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如果是这样,老七与姜四姑娘之间恐怕没有那么清白……
  湘王琢磨着,一时没有注意到迎面飞来之物,待剧痛传来捂着嘴巴惨叫,就见一只酒杯摔在脚边打滚。
  他这一叫,登时吸引来无数视线。
  “八弟,怎么了?”众皇子纷纷问。
  湘王瞪着前方,一时说不出话来。
  郁谨扶着侍者稳了稳身子,转回来歉然道:“八弟,实在对不住,刚刚脚下一滑手里的酒杯就飞出去了……”
  你是故意的!
  湘王开口指责,却疼得说不出话来,变成了含糊不清的呜呜声。
  “什么,不用往心里去?这是自然的,咱们亲兄弟谁跟谁啊。”郁谨笑笑,转身离去。
  要不是大喜的日子不能见血,非把这混账的门牙砸下来。
  湘王攥了攥拳。
  疯子,老七真是个疯子!
  他不像老五,理智让他在这种场合只能忍下来,不然闹到父皇面前谁都讨不了好。
  老七这么护着媳妇?呵呵,那就走着瞧吧。
  郁谨应付完宾客,偷偷揣了一包酱肘子,几乎是迫不及待向新房赶去。
  姜似已经由阿蛮与阿巧伺候着换过衣裳,重新梳妆,吃了一碗小厨房特意送来的冰糖燕窝粥后整个人顿时舒坦了。
  成亲是个体力活,又累又饿,她整整经历过三次,都能渡劫飞升了!
  “王爷。”见郁谨进来,阿蛮与阿巧齐齐施礼。
  到现在两个丫鬟还有一种不真实感,盯着郁谨猛瞧。
  余公子是燕王,燕王是余公子,总算踏实了。
  郁谨脸一板:“你们退下吧。”
  二人一走,郁谨挨着姜似坐下抱怨起来:“阿似,你那两个丫鬟总看我干什么?难不成想爬床?”
  姜似差点把咽下的燕窝粥喷出来,嗔道:“胡说八道什么?”
  别的男人掩饰还来不及,他倒好,比当妻子的还要疑神疑鬼。
  郁谨确实十分警惕。
  最近学习画册子,顺带看了不少话本子,那些误会都是男人粗心大意、女人敏感小性造成的,他可不想因任何人、任何事与阿似生出误会来。
  “吃过燕窝粥了?”
  “你让人送来的?”
  “嗯,我问过了,女子出阁从早上一直到洞房几乎都不能吃什么东西,你定然饿了。”
  姜似心中一暖,笑道:“燕窝粥很好吃。”
  郁谨听了极高兴,伸手入怀取出一个油纸包。
  “这是什么?”姜似诧异。
  她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郁谨利落把油纸包打开,邀功道:“听岳父大人说你最爱吃酱肘子,正好宴席上有,我给你捎了一只回来。”
  姜似看着硕大的酱肘子,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
  她以为等来的是春光旖旎重温旧梦,没想到是一只大酱肘子!
  “父亲对你说的?”姜似咬牙问。
  郁谨笑呵呵点头:“本来以为岳父大人一直在生我的气,没想到——怎么了,阿似?”
  姜似闭目缓了缓,睁开眼笑笑:“没事。我不饿,酱肘子让阿蛮她们端出去好了。”
  难道要她满嘴酱肘子味儿与他洞房吗?这个笨蛋!
  “可是——”
  “还睡不睡了?”姜似忍无可忍问。
  这笨蛋每次跳窗那么来劲,现在终于光明正大在一起了,纠结大酱肘子干什么?
  “睡!”
 
 
第391章 公主有疾
 
  大红的纱帐层层晃动,朦胧烛光映照出帐子里的人影。
  一时春光无限。
  姜似猛然坐了起来。
  衣衫半敞的男人诧异着,声音低哑:“怎么了?”
  姜似拢着衣领掀开纱帐。
  二牛叼着酱肘子,一脸无辜摇尾巴。
  郁谨跟着坐起来,借着灯光把二牛瞧得清清楚楚,脸直接黑成锅底:“二牛,谁放你进来的!”
  他左右看看,抄起瓷枕要砸过去。
  二牛叼着酱肘子嗖的窜了出去。
  郁谨翻身下地,被姜似拦住:“你去哪儿?”
  “去剥了二牛的皮,明天吃肉!”
  姜似白他一眼:“洞房花烛夜你去追二牛,让别人瞧见了怎么想?”
  郁谨默了默,气道:“二牛那狗东西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敢大晚上来偷酱肘子!”
  气了一会儿,到底春宵一刻值千金,伸手一拉把姜似拥入怀中,一起倒进床帐里。
  龙凤喜烛燃了一夜,大红的纱帐便晃了一夜,直到天际泛起鱼肚白一切才安静下来。
  郁谨手放在姜似光洁的背上轻轻摩挲着,身体得到满足的同时,心中有些忧愁。
  难道说这事讲究天赋?为什么他把画册子都翻烂了,居然还不如阿似熟练?
  姜似迷迷糊糊睁开眼:“是不是到时间了?”
  郁谨立刻把愁绪抛开,抚了抚她散开的发:“再睡一会儿吧。”
  门外响起纪嬷嬷的咳嗽声:“王爷,王妃,该起了。”
  郁谨眉头一皱,欲要开口赶人。
  姜似打了个手势阻止,爬了起来。
  “既然要去宫中请安,去晚了不好。”
  按着规矩,在外开府的皇子大婚,帝后嫔妃不便出宫,第二日新人要进宫请安。
  “进来吧。”姜似整理好衣裳,开口道。
  很快房门打开,纪嬷嬷领着数名婢女鱼贯而入。
  屋中未散的靡靡气味令纪嬷嬷皱眉。
  王爷与王妃这是有多胡闹?年少无知,年少无知啊!
  看一眼姜似,纪嬷嬷再叹气。
  王妃生得这个样子,难怪王爷没有节制……
  不行,哪怕拼着主子不喜她也要劝一劝,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份差事。
  “王爷,奴婢听说昨夜要了五次水——”郁谨冷如刀的眼神使纪嬷嬷不由住了口。
  “是小厨房懈怠,热水不够用么?”
  “自然是够用的,可是——”
  “既然够用,王府也供得起柴火,你废什么话?”郁谨冷冷问。
  “阿谨,算了。”听了纪嬷嬷的话,姜似并不羞恼。
  这种宫里出来的嬷嬷规矩大,见不得出格的事,倒也正常。
  纪嬷嬷陡然睁大了眼:“王妃,您不该叫王爷的名字……”
  姜似脸微沉:“嬷嬷叫阿巧与阿蛮进来伺候我洗漱吧。还望嬷嬷记得,以后我是王府唯一的女主人,府中规矩我说了算,我相信嬷嬷是个识趣的人。”
  纪嬷嬷不由看向郁谨。
  “王妃说的话没有听见?”
  纪嬷嬷还要说什么,触到郁谨那张冷冰冰的脸,突然想了起来。
  这位爷恼了都敢与皇子们打群架,真要收拾她一个管事算什么?
  纪嬷嬷当下没了声响。
  长史啊,对不住了,以后王爷、王妃守不守规矩的问题还是你自己操心吧。
  王妃说的不错,她是个识趣的人,既然已经被分到燕王府,从此生老病死荣华富贵皆与王府脱不开关系。
  比起这些,就让规矩一边凉快去吧。
  去往皇宫的马车上,郁谨揽着姜似笑:“就你脾气好,我当时都想直接把那老婆子踹出去。”
  他们要几次水也要被管着?管天管地,连生孩子都被管着,身为皇室中人还真是无趣。
  “你是王爷,对下人何必用拳头解决问题。以后王府里的事我来操心就好了。”
  郁谨想想也是。
  就如皇上鲜少干预后宫一般,他管得太多,别人反而觉得王妃无能。
  “我以为你懒得操心这些。”
  姜似笑了:“怎么会。既然选择嫁给你,这些便是我该操心的。倘若处处被你护着,久而久之我就成菟丝花了……”
  郁谨笑意懒散,心满意足:“菟丝花也好,霸王花也罢,你想当什么就当什么,只要觉得高兴。”
  二人一路说笑着到了皇宫,由内侍领着先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等了一会儿,太后身边伺候的人出来道:“这是太后赏王妃的礼物。太后有些不大舒服,免了王爷、王妃的请安。”
  姜似接过宫婢手中的锦盒,对着太后寝宫的方向福了福,与郁谨并肩离去。
  见二人走远了,大宫女也离去,两个小宫女咬起耳朵来。
  “崔大姑娘才刚进去呢,太后就不见燕王与王妃,这是对燕王妃不大满意吧?”
  “这是自然,上个月蜀王带着王妃来给太后请安,太后留蜀王妃坐了好一会儿呢,现在不见燕王妃,显然是对燕王妃不喜……”
  寝殿中,崔明月举着象牙槌替太后轻轻敲腿,眼中闪过笑意。
  姜似看到过她最狼狈的样子,害她名声扫地,她若让她好过,就不叫崔明月。
  “明月,你与湘王的婚事定得急,委屈你了。”
  崔明月扬唇一笑:“明月怎么会委屈?您不嫌明月之前不懂事,明月已经觉得自己是最幸运的人了。”
  太后看向崔明月的眼神越发温和。
  太后的拒见并没有影响姜似的心情,夫妇二人向皇后寝宫走去。
  景明帝此时正等在坤宁宫里。
  皇后心中存了诧异。
  当初蜀王夫妇前来给她请安,还是正叙话时皇上才赶来的,怎么到了燕王竟早早过来了?
  这样说来,她要重新审视燕王夫妇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了。
  景明帝早早过来完全是随兴所至。
  近来各地雨水频发,陆续传来灾情,心情委实不佳,那便瞧瞧会变戏法的儿媳妇放松心情吧。
  当了十几年的明君,景明帝很会纾解压力。
  “父皇、母后,我听说七嫂是京城最漂亮的女子,是真的么?”坐在皇后下首的少女突然开口问。
  少女容色秀丽,最显眼的便是一身雪白肌肤,瞧着像是一尊玉人。
  这便是皇后的独女福清公主,也是景明帝最宠爱的女儿。
  可是这样一个尊贵美丽的天之骄女,一双眸子却蒙了白雾,说话时毫无波动。
 
 
第392章 可以治
 
  景明帝是个很重正统的人,先皇后只给他留下了太子,而今的皇后则只有一女。
  他虽有二十多个女儿,连好些女儿的名字都对不上,对唯一的嫡公主却格外疼爱。
  更何况福清公主幼年患了眼疾看不清人,就更惹景明帝怜惜了。
  听福清公主这么问,景明帝与皇后对视一眼,笑道:“谁都没有朕的阿泉好看。”
  福清公主仰着脸,露出浅淡笑意:“真的么?父皇一定是在哄我。”
  “怎么会呢,父皇从不哄人,在父皇心中阿泉真的最好看。”
  福清公主便笑起来,笑着笑着叹息一声,低头不再吭声。
  景明帝见状难受起来。
  他的阿泉确实是最乖巧、最好看的女儿,可为什么老天如此不公,偏偏让阿泉看不见呢?
  景明帝心情陡然低落,连看新儿媳的兴致都没了。
  正准备抬腿走人,内侍通传道:“燕王、燕王妃到——”
  皇后微微点头,示意把人请进来。
  不多时一对璧人相携而入。
  “给父皇、母后请安。”
  “起来吧。”景明帝淡淡道。
  皇后在一旁含笑看着二人。
  很快有宫婢端上茶来。
  郁谨事先得过教导,知道这是大婚后要给长辈敬茶,遂端起茶杯先敬景明帝,再敬皇后。
  姜似照做,从皇后那里得了一套金头面。
  对皇后来说,无论是蜀王妃还是燕王妃都一样远近,自然没有什么偏倚,每个人赏的都是一套金头面。
  之后便轮到了福清公主。
  “福清见过七哥。”
  郁谨还是第一次留意到福清公主,拿出姜似替他准备的礼物递了过去,说着场面话:“一点小玩意儿,请妹妹别嫌弃。”
  福清公主接过礼物,下意识摩挲着,面上带着迟疑:“这是……木鸟?”
  她久不能视物,很多物件一摸便能猜出个大概来。
  郁谨一扫眼,拿过一只茶杯摆在面前桌上,再接过福清公主手中的木鸟放到茶杯前。
  他这个举动立时吸引来帝后的目光。
  就见那木鸟头一低,长喙浸没到茶水里,紧跟着又弹起身子,再次重复喝水的动作。
  福清公主侧耳倾听,不由露出笑意,微微惊讶道:“我听到了鸟儿喝水的声音。母后,难道是刚刚七哥送我的木鸟在喝水?”
  皇后亦惊叹不已:“确实是那木鸟在喝水!”
  景明帝一扫先前的低落情绪,兴致勃勃问郁谨:“这木鸟儿怎么会自己喝水?”
  郁谨笑道:“儿臣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叫饮水鸟,是南疆一带富贵人家的孩子最喜欢的玩意儿,当初儿臣回京就带了一只回来……”
  景明帝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南边古怪的玩意儿还挺多。”
  见福清公主难得露出真切的笑,景明帝连连点头:“阿泉喜欢就好。”
  福清公主确实极喜欢,摸索了好一阵才交给身边宫婢,向姜似问好:“七嫂,祝你与七哥美满顺遂。”
  “多谢公主。”姜似目不转睛盯着福清公主的眼睛。
  福清公主并没察觉,皇后却不悦拧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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