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第296章 再逛金水河
 
  郁谨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姜似对他说的那件事:有两个人说要找一个与圣女容貌相似的女子接近你……
  难道说那女子就是金水河上的花娘?
  “哪家画舫?”
  龙旦被郁谨严肃的神情吓了一跳。
  咦,他还以为主子会高兴呢,平时不方便见姜姑娘,随时找花娘解个闷也不错啊。等将来主子和姜姑娘成了亲,要是受了气还能打花娘解气……
  咳咳,这样想似乎有些不地道。
  “就是您逛过燕春班之后原打算去逛的馥芳班。据鸨儿说那花娘是才来的,还是个清倌。”
  郁谨皱眉扫了龙旦一眼。
  这小子越来越不会说话了,什么叫他逛过燕春班又打算逛馥芳班?那叫查案!
  “花娘叫什么?”
  “叫清清。看样子鸨儿是把她当摇钱树,准备培养成头牌呢,小的瞧见了多问了几句,鸨儿还有些不乐意。”龙旦颇委屈拽了拽衣裳,嘀咕着,“咱这身挺体面的,鸨儿居然还狗眼看人低……”
  “给我取一套外出的衣裳来。”
  龙旦取来一套八成新的衣裳给郁谨换上,见他要走不由问:“主子,您这是去哪儿啊?”
  “去馥芳班。”
  “啊?”龙旦探头看了一眼天色,一脸诧异,“都这个时候了,那些花娘都有客人陪了吧……”
  “啰嗦。”郁谨横了龙旦一眼,大步往外走。
  龙旦见状忙跟上去。
  “你不用去。”
  龙旦:??
  卸磨杀驴,鸟尽弓藏、兔死狗烹……还有什么来着?
  金水河畔依然亮如白昼,两岸垂柳的叶儿早已发黄,犹如垂暮的老人迎着夜风迟缓招摇着,飘落的叶儿便被卷入了脂粉香浓里。
  隐隐约约的丝竹声,河上摇曳闪烁的灯火,都因为这无处不在的浓香而染上了旖旎色彩,于京城的深秋里此处永远是一派春景。
  那些大大小小的画舫花船已经离岸在河中飘荡着,透着无拘无束的自在。
  郁谨随手招了一只停靠在岸边载客的游船。
  撑船的是个老汉,笑容爽朗:“公子,您这是要去哪儿?”
  “馥芳班。”郁谨不愿多言,淡淡说了三个字。
  老汉倒是个规矩的,闻言没有再啰嗦,道一声好嘞,动作熟练把小船划得飞快。
  小船从无数船只中穿梭,没用多少工夫就靠近了挑有“馥芳班”灯笼的花船。
  “馥芳班迎客喽。”老汉喊了一声,把船停住。
  花船上立刻有人把郁谨接上船。
  与燕春班一样,馥芳班是个不大不小的班子,迎客的鸨儿一瞧郁谨穿着打扮,脸上笑意就热情起来,欢天喜地把人迎了进去。
  郁谨在大厅里坐下,把玩着茶杯,对厅中央台子上的歌舞兴致寥寥。
  “公子有没有瞧中的姑娘?”鸨儿凑过来问。
  “第一次来。”
  “这样啊,恰好咱们的头牌霏霏还闲着,不如叫她出来给公子唱个曲儿?”
  郁谨略一点头。
  “那公子去雅室吧,这里乱糟糟的听曲儿也不方便。”
  郁谨才在雅室坐下,没等多久就有一个身披轻纱的女子抱着琵琶走进来。
  “公子,这就是霏霏了。”
  郁谨懒懒扫了霏霏一眼。
  霏霏眼一亮,娇笑着凑过去:“不知公子想听什么曲儿?”
  一块银子在空中划过一道线落入霏霏怀里,少年慵懒的声音响起:“随便。”
  霏霏娇笑一声,干脆把琵琶往桌几上一放,清唱起来。
  “……伸手摸姐面边丝,乌云飞了半天边;伸手摸姐脑前边,天庭饱满兮瘾人……”
  居然是首十八摸。
  郁谨在南边军营待了多年,什么荤素不忌的笑话没听过,听首艳曲儿当然面不改色。
  待霏霏唱完把半软的身子往他身上蹭,他一手推开人,淡淡道:“没什么意思,我还是去大厅欣赏歌舞吧。”
  霏霏不敢给客人甩脸色,委委屈屈看着鸨儿。
  鸨儿笑了一声:“看来公子稀罕新鲜的。还真是巧了,咱们馥芳班才来了一位姑娘,水灵灵别提多好看了,难得还是位清倌儿,公子要不要见见?”
  郁谨微微点头。
  不多时珠帘轻响,走进来一位身量窈窕的女子。
  鸨儿把霏霏打发了出去,拉过女子推到郁谨面前:“清清,抬起头来给公子瞧瞧。”
  女子似乎有些不情愿,低着头不动。
  鸨儿伸手掐了女子一下:“让你抬头呢。”
  说完对郁谨笑笑:“公子见谅,清清刚来,还不懂事。”
  郁谨皱眉:“确实不懂事。”
  一个花娘,跟他装什么欲拒还迎,纯粹瞎耽误工夫。
  清清与鸨儿皆愣了一下。
  这公子有点不按常理出牌啊。
  鸨儿很快反应过来,推了清清一下:“没听见嘛,你是不是哑巴了?”
  清清这才缓缓抬头,神色委屈,眼中含泪,怯怯叫了一声“公子”。
  郁谨微微眯眼。
  若说与圣女阿桑相似,是有那么几分,可对方居然认为凭这个就能让他神魂颠倒,也不知那些人是无知还是无畏。
  “确实挺水灵。”郁谨弯唇笑笑,问,“会唱曲儿吗?比如十八摸?”
  清清面皮一僵,垂眸道:“不会。”
  “会跳舞吗?”
  清清摇头。
  “那会伺候男人?”
  清清红着脸低下头不语了。
  郁谨一脸嫌弃:“什么都不会,难不成让我唱曲跳舞给你看?妈妈,这样的花娘还是领下去吧,爷没兴致。”
  鸨儿都愣住了。
  不对啊,这和她想的不一样!
  “公子,清清还是个清倌儿,害羞些也是难免,您多包涵……”
  郁谨冷笑:“爷见过的大家闺秀都会害羞,要是看害羞的女人还用来这里?
  他说完干脆不理会鸨儿,大步走了出去。
  鸨儿对清清使了个眼色,赶忙追出去:“公子,清清不懂事扫了您的兴,奴家让她给您赔不是。清清,还不过来!”
  清清半低着头往这边走,撞上一个踉跄的男人。
  男人瞧着喝了不少,先是骂了一声,看清楚清清的模样眼睛一亮,把怀里的花娘往外一推,抓住了清清的手:“刘妈妈,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姐儿啊,以前怎么没见过?”
  清清慌张看向鸨儿,目光同时笼罩住与鸨儿相离不远的郁谨。
  郁谨牵了牵唇角。
  真是无趣啊,难怪那些戏折子从来都没什么新意。
 
 
第297章 饵
 
  郁谨面无表情,冷眼看戏。
  清清花容失色向鸨儿求救:“妈妈——”
  鸨儿忙赶过去:“大爷是不是喝多了?”
  清清趁机挣脱躲在鸨儿身后。
  男人一脸不高兴:“刘妈妈,你可真不够意思,有这么好的货色怎么不早叫出来伺候我呢?”
  “大爷,清清是新来的,还没接过客呐。”
  男人嘿嘿一笑:“清倌儿啊,爷最喜欢了。来来,陪我上楼喝一杯。”
  见男人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抓过来,清清惊叫一声。
  男人不耐烦鸨儿碍事,把她一推,张开双臂向清清抱去:“来吧,美人儿。”
  清清惊慌莫名,抬眼见到冷眼旁观的郁谨好似见到了救星,向他跑来:“公子救我——”
  男人见到郁谨,脸色一变:“你是谁?”
  “看客。”
  “什么?”男人一时没听明白,狠狠道,“我警告你,这小娘们是爷看中的,你要是敢跟爷抢,当心你的小命!”
  清清慌忙往郁谨身后躲,鼓起勇气道:“我已经被这位公子包下了,爷还是去找别的姐妹吧……”
  “爷还就看中你了。小子,你给我让开!”
  郁谨迅速让开了。
  男人很吃了一惊,错愕看着郁谨一时忘了反应。
  郁谨笑笑:“放心,我可没付账,兄台想怎么样请自便。”
  “算你识相!”
  眼见郁谨从男人身边走过往门口走去,鸨儿嘴唇抖了抖。
  这人怎么一点血性都没?还是不是男人了!
  “走吧,美人儿!”男人一手把清清扛了起来,淫笑着往楼上走去。
  清清拼命挣扎着,大厅里的人对此皆见怪不怪,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鸨儿快步追上郁谨:“公子——”
  郁谨脸一沉:“爷是来花天酒地的,不是路见不平的,你们这馥芳班可真无趣,爷还是换一家吧。”
  “哎,公子,公子——”
  郁谨已经走了出去,随手招来河面上游荡的小船跳了上去。
  夜风习习,浓香阵阵,郁谨不适皱了皱眉,听着鸨儿的咒骂声笑了笑。
  人已经见过了,不过如此。他偏偏不配合,看他们接下来怎么演。
  至于先把人弄到身边好引出背后的大鱼来,他才懒得干这种吃饱了撑着的事。揪出背后之人有许多办法,没必要选最恶心自己的一种。
  想想刚才鸨儿与清清的靠近,郁谨顿时一阵腻歪,心道:亏了,亏了,回去至少要洗两遍澡才行。
  馥芳班里,男人扛着清清上楼后,突然后脑勺一痛就不省人事了。
  鸨儿与清清在一间安静的屋子里面面相觑。
  窗外传来隐约的调笑声,此时正是金水河上最热闹的时候,等再过上一阵子,那些看够了歌舞喝得微醺的男人便会搂着花娘共度良宵去了。
  “方便奴家已经提供了,鱼儿不上钩就没办法了。”鸨儿率先打破了沉默。
  清清抿唇不语。
  她本来就是一枚棋子,与任务目标搭不上线,有人会比她还急。
  “哎呦,清清姑娘,你要是瞧中了那位公子能不能想个别的办法啊?你又不接别的客人,一张脸偏偏生得这么勾人,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把我馥芳班的恩客都给得罪了。”鸨儿抱怨着,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清清一手托腮:“以妈妈的经验来看,那位公子莫不是个断袖?”
  鸨儿一愣,差点把茶水喷出来。
  “他既然来逛金水河,没道理如此冷淡。”清清喃喃道。
  对自己的容貌,她还是颇自信的。
  “这奴家就不知道了,或许那位公子恰好不喜欢清水芙蓉这一口呢。”
  清清抚了抚面颊。
  郁谨已经离船上岸,走至无人处喊了一声:“冷影。”
  一道暗影悄无声息出现在郁谨面前。
  “派几个人盯着馥芳班,看谁与清清接触。”
  “是。”冷影应下,又如影子般悄然隐匿。
  郁谨抬头,天上挂着一弯冷月,瘦骨伶仃散发着微弱光芒。
  他轻轻吐出一口浊气,仿佛要把吸进去的脂粉香气吐尽,这才打道回府。
  第二日一早,郁谨便去了松子巷。
  松子巷口不知什么时候有了一家卖桂花糕的摊子,郁谨顺手买了一份桂花糕,瞧着粉嫩浅绿的糕点忍不住微笑,心道阿似见了定然喜欢。
  走到宅子门口,他才想到姜似这个时候定然不会过来,里头住着的是别人,于是站在门口默默把糕点吃了。
  龙旦别开眼。
  他真的不想承认这是他主子!
  擦了擦嘴角,郁谨示意龙旦上前敲门。
  宅子里没有看门的,往常只有阿飞时不时过来,昨晚郁谨离开时叮嘱龙旦派了人过来,名为保护楚楚,实质是监视。
  郁谨可没有怜香惜玉的好心,对可能给姜似带来麻烦的人全无好感。
  门开了,郁谨走了进去。
  楚楚已经起了,对于郁谨的突然到来有些意外。
  郁谨指指树下石椅:“坐。”
  楚楚在他对面坐下。
  “楚楚姑娘伤势怎么样了?”
  “好一些了。”楚楚不明白郁谨问这话的意思,含糊道。
  比起眼前阴晴不定的少年,她更喜欢与昨晚被劫持的那位姑娘打交道。
  还是弱不禁风的小姑娘让人安心啊。
  “那就好。”郁谨手指敲了敲石桌,神情似笑非笑,“我有一个建议,楚楚姑娘不妨听听看。”
  “请说。”
  “有一群你不知道的人追杀你,你在明敌在暗,这样的话就算你在这里养好了伤,出去后还是很可能被缠上吧?”
  楚楚沉默片刻,苦笑道:“我明白了,你是嫌我给你们惹了麻烦。”
  这男人真无耻啊,背着他未婚妻来赶人了。
  他未婚妻救了她,她还不知道人家的真实样貌,想想还真是遗憾。
  郁谨摆摆手:“惹麻烦这不是明摆着么,所以你要不要配合我一起把这个麻烦解决了?”
  假如追杀楚楚的那批人实际奔着阿似去的,这说明与清清背后是同一伙人,从楚楚这边下手说不定会更容易一点。
  “怎么配合?”
  “引蛇出洞,你来当饵,我负责把那些人解决掉。”
  楚楚仔细打量郁谨神色,见他不似开玩笑,惊疑问道:“为何这么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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