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锦——冬天的柳叶
时间:2019-03-03 09:57:10

  “来来来,咱们先以茶代酒喝一个。”姜湛见姜似很给面子愿意与郁谨缓和关系,心情大悦,冲郁谨眨了眨眼。
  他就说四妹只是性子冷,对他的救命恩人肯定会爱屋及乌嘛。
  郁谨端起茶杯,笑着冲姜湛示意。
  “这泡茶的水是山泉水,据说也是灵雾寺中出名的待客之物,姜姑娘尝尝看。”
  姜似轻轻抿了一口茶放下来,看在姜湛就在一旁的面子上淡淡道:“味道不错。”
  “看来灵雾寺来对了。不过这地方小了些,明天咱们去周围逛逛吧。”姜湛提议道。
  郁谨笑眯眯点头:“好。”
  姜似放在桌下的脚狠狠踹了姜湛一下。
  这到底是亲哥吗?是不是卖了妹妹还帮人家数钱?
  姜湛咧了咧嘴,不好意思让郁谨发现挨踹了,干笑道:“茶还挺烫嘴的。”
  郁谨轻笑:“是啊,有些烫嘴。姜姑娘,还是先喝菜羹暖暖胃,出门到底比不上家里舒服,饮食上更要注意。”
  “多谢余公子提点。”姜似漫不经心应了一句,用汤匙搅了搅菜羹,舀起一勺递到唇边,接下来却停止了动作。
  姜湛连喝了好几口,见姜似迟迟不动,不解道:“四妹怎么不吃啊?这菜羹味道确实极好。”
  姜似干脆把汤匙放下来。
  “怎么了?”姜湛越发不解,又舀了一勺子吃下,“很好吃啊,清香四溢,口感爽滑。”
  四妹还没吃,怎么就嫌弃了?
  姜似又舀了一勺菜羹放到唇边,迟迟不动。
  这一下姜湛也吃不下去了:“四妹,要是不喜欢就吃别的吧,别勉强。”
  姜似盯着色泽翠绿的菜羹,黛眉越蹙越紧,再一次把汤匙放回碗中,肯定道:“这味道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四妹你还没尝呢。”姜湛被姜似说得一头雾水。
  姜似笑了笑:“味道用闻就够了,不用尝。”
  “到底怎么不对了?”姜湛放下了筷子,对眼前佳肴没了兴趣。
  总觉得四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莫非有人在饭菜里下药了?
  那他吃的是蒙汗药还是毒药?该死,总不能是春……药吧?
  眼见姜二公子表情丰富,脸色五彩缤纷,郁谨拍了拍他的肩膀:“姜二弟还是听姜姑娘怎么说吧。”
  “四妹,真的下药了?”
  姜似哑然失笑:“二哥想到哪里去了。”
  “不是就好。”姜湛大大松了口气。
  刚才就他吃得多,余七哥和四妹一口没动菜羹。
  “但是这菜羹有一种臭味——”姜似同情看了姜湛一眼,还是把后面的话说了出来,“像是动物尸体腐败后溶于水中的气味……”
  姜湛脸一白,见姜似表情不像开玩笑,起身就冲了出去,很快外面就传来干呕声。
  屋子里一时间只剩下了郁谨与姜似。
  “真的有臭味?”郁谨舀起一勺菜羹,放到鼻端嗅了嗅,却闻不出丝毫异味来。
  “该不会是姜姑娘戏弄姜二弟吧?”郁谨忽然想到这种可能。
  姜湛只是无意中帮了他一下,就成这丫头的出气筒了?
  姜似视线在郁谨唇边的汤匙上落了落,点头:“嗯,我就是戏弄二哥呢。”
  郁谨笑起来,唇微张想要把菜羹吃下。
  姜似眯眼看着,却见他又把汤匙放下来。
  迎上少女微讶的眼神,少年微微一笑:“我觉得你在骗我。”
  姜似不由咬唇。
  敌人很狡猾,比二哥机灵多了。
  姜湛返回来,扶着门框直喘气,好一会儿才平复心情走过来。
  “四妹,你该不会是逗我吧?这种玩笑你都开,二哥要生气了。”
  看着可怜兮兮的兄长,姜似苦恼皱眉。
  她也很想说这只是她的玩笑,可是那气味她太熟悉,前不久才闻过啊。
 
 
第95章 心意
 
  看着姜似的反应,姜湛心一凉,一拳捶在饭桌上:“上等的素斋居然闹出这种幺蛾子,我去找那些秃驴算账去!”
  “姜二弟,稍安勿躁。”
  姜湛额角青筋直跳:“余七哥拦我做什么?他们的饭菜居然能吃出腐败的气味,这也太恶心人了,非要狠狠收拾那些秃驴一顿才解气。”
  只要想到这一点,他胃里又开始翻腾。
  郁谨看了姜似一眼,似笑非笑问姜湛:“姜二弟能确定饭菜中的腐败气味是来源于动物尸体呢,还是——人?”
  姜湛浑身一僵,好一会儿一张俊脸成了惨白色:“余七哥,乱开玩笑会死人的!”
  “是呀,也许真的死人了。”郁谨往后一靠,懒洋洋道。
  “等等,让我缓缓。”姜湛闭了闭眼,突然起身快步走到门口把敞开的房门关上,靠着木门冷汗淋淋。
  “四妹,我真的什么都闻不出来。”姜湛揉了揉鼻子,看向郁谨,“余七哥,你呢?”
  郁谨摇头:“我也闻不出来。”
  他说完,深深看了姜似一眼,毫不犹豫道:“但我相信姜姑娘说的话。”
  姜湛眨眨眼,就差痛哭流涕了。
  该死的,他也相信!
  “所以说,我吃了人的尸体泡过的水做的饭菜?”姜湛一副快崩溃的表情看着一脸淡定的宝贝妹妹。
  “只是有这种可能。”姜似不忍道。
  姜湛眼一亮,饱含希翼:“还有别的可能?”
  “或许是猫猫狗狗的尸体……”
  姜湛捂着嘴蹲在地上。
  让他死了吧!
  “别的饭菜呢?”郁谨突然问。
  比起纠结吃了这些饭菜的恶心,他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儿。
  当然,关键是他没吃——咳咳,这种不厚道的想法自然是不能流露出来的。
  姜似夹起离着最近的一块烧豆腐闻了闻,随后放下来把其他饭菜一一嗅过,最后肯定道:“别的饭菜都没问题,只有菜羹有异味。”
  郁谨舒了口气:“那咱们先吃饭吧,吃饱了再说。”
  姜湛一张脸皱成苦瓜:“别提‘吃饭’这两个字,我只想吐。”
  姜似却点头:“嗯,先吃饭。”
  吃饱了才有力气谈其他。
  二人同时拿起筷子,默默吃起来。
  姜湛爬起来,一脸生无可恋:“你们慢慢吃,我出去静静。”
  屋子里眨眼又剩下二人。
  郁谨放下筷子:“打算在灵雾寺住多久?”
  “不确定。”
  “还是去客栈吧。”
  姜似凉凉看了郁谨一眼,毫不客气道:“余公子这些话,交浅言深了。”
  “交浅言深?”郁谨突然身子前倾,低声道,“那天晚上——”
  “闭嘴!”姜似气得脸通红,“余公子,你这样与登徒子有什么区别?不顾人家姑娘的心意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如果是你妹妹被其他男子这样轻薄,你会如何?”
  郁谨定定望着姜似,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认真问:“你的心意是怎样?”
  姜似因为他的认真,心情一时恍惚。
  姜湛推门而入:“吃完了吗?”
  姜似浑身紧绷,忙道:“吃完了。”说完才发现忘了把手抽回来。
  桌面下,少女用力往回抽手,那只大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还没吃完。”郁谨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可他心里却欢喜无比。
  她的心意,他在那晚耍了一次流氓后就隐约懂了。
  他不认为她这样有主见的姑娘面对没好感的男子动手动脚,真会如现在这样忍气吞声。
  这丫头口不对心啊,承认对他有感觉会怎么样?
  姜似瞪了郁谨一眼,仿佛猜到他的想法,心中冷冷说了两个字:会死。
  不但因为犯傻动了心会伤心死,还会因为狗屁七皇子妃的身份不得好死。
  “余七哥,我真服了你,都这样了你还能吃得下去。”
  郁谨这才放开姜似的手,冲姜湛露出个灿烂的笑容:“那就不吃了。”
  姜湛呆了呆。
  好好的笑这么撩人干什么?他妹妹还在这呢!
  “我刚才想了想,既然别的饭菜没问题,只有菜羹有异味,要么就是熬制菜羹的水有问题,要么就是浇灌野菜的水有问题。”姜湛认真分析着,“你们说呢?”
  郁谨点头:“姜二弟说得有道理,不过——这关咱们何事?依我说,既然饭菜不合口味,早早离开这里是正经。”
  姜似难得附和郁谨的话:“是啊,二哥,既然这里的水不干净,咱们还是去住客栈吧。”
  她来这里的目的很明确,并不愿节外生枝。
  姜湛皱眉:“你们就不好奇吗?万一真有人死了呢?”
  二人齐齐摇头。
  “那行吧,四妹你睡个午觉,等下午咱们就走。”见无人赞同,姜湛只得妥协。
  姜似起身:“那我回去歇息了。”
  郁谨亦起身:“我也不打扰姜二弟了,你刚才吐成那样,喝些热水休息一下吧。”
  “别提水……”
  姜湛没心情叫小厮阿吉过来收拾一桌子狼藉,待二人一走,直接躺倒在床榻上,郁闷闭上了眼睛。
  有动静传来,姜湛睁开眼。
  眼前站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浑身湿漉漉往下淌水。
  “你是谁?”姜湛吃了一惊。
  女子抬起苍白的手撩开挡住面部的长发,露出惨白浮肿的一张脸,对着姜湛狰狞一笑:“你喝了我的洗澡水,要对我负责的……”
  姜湛猛然坐了起来,大口大口喘着气。
  窗外阳光明媚,正是一天中最热烈的时候,可是他仿佛腊月天掉进了冰窟窿里,从内到外冒着寒气。
  纠结了许久,姜湛翻身下床。
  不行,他得去探个究竟,不然以后别想睡安稳觉了。
  走出屋子,看着其他静静关拢的房门,姜二公子抹了一把泪。
  他们又没喝女鬼的洗澡水,当然心安理得走人啊!
  此时的寺庙中依然很热闹,姜湛往外走着,正好看到提着食盒给别的香客送斋饭的僧人。
  姜湛迎上去,对菜羹一番赞不绝口哄得僧人眉开眼笑,趁机问道:“除了野菜本身好吃,莫非熬汤的水也有讲究?”
  僧人矜持一笑:“就如咱们寺中招待贵客的茶用的山泉水,这熬制菜羹的野菜是专门用后山挖的一口水井浇灌的,所以野菜口味才这般好。”
  姜湛心中骂了一句:娘的,今天的野菜肯定没洗!
 
 
第96章 井水
 
  大晌午的时候,灵雾寺的后山见不到僧人的影子,只有一洼绿油油的青菜没精打采晒着太阳。
  姜湛站在空旷的山野中四处张望,很快就看到菜地不远处有一口水井。
  他快步走过去,扶着冰凉的井壁鼓了鼓勇气,探头往内望去。
  井内深而黑,看不清其中情形。
  姜湛用力抽了抽鼻子。
  没闻到什么味道啊。
  他视线落在井架上。
  莫非要打一桶水上来看看?
  姜湛伸手握住了手柄,却忽然跳起来转过身去。
  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年轻僧人。
  姜湛脊背发凉,面上却扯出讨喜的笑容:“师父站在我背后,吓了我一跳。”
  年轻僧人双手合十冲姜湛一揖,问道:“施主怎么会在这里?我们后山不对香客开放的。”
  “呃,是吗?”姜湛不着痕迹往一侧走了几步,拉开了与年轻僧人的距离,“中午吃了贵寺最有名的的菜羹,齿颊生津,实在是太好吃了。问了一位师父,师父说熬成菜羹的野菜非要种在贵寺后山且用专门水井的水浇灌,才能种出那种味道来。”
  姜湛满心戒备,面上表情却很自然:“师父不知道,我这人没有别的爱好,就是好吃。被那位师父一说啊,这心里就痒痒得不行,这才忍不住跑到这里来想看看那野菜生的什么样子,井水喝着是什么滋味。这样的话,等我回去说不定也能买到呢。”
  年轻僧人笑了:“这种野菜是我们师叔多年前从深山中找到移植此处的,其他地方并没有卖,施主恐怕要失望了。”
  姜湛果然大失所望的样子:“这样啊,看来以后想吃这一口只能再来贵寺了。”
  年轻僧人更是自得:“很多施主隔些日子就来上香,除了寺中香火灵验,也是为了这道菜羹。”
  姜湛悬着的心悄悄放下一半。
  假如井中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又与眼前僧人有关联,此人应该顾不上得意。
  这就好,至少此刻不会有都想把对方灭口的苦恼。
  想过这些,姜湛越发放松,干脆与年轻僧人说起闲话来:“正是大中午的时候,师父怎么不好好歇着,跑到这里来了?”
  俊秀非凡的少年脸上挂着讨喜的笑容,无疑很惹人好感,年轻僧人忍不住抱怨道:“这野菜最娇贵,到了这个时候就要浇水……”
  姜湛一听乐了。
  闹半天这年轻僧人也是个受排挤的,专干这苦活累活了。
  “施主早些离去吧,小僧要做事了。”年轻僧人走向水井,熟练摇着手柄。
  咯吱咯吱的响声传来,不多时一桶水被打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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