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袍少年一惊,忙收回了手。
第四十五章
楼寒抬头似笑非笑的看了紫袍少年一眼道“我可是要收取手工费的。”
紫袍少年一愣“啊?”
“剥螃蟹的手工费。”楼寒提醒道。
少年总算听懂了,忙从腰间摘下荷包就扔给了楼寒,然后迫不及待的端起了那盘蟹肉,蘸着料汁就吃了起来。
周围几个公子哥看见紫袍少年吃的脸都沾上料了,一脸的不屑,但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看着那盘肉,动作很小的默默咽口水。
楼寒摸了摸手里鼓鼓的荷包,心情很好。
果然,这帮人个个人傻钱多。
他这一趟,不仅白吃白喝还白拿,他觉得好像都快喜欢上他们了。
这些人年龄都比楼寒大,但是也没大到哪儿去,正是能吵能闹,飞扬肆意的时候,再加上家里不差钱,一个个更是养尊处优,各个都是小少爷。
本来他们以为像楼寒这样的土鳖,跟不上他们的节奏,但没想到,这小子话不多,但说的话却句句撩拨人心,他们瞬间就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土鳖。
本来桌子的重心是周得与,但慢慢的不知道怎么了,连周得与都在仔细听楼寒讲话。
他们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头都差点扭过去了。
“……沙霸可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一枚鳞片就价值千金,长年栖息在沙子里,冷不丁就会窜出了咬过路的人一口!”楼寒嘴皮子可不是吹出来,那是经过正经的训练,此时哄一帮小屁孩还是绰绰有余的,随便一个故事就把他们听得双眼冒光。
周得与虽然不动声色,但明显楼寒说的故事也深深吸引到了他。
其他人虽然惊叹,但周得与却想的更多,如果真的有这些东西,再加上那些噱头,估计能狠狠地赚上一笔!
虽然他现在不怎么缺钱,但从家族那里拿到一年比一年少的生活费,让他意识到不得不想办法赚些钱了。
而此时楼寒的一席话,就好像打开了一扇大门一样。
楼寒可不知道自己的话有这个作用,他纯粹吃多了无聊随便说说而已。
虽然如此,但也让这帮人受益匪浅,他的见识可不是这些几千年的土包子能比得上的。
毕竟他生活在一个信息大爆炸的时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消息闭塞,通信都困难的时代。
不仅是这些公子哥们听得津津有味,就连身旁的小女孩也听得目不转睛。
甚至到最后连爱吃的鸡腿都放了下来,眼睛亮闪闪的看着楼寒。
她好想去看看哥哥口中说的蜿蜒看不到头的城墙,遮天蔽日般的森林和五彩缤纷的花海……
楼寒咳了咳,觉得嗓子有点干,喝了口清醇的黄雕酒后,就停了下来。
虽然他能说,但是他也不愿意一直给一帮小土包子讲故事。
要不是收了银子,他才不费这个口舌,如今觉得讲的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就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了看小女孩,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道“吃饱了?”
小女孩这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小脑袋。
第四十六章
“去吧,你爹娘应该在下面等你。”那家人总不会少了个人都不找吧。
小女孩拽着楼寒的袖子,紧了紧,然后慢慢松开了,道了一句哥哥再见,就跑开了。
桌上的人也是一愣,这女孩原来不是他家亲戚啊,那为什么又过来蹭饭?
其实女孩比楼寒穿的寒酸多了,但是在诸位少爷眼里,她和楼寒是一样寒酸的,理所当然的认为那是他小侄女什么的,没想到居然是陌生人!
周得与眼睛都抽了抽“你是每天都到处拉人蹭饭吗?”他以为楼寒是故意恶心他们。
“当然不是,周兄难道忘了,是你请我来的啊。”楼寒一脸的疑惑的道。
周得与一口老血噎在喉咙里,瞪了楼寒一眼,深呼吸了两下就不说话了。
但桌子上的气氛已经热了起来,就是周得与不说话,其他人也看着楼寒问这问那。
楼寒在回答了几个问题后,有点烦了,终于提出了告辞。
“谢谢诸位今天款待,天色已经不早,我还要去书院收拾一些东西,就先走一步了。”不管怎样,楼寒到底是白吃了一顿饭,客气一下还是应该的。
周得与轻哼一声,眼角都没给他,其他人倒是各种挽留,一口一个楼兄喊着。
楼寒笑着拦了一下众人“别啊,你们再这样,周大少该不高兴了,反正都在苏城,你们随时可以请我吃饭。”
众人的脚步顿了顿,嘴角也僵硬了,挽留的话再也说不出口。
楼寒忙趁机走了出去,深怕他们反应过来抓人。
周得与看了看走得飞快的楼寒,握着手里的酒杯轻抿一口,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笑。
就在一个书院,你能跑到哪儿去呢?
出了江临酒楼,楼寒并没有直接去书院,而是去了一匡街的书肆。
昨天,他把剩下的书也抄完了,如今正好去书肆换新的。
楼寒可不敢托大,虽然他记忆力惊人,但读这些晦涩的书也是有点磕绊的。
但他深知功夫不负有心人,所以一天都不敢放松,保持一天看一本记半本的速度。
楼寒觉得太慢,毕竟离院试就剩三个月了。
而他还有那么多书没看,由于他没有老师,所以就没有侧重点,所以一看就是一本书,生怕某些地方重要他不知道,到时候吃了亏。
大央朝科举分五科,策问、律法、算学、诗赋和经义。
童生试是不需要考策问和律法的,但是院试却需要五科全考。
虽然经义取消了,但是却不是在院试取消的,而是在乡试取消的,所以楼寒依旧要考经义。
只不过院试的经义相对简单,楼寒并没有特意去看,只是看了个大概。
最令他觉得头疼的是律法和策问,因为这个灵活性很高,并不是你简单的记住就可以的。
如今最重视的两科也是律法和策问,从这里就可以看出朝廷选官的要求。
如今朝堂之上已经有太多熟读经义理论的大儒,但却缺少一些策问律法上面的人才。
所以律法和策问绝对是重中之重。
第四十七章
书肆老板正在打着算盘算账,突然听见了侧面传来压抑的叫喊声。
“啊啊!天哪!楼寒!是楼寒吧!”
“是!是楼寒─”女子激动道“他好俊啊!!”
老板姓黄,叫黄有才,虽然叫这个名字,也开了个书肆,但自己却没什么学问,勉强识字而已,所以每次一遇到那种读书厉害的人,就会十分钦佩。
虽然楼寒连续五年连个秀才都没考上,但是如今却写了一手好字,他也是十分佩服的,毕竟见字如见人,能写出那样的字,人又会差到哪里去呢?
“楼公子来了啊,是书抄完了吗?”黄有才一见是楼寒马上笑着道。
胖胖的脸上,一笑起来显得分外亲切,但眼底的精光却是怎样也藏不住的。
“不知黄老板这里可有律法一类的书?”楼寒在黄有才身后的书架上扫了一圈,发现大多是基础的经义理论书。
“有的有的,那书买的人少,我都放在里面了。”黄有才忙招呼着楼寒往里去。
“唉,这律法一类的书十分不好卖,十个里有九个看都不会看一眼。”
“哦?为什么?这不是属于科举五门里的其中一门吗?”楼寒疑惑道。
“楼公子你是不知道啊,律法这种东西,有的不是死律,所以变化就十分的大,比如去年的那篇律法卷,竟然全是满分,但是前年,却全是零分。”
“怎么变化这么大?”
“唉,这是一笔烂账了,咱们大央的律法,那可是从元帝时期开始立的,每年都会增加个几十条到几百条不等,一直到今天,每年还会增加,那么多律法,谁能看得过来呢?所以律法出题,再不极为简单,再不就极为困难,全看出题人的心情。”
“所以每次科考,再不全是满分,再不就全是零分,没有中间的,所以慢慢的就没人去看律法了,因为不管你看还是没看,该是多少就是多少,该答不上还是答不上。”
楼寒挑眉,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么说律法看不看都没有意义喽?”
黄有才总算找到了角落里那两架子已经落灰的书,抽出一本看了下递给楼寒。
“怎么说呢,虽然科考没什么太大意义,但是还是能用得着的,虽然那些律法又臭又长,但是却也是一把利器,因为官府是严格按照律法执行的一切,所以你懂了律法,那你就再也不怕别人告你了。”
楼寒接过书,发现这书沉甸甸的打手,他一只手拿起来十分费力,忙两只手一起捧着,只见这本比砖头还要厚的书上题着四个大字:大央律法,右下角还有一行小字,写着第三千七百五十二册。
楼寒被右下角的数字惊呆了“这个不会是律法的数量吧?”
黄有才笑呵呵的道“对呀,但不是全部,我这里也就这两个书架,要想要全的,得去国学找了。”
楼寒看了看手里的书,又看了看两个堆的满满的书架,默默的把手中的那本又还给了黄有才。
“……黄老板,不知道你这里可有策问类的书?”
第四十八章(一更)
黄有才呵呵一笑, 把楼寒带了出去, 用手指了指整个书肆三分之二的位置道“这些,全是策问方面的书,楼公子可以自己看一看, 选几本。”
楼寒“……”
看见楼寒愣在了那里, 黄有才笑着道“楼公子不要惊慌,这些书也不是非得全看才能考下科考的,毕竟这种策问类的书从很久以前传下来的就有许多了,再加上如今各位大儒所著, 那就更多了,看完是不可能,一般都是主攻个方向。”
楼寒这才回过神来“主攻方向?”
“是的, 就是策问的偏向,比如有人偏谋略,有人偏国法,有人偏家业等等, 这个都是不一样的, 全看自己了。”
“那科考时也会分类吗?”楼寒接着问道。
黄有才听完后笑了“怎么会?你当出考题的老爷那么闲啊。”
“那为什么会去专攻?这样岂不是很吃亏?”
“哈哈,楼公子不知道吗?策问是综合型的啊!一道题可能用到很多方面, 每个人的切入角度都是不同的,所以当然得专攻一下了啊!”
“原来如此,在下还真不知道,感谢黄老板的告知。”楼寒从来都是不懂就问,明白了就道谢的, 丝毫没有对自己无知的不好意思。
黄有才极会看人,又怎么看不出楼寒是真心还是假意,当时就笑道“哪里哪里,我不过是听那些买书的人说多了,自然就记住了,今天说给你听,也是闲聊说到这儿了,不要在意。”
黄有才的豁达与精明令楼寒十分喜欢,这人倒是可以一交。
楼寒这回也不自己去找书了,直接让黄老板推荐。
黄老板也是十分干脆,直接就抽出了五本塞给了楼寒。
“这些都是买的人最多的几本,你可以回去看看,顺便能抄多少是多少。”
楼寒欣然应下,先把抄完的两本书拿给了黄有才,才将那五本放进了书兜里。
黄有才翻着看了几张,十分的惊喜,发现这书抄的不仅字好看,就连字的大小和间距都好像特意量过的一样,比原本都要好了,不,应该是超过了原本许多。
“楼公子这书……”黄有才有点激动,他特别想问问楼寒到底是怎么抄的,才会这么整齐。
“哦,这书是我第一次抄,如果有哪里不对的地方,黄老板就跟我说,那页我可以重抄。”楼寒还是十分负责的,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还拿了人家的书。
“不不不,抄的很好,抄的很好,没什么不对的。”黄有才连忙道。
“哦?那黄老板是想问什么?”
“这书抄的是我见过最好的了,我就想问问楼公子,你是怎么让这些字的间距都一样的?”黄有才真的十分好奇,毕竟那么多抄书的,他就见过这么一本完美的挑不出错来的。
楼寒笑道“这个用眼睛和手就可以量出来啊。”
楼寒说的轻描淡写,好像十分简单的样子。
但黄有才却听得眼角抽了抽,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
毕竟只用眼睛和手就能做到的,他至今也就见过他这么一个。
“对了,黄老板,不知道贵店的裁纸都是谁做的啊?”楼寒没有忘记替她二姐找个轻松的活计。
“一般都是学徒做的,但那小子笨手笨脚的!十张能裁坏八张!我就不用他了,都是把纸给人自己裁的。”黄有才恨铁不成钢的道。
“黄老板看看我这个裁得怎么样?”楼寒将纸边朝向了黄有才那边。
黄有才本来一直在看字了,早就忽略了纸张到底裁得怎么样,但楼寒一提,他就发现这个纸真的裁得十分漂亮整齐,如今再好的的纸裁开后都会有毛边的,但这个却没有,也不知道是怎么裁得。
“这纸裁得好啊!可是楼公子亲手裁得?”
“非也,这纸乃是家姐替我裁得。”楼寒摇了摇头道。
“整齐我就不说了,关键是为什么连毛边都没有了?”黄有才想不明白。
“家姐怎么裁得我也没看见,不是很清楚,我就想问问黄老板,你这里缺裁纸的人吗?如果缺,您看我二姐行不行?”楼寒笑着道。
黄有才摩挲了两下纸的侧方,又想了想楼寒的字,十分爽快的道“当然可以,家姐裁得不知道比我这里的人好了多少,但是如果光裁纸的话费用不会很高。”
“我也不指着家姐能赚多少银子,就是家姐在家没事做,我给她找个事,银子多少没关系的。”再少也不会比她们编筐卖的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