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季崇易也有些恼了,拉住巧娘手腕不满道:“我喝多了你也不知来照料我,还胡乱误会人,难不成在你心里,我就是个见异思迁的?”
  巧娘被卫氏拘着没有出席今日的午宴,想到季崇易将会与燕王妃碰面本就患得患失,后来又从下人们的议论里知道燕王妃是个绝色,一颗心就更不安了。
  她等啊盼啊,等来的是喝得半醉的男人。
  许是多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刻爆发,巧娘抄起枕头砸向季崇易,边砸边骂:“如果不是见异思迁你为什么喝醉了?分明就是见燕王妃生得美貌,后悔当初与她退婚了——”
  季崇易猛然捂住巧娘的嘴,怒道:“你不要无理取闹,这种话传出去,你知道是什么后果吗?”
  巧娘挣扎着骂:“心虚了?你就是后悔了才情愿去睡书房也不留下,说不定那贱婢勾引你时,你还想着是燕王妃哩——”
  季崇易一巴掌扇过去,眼睛被怒火烧红:“巧娘,你怎么变得如此粗俗?”
  说他对燕王妃有想法,这话传出去得到的不只是耻笑,还会给国公府招祸!
  季崇易着实被巧娘的话气到了。
  刚刚在书房中看到的画面刺激得巧娘理智全无,仰着下巴回击:“我本来就是农家女啊,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说到底还是见燕王妃美貌就处处瞧我不顺眼了,觉得还没有那个贱婢可人是不是?”
  “是,我就是瞧着那丫鬟可人,行了吗?”
  巧娘把枕头、被子一股气往季崇易身上砸:“那你去睡啊,去睡啊,还来我屋子里做什么?”
  “这是你说的?”季崇易黑着脸问。
  “我说的难道不对么?”
  季崇易深深看了巧娘一眼,抬手把落在肩头的帕子拂去:“那就如你所愿。”
  他转身大步离去。
  巧娘追了几步,停下来扶着墙壁掩口痛哭。
  丫鬟还在书房里发呆。
  勾引了男主人却在没成事之前被女主人撞破,男主人定然不会护着她的。
  三少奶奶会怎么罚她?
  门突然被推开了,夜风随之灌进来。
  “公,公子?”
  季崇易大步走过来把丫鬟从地上拉起,抱起来直接丢到了榻上,紧跟着欺身而上,对着身下的人胡乱亲吻起来。
  他的吻带着怒火,格外激烈。
  丫鬟由一开始的错愕到后来的满心欢喜,手臂紧紧缠住身上人的腰开始回应。
  季崇易猛地翻身,把丫鬟推了下去。
  “公子?”
  “出去!”
  “公子——”
  “今日的事如果再有第二次,我会直接让管事把你卖出去,给我滚出去!”
  丫鬟吓得浑身一抖,再不敢多说,低着头匆匆退了出去。
  书房里一时安静下来。
  季崇易坐在矮榻上苦笑。
  哪怕再赌气,他还是做不到与不喜欢的女子亲近。
  夜渐渐深了,宿醉的头痛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对未来的茫然。
  季崇易辗转反侧,默默盯着门口。
  巧娘始终没有来,哪怕他发话要睡了那丫鬟。
  寂静的夜里,窗外的虫鸣越发清晰。
  季崇易闭上了眼睛,发出一声叹气。
  他可能……真的后悔了……
  长公主府的皎月居中,崔明月面无表情,正拿一根细细的长针一下一下扎着婢女后背。
  婢女不敢躲,嘴咬着帕子连呼痛都不敢,终于等到崔明月扎累了,才跪下求饶。
  “姑娘,婢子再也不敢了,您饶了婢子吧。”
  姑娘命她拿玫瑰花露去设套,她一时贪心悄悄倒出来些,结果因为燕王的插手瞒不过去了……
  “贱婢,你眼皮子这么浅,我应该刺你的眼睛才对!”没有顺利算计到姜似,崔明月胸中怒火高涨,一味发泄到婢女身上。
  婢女瑟瑟发抖,连讨饶都不敢了,绝望闭上眼睛。
  姑娘越来越可怕了,以后该怎么办?
  不,等姑娘嫁入湘王府一定会控制住脾气的,再忍忍就好了。
  嫁入湘王府?姜似轻轻摇着纨扇,目光冰冷。
  崔明月恐怕没这个机会了!
 
 
第429章 不甘心
 
  六月眼看就要过去了,天依然热得厉害。
  街上行人稀疏,哪怕有人路过也是脚步匆匆,贴着路边躲避毒辣的日头。
  大狗卧在墙角,无精打采吐着舌头。
  一名男子坐在墙根发呆,离土黄大狗只有一丈之遥。
  大狗无聊了,歪头打量着那人,呜呜叫了两声。
  这条流浪狗对那人显然很熟悉了,默许了在自己的地盘撒野。
  忽然流浪狗警觉起来,竖起耳朵张望。
  一条皮毛光滑的同类踱着步走过来。
  流浪狗紧张得站起来,喉咙里发出警告的低叫,声音里透着不安。
  因为是同类,它敏锐察觉到对方的威胁。
  这家伙定然天天吃肉,一身膘就能压死它了!
  威风凛凛的大狗来到流浪狗跟前,抬起前爪把它往旁边扒拉。
  流浪狗恼火极了。
  这是它的地盘,它都占了好久了,每天撒好几次尿圈地,这家伙欺狗太甚!
  虽然这家伙比它高,比它壮,可流浪狗也是有尊严的,它拼了!
  “汪!”二牛一呲牙,一脸凶相。
  流浪狗呲溜跑了,跑出老远才停下来扭头张望。
  二牛在流浪狗原来的地方卧下,心满意足把嘴贴在地面上。
  墙边有阴凉,许是地势稍低,哪怕这样的天气,墙根处还是生出淡淡青苔来。
  二牛得意横了不远处的流浪狗一眼。
  这没长眼的家伙还真会挑地方,就属这里最凉快。
  两只狗对地盘的争夺丝毫没有引起男子的在意,他只是看了看,又继续发呆。
  一双湖绿色的绣鞋停留在男子面前。
  男子低着头,对突然闯入视线的绣花鞋没有任何反应。
  这些日子男子时常出现在这里,一坐就是一整天,偶尔会有人把他当成乞丐,放下一两个铜板或馍馍。
  男子离开时从不会把那些带走。
  住在附近的人都说,这是个疯子,不知道从哪来的。
  “朱子玉。”女子轻柔甜美的声音响起。
  轻柔甜美是声音的本色,这声喊却充满着冷漠。
  没有任何反应的男子猛然抬头,瞪着女子的眼中冒着凶光。
  哪怕眼前女子头戴帷帽,他也忘不了这个声音。
  要说起来,沦落到如今这般境地他更恨谁?
  崔明月那个贱人排第一,眼前这个女人排第二!
  他的小姨子,从白云寺与妻子相约的那一刻起,就成了把他推入深渊的恶鬼。
  朱子玉眼神凶狠,恨不得把眼前女子撕得粉碎。
  可是很快他眼中的戾气就被呆滞遮掩,重新垂眸盯着地面发呆。
  姜似居高临下,透过面纱看着眼前如乞丐般的男子,解气的同时又有些唏嘘。
  这就是曾经风光无限的庶吉士,声名扫地又被逐出家门,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这副模样。
  朱子玉意图谋害发妻攀高枝的事传得沸沸扬扬,还被皇上亲口责罚,朱家一时间千夫所指,任谁出门都抬不起头来。
  这样一来,朱氏族人自然不干了,由族长出面把朱子玉的名字从族谱中剔除,逐出了朱家。
  朱子玉一朝从云端跌落到泥地里,早已有些神志不清,被逐出家门后就越发厉害了。
  尽管有朱母悄悄照顾,却也管不住朱子玉天天疯疯癫癫到处跑,久而久之就成了这般模样。
  “朱子玉,我知道你没疯,也没傻。”
  朱子玉浑身一颤。
  看到他的反应,姜似无声扬了扬唇角。
  一个能把发妻算计到那种地步的男人,倘若她不是两世为人,谁能察觉这个男人温润如玉的外表下那颗恶毒的心?
  这样一个人,这么容易就疯了、傻了,她是不信的。
  装疯卖傻,不过是无法面对世人目光扯来的遮羞布罢了。
  “朱子玉,你不想报仇么?”面对一声不吭的男人,姜似再问。
  朱子玉的手抓着地面,手背青筋虬结,瘦得吓人。
  姜似轻笑:“我知道你恨我,觉得是我插手才害你落到如今的地步。你甚至恨我大姐吧,恨她怎么这么不识趣呢,竟不乖乖去死而是占着朱少奶奶的位置不给别人腾地方……”
  朱子玉握拳,缓缓抬起头来。
  目光如刀,恨不得在对方身上戳出洞来。
  这个贱人,他都已经成了这个样子,竟还不放过他,跑来说这些话!
  姜似微微倾身,丝毫不怕朱子玉会突然暴起伤人。
  “我劝你不要冲动,看到旁边那只大狗吗,它是从战场上的死人堆里活下来的,那口牙可咬死过不少人。”
  朱子玉下意识看向卧在不远处的大狗。
  二牛十分配合一呲牙。
  尖利的牙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才是真正的锋利如刀。
  朱子玉一下子没了胆。
  他从来不是靠武力的人。
  姜似嘴角掠过嘲讽的笑。
  对付这种男人,别说有二牛在,就算没有二牛她也不怕。
  只要不是武艺出众的高手,制服寻常人对她来说再容易不过。
  “朱子玉,你心里其实十分清楚,害你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不是我,更不是我大姐,而是崔明月。”
  听到这个名字,朱子玉的神色终于有了大变化。
  那是控制不住的恨意。
  是啊,他如何不知道呢,崔明月那个贱人才是真正的祸根!
  当初若不是崔明月主动示好,言语暗示,他又怎么可能对那样高不可攀的贵女动了心思?
  他家世不差,倘若没有娶妻,以他清贵的出身,前途无量的庶吉士身份,娶到公主之女不是不可能,但他已经有了发妻,即便发妻病故,也不可能让公主之女当填房。
  这心思,是崔明月挑起来的!
  朱子玉是恨,可是到了这般境地,他连庇护的家族都失去了,再恨也是无可奈何。
  “崔明月要出阁了,很快就会成为高高在上的湘王妃。”姜似淡淡说着,不动声色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说出来的话越发扎人心。
  “从此她在云端你在泥潭,你可甘心?”
  朱子玉用力捶了一下地面,面容扭曲。
  甘心?
  他这般不人不鬼的活着,对方却那般风光得意,他如何甘心!
  若能用他这条命把崔明月同样拉到泥坑里,他会笑着死的。
  朱子玉定定望着姜似,一字字道:“我不甘心!”
 
 
第430章 湘王大婚
 
  时光匆匆,似乎一眨眼的时间蝉鸣声就听不到了。
  八月初六,宜嫁娶,正是湘王大婚的吉日。
  迎亲队伍已经停在将军府门外,锣鼓喧天,鞭炮齐鸣,喜钱一把把往外抛,引来小童的阵阵欢呼声。
  京城的百姓最爱瞧的热闹就是红白喜事,这其中又以富贵人家的喜事为最。
  赶上这样的喜事,不只有热闹可看,若是运气好还能抢到喜钱,最不济也有喜馍馍哄孩子。
  湘王骑在枣红大马上,静静等在花轿旁。
  将军府的正院中,大将军崔绪与荣阳长公主并坐,刚刚完成对女儿的训示。
  崔明月给父母行了大礼:“女儿谨记。”
  大红喜帕把她娇美的容颜遮住,隐在盖头下的那张面庞陡然转冷。
  湘王没有进来接。
  她可是听说姓姜的贱人大婚时燕王直接进了内院,亲自把新娘接了出去。
  在京城,迎亲那日新郎官等在外头或是进去接人都可以,但绝大多数新郎官都会选择等在外头,不愿落下上赶着女方之嫌。
  还没拜堂就让女方压了一头,这还了得。
  只有极少数男方家地位远不如女方家,或是新郎对新娘子极在乎的才会选择亲自把人接出来。
  这样一来,燕王迎亲时亲自接新娘子的举动就引人侧目了。
  堂堂王爷身份远超女方,那燕王此举只有一个原因:对王妃十分在意。
  这一举动,不知羡煞了多少女子。
  燕王妃好命,凭着好样貌被燕王看入了眼,真的是麻雀变凤凰。
  湘王的婚事与燕王的婚事隔得这么近,崔明月想着两个男人对妻子的不同,自然不舒服。
  当然,这丝不舒服被她压在心底,只在头蒙着喜帕无人能瞧见时才肆无忌惮露出来。
  崔明月很快调整好心态,嘴角勾出笑意。
  一时的比不过不算什么,谁能笑到最后才是赢家。
  想想前不久设计姜似失败,崔明月心中燃起熊熊战火。
  就看看同在皇室中后燕王妃如何与她过招吧,她就不信对方总能化险为夷。
  对如何躲在幕后算计人,崔明月驾轻就熟。
  “崔逸,还不背你妹妹上轿。”崔将军沉声催促。
  一对儿女转眼就长大成人了。
  这一刻,崔将军心中感慨万千。
  当年,他正如儿子这般大,心心念念的就是娶青梅竹马的阿珂为妻。
  可是与荣阳长公主一个偶然的交集,就令他本该顺遂幸福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也改变了他与阿珂,乃至荣阳长公主的命运。
  那是一场不幸的改变。
  如今女儿马上出阁,儿子亦到了娶妻的年纪,只希望他们比他好运。
  崔绪对荣阳长公主虽然没有夫妻之情,对一双儿女到底磨灭不了骨肉天性。
  崔逸谁都不怕,就怕整日板着脸的父亲,闻言立刻应了一声,腿一弯猛地把崔明月背了起来。
  猝不及防之下,崔明月险些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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