了,索性将上衣脱下。
她久久没有出声,他声音中略带不安,“阮萌,你还在吗?”
“我在这里。”她刚一出声,整个人就被他拥入怀里。
李若非轻声说道:“我以为你走了。”
他这么依赖她,阮萌心动了下,再看到他难得脆弱的表情,她觉得此时的他诱人极了,手指轻轻触碰了下纱布,像是怕弄疼他,手一下就缩了回去。
李若非握住她的手,柔声道:“你对我很重要,不要离开我。”
“我知道。”他都毫不犹豫挖自己眼睛了,虽然这听起来有些诡异,可一想到他为了她连眼睛都不要了,“真的值得吗?你的眼睛受伤了。”
“一双眼睛又如何,能换来你的平安,哪怕一双手,一双脚……”
也许是浴室内的温度太高,她脸颊烧了起来,呼吸混乱,身体微微颤抖着,体温越来越高,他说这么深情的话时,他身体能不能不要有反应啊!
她羞怯得后背发麻,他吻了上来,迷糊中想到,他不是看不见吗,怎么脱她衣服的时候倒是很迅速。
李若非搂着她,两人肢体相缠,他靠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扬起唇角,笑容带着得逞和邪气。
旅行回来的第二天,阮萌毫无意外地赖床了,昨晚她在床上做了很多令她羞耻的事情,事后回忆起来,她鸵鸟般地埋到枕头里,他说他看不见,让她主动,一开始她会弱弱地拒绝,可后来神志不清,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太羞耻了,只知道他像是不知餍足的野兽,不断地索取,不断地进攻,哪里像是受伤的人。
带着温存的吻印在她的额上,李若非轻笑了下,昨晚的她可爱得令他发狂,这么可爱的女朋友只能属于他一人。
李若非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阮萌连学校都不怎么去,开学后大三,课程少了些,一周自由的时间比较多,她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
听说生病的人很容易情绪化地发脾气,他倒是很少情绪化,以前还阴晴不定,这段时间连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都少了,天天粘着她。
只不过当她要和安蕾一起去看电影,他神色落寞地说道:“是因为我看不见了吗。”
阮萌一下子心软了,把男朋友宠成了儿子。
谢飞舟过来探望过两次,说李若非是装上瘾了,阮萌不信,他拆掉了纱布,总是闭着眼睛,她决定试一试他,轻轻触碰了下他眼皮的位置,他皱了下眉。
她慌张地把手拿开,“疼吗?”
李若非神色淡淡地摇摇头。
不确定他到底好了没,阮萌拉着他要去医院,他不肯去,轻描淡写地说道:“去了医院,没准会发生很多灵异的事情。”
他这么一说,阮萌立马打消了念头,她好不容易过上正常生活,不想被卷入其中。
这天的课比较多,回到家又赶了下商业稿,阮萌腰酸背痛,决定到三楼的浴室泡个澡,在浴缸里放好水后,去房间取了舒缓心情的洋甘菊味入浴剂,放入浴缸之中,她脱掉浴袍,躺了进去。
一瞬间疲劳像是被消除了一样,她舒服地躺下,拿起手机准备刷一会微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