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心里不挪窝——舒虞
时间:2019-03-05 10:18:34

  看到她那瞬苏岸脸色不变一分, 如刃眉峰下的眼睛依旧冰冷, 仿若不认识面前的人。
  他身旁还坐着一个女人。
  易胭目光从苏岸脸上移开,落在旁边女人身上。
  女人长相几分熟悉, 但易胭一时想不起是谁。
  她正笑着跟旁边苏岸说话。
  易胭见到苏岸脸色也没什么波动, 她神色如常走进去,带上门, 隔绝外头喧嚣。
  林希芋正坐沙发上跟人胡侃,看到易胭, 朝易胭招招手。
  “易胭, 你来啦。”
  易胭对他笑:“是啊。”
  林希芋说着拍拍身侧空位:“过来这边坐。”
  易胭没再看苏岸,朝那边走过去。
  她在林希芋身侧落座,林希芋给她端了杯饮料, 递给她:“好久不见啊, 现在一看,就你没长残, 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你看看我们班以前很多人过了这么多年都长残了。”
  说完林希芋嘘一声:“别让他们听见。”
  易胭接过饮料, 笑着说:“你自己不也没长残。”
  说着伸手一捏林希芋那可爱脸蛋:“怎么脸还是这么好捏。”
  林希芋拍开她的手:“干嘛呢,有话好好说动手动脚干嘛。”
  林希芋这人粗脑筋, 没什么心眼, 平时大大咧咧的, 易胭高中时和他玩得来, 两人关系不错。
  “这些年过得怎样?”易胭问。
  “也就那样吧, ”林希芋说,“你真不够意思,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每年都在等你回来,结果你会来都不告诉我这朋友。”
  易胭杯沿搭唇边,酒水缓入唇。
  她放下酒杯,实诚道:“回来也只告诉了纪糖,没想让太多人知道,再说高中真朋友的能有几个。”
  林希芋也不介意:“也是。”
  话落他目光朝旁边沙发瞥去。
  苏岸旁边一个女人,女人正在跟他说话。
  林希芋觉得有点奇怪,凑近易胭,朝那边抬了下下巴:“喏,看到了没?”
  易胭顺着他目光悠悠扫一眼。
  林希芋:“苏岸,你看他长得也没怎么变吧,还是跟以前一样好看。”
  易胭这倒是承认:“嗯。”
  他们这帮人同学聚会几乎每年一次,林希芋平常只会约那么几人过来,但默认可以带家属或朋友,所以每次前来人数总多了几倍,才会这般热闹。
  林希芋眉心微皱,疑惑道:“每年同学聚会苏岸几乎都会来,但没一次和旁边女生说过话的,今天怎么了?”
  第一次看见他与别人说话。
  易胭侧眸看向林希芋:“你说他,每年都来?”
  林希芋收回目光,对上易胭视线的,点头:“对,每年。”
  “同学聚会不就为了叙叙旧嘛,苏岸认识的人不多,来了一般只跟我们几个认识的男的打招呼,然后就坐在角落里不说话。看他长得好看身材也好想跟他搭讪的女生不少,但无一例外他都没理。”
  从别人口中听说那八年她缺失的苏岸,易胭心里一阵说不出的感受。
  他总是孤独生活着。
  旁边林希芋说着说着突然咳了一声:“那个,其实,以前聚会有一次有你们二中的同学来过,然后当然他们聊苏岸,我们听了点八卦……”
  他又清清嗓子,有点不自在:“确切说是你和他的八卦。”
  易胭神绪被牵扯回来,看向他。
  “什么。”
  林希芋:“她们说苏岸来同学聚会是来找你的。”
  易胭一愣。
  “当年你不是走了嘛,谁都没告诉,他们说你走后苏岸一直在找你。”
  易胭怔然:“什么意思……”
  林希芋:“你和苏岸共同认识的人不就只有我嘛,她们说苏岸可能是觉得我和你是朋友,你可能会来我的朋友聚会,所以便年年来,在我组织的聚会里看能不能遇到你。”
  林希芋一串话下来不带停歇。
  一字一字宛如弹珠砸在易胭心尖上。
  她从来不知在别人口中他们二人的样子。
  当年她离开了,切断与过去所有联络,纪糖也不是他们这圈子里的人,也不知过去八年苏岸做过什么。
  易胭目光不知觉朝不远处苏岸望去。
  林希芋胳膊杵杵易胭手臂,小声跟她说:“我们苏岸多好的人啊,你赶紧的,刚他进来那女生就一直找他说话。”
  “对了,”林希芋说,“你还记得那女生不?以前也是你们二中的,一小胖子姑娘,这次是跟她一中一朋友过来参加聚会了。以前很胖,现在瘦得可怕,你们女生减肥果然都下得去手。”
  经林希芋这么一提,易胭才想起为何刚才进门觉得这女人面相有点熟悉。
  高中时候这女生因为体型原因,在班级受人欺负排挤。
  那时候易胭也有一帮姐妹,年少时候张扬放肆,见到别人欺负这女生,几人二话不说过去揍了霸凌者一顿。
  后来再没有欺负女生的人,女生因为感谢她们,总给她们几人送吃的。
  还是易胭几位朋友阻止她便没再送。
  易胭对这位女生五官有点印象。
  旁边林希芋还在与易胭说话:“真是女大十八变,现在变漂亮了也自信了,看这架势是准备追苏岸呢。”
  林希芋话说完,旁边正好有人叫他过去。
  那人和林希芋从小竹马,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也一直待一起,可谓两小无猜,性格比林希芋要稳重一些。
  林希芋应声过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叮嘱易胭。
  “别怂啊,上!小苏岸属于你。”
  易胭原本心情有丝沉重,忽然被林希芋这独特的“小苏岸”昵称逗笑。
  苏岸高中时很少以冷漠示人,前桌林希芋一直以为苏岸是个和蔼可亲的小男生,一口一口喊他小苏岸。
  到现在即使知道苏岸就一冷美人,这小苏岸三字也总改不了口。
  易胭唇角弧度还未压下,目光不经意经过苏岸那边。
  视线一顿。
  苏岸也在看着她。
  但这时旁边女人不知又与苏岸说了什么,苏岸被迫收回目光倾听。
  仅仅这一个眼神,易胭忽然发现出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不管是苏岸推掉与她晚餐来同学聚会,还是苏岸与这女人的耐心交谈……
  这不像苏岸的行事风格,处处透着不对劲。
  他一向不喜与人交谈,除了身边人,他与陌生人如此耐心交谈的画面百年不见一次。
  易胭想起苏岸傍晚时发给她的短信。
  他说有紧急任务。
  思及此易胭目光从苏岸脸上移开,落在旁边女人脸上。
  躯体四肢消瘦,腰肢盈盈一握,脸部也瘦,是一个减肥成功的人。
  但却略显不健康,粉底掩盖不了眼底浓重黑眼圈,精神上却没丝毫疲累,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
  易胭顷刻间恍然大悟。
  瞬间对苏岸身边那女人警惕起来。
  如果说通过易胭对吸毒的人形态的熟悉,猜测出女人是吸毒或者贩毒人士,那么苏岸坐在她身边这一行为,更是肯定了易胭的猜测。
  苏岸不是来同学聚会,而是执行任务。
  他向来低调,身边没几人知道他职业身份。
  如果那女人是已经沾染上毒品,那她对苏岸的这些行为,大抵不是为了追求。
  而是为了一夜欢愉。
  这想法让易胭几分不舒适,她缺席那几年,苏岸都是这样被觊觎的。
  同时她也为几个小时前自己对苏岸的猜疑揣测生出愧疚。
  她对苏岸,似乎总是下意识不信任。
  易胭忽觉胸口一口气喘不过来。
  苏岸工作时也没顾上易胭,除了方才不自禁一眼,他没再分心。
  苏岸在执行任务,易胭不便打扰,靠近沙发背里,余光不太明显注意苏岸。
  褪去平时生性冷漠,脸上戴上温和面具。
  易胭仿佛再次看到高中时在同学面前演戏伪装的苏岸。
  这样的苏岸,颦笑之间莫名有种可怖的诡异。
  像是下一秒便会悄无声息断人喉骨。
  易胭收回目光,没再看苏岸。
  包厢里两三人聚一起,交杯高谈。
  有人在打扑克,有人打台球,有人什么都没做就和以前同学说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过,某刻易胭余光阴影起晃。
  易胭侧头,是女人从沙发上起身。
  她不知俯身笑着与苏岸说了句什么。
  而后苏岸也起身,两人前后出了包厢。
  包厢各处角落不少明眼人看出猫腻,笑着调侃倒是便宜那女人了。
  在此之前多少女人调戏不来的男人。
  这里面也有不少人知道高中时易胭和苏岸那档子事。
  目光若有似无朝她飞来,闲言碎语。
  但易胭不为所动,陷在椅背里,翘腿喝无酒精饮料。
  出包厢的两人出去便再没回来过。
  三个小时以后,易胭放下杯子,从沙发上起身,离开包厢。
  她去了趟洗手间,手放在水下不断冲洗。
  她也不打电话问苏岸什么,今天两人在这里见面,苏岸事情结束自然会找她。
  她不擅长的事便不捣乱。
  易胭关掉水流,转身出洗手间。
  走廊外没什么人,半途易胭忽然被身后声音叫住。
  “易胭。”
  易胭听见有人叫她,转头看向身后。
  一个长相颇为清秀,戴着金丝边眼镜的男人正看着她。
  这人五官长得不错,也有辨识度,易胭一眼便想起是谁。
  一中那位田径队学长。
  那位学长已经走过来,停在易胭面前。
  “还记得我吗?”
  易胭从容转身面向他,点头:“记得。”
  相较之下男人则是有点不自在。
  “刚才在里面有看到你,但没找你说话。”
  易胭很快嗯了声:“没事。”
  男人:“这几年过得怎样?”
  易胭弯下唇:“挺好的。”
  相继沉默几秒。
  男人还是开口:“那年的事,对不起。”
  十年前尚是少男少女,在那个懂很多却又很多不懂的年纪里,错事最容易扎根。
  易胭不愿意与他做那档子事,他在一个喝酒夜晚意图霸王硬上弓,肖想已久。
  最后自然没有得逞,易胭不让,随后不留情面分手。
  易胭一向对不爱的东西很容易不介怀。
  她仍是一句:“没事。”
  后来易胭大抵也明白了,她对很多人都没有爱。
  不然也不会不愿意让人动她。
  自始至终能轻而易举动她的人,也不过苏岸一个。
  “没事我先走了。”易胭说。
  她转身,脚步一顿。
  苏岸在走廊那端,静静看着这边。
  垂在身侧受伤的手胡乱用纱布缠着,血迹微微渗出。
  他来找她了。
  易胭就知道苏岸会来找她。
  她没看身后人,穿过走廊朝苏岸走过去。
  苏岸眼神很安静,一直看着她。
  易胭停在苏岸面前,微仰头看他。
  她抬起一边手,轻摸了摸他的脸。
  “我们回家。”
 
 
第38章 正经
  易胭掌心覆苏岸脸侧。
  苏岸亦低头看着她。
  乖得不像话。
  半晌, 易胭手垂下,五指穿过苏岸指间, 扣住。
  眼睛仍是紧紧看着他。
  苏岸默然几秒,回握住易胭的手, 被易胭牵着一起离开。
  电梯没人,两人一同乘电梯下楼。
  出会所门, 易胭说:“我开车来了。”
  苏岸嗯一声:“我没开车。”
  苏岸一边手还胡乱缠着纱布,易胭低头看一眼, 再抬眼看他。
  “你来会所开的自己车吧,任务完成后打车过来的?你车停哪儿了?”
  苏岸倒不隐瞒:“让队员开回去了。”
  易胭笑:“你是故意想蹭我车坐吗?”
  苏岸瞥她一眼。
  易胭:“手受伤了, 去我家吧, 给你重新包扎一下。”
  这次他点头:“嗯。”
  两人一起开车回家。
  车停在停车场,易胭推车门从主驾下来。
  苏岸也下车,两人朝电梯走去。
  停车场寂静得有些空洞,易胭走着走着忽然问:“崔环杰那事怎么样了。”
  上次崔环杰在医院被带走后, 易胭没过问过。
  “他贩毒了。”苏岸侧头看她,“吸毒不犯罪,但贩毒犯罪。”
  “找到证据了吗?”易胭问。
  “他不承认。”
  易胭也明白了, 苏岸这样说便是还找不到崔环杰贩毒证据, 但苏岸应该推理出崔环杰做过的事,只是找不到证据。
  电梯到负一层,苏岸和易胭一起进电梯。
  电梯门关上。
  不知苏岸是陈述事情, 还是在安慰易胭, 沉默几秒后他说:“证据总会有, 他不会逍遥多久。”
  易胭站苏岸身侧,听他这句话,莫名一愣。
  他……这是在让她不用担心?
  苏岸不善言辞,不会安慰人,话出口也是冷冰冰的。
  但又确实是在关心,莫名有种反差。
  易胭忍俊不禁:“我不怕他啊,他坐牢或者不坐对我来说没什么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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