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回头后悔的咬被角啊!
两人虽然暂时达成了聪明,但顾茗可从来不会相信冯瞿能够彻底成功的摆脱与尹真珠的感情,只不过是往他心里扎刺而已,免得将来被他找后帐。
冯瞿低头与她的目光对视,竟然透着说不出的温柔:“你觉得我过份了?待会你就知道了!”
他话音刚落,宴会厅大门口涌进来一大批持枪的警察,领头的正是沪上警察局长郭金川,指挥警察们将各个出口封锁,扬声道:“请问哪位是尹真珠小姐?”
尹真珠连哭都顾不上了:“我……我就是。”
不知道为何,她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
郭金川下令:“抓起来!尹小姐,有人举报你与一起谋杀案有关,现请你回警察局协助调查!”
尹真珠整个人都哆嗦起来,她几乎要跌倒在地,举目四顾,就连之前与她相谈甚欢的屠雷都连忙朝后退去,摆明了要与她划清界限,冯瞿就更不必说了,从头至尾都没有上前来扶她一把的打算。
周围的人看着眼前的这一幕,都为这样一波三折的剧情而感叹不已,谁还记得自己是来参加联谊会的啊,都围过来看热闹。
卢子煜兴奋的只差笑出声,还要煽风点火:“哟,真瞧不出来,尹小姐长的娇娇弱弱,居然会与谋杀案扯上关系。郭局长,不会搞错了吧?”
郭金川取下帽子在额头上抹了一把,半秃的脑壳上都是油汗:“少帅,卑职不敢。确实有人举报尹小姐参与指使一桩谋杀案,虽然不是发生在沪上,但人命关天,还是彻查的好。”
“那是那是,维护沪上治安,人人有责!”卢子煜表示赞同。
两名持枪警察大踏步朝她走过来,这一刻尹真珠恨不得找个地洞藏起来,惶惶然不知如何是好,冯瞿终于站了出来,他拦住了那两名警察。
那一刻,尹真珠感激的几乎要落下泪来——以冯瞿的地位,只要肯为她担保,相信她能逃过一劫。
郭金川见有人拦着抓捕的警察,顿时不悦,不过从他一身军中制服上推断此人军职还不低,到底客气了几分:“这位先生,你拦着警察执行公务做什么?”
冯瞿倒是好言好语:“郭局长,在下是容城冯瞿,并非有意阻拦警察执行公务,只是想知道尹小姐所牵连的谋杀案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受害者呢”
郭金川此前并不认识他,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就是容城少帅?”得到了冯瞿的肯定之后,他说:“此事还与冯少帅有些牵扯,尹小姐指使人谋杀的正是冯少帅的未婚妻柳音书小姐,错不了!”
冯瞿好像受到了极大的打击,扭头向尹真珠寻求肯定:“真珠,音书真是你指使人杀害的?”
围观群众好似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大新闻,感情这位伊人憔悴小姐是贼喊捉贼啊,她指使人谋杀了冯少帅的未婚妻,还一再抹黑冯瞿的前姨太太(容城公子),人家已经下堂求去都不肯放过,非要弄的人身败名裂,谁知道还有没有留着后招,比如等容城公子身败裂之后再指使人弄死她……想想就可怕。
群众的脑补能力是可怕的,特别是几十上百号子人七嘴八舌的互相补充,脑补出来的剧情集众人的智慧于一体,大概可以拍几百集的恐怖片。
尹真珠一步步朝后退去:“不!不是我!我没有杀柳音书!是别人杀了她,与我无关!”
然而郭金川根本不给她分辩的机会,直接下令将人带走。
冯瞿似乎被伤透了心,默默退开一边,眼睁睁看着尹真珠被警察带走。
路过冯瞿的时候,她凄厉的尖叫:“阿瞿,救救我!阿瞿救我!我不想被关起来……我没有杀柳音书……”
两名警察挟持着哭闹不休的她从冯瞿面前经过,被拖出了宴会厅,还能听到她的哭声与控诉,还在徒劳的向冯瞿求助。
郭金川的目光越过人群,很快定在了远处的谢余身上。
只因这边发生了热闹,所有宾客都涌向了热闹处,谢余端坐不动,身边陪着谈双兰,反而将他显了出来。
郭金川大踏步过去,向谢余拱手:“谢老弟别来无恙啊!”
谢余起身应酬:“郭局长贵人事忙,可是有事?”
郭金川:“有人举报谢爷身边有位名叫田三的兄弟也涉嫌了这宗谋杀案,恐怕……要请田三兄弟去警察局走一趟,协助调查。”
谢余思忖:郭金川一向八面玲珑,油滑无比,如果不是拿到了铁证,他的态度决不会这么坚定,还非要带走他身边的人,那不是结仇吗?
不过田三虽然是个狠角色,但来到他身边的日子并不长,他闻言道:“田三,你随郭局长走一趟。”
田三见到尹真珠被抓心里就已经惊涛骇浪,说不出的恐慌了,为怕不被人瞧出形迹,忍了又忍:“是。”虽然应了下来,但是眼珠子却滴溜溜转,不住朝几个出口瞄去。
郭金川虽然想破案,但却并不想得罪青帮,更何况此人还是青帮龙头裴世恩面前的得意人,当下解释:“根据时间推算,这桩案子应该是田三来沪上之前所犯,与青帮及谢老弟无涉。”
谢余明白了,感情这是翻旧案呢。
“明白,郭局长还请自专。”
郭金川一声令下,田三也被警察带着手铐拖走了。他支使了手底下的警察收队,这才亲自去向卢弘维赔罪。
“大帅,未经允许搅了大帅的宴会,卑职认骂认罚!”
卢弘维今日很是大度:“无妨,你们得到一点线索就着急破案,当然是要行动迅速了,不然让罪犯跑了岂不白忙活了”
“多谢大帅体恤!”
“既然来了,就留下来喝杯酒吧。”
郭金川任务已经完成,自有下属将人犯带回去严加看守,他倒是不担心,顺势留了下来,还举着酒杯去安慰冯瞿:“冯少帅节哀顺变。”
冯瞿:“……”
第131章
宴会厅里足足能容纳两百余人,沪上文商圈子里数得着的都来了。
尹真珠被带走,犹如沸油中的一滴水,很快在大厅里蔓延开来,说什么的都有。
“真没看出来她居然能做出买凶杀人的事情,这得多恶毒的心肠啊?”
“屠先生,你之前不是与尹小姐交好吗?上次文会你们俩还相谈甚欢,你可知道她是这样的人?”
屠雷脸都青了,平白无故沾一身臊:“我与她也才是初初相识,谈何了解?”
询问者忙安抚:“别生气别生气嘛,我就是顺嘴一问,也没什么恶意。你不知道就算了嘛。”
冯瞿身边也围了不少人,都打听尹真珠买凶杀人之事,他适当的扮演了一个未婚妻被杀害的伤心男人,眉间全是伤怀之色:“……我真没想到她是这样的人,抱歉诸位,我有点不舒服,想早点回家休息。”
他去向卢弘维告辞,对方也体谅他惊闻此事的感受,客气几句,令卢子煜送他出去。
卢子煜看了一晚上的大戏,越发觉得自己有先见之明,今晚高潮迭起,可比预期的还要精神百倍,对冯瞿的态度就更热络了:“冯兄,大丈夫何患无妻?你也别在为过去的事情伤心了,实在不行你的婚事包在我身上!我认识的沪上的大家闺秀可不少。”
冯瞿心想:经过你手的女人我敢要吗?
这位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加之身份显赫,追求女人就从来没有失手过。
“婚姻之事还是不必强求,我大概……就是光棍的命吧!”他黯然神伤:“你好好玩,我先回去休息了。”
卢子煜将人送出宴客厅回转,发现谢余已经起身,而他的那位女伴谈兰双小姐还坐在原位,不由走了过去:“谈小姐,今晚能够听到你现场一展歌喉,真是一种享受啊。”
田三被带走之后,场中众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议论此事,谢余看到冯瞿在冯子煜的陪同之下离开了宴会厅,笔直走向顾茗,内心好像被人狠狠攥住了一般,难受到快要窒息。
可是谢余从来说一不二,他说不要跟,她就不敢跟过去,生怕惹了他的厌烦。
谢余与顾茗数月未见,她消瘦了不少,年前吃了一场苦头,性命几近垂危,后来也一直没有补回来,她面上轮廓越见清晰,纤腰不盈一握,正与沪上往日交好的几位文人谈笑风声。
他站在她身后,静静听他们聊天,她笑语如珠,向大家推荐季新源的新电影:“……前几天我去看了成片,拍的效果真不错,那可是我的第一部小说改编的电影啊,到时候我送大家电影票,请大家去看电影,如何?”
“是你那本《异乡人》吗?”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内中一人笑道:“恐怕到时候轮不到我去看,电影票要是送到家里,肯定会被我家女儿抢走的,她当初跟同学一起去看话题,回来泪水涟涟,可喜欢你这本书了。”
顾茗笑起来:“承蒙令爱喜欢,我到时候多送两张吧,令爱可以邀请好友一起观看。”
“我可以告诉她是容城公子送的电影票吗?”
“……要我在电影票上面签名吗?”
几人轰然笑起来:“不怪读你的文章总觉得有意思,这个性子……”寻常闺秀哪里是这副作派?
有人见谢余站在容城公子身后不吭声,便问:“先生有事?”
顾茗转身,才发现谢余:“阿余?”
她的口吻亲切一如往日,似乎数月不见毫无隔阂。
“阿茗,许久不见,这一向可好?”
两个人自从上次玉山馆一别之后,再没有机会相见。余者听两人说话稔熟的口吻,便纷纷四散,另寻友人叙话。
顾茗:“还好。”
远远章启恩见到这一幕,眉头不由皱的死紧,握着杯子的手渐渐攥紧了。
谢余:“别骗我了,我听说你中了枪伤,差点没命,现在身体无碍了吧?”
顾茗露出诧异的表情:“你从哪知道的?”
谢余:“你别管我从哪知道的,本来想去探病,不过想来我去了也未必方便,就没过去,你现在身体还好吗?”
顾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心想:他调查我?谢余调查我?!
答案几乎是肯定的,管美筠曾经说过,谢余问起过她的行踪,被遮掩过去了,现在看来哪里是遮掩过去了,而是他特意派人去调查了,都不必再找管美筠求证。
她还能维持着面上的笑意不变:“全好了,你看我活蹦乱跳的,一点事儿也没有,你别担心!”
两人站在一处说话,章启恩远远看着,一颗心渐渐提到了喉咙口,他觉得气闷,今天的领带似乎打的有点紧。
他与谢余也算是打过几次交道了,青帮这位谢爷平日就是一只笑面虎,客气的假样子恨不得让人揭一层面皮下来,但他与顾茗说话的表情却全然不同。
离的远,章启恩听不到他们聊什么,但从谢余的表情揣测,居然得出个十分惊悚的结论——两人关系匪浅。
章启恩从小在生意场上打滚,什么事儿没见过,如果顾茗不是章启越深爱的女朋友,他怎么可能轻易卸下防备之心?
他悄悄往后挪了几步,藏身在不显眼处,一直盯着谈话的两人,脑子里飞速转动,犹豫着是走上前去质问顾茗呢还是不要戳破此事,找机会查一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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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城,尹真珠被带走的同一时间,督军府的宴会正在热闹之时,军政府一众欢聚一堂,外加特派员尹仲秋。
两家联姻不成,尹真珠逃家私奔,冯伯祥再见伊仲秋还要给他添点堵:“仲秋啊,真珠这孩子年前去玉城一直住到了年后,听说最近动身去了沪上,过几日你们父女俩倒好在沪上团聚了。”
在座诸人都知冯尹两家联姻不成几乎反目,而冯瞿另外订了一门亲事,但尹真珠痴心不改,几乎沦为容城名媛闺女里的笑话。
军政府不少头头脑脑明讽暗刺,令尹仲秋如坐针毡,心头呕血,老脸都被女儿丢在地上,任凭别人踩来踩去。
当晚回去,他越想越生气,等不得天亮就想前往沪上把逃家的女儿追回来暴揍一顿,本来前往沪上为着公务,也不急于这两日,但督军府的宴会着实刺激到了他。
凌晨三点钟,他爬起来吩咐警卫:“备车,出发去沪上。”
姨太太睡眼朦胧从被窝里爬起来劝他:“老爷,就算是要去沪上,明早起来坐火车去多好,黑天半夜的开车去,夜路也不太平啊。”反被他骂个狗血喷头。
凌晨三点四十分,尹家三辆汽车出发,前后两辆都坐着保镖警卫,中间一辆坐着尹仲秋。
一个小时之后,车队被一队驻军拦住。
司机喊话:“车上的是尹特派员,还不让开?”
带兵的是个营长,四周架起了机枪,他端着枪带着手下人设了路障:“前面在进行军事演习,你们夜闯军事禁区,还不赶紧下车检查?”
重兵围守,尹仲秋及其随行不得不下车接受临检……
次日中午,容城军政府接到巡防驻军电话,在距离容城百里外的山崖下发现了三辆汽车残骸,车上人员无一生还,其中两辆车牌已经被汽车爆炸毁损,辨认不清,唯有其中一辆车牌连同汽车尾部一起炸起,挂在了附近的山石上,居然不是容城的汽车牌照,没有登记在册。
警察局长郭敬仪带着一干手下前往事发现场,也不知道消息是如何泄露的,容城各家报社也得到了消息,率先派记者堵在警局门口,随同郭敬仪前去现场采访。
发现车祸的是巡防驻军,营长刘大宝面对众多记者沉痛表示:“我们清早巡逻到此的时候,看到有青烟,下崖一瞧才发现出了车祸,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太惨了!”
容城各家报纸大篇幅报道此事,并且登报寻找车主家人,尹太太见到汽车牌照,当场就晕了过去。
——那辆汽车是三年前尹明诚在沪上买来送给尹真珠的,所以当初用的是沪上的牌照,只是恰赶上尹真珠为了冯瞿负气出国,于是就搁置在了车库里,一直闲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