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朱家既然不愿意痛快和离,那就请官府判义绝好了。”
  “这不可能!”冯老夫人断然否定,“男人在外有了女人,说起来连和离都犯不着,官府怎么可能会判义绝?”
  姜似笑笑:“要是朱子玉意图谋害发妻呢?”
  冯老夫人一惊。
  姜安诚沉着脸开口:“朱子玉那个歹毒的畜生,正是这样我才坚决要依儿离开那个虎狼窝,只可惜没有证据!”
  “谁说没有证据?”见父兄等人视线皆投过来,姜似微微扬起下巴,轻轻吐出两个字,“我有!”
  姜安诚腾地站了起来,急切问:“当真?”
  姜似嫣然一笑:“女儿怎么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父亲,您带女儿去找甄大人好了,女儿定会把义绝书拿回来。”
  痛打落水狗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第328章 对簿公堂
 
  姜安诚见姜似神色不似作伪,略一犹豫便痛快点了头:“走!”
  反正甄老兄挺稀罕似儿的,似儿真能拿出证据就是公事,拿不出来就当去拜访一下长辈嘛,左右不吃亏。
  身后传来冯老夫人一声怒喝:“老大,你怎么能由着四丫头胡闹?”
  姜似转身,笑盈盈问冯老夫人:“祖母可否再与孙女打一个赌?”
  冯老夫人皱眉等着她往下说。
  “孙女若能拿回义绝书,大姐与嫣嫣将来的事祖母就不要再插手。”
  “若是拿不回呢?”
  姜似摊手:“那孙女任由祖母处置好啦。”
  冯老夫人才一犹豫的工夫,姜安诚就带着一双儿女快步离开。
  老太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啊,两次打赌,四丫头赌输了都是任由她处置,这不等于空手套白狼嘛。
  一时不察竟被一个小丫头算计了!
  冯老夫人生闷气的时候,姜安诚带着姜似兄妹已经赶到了顺天府。
  坐在堂案后的甄世成看着姜安诚,默默叹口气。
  自从接任了顺天府尹,姜老弟家就成了顺天府的常客,支持工作也不用这么卖力吧。
  “不知伯爷所为何事?”公堂之上,甄世成当然不能称兄道弟,十分注意分寸。
  姜安诚也不糊涂,扬声道:“甄大人,我此次前来,是请官府判处小女与朱子玉义绝!”
  “呃,不知有何理由?”
  “朱子玉为了与外面女子做夫妇,意图谋害发妻!”
  公堂上立刻起了一阵骚动。
  甄世成目光微转,看了低调站在姜湛身后的少女一眼。
  姜似迎上他的目光,微微弯唇。
  甄世成轻咳一声:“伯爷稍后,本官先传朱府的人过来。”
  姜安诚点点头,老神在在坐在一边的长凳上等待,心中却有些打鼓。
  好像有些冲动了,应该问问似儿到底握着什么证据。
  这番忐忑在看到女儿沉静的面庞时突然消失无踪。
  似儿不是鲁莽的孩子,他应该相信她。要是换了儿子——这还用问,一个大耳刮子扇过去再说。
  没等多久,朱少卿父子随着衙役来到公堂上。
  顺天府里外围满了看热闹的人,都是听闻东平伯府要与朱家义绝带着瓜子飞奔过来的。
  大周有个开明的地方,官府问案,百姓可以进来旁听。
  至于为何有那么多百姓站在外头,这还用说,当然是腿脚不够快来晚了,没地方了!
  甄世成冲姜安诚点头:“伯爷,你方既然要告男方意图谋害发妻,就先陈述吧。”
  姜安诚起身来到堂中央,高声道:“此事还要从小女去白云寺上香说起……”
  听他讲完,议论声越发大了。
  “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当时东平伯府就报官了,我还瞧见官差往朱家去了呢。”
  “好像没证据吧,后来官府一直没动静。”
  “没证据我也觉得这事十有八九是真的,不然东平伯府当时怎么会毫不犹豫报官?”
  “没错,能闹到报官定然没那么简单,果然朱子玉在外面就有人了,听说还是一位大家闺秀呢,只可惜不知道是哪家的……”
  听着这些议论,姜安诚恨不得买上两斤酱肘子犒劳女儿。
  还是似儿有先见之明,当时果断报官使伯府如今占据了主动。
  “肃静!”甄世成一拍惊堂木,视线投向朱子玉,“朱子玉,你有何话可说?”
  不过短短两三日,原本意气风发的青年就成了形容枯槁的模样。
  朱子玉闻言缓缓挺直了脊背,语调缓慢却不失清晰:“惊马一事是车夫心存报复,与我没有任何关系。姜家告我谋害发妻,不过是想把女儿从我身边夺走罢了。”
  “胡说!”姜安诚见朱子玉至今死不悔改,怒火上涌。
  朱子玉反问:“岳父把这样的罪名往小婿身上扣,不知有何证据?”
  “证据当然有。”少女清亮甜美的声音响起,使公堂上的人吃了一惊,纷纷投向声音来处。
  而当看到出声之人的模样时,众人就更加吃惊了。
  这是东平伯府的姑娘吧,一个贵女居然随着父兄跑到公堂上来了?
  面对这些目光,姜似丝毫不觉得局促,大大方方从袖中抽出一物交给姜安诚。
  她既然敢站在这里,就不怕世人看。
  胞姐受难,当妹妹的为何不能站出来?只因为她是女子?
  女子同样有爱有恨,有血有泪,有柔情似水,亦有以直报怨的胆魄。面对伤害亲人的畜生,她偏不躲在父兄身后,就要正大光明把朱子玉这条落水狗狠揍一顿。
  迅速看完姜似递来的纸张,姜安诚脸色腾地变得铁青,几乎是颤抖着手把那张纸交给衙役,呈给甄世成。
  “畜生!”姜安诚飞起一脚,把朱子玉踹翻在地。
  朱少卿面色陡变:“亲家公,何必把事做绝?”
  “把事做绝?朱得明,你仔细看清楚你儿子做的好事!”
  甄世成示意衙役把那张纸给朱少卿与朱子玉看过。
  朱少卿不可思议望向儿子。
  朱子玉内心的支撑瞬间坍塌了大半。
  怎么可能,姜四如何知道晴儿有问题?
  “荒谬,你们仅凭一张纸就要给我扣个意图谋害妻子的帽子?”
  姜似冷笑:“不见棺材不掉泪!”
  她轻轻拍了拍手,阿蛮的大嗓门响起:“麻烦让一让。”
  一对姐妹花出现在众人面前,二人紧挨在一起,看彼此像在照镜子。
  朱子玉的脸色瞬间灰败下去。
  “你们谁是晴儿,谁是雨儿?”甄世成问。
  姐妹二人一同跪下来,各自表明身份。
  “说说吧。”
  晴儿和雨儿你一言我一语把纸上那些事交代了一遍,听得围观众人时不时倒抽一口凉气。
  “胡说,这两个丫头是被你们买通的!”朱子玉不死心反驳。
  姜似笑盈盈盯着朱子玉:“别急,我还有许多证人。比如燕春班的两个打手,比如给雨儿赎身的混子,比如……雨儿姐妹的兄长!”
  说到这里,姜似的目光越过人群,与郁谨的视线相撞。
  能找到雨儿姐妹的兄长,还多亏了郁七。
  二人视线短暂纠缠,姜似很快收回目光,一字一顿道:“朱子玉,你若是个男人就痛快认罪吧,至少没这么难看。”
 
 
第329章 恩断义绝
 
  认罪?
  朱子玉看着姜似的眼神犹如盯着洪水猛兽。
  明明一切都计划得好好的,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姜似嘴角噙着冷笑,定定看着朱子玉,淡淡光芒从手心涌出,悄然向着情绪处在崩溃边缘的男子飞去。
  “朱子玉,像你这般谋算妻子上赶着给自己弄绿帽子的男人,我还是第一次见,想必大家也是第一次见吧?”
  围观众人哄笑着附和:“是啊,从没听说过!”
  那一声声笑冲击着朱子玉的耳膜,让他的脑袋昏沉沉的,犹如脱了缰的野马不受控制了。
  本来不用这样的!
  姜氏为什么不死在惊马中?要是那时候死了,根本用不到晴儿这步棋!
  朱子玉在心底呐喊着,为自己的倒霉透顶抓狂。
  可是他很快发现四周一片安静,众人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
  一股大力传来。
  “畜生,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短短两三日,朱少卿头发白了大半,此刻看起来衰老又狼狈,而儿子突然的风言风语又给了他一拳重击,忍不住给了朱子玉一巴掌。
  朱子玉眼神渐渐恢复清明,不由捂住了嘴。
  他刚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白云寺归途的那场惊马,确实是他安排好的。
  母亲管得严,姜氏出远门的机会不易得,所以他准备了双重计划。
  先是惊马,倘若姜氏死在惊马中,那是最好的,他只要忍上一年就可以另娶。
  不过这样的意外毕竟不好掌控,如果姜氏安然无恙,他就会在牵马的缰绳上系一条彩绸,早就等在半路上的晴儿见到彩绸飘扬,就会冲出来演上一场戏。
  以他对姜氏的了解,姜氏定会救下晴儿带回府中,那就可以启用另一个计划了。
  只要姜氏背负着与人私通的罪名被休回娘家,无须他出手,姜氏就会自我了断,到时候再无人给他造成困扰。
  这个计划需要耐心,胜在万无一失。
  可偏偏他认为万无一失的计划却出了这样大的纰漏,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
  姜似已经不耐烦看朱子玉半死不活的模样,转身对甄世成施了一礼。
  少女的音色比男子高扬清脆,也因此,落入众人耳中便越发清晰。
  “大人,您刚刚听到了,朱子玉亲口说出希望小女子的长姐死在那场惊马事故中,加上从惊马臀部发现的长针,自杀的车夫给出的站不住脚的理由,还有朱子玉承认晴儿姐妹这步棋……小女子有理由认定那场惊马的幕后主使就是朱子玉无疑!”
  甄世成耐心听着姜似的陈述,有一下没一下摸着胡须。
  而围观的人早已迫不及待喊起来。
  “不错,一定是姓朱的要谋害妻子!”
  “天啊,居然还有这般心思歹毒的男人,真是长见识了。”
  “这算什么,南头张大郎的媳妇外头有了野男人,不还把张大郎毒死了嘛。这人啊,不分男女,一旦有了异心,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
  这些议论声直往朱子玉耳朵里灌,如无数蜜蜂嗡嗡乱叫,叫得他心烦意乱。
  “住口!”朱子玉喊了一声,有种歇斯底里的难看。
  场面骤然一静。
  朱子玉目光凶狠盯着姜似,阴恻恻问:“姜四姑娘口口声声说我谋害你姐姐,那么你姐姐现在如何?”
  姜似微微扬眉。
  长姐现在东平伯府,当然平安无事。
  不只是姜似,众人很快明白了朱子玉的意思。
  在大周,可没有谋杀未遂的罪名。
  朱子玉的妻子现在没事,惊马一事又没有确凿证据,就算朱子玉承认打算用一对孪生姐妹设计妻子,可这事情还未发生,那么就不能给他定罪,顶多是受世人唾骂。
  姜似轻轻叹了口气:“读过书,果然沉得住气呢。”
  这个世道的律法真是荒谬,没有得手就无罪了?
  长姐身体上是没有受到伤害,可是那颗心早已被朱子玉伤得千疮百孔,永远不会恢复如初。
  朱子玉如一头被逼入绝境的孤狼,沉默看着姜似。
  姜似突然一笑:“朱子玉,你可能忘了,我们今日前来告官的目的是什么。”
  “目的?”朱子玉喃喃念着这两个字。
  围观众人皆好奇等着姜似的答案。
  姜似觉得有些好笑。
  这世上,规则永恒,唯人心难测。
  只因为朱子玉语出惊人,这么多人竟忘了东平伯府前来报官的最初目的。
  这样也好,人心难测,才更好煽动,成为她所需要的助力。
  “是呀,难道你忘记了,今日伯府前来报官,是请官府判决我大姐与你义绝!”
  谁说他们要告朱子玉杀人的,从一开始伯府想要的就是义绝,并从朱家光明正大带走嫣嫣。
  朱子玉不会进大牢又如何?他这样从小活在众星捧月中的天之骄子,从此将尝遍世人白眼,就好好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滋味吧。
  姜似对甄世成郑重一礼,扬声道:“大人,朱子玉对发妻心存谋害之意,枉为人夫;不顾念女儿年幼失母的苦楚,枉为人父。身为天子门生,选入翰林院的庶吉士,辜负了圣上期待,是为不忠;意图谋害结发妻子,毁去白首之盟,是为不义;令父母受人嘲笑,家族蒙羞,是为不孝。如此一个不忠不义不孝之人,小女子恳请大人明断,判处家姐与朱子玉义绝,并把其女嫣嫣归家姐抚育。”
  姜似这番话慷慨激昂,犹如星火落入每个人的心田,点燃了那些热情与意气。
  众人纷纷喊道:“义绝,义绝,请青天大老爷判处姜家与朱家义绝!”
  在这样排山倒海的呼声中,甄世成郑重下了判决:“朱子玉对发妻有谋害之心,夫妻视为恩断义绝,二人之女嫣嫣交由女方抚育。退堂!”
  公堂里外登时传来一片欢腾。
  听了这样的判决,朱子玉失魂落魄,步步后退。
  被他靠近的人像躲瘟神一样快速躲开,紧跟着无数烂白菜叶子臭鸡蛋往他身上砸去。
  姜似在这样的热闹中对姜安诚微微一笑:“父亲,咱们去接嫣嫣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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