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员到底是撑不住,说出了几个人名,许嘉玄派人一查,当日就收集了证据,把二皇子丢到了明德帝跟前。
二皇子听闻自己的人是和平王府在合作,险些昏厥在帝王跟前,颤抖着喊冤:“父皇,儿子不知!儿子真的不知啊!!”
明德帝将杯子一摔:“把兵部的人给朕喊过来!”
太子就朝站在一边的许嘉玄看了眼,不想许嘉玄见到,居然嫌弃地移开了视线。
第104章
二皇子喊冤的声音在大殿里回响。
明德帝坐在高位上巍然不动, 兵部尚书进来,就见到这么一个场面, 低眉顺目地给帝王行礼。
“给河南都司发令, 平王勾结二皇子朱允星意图谋逆, 不忠不义,让各卫所出兵包围平王府。擒平王父子二人者, 重重有赏!”
兵部尚书被帝王命令惊得抬头,不确定地喊了声:“陛下,藩王谋逆,可有证据过了三司?!”
然而话落,就看到帝王冷冽的目光, 当即又垂眸,战战栗栗的说:“清叛党刻不容缓, 但是陛下,如若没有实证昭告天下,臣是怕寒了其他藩王的心!”
平王是明德帝的庶出兄弟,当年两王相争一事传说纷纭, 后来陛下见平王唯唯诺诺实在成不了大事任他在封地。如今突然说平王造反,天下人自然又要想起十几年前的那个太子被陷害一案,自然要去想当时是不是平王,如今陛下是要报私仇。
“——放肆!”明德帝勃然大怒,“朕对同宗何时不是各种包容, 如今平王谋逆证据确凿, 朕昭告天下?怕不是先让平王先卷了铺盖逃跑?!”
兵部尚书知道自己劝错了, 再三磕头告罪,帝王又喊来首辅,命众人当下就拿出出兵的章程来。
二皇子失魂落魄跪在哪里,见到太子还在,终于忍不住前去抱住他的腿:“殿下!弟弟真的没有勾结平王!”
和炸堤坝陷害太子一事相比,谋逆是完全没有活路。
太子站在帝王身后,静静看了眼这个同父异母的兄弟,蹲下身淡淡地说:“如若你没有拿浙江几十万百姓的性命来当牺牲,可能兄长还会为你说上几句,可你欠的是那些无辜百姓的命。”
二皇子如被定身,惶恐地看着太子将自己的手掰开,突然放声大笑:“朱允安!你这个时候装什么圣人!你和老三争得你死我活的时候手上就没有沾血吗?!你以为你没有动过无辜的人?!”
明德帝正和首辅几人谈出兵的事情,被这疯癫的笑声打扰,十分不悦地转头,看到许嘉玄还在边上朝他挥了挥手:“带下去!朱允星丧心病狂炸堤坝毁千秋之安,把证据都上交三司,先昭告天下!人关押诏狱,任何人不得探视!”
许嘉玄当即拿了帕子堵住二皇子的嘴,给拖了出去。
太子此时一直垂着头,明德帝当然听到那些话,但是因为自己年少的时候也曾受过污蔑,倒是有些心疼太子。何况没有手腕手段,又如何真的能登上极位?!
明德帝没有把二儿子的话放在心上,招手喊来太子一同议事。
对着舆图,众人都感觉到了平王的意图要超过他们的估计。
河南边上有徐州,往下是南京和浙江。
可是现在浙江已经乱了!
浙江一乱,周边的兵力都会被平叛分散,南京作为陪都,势必也要保,上面还有个自古兵家必争要地徐州。这样一算朝廷要剿灭平王,如果围剿不成功,那就会成为要四线作战的结果。
太子看着舆图,算是知道平王世子利用他的弟弟们都做了什么!
乱了一个浙江,就乱了这个朝局。
“不能让平王父子出河南!”
帝王最终下了死命令,但是太子却觉得可能已经晚了。
平王世子处处算计,怎么可能会看不清事败后朝廷会怎么做,即便他们利用平王世子所想的皇子内讧为幌子,他肯定也已经做好准备。
哪里还会在河南坐以待毙!
这个推算在太子脑子里不断盘旋着,等到点定了将,帝王疲惫地让众人离开。
吴皇后此时带了自己炖的补汤过来,与太子一应在门口相遇。
太子神色复杂地给她问安,回到东宫,让人去盯紧皇后宫里的一举一动,再着人给许嘉玄去送信说了自己的猜想。
许嘉玄收到信后,走了趟东宫。
宫人刚上了新鲜的蔬果,若有如无的甜香在屋里散发着。
许嘉玄不客气地坐下,单刀直入:“他准备的可不止这些。”
前世平王世子是无声无息就到了京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四皇子手里的那支私兵。
这是他直达京城最方便的利器。
太子正想问什么,许嘉玄又说道:“四皇子那里,殿下可是有把握了?”
他斜斜地睨了过来,让太子一噎。
“他给了名单,我这头自然不信,还在查后边的。”
“你去查京城往西的地方。”
许嘉玄给他指了个方向,太子见他笃定的样子,心中有疑虑:“可是玄真子大师说的?”
“这种东西,能用鬼神之力去开玩笑的?”
许嘉玄嘴角一扯,嫌弃之意再赤|裸不过。
太子俊脸铁青,告诉自己这到底是他姐夫,又为他卖过命,深吸了口气才没跟他计较。
“既然如此,我派人再探探。”
语气也变得淡淡的,惹得许嘉玄抬头再看他一眼。
太子还未及冠,也比旁人聪慧,可吃亏在阅历上。再如何争斗,也是困于这宫墙与朝堂之内,是还需要成长。
许嘉玄想着,神色终于柔和了一些。其实他现在占的也是经历了一世的便宜,平王世子才一直是那个多智近妖的。
前世平王世子让皇子们内斗,趁机会收了四皇子的人,四皇子以为能最后称霸,却是被平王世子砍了项上人头。
太子拆了四皇子的招,却没有躲过平王世子,事发后,如果不是梓妤在宫中拖住了平王世子,也不会有后来太子杀回宫平了这一场的乱。
可是这于他来说,一切都晚了。
罢了,人总是要经历后才知道什么叫痛彻心扉,太子这世要成长,亦同样需要磨练。
原本他想对太子说的一些话,全咽了回去,站了起来,理理袍子:“那臣就告退了。”
走的时候,看到果盘里有着红艳的荔枝,脚步一顿,抬手指了指:“宫里这个时候就进贡的荔枝了?”
太子被问得愣了下,看向内侍,内侍忙替为回答:“回同知大人,是刚刚到的,拢共两篓。陛下给我们殿下分了小半篓,娘娘那里也半篓,其他娘娘那里没人只有五到十颗不等。”
可见帝王对皇后和太子的看重。
他眼角往上扬,回头很厚脸皮地说:“臣的妻子也爱吃。”
太子:“……”
第105章
许嘉玄胜利的带着一筐荔枝回了府。
梓妤睡了大半天, 这会正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株被青涩果实压得弯了枝叶的梨树,余光扫到他拎着一竹筐的什么东西。
“怎么那么早回来了?”
她不想动, 斜斜地倚着把手, 慵懒抬着眉看他。
艳红的半篓荔枝就放到她跟前, 他吩咐人打水来净手,在她好奇的目光中, 净过手给她剥了一个塞嘴里。
这才给她解惑:“跟太子要的。”
要的?
她睨他一眼,看到他眼里有着得意。
怎么看像是抢的成分多一些。
荔枝甜香的味道在嘴里化开,饱满汁水让她满足的眯了眼。
不管怎么来的,都好吃。
而且她确实是喜欢吃荔枝,往年每到荔枝成熟的时候, 她外祖母和明德帝都会给她送来。用井水镇着,要是有新鲜牛乳的时候浇上, 更加美味。
许嘉玄见她吃的好香,坐到边上的小马扎上,就那么一个一个给她剥。
绿茵出去一趟回来,发现自己的位置就被人占了。阳光下那个青年专心致志给她们姑娘剥荔枝, 眉眼舒朗,跟往日那个总是沉着脸的煞神判若两人。
她看了几眼,就被李妈妈拉到一边:“世子和少夫人正恩爱着呢,我们到后边纳凉去。”
杵在这儿不是戳他们世子的眼窝子吗?
绿茵被拉得不情不愿走了,外院的管事此际脚步匆忙跑过来, 跑了一头的汗, 说话都喘气:“世子, 莫千户说有陛下的赏,放下一篓的荔枝就走了。”
许嘉玄看着手边的荔枝愣了一下,不是说只进贡了两篓,怎么又来了一篓?
已经有人抬着荔枝过来,果然满满的一篓子,上面还有新鲜的绿叶盖着。
太子被要走了所有荔枝,面无表情嚼着蘋果。
那个煞神一颗也不给他留,难得他有个喜好!
正吃着,莫正清进宫来,太子见他靴子上都是灰,顺嘴问了句:“从哪来的。”
莫正清施礼后说:“陛下藏了一篓子的荔枝,命臣偷偷给送到威武侯府了。”
太子动作一顿,看着手里的蘋果,越发自己是嚼了蜡。
——他肯定不是亲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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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廷暗中对平王府要发难,兵部和首辅忙得脚不沾地,为了不打草惊蛇,帝王对外只昭告了二皇子派人炸堤坝一事,如今关押等进一步的审讯。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二皇子生母本就地位不高,又早身故,外租家更加不显。如今锒铛入狱,连个给说情的人都没有,外边不少才子还写诗讽刺他以前的贤王名头,骂他现在是嫌王。百姓厌恶,陛下嫌恶。
此事很快就传到了平王世子耳中。
他翻着一本兵书,问蒋七:“四皇子那里怎么说。”
“四皇子那里已经跟太子达成谈判,他假意把兵权交了,太子如今就接手了那些人,叫人把守着。”
“三皇子呢?”
“三皇子一直被罚思过,如今二皇子又彻底起不来了,恐怕吓得更加不敢动了。”
“许嘉玄。”
他挨个的问,蒋七答道:“周锦成送来的消息,陛下让他全权审二皇子,估计很快就要牵连到您的身上。他见过赵利,不会放过这次机会的。”
“那就让他审吧,我等着。”
平王世子淡淡一笑,身手撩了帘子往外看,外头是喧闹繁华的街道,一片欣荣。
随着朝廷想平王府出兵,很快就过了大半个月。
因为平王府的人突围,此事在压着还是传出去了风声,不少藩王都惶恐地打探京城的消息。更有锦衣卫的消息传来,有藩王在暗中收拾细软,就怕明德帝下一个要对付自己。
与此同时,外头也有对明德帝讨伐庶弟一事表示出帝王薄情。
迫于种种,明德帝只能命锦衣卫将二皇子和平王府联手炸堤坝的事情公之于世。
然而,这一步棋走得并不好,这不利于帝王声誉的谣言中,这无疑像是遮掩。极大多数的人认为帝王只是正好找个由头来收拾平王府,帝王还是太子时被陷害一事又被提起,说帝王是怀恨在心,将自己受难一事,早早扣在平王的头上,不然为何先帝当时还让平王去了封地。
帝王先前不动,也只是没有找到由头,如今正是时候。另外还传出了帝王要削藩,归拢兵权,镇压所有的宗室。
当然这些都是私下议论的,可是锦衣卫耳目众多,这些舆论自然能传到帝王耳中,气得他摔了一地的东西。
“当初若不是为了不让平王府的人逃离,如何会压着消息,但是你们这些无用的!居然还是让人逃走了,如今传出这些谣言,只会让其他藩王紧张不安,万一有人听信那些削藩的谣言,外敌未能入侵,我们就先乱了!”
一步好棋,被一群酒囊饭袋走成了烂棋!
太子知道平王世子逃脱后,总觉得哪里不对。
心想是否平王世子想要离开却还未能准备齐全,就先被围攻了,这样能解释为什么平王府有突围的兵力。
许嘉玄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从镇抚司慢悠悠地回家,莫正清已经给梓妤说了朝里这些事情。
现在梓妤基本是不多过问朝廷这些事情,基本都是莫正清跟太子直禀,但是大事他还是会走一趟。
梓妤闻言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一抬头就见到许嘉玄卸了刀走进来。
“平王府的事情你听说了吗?”
许嘉玄点点头,来到她身边挤着坐,旁若无人地把她抱到怀里:“说了,我渴。”
梓妤最近被他黏得快要没有脾气了,在外人面前就这样亲密,脸上滚烫,没好气端了茶喂他嘴里。
解了渴,他才看了眼莫正说来:“自然是听到了,那是兵部的事,罚不到我们头上来。”
“谁说处罚的事情了?当初议事的时候你在,难道你没有想过这之后的情况?”
他眸光闪动,梓妤一眼看穿了他,心头一紧:“你想过,却没有跟陛下或者太子说?”
许嘉玄这个时候就看了莫正清一眼,看到他正竖着耳朵呢。
所以他就是不喜欢南镇抚司的人,没有一点眼色。
他说:“莫千户若是没有别的事,就不留你在这里用晚饭了。”
直接下了逐客令赶人离开。
梓妤等人走了,转头就掐他脸:“你当时在想什么,你既然想到了,为什么不说?”
“你觉得陛下想不到,首辅想不到?可是陛下还是要拼这个一万,我劝也不过是忠言逆耳了。”
许嘉玄任她掐,丝毫不恼,还气定神闲低头在她唇上偷个香。
梓妤被驳得无言。
当时那样的情况,确实是不公开比公开好。
可如今这样的局面,要怎么收拾,流言可畏,何况还是挑起内讧的传言!
这个多事的一年!
梓妤心里有些丧气,一件事接一件事,根本让人喘不过气来。
许嘉玄搂着她,有些话没有说出来。
平王世子在布局,他这里何尝不是也步步引诱,平王世子不会被抓住的事他早有预料,如今就看谁棋高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