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杀了他,还骗过了我……不,我的法术成功了, 你的思维不可能说谎……该死, 你难道修改了自己的记忆?!”那天看到的扭曲景象再一次浮现在她脑海。
这个家伙绝对是最危险的个体, 随意扭曲自己的认知, 和这样的人不可能有任何道理可讲, 他是彻底的唯心主义,一旦有什么和他想象的不同,他就会用自己的方式将其“纠正”,这个过程有可能是仅仅在他脑海中进行,也有可能体现在别的更可怕的方式上。
而眼前的精灵男性现在被祈愿术移除了日光诅咒,未见阳光的苍白肌肤,加上他脆弱的表情,看起来就像是一片纯净的雪花,一位忏悔的无垢天使。
“我……我从未欺骗过您……呜……”他绝望地流下泪水,看向手掌中从灰尘里捡起的指环,将它套在无名指上。可这个失去生命的魔法物品只会松垮垮地掉下来,他试了无数次,最终只能放弃。
“坏……坏掉了。”他喃喃自言自语,眼中逐渐露出残忍的疯狂,仿佛内心被邪魔浸染,“都怪那个该死的贱人……她毁了公主赐我的宝物!如果不是她,您还会像以前那样信任我……像以前那样……随时触摸我心灵的最深处……”
那种深渊一样的东西,我从来就触摸不到。
维兰瑟冷冷地看着他,突然一声巨响打破了沉寂,只见他瞳孔一缩,手放到了腰间的剑柄上。
开始了吗?
维兰瑟早在防备他了,手一张,早已准备好的【力场波】就要轰过去。
突然,她视野一晃,发现本来应该浮在空中的自己正站在地上。
希泽尔扭曲了次元,把他们的位置交换,站在他的角度上,维兰瑟清楚地看到空中一根断裂的钟乳石正落下来,即将砸到空中避无可避的希泽尔身上。
她偏转了力场波的方向,将之对准他头顶的钟乳石,随着隆隆巨响,巨大的钟乳石被无形的重击生生移开一米,只是擦过他的脊背。
即便如此,他也像断线风筝似的掉下来,被维兰瑟释放一个【羽落术】然后以双手接住。
尽管知道这是法术造成的轻盈,她抱住希泽尔时,看着他湿润清澈的双目,虔诚痴迷的俊脸,散乱的纯白长发,仍然产生了接住一位从天而降的大天使的错觉。
“对……对不起……”他涨红脸,“我把公主……弄脏了……”
该相信他吗?如果不是他的话,她肯定会因此受伤甚至死亡。
远处不断传来呐喊和喧哗,结合刚才的巨震,似乎她布置的暗棋被触发了。
必须赶快进行下一步了。
维兰瑟轻轻把他平放,希泽尔似乎读懂了她矛盾的眼神,死死拉着她的衣角,用惊恐的目光哀求她不要离开。
这样可没办法继续。
她微笑着:“你还不知道吧?你现在的样子和以前差别很大。”
在对方不知所措的眼神中,维兰瑟凝出一个冰镜,光洁的表面对准了希泽尔。
平滑的冰镜映出一名雪白的精灵,纯白的皮肤,银色的长发……
希泽尔一声惨叫,慌忙捂住脸背过身去,肩膀一抽一抽地传来细细的哭泣声:“请不要看……如此丑陋的我……我……我变成了……”
简单摆脱。
维兰瑟歪头微微一笑,她的血肉开始变得透明,显现出其中的肌肉和骨骼,不过背过去的希泽尔已经看不见了。
感觉到自身的生命精华被淬炼集中到指尖,维兰瑟指向了哭泣的精灵,将治愈的力量传导入他的伤处。
通常情况下,只有牧师能够治疗伤口,但法师也不是毫无办法。
【疗创之触】是一个死灵系法术,本质上来讲是抽取自身的生命力治疗盟友,所以当希泽尔痊愈时,他所受一半的伤害被真实地反应到维兰瑟身上。
似乎感觉到了自身的异常,希泽尔猛然一顿,正好看到慢慢扶着墙壁软倒的维兰瑟。
“公主殿下!”
自己身上的伤口出现在了公主身体的同一位置,他瞬间明白了她刚刚使用了什么性质的法术。
“住口……不准哭!”
“但……但是……”
“呵,你是属于我的东西,这没有错吧?”
“是!”
“我的身体也是我支配的,我从我的东西上转移一些东西到另一件我的东西上,有什么问题吗?”
“……”虽然听起来有道理,但总觉得不对,却又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需要你的身体,它比我的更强壮敏捷,你要抱我去更上层的宝库……不过在那之前,先扶我去窗台看看。”
在暗刃的庭院中央,一只长达100多英尺的巨型白色蠕虫盘踞着,简直就像一只异形的巨龙。无数精灵士兵拔出武器,远远包围着它。愤怒的怪物承受着各种攻击,身上不断飙出蓝色的体液,这种液体似乎有着强酸的成分,无论石头、铠甲还是血肉,遇到它都会兹兹冒着白烟融化。
蠕虫足部有着无数根触腕,它用其不断卷起周围的精灵,把它们塞进它长满尖刺的圆管口器,那蠕动着的恶心器官就像恶魔的肠道,一张一合间就能把一整只精灵碾成肉末。在吃下新鲜的血肉后,蠕虫的伤口很快愈合,并有不断长大的趋势,那增生的肉体组织甚至撑破了表皮,裂开的伤口像是过分成熟的果实,然后在过剩的生命力影响下继续痊愈。
“呵呵……我们安杜斯的祭司们真的非常执着,她们的命令也会得到毫无保留的贯彻,一支强大的军队……但这与聪明是两回事。”维兰瑟看着下面的屠杀,露出讽刺的笑容,“为什么她们会认为靠人多就会赢?明明只是排队来变成餐点而已。”
“那是……什么?”希泽尔看着肆虐在人群中的巨大蠕虫。
“那东西啊……你不是见过吗?我们从巨人之杯中枢脑池中得到的夺心魔幼虫。”
“可是……它……它没有这么大……”
“啊,这来自一个有趣的尝试。”维兰瑟在他怀里扭动了一下,找到一个更加舒适的位子,“夺心魔的幼虫被饲养在浸泡着主脑的脑池中,通常主脑会挑选其中强壮的用以繁衍,但一只夺心魔会排出数千枚卵,这些幼虫显然不会都有机会钻进智慧生物的大脑,那么剩下的蝌蚪去哪了呢?答案是被主脑吃掉了。
由于我们的到来,主脑逃离了它的城市,只剩下这些看起来毫无攻击性的小东西。但我们灭掉巨人之杯后,已经不用再生产夺心魔,我就想着先饲养看看,也不知道它们能活多久?
我把它们从巨人之杯运过来,放在我实验室的玻璃标本瓶中暂时安置着。不过我那段时间非常忙,忘记给这些小宠物喂食大脑也是没办法的事,所以它们饿了……也不知道是哪个聪明的小家伙,它最先开始通过同类摄取营养。既然无法蜕变,它们就只能一直保持着幼虫的姿态,这在很多蝾螈身上也很常见,在缺乏某些营养的时候,蝾螈即使繁殖期,依旧会保留外鳃及其他幼体特征,称之为幼态延续……只不过,体型会越来越大。
总之,我发现这个小家伙的时候,它已经变得和小狗一般大小,并打碎了我实验室所有的培养皿,吃掉了它的兄弟姊妹们。
在后续的研究中,我发现,它会通过摄取的生物的脑组织部分获得相应的智力,我喂食了它蜥蜴的大脑,它因此获得了一些简单的条件反射,而洛斯兽的脑子则让它学会了有限的逻辑判断能力。
在他们发现它之前,它已经长成一只快一吨重,并且颇具威胁的野兽了,它缺乏的只是一枚真正智慧生物的大脑。
到时,它会觉醒知觉和灵能,也将意识到自己这副身体的丑陋与可悲,它本该成为一只优雅智慧的夺心魔,可惜现在却只能屈居在爬虫的身体中,这是多么让它绝望的现实啊……
疯狂的食欲和对完美人形的智慧生物的憎恨,一定会让它捕食自己看到的一切精灵……要怪就怪第一个打开地下室门的可怜虫吧,闯入一位法师的居室可是一个致命坏习惯。
我的小宠物绊住了他们,我们有充足的时间去搜寻我们的战利品,现在你可以抱我去楼上的藏宝库了。”维兰瑟愉悦地伸出手臂,环住他的脖子。
“公主殿下……”
“嗯?”
“太近了……请不要看……现在的我……很丑……”希泽尔窘迫地偏过头,看起来对自己的新肤色非常自卑。
“你在说什么?现在的你比以前更英俊……”维兰瑟把他脸旁的头发别在耳后,露出他完美的侧颜,这样端丽澄净的姿容,任谁一看都是一位久居王庭的精灵贵族。
“这样也不错……不,简直是太好了!白色在地表更加方便行事,你现在的姿态一定是我以后不可或缺的助力。”
“……真……真的?我……”希泽尔睁大眼睛,语无伦次地说着。
“当然,”维兰瑟放松地倚在他胸前,听着他心脏剧烈的跳动,“上楼梯的时候,请稳一点。”
第56章
感觉到希泽尔动作僵硬地行走, 维兰瑟叹气道:“你就不能放松一下吗?”
“但……但是……”
“现在我们没有供你紧张的时间,虽然暗刃家族陷入了混乱,很多士兵和仆人都潜逃了出去,但不排除有和我们同样打算,想去宝库捞一把就走的家伙……而且能够知道宝库位置的,应该是原本在暗刃有一定地位的强者, 我现在行动不便, 只能靠你去应对, 如果你没办法发挥作用, 很可能会让我死在这里。”维兰瑟看着他的眼睛, 认真说。
必须让他认真,不然这么明显的地表妖精在黑暗精灵老巢走来走去, 所有具备战斗力的家伙看到他都会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跟来。
“……是!我明白了, 就算是献上生命, 我也会守护您的安全!”
沉在他臂弯中的公主是那么纤细,女性身上迷人的香味幽幽地撩过鼻腔, 听公主说过, 地表上的骑士会把他们爱慕的女士的贴身物品放在铠甲的内衬中当做护身符, 现在他怀中则是公主殿下本人,巨大的幸福感和使命感使他欢欣雀跃又诚惶诚恐。
“我不需要你献上生命, 我只要你让我的敌人为他们所效忠的对象献上生命。”维兰瑟说着, 然后沉吟了一下, “不过我们缺乏人手, 或许他们的生命也暂时可以利用。”
紧接着, 希泽尔看见维兰瑟在他怀中完成了一个法术,她使用了一些不知名的语言,发音方式就像亡灵的絮语,听起来既邪恶又恐怖。
在旁人面前使用黑暗圣言也是无奈之选,以往维兰瑟会在确保目击者无法泄密的情况下吟诵这些邪恶的语句,通常那些可怜的家伙都在听到的瞬间陷入颤栗和惊恐,只要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将之杀死。
能在这个时候还保持平常心……好吧,也不算是平常心,这样痴迷专注的凝视怎么看也不是正常的表现。但眼前这位男性精灵是唯一没对这样的她表现出恐惧和敌视的主位面生物。
维兰瑟撕裂了自己法师袍的衣领,柔软的酥(和谐)胸晃悠悠几下,似乎弹跳着要挣脱出来。
“公……公主殿下……”
肤色变白后,他脸红起来更明显了,只是拼命偏过头,一幅想看又不敢看的样子。
“愣着干什么……赶快……拿出来……”维兰瑟支起细腰,几乎把胸口送到希泽尔面前,“仔细看这里……有把剑!”
分裂灵魂的负担还是太重了,她受伤之下完成这个法术,感觉自己脑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又像是在被烧红的锯子割裂。
希泽尔战战兢兢飞快地瞥了一眼,只见她皱着眉有些痛苦的样子,脸上悄悄滑落了一滴汗液,双乳间浮现出一支黑色的剑柄。
“就是它……拿出来……快点!”她催促着,浑然不知自己现在的状态和话语有种异样的撩人。
希泽尔咽下一口唾液,闭眼把手伸向剑柄,抖动的柔软像是烙铁一样,让他受惊地松开手,又小心地握回去,然后轻轻一提,就像是从果冻中抽出小叉一样容易,一柄烟灰色的水晶长剑从她的身体中取了出来。
“啊……”她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让希泽尔耳朵更热了。
“这叫做秽恶之刃,是提取我灵魂的一部分并结晶形成的武器,虽然有实体但其实是纯能量构成。用这把剑无法杀死人,但如果敌人受到它造成的致命伤害,那他将会在一段时间内‘感染’上我的意志,并把我视为同盟和主人,差不多等同于魅惑术。”维兰瑟略带自得地笑道:“正好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尽可能多拿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嗯?你对我的法术有什么顾虑吗?”
她发现,希泽尔看起来非常不情愿的样子。
“……没有……只是……有些嫉妒……”他脚尖踢走一块小石子,声音越来越小,闷闷地说:“感受公主的灵魂?他们明明是敌人……为什么能得到这样的奖励……”
虽然希泽尔在心中一直祈祷不要遇到敌人,但显然心里塞满了公主的他是不会有神明庇佑的,很快他就用维兰瑟制造的灵魂武器魅惑了11名黑暗精灵,这实在是让他感到非常沮丧。
很快到了宝库的门前,维兰瑟一个化石为沙溶解了宝库的墙壁,径直让整个小队从缺口处鱼贯进入。
不得不说,暗刃不愧是安杜斯的第一家族,这些年积攒的财富的确颇为可观,幽暗地域物产贫瘠,或许吃穿用度比不上地表,但稀有矿石资源异常丰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