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在她面前, 总是这样。
将所有情绪益于表面。
会对她温柔、会对她撒娇、会对她卖萌。
会委屈巴巴让她哄着。
唯独那副目中无人, 骄傲肆意的样子不曾给她看。
在她面前，好似从来不需要掩饰情绪。
夏茜茜暗自努了努嘴。
嘿呀, “坏事”都做了还知道紧张啦。
她歪着脑袋, 将手里的糖果递过去。
五指齐齐张开。
五颜六色的水果味硬糖被汤纸包住, 占满了她的手心, 空气中弥漫着各种糖浆的味道。
很浓郁，仿佛周身都是甜的。
她指尖朝他抖了抖, 示意他接住。
她舌尖扫过下牙堂，口腔里的糖粒滚动, 磕在牙齿上发出声响, 语气颇为认真道：”我不喜欢抽烟的男孩子。”
夏茜茜咽了口唾液, 混合着蓝莓糖浆的味道，甜丝丝的。
她是知道谢煜有烟瘾的，偶尔见他在厕所门口或是花坛边上，两瓣薄唇轻抿着，嘴里衔着一根细长的香烟，前端是一抹猩红，忽明忽暗。
手法熟稔，烟雾缭绕。
他不会在她面前指尖夹着烟，偶尔烟瘾上来了也是躲着，能忍则忍了。
谢煜闻言蹙眉，盯着她手里的糖半响没动。
他双唇动了动，想说——
要是不喜欢，他可以戒。
夏茜茜却剥了一颗糖出来，送到他嘴边，糖豆裹在糖纸里，露出小半淡黄色来，是柠檬味的。
她说：“所以都要为彼此，变成最好的我们。”
人无完人。
在他靠近同时，她也同样会学着伸出手。
谢煜眉间渐渐松散，闲闲笑起来，低头咬住送过来的糖，轻声应了声好。
她虽没有直接而爽利的答应，但起码，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
接下来两人都还有课，夏茜茜不带客气赶着他回主教学楼，自己也转身进教室。
已是深秋，树梢嫩叶开始逐渐泛黄，几片枯叶在风中摇摇欲坠，仿佛风再用力些吹，它便成了断线的风筝。
近几天都多雨，天气阴沉，偶尔雷鸣。
空气都湿润起来。
一整天的课程结束，窗外天空依旧灰蒙蒙，飘着细雨丝，斜斜落下来，冰凉温柔。
不少人疾步而行，避而不及。
夏茜茜顶着书冲回寝室，刚踏入房檐下，灰蓝色的苍穹中一道暗色的闪电蓦然闪过，看上去颇为可怖。
耳边雷鸣电闪，几乎要震破耳膜。
身边胆子小的女生捂着而尖叫，原地蹲下来。
她抹了把书的封面，上面凝结的水滴被擦去。
她倒不是怕打雷闪电的那一类女生，但刚才那一下，确实让人心有余悸。
夏茜茜拎着书，漫不经心的扯开嘴角微湿的发丝，迈着信步上楼。
她身上衣服湿了点，发梢沾了雨水，连眼睫上都凝结着可爱的小水珠，松松软软的，浓密且黑的一排像一排小森林，渡上一层水光。
她翻了一套睡衣出来，先进了浴室。
窗外雷声不断，寝室楼里住的人本就多，隔音却不是特别好，几本属于那种稍微有点动静，隔壁都能听到的那种。
不少女寝室的尖叫声此起彼伏，一声接一声。
女性怕打雷的居多，也不是什么怪事。
倒显得夏茜茜是个异类了。
当然，还有云俏。
待夏茜茜从浴室出来，外面已经是大雨倾盆。
雨幕如帘，将视野晕开。
她盖着头巾，揉了两下，将头发擦得半干，才盘腿坐在床沿边，双腿屈着，是打坐的姿势。
她刚点亮手机，头顶的白炽灯忽而闪了两下，带着电流不太稳定的呲呲声，像是在挣扎，最后败下阵来。
头顶两盏灯都灭了。
不光是她们这，对面楼的灯光都齐齐熄灭。
世界好似都陷入黑暗。
像凌晨两点三点，陷入沉睡的城市。
屏幕里亮光打在夏茜茜莹白的脸颊上。
分外柔和。
大雨下，毫无征兆的停电了。
第32章 三十二把98k
云俏看着黑掉的电脑屏幕，大大咧咧的骂了句卧槽, 松开握着鼠标的右手, 倚靠在身后软椅上, 兀自抱怨，“我游戏还没打完呢，就掉线了，都快决赛圈，我富比空投的好嘛。”
学校寝室楼下雨天停电也不是头一次了。
夏茜茜瞥她一眼，探出双脚，在黑暗中胡乱摸索片刻, 才趿到拖鞋, 接着嫩白的脚丫灵活的钻进去, 趿拉着鞋, 慢吞吞起身将书桌上的充电夜灯按亮。
昏暗中终于亮起一点暖黄色，周围蒙上一层淡淡的光晕, 像芸芸众生中那颗星光, 温和透亮。
她也拉开椅子坐下, 无聊荡着脚。
停电时能做的事本来就少。
本来还想着约着跟谢煜吃两把鸡再睡, 但被这一场雨打乱了计划。
夏茜茜重新点亮手机，看向窗外。
外面夜色浓稠似墨, 雨没停，豆大的雨滴打在玻璃窗上, 水珠顺着外壁缓缓滑落, 水痕斑斑。
男寝应该也停了电。
她挑着手机小游戏玩, 打发时间，玩到一半又突然退出来，反手切进微信里。
入眼是一只吐着舌头的京巴犬，眼睛亮晶晶的。
颇有喜感。
夏茜茜点进去，扫了一眼时间。
刚九点出头。
她起身把自己摔床上，拉过被角盖上。
盯着手机屏幕犹豫。
怎么找话题呢？
现在他们俩的关系，好像有点暧昧。
她纠结着拉开表情包相册，翻了一圈。
没找到满意的。
正当她刚准备放下手机，屏幕页面飞快切换，响起熟悉的铃声——
是谢煜打过来的微信电话。
他主动发过来的。
夏茜茜怔忪两秒，适时怀疑他是不是在她心上装了什么监控器，她刚想起他时，他也正好主动联系她。
刚想抬手点接通，眼尾又扫见另一边的云俏，她不由指尖一顿。
云俏几乎完全隐匿在黑暗中，光晕下只能看见她的侧影，视线模糊。
她正巧偏头看过来，视线落在夏茜茜不停震动的手机上，似乎疑惑她为何这么久不接。
夏茜茜捏紧手里爪机，像做了亏心事儿，坐如针毡，麻利的找出耳机戴上，才将电话接起。
紧接那边响起一道熟悉的男声——
“喂？”
一贯松懒性感，透着漫不经心的声线。
尾音上翘。
她一时懵住，直到那边再出声。
“在不在？傻掉了？”
她回过神，“嗳？没有。”
缠着耳机线傻乎乎的在床上滚了一圈半，又滚回来，心里偷着乐了两下，才清了清嗓子，故作正经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那头静了一下，反问一句，“没事就不能来找你？”
轻佻语气，夏茜茜几乎能一秒联想出谢煜挑眉不平的样子。
她急忙否认，“诶，也不是，你随时都能找我。”
说着她话音一顿，像是颇为认可自己的想法，还自顾自嗯了声。
谢煜莞尔，嘴角上扬起些许弧度，眼角眉梢都染上消息。
夏茜茜听到耳机里传来的，低哑轻颤的笑声，短促一声，像寒冬烈日里，扑扑漱漱落下的白雪。
他也不再逗她，今天确实有事找她。
谢煜坐在电脑桌前，左手搭在桌上，白皙修长的指尖屈着，指节节节相扣，曲线流畅，指背有一下没一下敲击。
他缄默几秒，似在组织措辞。
少许寂静。
他启唇道：“过两天有个朋友过生日，你想不想去？”
夏茜茜支着下巴啊了声：“你的朋友？”
谢煜轻嗯一声，等她下文。
她担忧的蹙了蹙眉，语气不自觉软下来，带着一丝不确定：“那我去是不是不太好？”
那些人她一个都不认识啊。
她话音落，那边迟迟不说话。
良久，他才抿了抿唇，略带郁闷，“你不想去？”
明明是疑问句，却带着笃定。
又是这样……
委屈巴巴，可怜兮兮的语气。
一言两语的，都像是她在欺负小朋友。
夏茜茜觉着自己对这样的他完全没有抵抗力，她几乎不由自主脑补出他此时蹙着眉的样子。
这是谁家的熊孩子！
简直到可爱到犯规。
她兀自在心中捶胸顿足，被萌得一脸血。
她眨了眨眼，赶紧应了他的要求：“跟你去跟你去，跟你去还不行呀。”
谢煜顿时答了声好，“到时候过来接你。”
他这个样子，说破涕为笑也不为过。
真是败给他了。
夏茜茜扫了一眼时间，不住打了个哈欠，随口问一句——
“你什么时候睡？”
“睡不着。”那边淡声回。
只风轻云淡的一句。
实际上他人不在寝室，此时还坐在网吧里，桌上电脑开着，停留在组队界面，他坐在隔间里，环境还算安静，头顶灯光昏暗。
寝室楼停电，他就跟着程青一起出来。
现下网吧里人不少，大多是F大的学生三两成群的来网吧连坐开黑。
于谢煜而言，大多数的深夜，都是在游戏中度过，一个人吃鸡，或跟比较玩得来的朋友排位到凌晨两三点都是常态。
他睡眠质量一般，失眠常有，干躺在床上和起来打游戏，他选择后者。
严重时，有一段时间里都需要少量安眠药助眠。
和夏茜茜比起来，他们相当于两个极端。
谢煜扬了扬眉，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不住勾唇，懒洋洋的靠近身后软椅里，背脊深深陷进去，修长的双腿叠交，柔软的料子扯出利落的褶皱。
他眉间疏懒，语气却是乖乖的：“我睡不着，你给我讲故事好不好？”
弯着眼笑，大概猜到她要是知道自己在网吧里还让给讲故事，夏茜茜可能又要板着脸给他一顿训了。
夏茜茜歪了歪脑袋，似是没想到他会提这样的要求。
在她记忆中，哄“小孩子”睡觉的，大概是那种“小红帽”或者是“卖火柴的小女孩”那一类的睡前故事。
她犹豫两秒，赤着脚下床去找一本本整齐垒在书架上的书，她之间一一扫过书侧，将书名快速浏览而过。
一堆名著中，并没有类似白雪公主那样的童话书。
夏茜茜搜寻未果，又重新躺回去，脚丫缩进被子里，思忖半响，脑海中灵光一现，像亮起一个小灯泡。
没有童话书，她便按着自己的记忆来。
在大多经典名著中，很多结局都不是特别美好，而《傲慢与偏见》却是不同的，最后的结尾是经典的爱情模式，是难得的童话结局。
“给你说说《傲慢与偏见》吧。”她话音一顿，将故事娓娓道来：“ 达西和伊丽莎白，一个傲慢，一个有偏见……”
谢煜对名著是不太感兴趣的，但她说的，他倒是有在认真听。
她讲得很慢，像在准备一场精彩的即兴表演，软诺的嗓音撒上细碎糖粒的糯米团子般，逐个吐出每个字符，字正腔圆。
夏茜茜本来也就是经常发挥，也跟编读后感差不多，将一个小故事讲述出来。
她讲到中间就开始犯迷糊，眼皮似有千金重，脑袋一点一点，一下歪下去，又懵的清醒，语言也是断断续续的，最后彻底睡过去，听筒里一点音都没了。
谢煜等了片刻，才意识到现在这个点，放在平时她早该去睡觉了。
耳机里很安静，只传来悄悄的呼吸声，不仔细听都听不出来。
他压低声，试探着喊她：“夏茜茜？”
那边传来窸窸簌簌翻身的声音，隐约听到有人叫她，缓了半响，才揉了揉眼睛，奶声奶气的嗯了声，像刚出生的猫咪。
单单一个单音节，都像是撒娇的语调。
夏茜茜此时完全是半梦半醒的状态，别人喊一声便答一声，几乎没有自主的意思，被人卖了都可能不知道。
谢煜愣了数秒，惊愕又惊喜。
他像是存心要打扰她睡觉，又启唇唤她——
“夏茜茜。”
“嗯。”
“茜茜。”
“嗯？”
他眼中潋滟，墨色瞳孔中闪过流光。
璀璨透亮。
“茜茜，说喜欢我。”
那边徒然静了片刻，睡梦中夏茜茜忍不住蹙眉。
好像哪里不对。
被瞌睡虫干扰的脑袋瓜反应慢了不止半拍，好似完全受了干扰，思虑半天，也想到怪异的点在哪。
她哼了两声，却还是乖乖的。
着了人家的套都不知道。
“嗯，喜欢你。”
谢煜得寸进尺，紧跟着不放。
“我是谁？”
夏茜茜张了张嘴，每一个问题，她都回答得很慢，咬词都变得含糊。
是谁来着？
她想了想，才道：“是煜哥。”
他瞳色暗了暗，笑着否认：“不对。”
她努了努嘴，绞尽脑汁：“谢煜？”
“不对。”他话音刚落，又纠正道：“我是师傅。”
夏茜茜懒洋洋嗯了声，傻啦吧唧的。
谢煜露出点满意的情绪，眼中的笑意汲满，快要溢出来，“茜茜喜欢谁？”
第33章 三十三把98k
“茜茜喜欢师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