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素月捧着十两银子走在集市上,一脸的满足笑容,自父亲去世后,她再没有看到过银子,平日里上山挖点草药卖到药铺换些铜板,拮据度日,如今竟然一下子有了十两银子,她觉得好开心。
她没想到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治好孙弱语的腿,这也许是上苍见他们母子可怜,相助于她。现在走在外面,大家看她的眼神都变了,不再像以前一样是嫌弃和惧怕。
虽然仍旧没有人敢付出行动请她医病,但她相信,以后大家一定会信任她的,她想好了,这些钱她要存起来,将来自已开一家医馆,专给妇女小儿看病,听说皇宫里就有女太医,专门给娘娘们看病的,她不敢想以后能当上女太医,只希望能凭自己的本事将儿子培养成才。
将来楚凡回来,见到她把儿子培养出息了,一定也会感激她的。
荣楚并不知道母亲此刻已经有了宏图大志,他也在计划着未来和人生,他一直在等,等那件事情的发生。
不久后,终于让他等到了。
今年的春雨绵延数月仍旧未停,雨中带着刺骨的寒意,生生击溃了大家的意志力,所有人都窝在家中不敢出门。而数月未出太阳,弱小群体家禽纷纷被冷死,庄户人家向来节俭,家禽死后舍不得遗弃,皆煮了来吃。
没过几天,有人开始发高热,呕吐,腹泻,原本以为只是受了风寒,没有人重视,直到开始死人……
先是一个一个的死,而后是一家一家的死,蔓延到后面,有一个村子竟死了将近大半,而且大夫开的药根本无法控制病情,这样诡异的事件终于引起了官员的注意。
瘟疫这两个字像魔鬼一样将所有人的心占据,一时间人心惶惶,有一半人生生被吓出病来。
最后,竟然连县令老爷也染上了瘟疫,衙门张榜悬赏,谁若能控制瘟疫,赏银千两,家中子孙也能在县学就读。
荣楚见时机到了,便让荣素月前去一试。
荣素月怀着忐忑的心情到达了县衙,县太爷见她是名妇人,心中已经产生了不信任,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还是让荣素月医治了。
“这位小娘子,要不是朝廷下派的太医还在半路上,远水难救近火,本官也不会让你一介妇人医治,免得传染了你,害你一家性命啊!”县令崔远无奈道。
荣素月想到来时儿子对她说过的话,笑着应了声是。
“太医可没那么快到,他们巴不得不来,我在孙家书楼里的医书上看到过,瘟疫这种病,传染率极高,一旦染上,若无特效药,百分百会没命,太医们养尊处忧,谁愿意冒这样的险?若是等太医救大家,呵呵,那就是直接等死!”
儿子向来早熟,虽然才六岁已然是个小大人,所以她并不觉得儿子的话有什么不对劲,更别说儿子说得有理,只是县令大人似乎并没有发觉太医迟迟不至的原因,还将希望寄托在太医们身上。
原本对荣素月并不报任何希望的崔县令,那天早上起床后,竟癫狂一般让人去请荣素月。
“来人,本官饿了,给本官拿饭食来。”崔远从床上坐起来,觉得饥肠辘辘,一边让丫头更衣,一边吩咐说。
崔夫人许氏正好端着药进来,听到这话立即就喜了,忙让下人去准备,她则来到崔远面前,见他脸色不再灰白,眼神也十分明亮,伸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也不烫了,当下欢喜不已,“老爷,您的病好了。”
“啊?”崔远这才发觉,今日他头不晕嗓子也不痛,而且昨天晚上一整晚他也没跑过茅厕,觉得此刻精神抖擞,胃口大开,他亦是喜不自胜,在屋子里快速走动着,挫着手说:“快、快让人去荣和镇请荣家小娘子,哎哟,百姓们有救了,老天怜见,感谢上苍啊!”
荣素月被请到后衙的时候,崔远正风残云卷般在吃饭,见她来了,忙将碗筷放下,站起身迎向前就是一礼,“多谢小娘子的救命之恩!”
“大人言重了,小妇人万不敢受大人之礼!”荣素月忙错开身。。
崔远半点没有官架子,连连道:“受得受得,小娘子救了本官,就是本官的再生父母,别说这点礼,就是更大的礼也受得。”
“大人不必言谢,医者以救济病人为已任,小妇人还要感谢大人的信任,敢让小妇人医治呢!”荣素月回道。
崔远道:“你父亲的事情我听说了,当年的事情我会让人再查一查,我相信,有你如此医术高明的女儿,你父亲不会是能将人医死的人!”
“多谢大人!”荣素月扑通跪在了地上,重重磕头。
她一直怀疑父亲是被人陷害,但苦于没有证据,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如今崔远能重审案子,她自是感激万分。
崔远扶起她,道:“小娘子不必言谢,正如你所言,医者以医病为已任,而官员自是以查案为天职,如果查出你父亲真的蒙冤,本官绝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谢大人,谢谢!”荣素月还是觉得感激,她擦了擦激动的泪水,对崔远道:“如果大人不嫌弃,小妇人愿意为所有染病的人医治,分文不取!”
“本官早已张榜告示,有能控制病情者,赏银千两,家中子孙就读县学,本官是父母官,自是一言九鼎,小娘子只管去医治,其它的本官来办!”崔远道。
荣素月再是一拜,被官差领着去医病了。
荣素月施药三天,瘟疫停止蔓延,半月之后,瘟疫被彻底控制,所有人的病情都在转好,有体质好的人已经康复,再过几日,瘟疫的阴霾尽数散去。
那些被荣素月救活的百姓,为了感念荣素月的恩情,自主为荣素月制造了一面妙手回春的锦旗相赠,崔远亲自在上面签字,并盖上衙门官印,同时将一千两银子及荣氏子孙世代免银就读县学的文书发放给她。
荣素月的名气彻底打响。
而那些因为荣善之事对她心存疑虑的人也在那一天彻底摈弃了对她的怀疑,因为崔远查清了案子,当年是朱家的庶子为了争夺家产,偷偷在朱家小公子食物里放了毒,导致小公子爆毙。
而当时负责查此案的捕快也被庶子收卖,胡乱将罪名按在了荣善头上,制造了一场冤案。
朱家庶子被逮捕到案后,他承认了一切罪名,其它却只字未提。
荣楚听闻此事后,暗叹楚不凡做事倒也干净,没有留下尾巴,不过这件事情他逃脱了,别的事情可就没那么好脱身了,来日方长,他最好能活久一点!
荣善的罪名被除去,朱家愧疚万分,当众向荣素月赔礼道歉,并赔偿了她不少银财,荣素月收下了,这是对父亲的补偿,她该收。
……
“爹,您的冤屈终于洗刷了,女儿一直相信您不会出错的,荣氏世代行医,虽然名不经传,但医术不比那些有名的大夫逊色!女儿替您治好了孙家小姐的腿,又解除了一场瘟疫之祸,县令老爷亲自彻查了您的案子,为你沉冤得雪,您不再是害人性命的庸医,而是医术高明的神医,女儿今日在您坟前发誓,一定要将荣家的医术发扬光大,您安息!”荣素月跪在父亲坟前哭着说。
荣楚给外祖父磕了三个头,也说:“外祖父,您放心,楚儿一定会保护好娘,以后楚儿就是娘的依靠,楚儿会替您照顾娘的,您不要担心。”
“对,爹,女儿能有今日,您能洗刷冤屈都亏了楚儿,当初您不让我生下楚儿,说是怕拖累女儿,可是如今证明女儿的决定是正确的,楚儿不会是拖累,楚儿是我们荣家的福星和希望,女儿会把他培养成长,为荣家光耀门楣的!”
母子二人离开后,突然刮起了大风,吹散了坟前的纸钱灰。
……
“噼里啪啦……”喜庆的鞭炮声响起,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当荣氏医馆的匾额上的红绸布被揭开,上面最显眼的却是县衙的官印,众人无不羡慕而敬畏。
荣素月和荣楚一脸是笑的站在医馆门口,待鞭炮停下,荣素月看着围观的人群说:“感谢大家对我的信任,今天荣氏医馆开张,为了回馈大家这段对我的支持和信任,医馆将义诊半月,不收诊费不收药钱,希望大家帮我把消息传一传,让那些家中困难的人家都能看上病!”
“好!”众人拍掌叫好,一时间,荣素月的美名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传开了。
“恭喜恭喜,小娘子,这是我去年得的上好老参,你帮我用到需要的人身上,也算是帮我积德行善了。”孙仁捧着一个华丽的盒子说。
荣素月知道他是怕她不收,所以才这样说的,一时间又是感激又是感动,接过盒子笑道:“好,那就替大家谢过孙员外了。”
“荣楚哥哥,听说你可以去县学读书了,以后还去我家看书吗?”孙弱语穿着淡绿色的衣裙,小脸白里透红,唇红齿白,笑一笑,好看极了。
荣楚点点头,“当然去,你家书楼里的书可全了,要是等我看完,就会像匡衡一样,成为大学问家呢!”
“太好了,以后我又有伴了。”孙弱语高兴得跳起来直拍手。
荣楚见她蹦蹦跳跳,活泼开心,心里也感到高兴,能帮她治好腿,也算是回报一点原文中她对原身的付出。
……
“恭喜荣大夫,令公子荣楚考中本次县试第一名,为县案首,令公子真是文曲星下凡,荣大夫真真好福气啊!”
衙差一阵敲锣打鼓来到荣氏医馆门口,朝迎出来的荣素月高声恭贺。
荣素月欢喜不已,“真的,我家楚儿考了第一名?”
“没错没错,已经放了榜,令公子是不是去看榜了?应该也快回来了?”衙差朝四下张望着,就看着集市一头有个人影蹿了过来,他忙道:“回来了回来了。”
“娘,我考中县试第一名了!”已经十岁的荣楚一路跑到母亲面前,握住她的手就跪了下去,“孩儿不负娘的期望,考中了县案首!”
荣素月喜极而泣,扶起儿子欢喜说:“好孩子,真是娘的好孩子!”
这几年,荣氏医馆美名远扬,连附近镇子的人都远道而来找她看病,荣家的家境已经比当初父亲在时还要好,加上儿子上学压根不用花钱,她已经存了不少银钱,准备供儿子一路考到京中去。
儿子果然没让她失望,这第一场县试就考中了县案首,只要再通过府试和院试,就是一名实实在在的秀才了。
此刻她信心满满,相信儿子一定能通过考试,成为秀才,或者是举人,还有不敢想的状元郎。
不管是原身还是荣楚都没有让母亲失望,三年内,他又通过了府考和院考,均为案首,荣获初考最高荣誉的小三元,成为荣和镇的传奇佳话。
转眼又是三年过去,十六岁的荣楚要去考乡试了。
时值入秋,荣素月给荣楚收拾了一马车的行李,生怕儿子在考试中有什么欠缺。等收拾完,马车里压根坐不下人了,荣楚只能另坐一辆马车。
看着那一马车满满的东西,荣楚有些无奈,但这是母亲浓浓的关怀,他又不好拒绝,只好接受了。
“楚儿,你要照顾好自己,娘不求别的,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回来。”十六年未曾与儿子分离,这次儿子独自出门考试,前路不可预知,她怎么能不担心?要不是医馆现在离不了她,她真想陪儿子一道去。
十六岁的荣楚星眸俊目,挺拔俊逸,风度翩然,他温和的握住母亲的手宽慰道:“娘,你放心,孩儿已经是大人了,会照顾好自己,你在家也照顾好自己,等着我回来。”
“你别挂着娘,娘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多留心就是。”荣素月搂住儿子,虽然现在儿子已经比她高出一个头,但在她心中,儿子仍旧是当年那个小小的孩子。
荣楚辞别了母亲,坐上马车出发了,在出了县城后又遇上了前来送他的孙弱语,他下得马车,见孙弱语身着鹅黄色云裳,五官精致,美若天仙的朝他走过来,心神一悸,“弱语,你怎么来了?”
“荣楚哥哥,听闻你今日出发参加乡试,我特来相送。”孙弱语将手中的礼盒捧上,“这是我特意给你选的文房四宝,你带着去考试,祝你能一路顺遂,金榜题名!”
荣楚接过打开一看,笔墨纸砚无不精致昂贵,心中感动,将礼盒交到书童柳西手中,想了想握住了她的手,“弱语,谢谢你这些年的帮助,你的心意我都明白,若我能有幸金榜题名,定……”他的话没说完,重重拍了拍她的手背,认真说:“等我!”
“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孙弱语脸颊绯红,欣喜答。
原来荣楚什么都明白,明白她的倾心相付,明白她的情有独终,她会在家等他回来,成为他的妻!
已经年过十五的孙弱语和心爱之人道别后,便回到家中闭门看书作画,足不出户,更是拒绝了来给她说亲的媒婆,孙家二老知道女儿的心思,他们也对荣楚十分喜欢,因此放出消息,女儿暂时不说亲,媒婆们把孙家门槛都踩破了却得来这个消息,惋惜一声便也歇了心思。
等待是漫长的,也是煎熬的,孙弱语这样一等就等到了自己十六岁及笄,与她同龄的小姐妹全部嫁作他人妇,只有她还在等待着。
镇上开始传来流言蜚语,说孙弱语都已经及笄还不许人家,要成老姑娘了,会不会是有隐疾。
孙家人为此也很苦恼,他们不能对外说女儿已经有心上人,而且已经有了对方的许诺,女儿说荣楚许诺了她,可这事只有两人知道,没有对外公布,谁知道会不会有变故。
荣楚连中三试案首,以小三元的成绩去考举人,最低的功名也会是个秀才,孙家虽然富裕,但是商人,士农工商,在赵国,商人的地位是最低的,女儿能嫁给一个秀才都已经是高攀了。
孙家二老整日为女儿的事情愁眉不展,孙弱语有荣楚的信支撑着,心中并不担忧,直到有一天,荣楚的信突然就断了,原来是一月三封信,到现在一个半月一封也没有,起初她以为他临近殿试,无暇分心,可时间一长,心中就开始胡思乱想,加上外面流言蜚语越传越烈,她心中的信念慢慢坍塌,也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这日,她在房中练字,怎么写都写不好,地上已经扔了一堆写废的纸团,她心神不宁,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她还是安慰自己,一定要相信荣楚,相信他会实现对她的承诺。
她深吸一口气,礁了墨继续写,刚提起笔,房门突然被推开,丫头翠儿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小姐,荣公子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前弄的那个满收藏加更的,编辑说不能弄,所以删除了,不过叶子还是会加更的,今天会有加更,谢谢大家一直在陪着叶子,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