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众人眼神交汇,登时明白了姜依母女在燕王妃心中的地位。
  大姑奶奶还真是好命,义绝回了娘家,不但有父兄护着,还有妹妹如此照拂。
  比较起来,被送到庄子上养病的二姑奶奶就太惨了……
  有了这个认知,众人对日后如何与姜依往来自然有了数。
  把众人神色尽收眼底,姜似微微弯唇。
  扒高踩低不可怕,只要她一日是燕王妃,这些人便一日不敢欺辱长姐。
  说到底,她站得高站得稳才能护着亲人。
  姜依很快被阿蛮请了来,无数道视线落在她身上。
  姜依性情虽柔弱,却不是那等小家碧玉,在众人注视下挺直脊背,大大方方给姜似道喜。
  不过来是怕给妹妹的好事添堵,既然来了,自然不能让人笑话上不了台面。
  嫣嫣随着母亲一起说吉祥话,到最后却瘪了嘴:“嫣嫣以后是不是见不到小姨了?”
  姜似伸手揉了揉嫣嫣的脸颊:“怎么会?嫣嫣想小姨了就可以去王府找小姨玩,什么时候去小姨都高兴。”
  小姑娘这才高兴起来。
  天色不知不觉转暗,眨眼便夕阳漫天,铺满红霞。
  鞭炮声隐约传进来。
  屋子里的人一阵激动。
  这是迎亲的队伍到了。
  姜似一时有些紧张。
  前世,她与郁七在南疆大婚,虽也算隆重,用的却不是京城这边的礼仪。
  她与他,真的要成亲了。
  这一世他是燕王,她是姜似。
  这样想着,姜似眼中便噙了泪,朦胧中看到了爱恋了前世今生的少年。
  他一身红衣,肤白如玉,夺目如骄阳。
  姜似眼中泪水褪去,明亮起来。
  郁谨对着姜似微微一笑。
  他可终于光明正大跑到阿似家里来了,不容易啊!
  “呀,是漂亮哥哥——”
  姜依忙捂住嫣嫣的嘴,惊出一身冷汗。
  好在屋里正热闹,无人留意一个小姑娘的话。
  郁谨耳力好,听了个清清楚楚,嘴角不由一抽。
  这破孩子,到现在了还叫他哥哥,实在是太烦人了。
  照着规矩,姜似向冯老夫人与姜安诚辞别。
  冯老夫人端着架子叮嘱姜似出嫁后如何守规矩,姜安诚双目微红,一直瞪着郁谨。
  也不知道现在把这小子揍一顿,会不会耽误了似儿的吉时?
  不少人心道:啧啧,燕王生得可真好,难怪伯爷瞧得目不转睛呢。
  “咳咳。”冯老夫人说完,见姜安诚还盯着郁谨猛瞧,使了个眼色。
  姜安诚依然没反应。
  冯老夫人忍无可忍开口:“伯爷,你就没话对女儿说么?”
  本该是父母叮嘱出嫁女的环节,姜安诚却摆了摆手:“不说了,不说了,王爷记得对似儿好就行。”
  众人皆面色古怪,想笑却不敢笑。
  人家都是叮嘱女儿嫁过去如何孝敬公婆恭顺夫婿,哪有这么说的啊。
  没想到郁谨却对着姜安诚深深一揖,正色道:“请岳父大人放心,小婿会做到的。”
  姜安诚长久以来对郁谨生的闷气这才散了大半。
  臭小子能这么说,还算有良心。
  姜湛来到姜似面前,蹲下来:“四妹,二哥背你上轿。”
  姜似柔顺伏到姜湛背上。
  冷眼瞧着姜湛轻轻松松背着姜似往外走,郁谨心中醋海翻涌。
  到底是谁定的女子嫁人要由兄长背着的规矩,简直没道理。
  他未嫁的姐妹有十几个,谁爱背谁背,反正他不背。
  将心比心,姜湛这小子背得这么起劲干什么?
  姜湛只觉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刀子往身上戳。
  大概是妹妹要出嫁,心里太难受了吧。
 
 
第389章 大婚
 
  姜似伏在姜湛背上,头上蒙着喜帕,眼里看到的只有兄长宽阔的肩膀。
  那肩膀宽而有力,不再是少年那般单薄,令人无比安心。
  姜似靠着姜湛肩头,眼泪悄悄掉下来。
  上辈子她嫁入安国公府也是二哥背着她上花轿,当时她对背着她的兄长没有多少不舍,甚至是有些嫌弃的。
  别人的兄长都是良才美玉,年少有成,而她的兄长却是个不学无术的纨绔。
  她想得更多的是嫁入安国公府后的生活,有憧憬,有不安,独独没有对陪伴了她十五年的亲人的依恋。
  现在想想,她可真是过分啊。
  姜似这般想着,不知为何越发觉得酸楚,眼泪一颗颗掉下来,落在姜湛脖颈间。
  姜湛脚下一顿,迈不动步了。
  四妹哭了?
  他这一停,围着看热闹的人不由面面相觑。
  这是怎么了,莫非姜四姑娘太重,二公子背不动?
  不至于啊,看四姑娘的身段,苗条着呢。
  郁谨这个气啊。
  他还等着阿似上了花轿赶紧带回家呢,姜湛这混账在干什么?
  难不成以为不走了就可以把阿似留下了?见过疼妹妹的,可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郁谨薄唇紧抿,然而顾虑着岳家一大群人都看着,总不能飞起一脚把姜湛踹飞。
  于是更生气了。
  姜似随着姜湛这一停回过神来,轻轻喊了一声二哥。
  姜湛有些迟疑:“四妹——”
  姜似低声问:“你是背不动了吗?”
  什么,背不动?
  姜湛飞一般冲到了花轿前。
  在郁谨的眼神威逼下,喜娘忙不迭扶着姜似上了花轿。
  眼睁睁看着一身大红嫁衣的妹妹身影消失在轿帘后,花轿于震天的唢呐声中远去,姜湛一时颇不是滋味。
  这就是嫁人了啊。
  他以后成了亲还是生儿子好了,送疼爱的人上花轿心情太糟糕了。
  郁谨却是截然相反的心情。
  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花轿前方,嘴角的笑意就没消散过。
  挤在街道两边看热闹的人尖叫连连。
  “快看,那就是燕王!”
  “燕王好俊啊,还这么年轻,燕王妃真有福气……”
  “我听说燕王妃是个绝色美人呢,应该是燕王有福气才对……”
  “这么说,燕王与燕王妃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郁谨竖着耳朵把这些议论听进耳里,格外愉快,微微侧头瞥了撒喜钱的随从一眼。
  撒喜钱的随从眉眼灵活,立刻抓起大把缠着红绳的喜钱向那个方向抛去。
  人群一阵欢呼。
  锣鼓喧天,十里红妆,人群随着迎亲的队伍一起往前涌动,留下满地的花瓣与鞭炮皮。
  热闹过后,便是格外的冷清。
  与东平伯府相邻的永昌伯府侧门是敞开的,谢家兄妹站在那里,缓缓收回视线。
  “回去吧。”谢殷楼面色平静对谢青杳道。
  兄妹二人并肩往回走。
  谢青杳微微叹口气:“本以为能送阿似出嫁的……”
  虽是从小一同玩到大的好友,因为有孝在身,自然不能往喜事上凑。
  对于替父母守孝的兄妹二人来说,别说这等喜事,便是普通宴请都不能参加。
  谢殷楼话少,只是默默听着妹妹念叨,大步往内走。
  谢青杳打量着谢殷楼神色,只觉兄长冰冷冷没有一丝笑意,终于忍不住问:“大哥,阿似嫁人了,你……你心里是不是不好受?”
  谢殷楼脚下一顿,看着妹妹。
  “大哥——”谢青杳又有些后悔问出口了。
  明明是没有意义的事,问明白了又怎么样呢?
  可是想到兄长与阿似两小无猜的那些日子,到底是遗憾的。
  阿似怎么就成了燕王妃了呢?皇家不比寻常,阿似嫁过去恐怕日子不好过。
  谢殷楼望着谢青杳,神色认真:“并没有,你想多了。”
  “大哥——”见谢殷楼快步走远,谢青杳提着裙摆追上去。
  成亲的队伍绕城走了一圈,终于停在燕王府门口。
  一番折腾后,终于在新房的喜床坐下时,姜似只觉浑身要散了架。
  天色不知明暗,隔着喜帕能感受到屋内的亮堂。
  很快盖头就被挑开,姜似一眼就看到站在面前的郁谨,正微笑看着她。
  二人目光交汇,一时忘了在场众人。
  “王爷、王妃,该喝交杯酒了。”
  全福人递来交杯酒,打破了二人的对视。
  郁谨把酒杯接过来一饮而尽,而后放下空杯子,赶新房里的人出去。
  “王爷,您该去前边敬酒了。”男方这边的内管事提醒着。
  内管事是个容长脸的中年妇人,姓纪,人称纪嬷嬷。
  她一早得了长史叮嘱,一定好好盯着王爷,千万别让王爷搞事。
  好在王爷还是挺配合的,长史未免太杞人忧天了。
  郁谨皱眉盯着纪嬷嬷:“你是——”
  这妇人又是哪来的?王府怎么总是莫名其妙出现他不认识的人?
  纪嬷嬷气个倒仰,面上半点不敢露出来:“奴婢是管理内院的嬷嬷。”
  郁谨点头:“知道了,你带着她们出去吧。”
  “可是前边——”
  郁谨眼皮也不抬:“晚点去敬酒怎么了?”
  纪嬷嬷瞠目结舌,好一会儿才干笑着请众人离去,心道:长史诚不欺我!
  新房内只剩下了二人。
  小儿手臂粗的龙凤喜烛燃烧着,把新房照得亮亮堂堂。
  郁谨凝视着端坐在喜床上的人,欢喜一直从心底溢出来。
  阿似终于成了他的妻子,从此以后是他的了。
  幼年时独自在庄子生活的寂寞,少年时在南疆战场厮杀的残酷,一切一切的不好在这一刻都变得值得。
  他来到这人世间,便是为了与阿似相遇相守吧。
  郁谨的迟迟不语反而令姜似等不住了。
  她直接把凤冠取下,笑问:“怎么傻了?”
  郁谨执起她的手,笑呵呵道:“人都说傻人有傻福,傻点不要紧,只要你不嫌弃。”
  姜似白了他一眼:“快去敬酒吧,前面宾客还等着。”
  “那我去敬酒。”郁谨走了几步突然返回来。
  “怎么?”
  郁谨捧住姜似的脸用力亲下去。
  喜烛爆响了烛花,室内一时旖旎无边。
  “等着我。”擦了擦唇角,郁谨大步走了出去。
 
 
第390章 睡
 
  前院热闹非凡。
  先不说沾亲带故的宾客,郁谨的亲兄弟就有七个,太子在这种场合不方便久留,其他人一桌子都挤不下。再加上出嫁的公主、驸马,那就更热闹了。
  “七弟,你可来晚了,该罚。”鲁王正愁挑不到错处,见郁谨姗姗来迟,把酒杯往面前一放,不怀好意道。
  郁谨笑呵呵问:“怎么罚?”
  这是他大喜的日子,要忍住别打架。
  鲁王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所以一点不怕惹毛了新郎官,笑眯眯道:“当然是要罚酒了。”
  郁谨抬了抬眉。
  他真是高看老五了,闹了半天只是罚酒。
  “拿酒来。”鲁王招来侍者,一连倒了三杯酒。
  郁谨伸手去拿酒杯,被他拦住:“等等。”
  许是早有准备,鲁王一招手,另一名侍者端上来一个青瓷瓶。
  鲁王拔下瓶塞,倒出酱色的液体,与酒液混在一起。
  “七弟,敢不敢喝?”
  “这是——”郁谨吸了吸鼻子,看向鲁王,“醋?”
  鲁王一笑:“七弟鼻子还挺灵,这醋酒没喝过吧?”
  郁谨端起酒杯一口喝下去,淡淡道:“现在就喝过了。”
  鲁王见郁谨面不改色,有些失望,挤兑着他喝剩下两杯兑了醋的酒,却见他拎起了一个酒坛子。
  那个瞬间鲁王下意识护住头,喝道:“你想干什么?”
  曾经被酒坛子砸脑袋的惨痛回忆格外深刻,由不得他不紧张。
  郁谨提着酒坛子有些诧异:“五哥这是干什么?醋太酸,我喝一坛子酒漱漱口。”
  “漱漱口?哪,哪有用一坛子酒漱口的……”鲁王紧张得都结巴了。
  他真不是害怕,也不想紧张,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身体的反应啊。
  低笑声四起。
  齐王站了出来:“五弟就不要逗七弟了,今天他是新郎官,喝醉了可怎么办?”
  鲁王心中一紧。
  对啊,老七要是喝醉了会发疯的,一发疯就闹到父皇那里去了。
  挨骂,扣钱,关禁闭……一连串的后续令鲁王不由打了个哆嗦。
  齐王含笑举杯:“七弟,恭喜你了。”
  “多谢。”郁谨向几位皇子敬过酒,走向下一处。
  八皇子湘王盯着远去的背影,笑着对鲁王道:“五哥,弟弟想起一件事。”
  “什么事?”
  “你曾说看上七嫂了吧?”
  鲁王手中酒杯直接掉在了地上,压低声音气急败坏道:“老八,你是喝多了么,翻什么旧账?”
  老七还没走远呢,母老虎就隔着一排屏风,老八是想害他被双面夹击吗?
  湘王摸了摸下巴,意有所指道:“弟弟就是忽然觉得七哥生辰时能打起来,有点意思。”
  那个时候老七莫名其妙拿酒坛子砸老五,他还觉得这是个神经病,现在想想,或许从那时候起老七就看上东平伯府的四姑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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