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那样熟稔与自在,仿佛回到家中一般。
  而阿巧居然也自然而然抱着大氅挂到了衣架上。
  姜似看着走近的男人,又看了一眼窗口:“二牛——”
  郁谨走过来,握住姜似的手,不以为意道:“那狗子大概是想你了,死活要跟来。这样也好,替我背个黑锅。”
  姜似嘴角抽了抽。
  能这么坦然让自己的狗背黑锅,除了这混蛋也没谁了。
  “现在还早,怎么就来了?”姜似问。
  要是晚一些,何至于被二哥抓个正着。
  郁谨眨眼一笑:“嫌我来得早?要是来晚了,我就不想走了……”
  阿巧听了微红着脸低头,阿蛮则一脸警惕守在窗口。
  姜似拍了郁谨一下:“少贫嘴,说正事!”
  他这么迫不及待过来,显然是有正经事要说。
  郁谨扬眉扫了两个丫鬟一眼。
  姜似叹气:“没有个在窗口守着的,我二哥去而复返怎么办?”
  意外被撞破也就算了,如果可以,她当然不愿意让二哥受这种惊吓。
  郁谨笑道:“不会,我了解二牛那家伙,有它在你二哥是别想回来了。”
  说到这里,郁七皇子就不高兴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姜湛为何在阿似这里!
  姜似默默翻了个白眼。
  二牛跟着郁七学坏了,原本多乖巧的大狗。
  “你们先退下吧。”既然郁谨这样说,姜似自然不再质疑,摆摆手示意阿巧与阿蛮下去。
  待两个丫鬟退下,郁谨立刻把姜似拉入怀里,不满道:“姜二怎么在?”
  突如其来的靠近,令姜似下意识推了推,解释道:“今日冬至,我包了些饺子给二哥,二哥当差回来吃着好,特意来谢我的。”
  郁谨深深敛眉,越发不满:“你还给他包饺子?”
  “他是我二哥!”姜似无奈。
  郁谨咬牙:“知道他是你二哥,不然早打断他的腿。”
  姜似白他一眼:“你再不说正事,我就睡了。”
  郁谨拉着她坐下来,笑道:“宫中的家宴上,父皇提起了我的亲事。”
  姜似微微一怔。
  她虽相信他有办法,却也忐忑好奇他该如何做才能让二人跨越那些障碍走到一起。
  皇上提起郁七的亲事,总不可能直接赐婚吧。
  这时,郁谨说道:“等过了年,贤妃与庄妃会合办一场赏梅宴,专为我与蜀王选妃。”
  姜似听着郁谨的话,暗暗叹息。
  郁七提到母亲只称一声贤妃,可见母子关系的淡漠。
  她不在乎其他,只心疼这个男人。
  郁谨对上姜似的事格外敏锐,察觉她眼神突然的柔软,笑问:“怎么了?”
  姜似自然不会犯蠢提及郁谨与贤妃的母子关系,垂了眼帘道:“那赏梅宴,我恐怕没有资格收到请帖。”
  郁谨放声笑了。
  笑声是介于男人与少年之间的清澈醇厚,仿佛酿得正好的美酒,令人听了,心尖微微发麻。
  “笑什么?”姜似斜睨着他。
  郁谨抬手落在姜似发上,用力揉了揉:“傻丫头,你自然会收到请帖的。”
  姜似伸手去护着头发,却捂住了他还未移开的手。
  她按着他的手,他看着她。
  二人对视,屋内一时没了声音。
  回神后,郁谨长长叹了口气。
  没成亲前,他可不敢招惹这丫头了,不然受苦的还是自己。
  他的手落下来,替她把垂落的发轻轻抿到耳后,温声道:“总之这些日子你不要胡思乱想,安安心心过年就是。等到了赏梅宴也无须刻意做些什么,一切有我。”
  姜似动了动唇,有心问问他究竟会如何做,可迎上那双含了温柔笑意的黑亮眼睛,默默把话咽了下去。
  “那我走了。”郁谨低头在姜似额头落下一吻,拉开窗子跳了出去。
  姜似走到窗口,看他转了身冲她摆摆手,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姑娘,余公子这就走啦?”听到关窗声的阿蛮走了进来。
  姜似板着脸道:“去睡吧。”
  小丫鬟一脸嫌郁七走太早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而这时的二门口,传来守门婆子的尖叫声。
  天啦,二公子被妖怪抓走了!
  不对,是二公子在追一只妖怪。
  “有妖怪啊——”守门婆子的尖叫声很快引了不少人出来瞧。
  避人的角落里,姜湛捂着屁股上被咬破的洞气得脸色铁青:“你等着。二牛,你等着!”
  二牛后腿一曲坐下来,等着。
 
 
第347章 说服
 
  黑黝黝的角落里,一条半人高的大狗纹丝不动坐着,一脸无辜望着气急败坏的少年。
  姜湛气得跳脚:“谁让你坐这里了,赶紧走,想被人发现吗?”
  二牛站起来,抖了抖毛,鄙夷看了姜湛一眼,这才钻进了门洞里。
  姜湛扶着树喘气。
  气死他了,二牛这个狗东西!
  一群人追了过来。
  “二公子,您没事吧?”
  姜湛恢复了若无其事,摆摆手:“没事。”
  守门婆子眼珠乱转:“二公子,刚刚奴婢看见一个毛茸茸的黑影跑过去,那别是狐狸精吧?”
  “你见过那么大的狐狸精?”姜湛脱口而出。
  守门婆子认真回忆了一下。
  是哦,狐狸精没有那么大个。
  “那到底是什么玩意儿啊?”
  姜湛咳嗽一声,板着脸道:“没看清,也没追上。好了,都散了吧。”
  眼见着二公子负手走了,众人面面相觑。
  “杨家的,你真看到了妖怪?”
  一见有人问起,守门婆子立刻来了精神,眉飞色舞道:“可不是嘛。我本来坐在屋子里嗑瓜子呢,听到动静往外看了一眼,妈呀,好大一个家伙窜了过去,只可惜天太黑,没看清究竟是什么玩意,只觉得毛茸茸的。你们说,这不是妖怪是什么!”
  众人纷纷吸气。
  “二公子胆子忒大了,敢追着妖怪跑。”
  “难怪二公子能当上金吾卫呢,俺娘就说过,这人啊,胆有多大福就有多大……”
  “这么说,二公子以后前途无量啊。”
  躲在墙壁另一侧的姜湛摸了摸鼻子。
  这些下人真能扯,好好议论着妖怪又歪到他前途无量上去了。
  不过,他前途无量还用他们说嘛!
  姜湛一宿没睡好,好在第二日轮休,匆匆洗漱过直奔慈心堂。
  四妹要去给祖母请安,去那里逮人最方便。
  慈心堂的地龙照常烧得很旺,姜湛过去时,窦表姑已经到了,正陪着冯老夫人轻声细语说话。
  “祖母,表姑。”姜湛向二人行了礼,脸上挂着爽朗的笑。
  窦表姑不由多看了姜湛一眼,心道比起那位神秘莫测的四姑娘,二公子倒是心无城府,坦荡得令人舒心。
  她这样想着,垂了眼帘盯着鞋尖瞧,不由又担心起独自在外的兄长来。
  大哥出去有几日了,居然还没惹祸……
  不知窦表姑的担忧,冯老夫人见到姜湛难得露出个笑脸:“今日没当值?”
  自从姜湛有了正经差事,经常出门比鸡还早,给冯老夫人请安就不固定了。
  “没呢,所以就来瞧祖母了。”
  冯老夫人听得心中舒坦,笑道:“你有心了。”
  接下来各房主子陆续前来请安,姜似才进门就迎上了兄长的视线,暗暗叹口气。
  二哥这是秋后算账来了。
  等从慈心堂离开,姜湛果然亦步亦趋跟着。
  姜似干脆问道:“二哥有事?”
  见四下无人,姜湛黑着脸问:“昨晚上怎么回事?”
  姜似无辜眨了眨眼。
  “二牛怎么会去你那里?”
  姜似用帕子掩住口,一脸吃惊:“那是二牛?我听说是妖怪……”
  姜湛快被宝贝妹妹气乐了,压低声音怒道:“四妹,你以为我是傻瓜啊。”
  姜似老实了,垂头道:“谁知道二牛怎么会来呢。”
  姜湛深深吸了口气。
  冷静,妹妹不是那些臭小子,打不得。
  稍微缓了缓情绪,姜湛把姜似拉到了不远处的凉亭。
  冬日里,四面没有遮拦的凉亭风颇大,放眼一片萧瑟。
  姜湛站在风口,挡住吹过来的寒风,严肃问道:“四妹,你说实话,是不是余七哥利用二牛鸿雁传书呢?”
  不远处的阿蛮默默望天。
  二公子真是单纯啊。
  姜似略一迟疑,点头:“传过几次。”
  隐瞒父兄并不是她的本意,郁七那边在努力,她也该慢慢表明态度,徐徐让父兄接受才好。
  不对,是让二哥接受,至于父亲……咳咳,父亲还是比较适合事情有了定论后再安慰好了。
  “他,他都说了些什么?”姜湛跳脚。
  余七哥这个混蛋,居然真的偷偷给四妹传信,还是不是君子了!
  姜似垂着眸,双颊渐渐红了。
  姜湛一看这表情,直呼糟糕,气得在亭子里打转。
  好一会儿后,四面吹来的凉风使他冷静下来。
  “四妹,男人的花言巧语不可信啊……”姜湛长篇大论,苦口婆心,试图拯救迷途少女。
  姜似依然垂眸不语。
  到最后姜湛泄了气,一跺脚:“四妹,你就说说你到底怎么想的吧。”
  姜似抬眼与兄长对视,眸光湛湛:“二哥,我心悦他。”
  “你——”姜湛一口气没上来险些栽倒,扶着亭柱缓了缓,再次看向妹妹。
  少女眼中的认真使他怔住,而后就是心塞。
  余七哥那个混蛋,到底是把单纯无知的妹妹骗走了。
  二牛还是帮凶!
  他早晚要教训这一人一狗!
  发过狠,姜湛泄了气。
  余七哥是王爷,想教训没那么容易,何况他还打不过。
  二牛那死狗太狡诈,他也讨不着便宜。
  啊,真是气死他了。
  姜似看着兄长气得团团转,抿着唇笑。
  姜湛突然停了下来,正色问姜似:“四妹,你是认真的?”
  “这种事怎么会开玩笑。”
  姜湛摸了摸腰间刀鞘。
  虽然休息,可他已经习惯了佩刀。
  不知道把余七哥剁了,四妹会不会死心……
  “四妹,你和余七哥没可能的,他是皇子。”
  “我知道。”
  “他告诉你身份了?”
  姜似笑着点头:“是呀,我看他还算坦诚,挺可靠的。”
  姜湛抹了一把脸。
  去他妈的坦诚,要不是父亲跟他说,他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呢。
  “二哥,你不喜欢余七哥?”
  姜湛很想说是,可到底无法违心,哼道:“扯这些没用。他是皇子,你心悦他,难道要当妾?”
  姜似笑了:“二哥何必担心这些。是他想娶我,那就让他想办法好了,要是不成功,咱们也没损失嘛。”
  姜湛一愣。
  咦,四妹说得似乎有点道理。
  还是不放心,他追问:“要是不成,你不会死活跟着他?”
  “当然不会啊。”
  姜湛琢磨了一下,乐了。
  这么一想,还行。
  新年很快到了,赏梅宴的时间定了下来。
 
 
第348章 请帖
 
  赏梅宴定在正月十八,正是梅花开到最盛的时候。
  贤妃斟酌许久,拟好了名单,交给内侍送到内务府去。
  这场赏梅宴是由贤妃与庄妃一同举办,而二人素来不怎么对付,当然不会你商我量,而是各自拟好名单再交由具体主管此事的公公来料理。
  送走名单后,贤妃又有些不安心,长长的玳瑁嵌宝珠指甲套掠过棋罐,捏起一枚黑子放在手中把玩,喃喃道:“也不知庄妃请了什么人。”
  她拟的名单上邀请的贵女全是家世中等,不出挑、不拔尖,或是家风严谨,或是有娴静温顺之名的姑娘,为了撑场面还请了几位出身极好的,实则不在考虑范围之内。
  这样一份名单,与庄妃那边恐怕重合不多。
  贤妃是个好面子的人,一方面不准备给感情疏远的小儿子娶高门之女,另一方面又不愿被庄妃瞧出这种心思来。
  心腹嬷嬷十分了解贤妃这种心思,宽慰道:“娘娘挑的人,定然都是最合适的。”
  贤妃把棋子往棋罐中一丢,起身往窗边走去,叹道:“罢了,就这样吧。”
  屋内热得厉害,支开了一半窗子透气,窗外只能看到巴掌大的天空与不停变幻形状的流云。
  难以掌控的流云,正如她那个性情不定的小儿子。
  这期间,贤妃几次想把郁谨叫进宫来探探他的意思,却总被对方以各种借口推了去。
  贤妃想起来就气闷。
  不管母子二人有没有相处过,好歹是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竟然对她这个亲娘不闻不问!
  有的时候,贤妃也会生出几分不安:老七对她如此淡薄,以后真能顺着她的心意帮衬老四?
  这个念头使她对赏梅宴既重视,又有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茫然,总怕一脚踏空了,反受其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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