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你心里不挪窝——舒虞
时间:2019-03-05 10:18:34

  看都不看苏岸一眼。
  一般易胭不说话, 苏岸更不会说话。
  客厅里格外安静。
  几秒后到底还是苏岸先开口:“我回去了。”
  易胭划拉平板屏幕的手指微不可察顿了下。
  苏岸沉默瞥了眼。
  这点微动作自然瞒不过苏岸。
  但苏岸没说什么,只是淡淡移开目光, 拿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大衣:“先走了。”
  易胭已恢复如常, 仿佛刚才没发生什么似的, 继续看屏幕:“嗯。”
  直到苏岸离开,门板阖上。
  易胭悬空屏幕上方的手指停了下来。
  她侧头看了眼关上的门。
  盯着几秒后又转回头。
  即使戴了防水手套,可摘除手套后苏岸受伤那边手肯定难免沾到水。
  可他没让易胭帮忙换药。
  苏岸与她之间总是如此, 每每当她以为二人在逐渐靠近, 却在更进一步时总发现他们之间有多别扭。
  哪哪都别扭,说不清为什么。
  一会儿过后,易胭起身,关了客厅的电, 黑暗顷刻侵袭。
  只剩地板上的平板幽幽亮光。
  易胭径直回了卧室。
  距离上次跟苏岸吃饭已经是几天前。
  两人从那天吃饭后莫名便陷入了僵局, 无声沉入泥沼。
  谁都没对谁先开口。
  原本还消息来往的对话框记录也停止在了几天前。
  就这样别扭地僵着。
  相比刚回来时苏岸对她的冷淡, 也并没有好到哪里。
  ……
  最近易胭又开始上夜班。
  深夜的急诊相较白天安静。
  来看病的人说话也都不自觉压低声音。
  易胭凌晨完成一台手术后回诊室。
  没病人进来看病的诊室过于安静。
  白色的墙,白色的病床,白色的拉帘。
  还有易胭身上的白大褂。
  满屋雪白刺眼,格外冷淡。
  易胭在桌后坐下,靠椅背上揉了揉眉心。
  年轻时候熬夜什么都不是事,但毕竟年纪上来了,饶是易胭也有点吃不消。
  门口有经过护士敲了下门。
  “易医生,我刚从陈主任那边过来,陈主任让你拿上病历过去找他一下。”
  易胭点了下头:“好。”
  陈主任跟易胭说了几件正事,顺便问了她一下今天那台手术。
  几分钟后易胭从办公室出来回到诊室。
  中途有病人进来,那人估计是第一次来急诊,坐下来便跟易胭道:“医生,我最近一直腹泻,想开点药吃。”
  “挂号了没?”
  “挂号了。”
  易胭看向对面包得严严实实的男人,眼睛都看不真切:“腹泻看内科,这里是外科,内科的话出门左转就能看到。”
  那人很快起身:“啊,好的,谢谢医生。”
  易胭点头算是应答,低头继续忙自己事情。
  在那男人出诊室门的时候,易胭不动声色抬眼。
  男人并没有按照易胭所说的左转去内科,而是右转,估计是离开了医院。
  易胭方才表现得没戒心,男人也没回头看一眼她发现没有。
  但易胭很快收回目光,目光落在病历本上,但实际一字都没看进去。
  手里那页很久没翻。
  也不知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易胭合上手中病历,无声叹气。
  但愿是她想多了。
  最近易胭下班一般不直接回家,会去住院楼看崔依依。
  相比前几日总是睡觉,崔依依近些日子好了些。
  但毕竟是一道疤痕横贯左脸,女孩子天生爱漂亮,任谁都接受不了,崔依依也因此状态有时会消沉。
  易胭买了早餐上楼。
  进病房时崔老太太和崔依依都醒着。
  崔老太太老人家起得早,崔依依则是上学时早起给奶奶做饭形成了习惯。
  进去时崔依依叫了她一声:“易胭姐。”
  易胭应了声,将早餐搁桌上:“起来吃点。”
  崔老太太看易胭又买了很多早餐:“又买这么多,吃不完浪费了。”
  易胭宁愿早餐买多也不买少:“那你要多吃点,就不浪费了。”
  崔老太太摆摆手:“吃不下呐。”
  崔依依脸上还缠着纱布,右手也是,无名指和小指已经不见,原本齐整的五指,那处突兀地消失。
  但崔依依行动上没什么妨碍,下午出院。
  她从床上坐起来,易胭顺手给她递了一个纸袋装着的蒸包过去。
  崔依依下意识用右手去接,十多年来的习惯一时改不过来。
  三指没有五指灵活,崔依依等到碰到纸袋时,才想起自己右手不便。
  易胭沉默看着她。
  崔依依脸色有点黯然,但不过一瞬她便恢复自然,右手放下用左手接过:“谢谢。易胭姐,你自己也快吃。”
  易胭嗯了声,在旁边椅子上坐下。
  她拿了杯石磨豆浆,慢慢咬吸管喝着。
  易胭话不多,病房里崔老太太和崔依依时不时说一句。
  易胭吃了不少,吃完后她看了眼时间,从椅子上起身:“先回去补觉了,下午出院过来接你们回去。”
  崔老太太问:“今晚还是上夜班?”
  易胭:“是。”
  崔依依说:“不用,易胭姐,不用麻烦了,我和奶奶坐出租车回去就好,也不是不能走,你六点多就要上班别忙活了。”
  易胭笑:“你倒是把我上班时间记得挺清。”
  崔依依也笑。
  崔老太太也说:“对,你不用来接我们,我们自己回去。”
  易胭也不推拒:“行,那我多睡会儿。先回去了。”
  “慢点开车。”崔老太太说。
  “知道了。”易胭说着离开了病房。
  易胭回家直接睡觉。
  睡了四个小时后,正午醒了。
  被饿醒的。
  平时吃得少没饿的感觉,今天早上明明吃得不少,反倒很快饿了起来。
  易胭躺了会儿从床上起来,掀被下床。
  落地窗外高楼大厦车流如行蚁,窗帘没拉,屋里一片亮堂。
  易胭在家睡觉时不喜欢穿衣服,裸身在屋里晃荡。
  她走去吧台那边,开顶上橱柜拿了盒泡面出来。
  家里有屯着一些泡面,但因为易胭买了也不常吃,经常过段时间便要扔掉一些过期的。
  她从没跟苏岸说过自己这习惯,但上次苏岸过来便帮她扔掉了几包,也不知怎么发现她这坏习惯的。
  回头还帮她买了些新的添上。
  易胭拿出来这盒便是苏岸买的。
  如若不是屋里还有他留下的痕迹,易胭恍惚都觉得前几天两人一起吃饭的事是幻觉。
  她目光从泡面盒上移开,转身去热水。
  即使苏岸在这里做过两次饭,但厨房还是新得没有烟火气。
  过会儿安静的房子里响起热水壶水翻滚的声音,不断冒热气。
  易胭中途到卧室穿了件睡袍。
  回来后水已经煮好,易胭很快冲好泡面,坐高脚凳上慢慢吃着。
  吃完后易胭到浴室洗干净脸才回卧室。
  她脱了睡袍重新窝进被子,顺便捞过旁边手机看了眼。
  易胭吃饭不喜欢看手机,手机扔在卧室里,前几分钟有消息进来她不知道。
  看到几天没联系的苏岸发过来的消息,易胭恍了下神。
  ——晚上一起吃饭。
 
 
第47章 【二更】对不起
  易胭其实有点生苏岸气。
  任谁被不喜欢的人撂下几天不理, 谁心里都不好受。
  但这会儿苏岸给她发消息,她还是没矫情再别扭下去,回了消息。
  ——今天上夜班, 明天晚上吧。
  易胭发完消息,叹了口气。
  她对他就是这么不争气。
  苏岸直接打了电话过来。
  易胭躺在被里,接通电话。
  “上夜班?”苏岸问。
  易胭嗯了声。
  苏岸似乎听出她声音异样:“在睡觉吗?”
  “没, ”易胭故意说,“吃了泡面,要睡了。”
  苏岸那边沉默几秒。
  过会儿开口:“晚上别再吃泡面。”
  易胭虽接了苏岸电话, 但心里那股气还是压着未消。
  她说:“你凭什么管我。”
  话落,两边都陷入寂静。
  这种寂静让易胭感到心闷,她没再说什么呛他的话。
  “挂了。”说完易胭挂了通话。
  一通电话过来, 易胭片刻前的睡意跑了些。
  她将手机扔到一旁,被子盖住头。
  但终归家里安静,她很快还是睡了过去。
  隔天易胭临下班前, 收到苏岸消息。
  ——在医院外面。
  易胭收了手机。
  下班后收拾东西离开急诊科。
  正是傍晚,路灯通亮,交通忙碌。
  易胭朝苏岸车走过去。
  临近他车, 易胭视线透过挡风玻璃和苏岸的对上。
  她收回目光,到副驾边拉开车门上车。
  易胭系上安全带:“不回家吃饭,去吃烤肉。”
  她知道苏岸肯定买好了饭菜。
  而苏岸也的确如此。
  蔬菜禽肉都买了。
  不过她想吃什么苏岸一向没有异议。
  除了不让她连续吃两顿泡面。
  他没拒绝易胭, 启动车子离开。
  两人去了那家上次在里面碰到的烤肉店。
  易胭找了靠墙一桌坐下。
  苏岸去停车, 慢她一步进来。
  推门而入淡淡扫了眼, 看到易胭, 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
  易胭已经拿着夹子往烤炉上摊肉。
  室内灯光暖黄,烤肉滋滋冒气,热乎乎的。
  易胭烤肉卷着生菜吃。
  对面苏岸慢条斯理摊肉。
  两人一如既往没说话。
  周围不少桌气氛热闹,他们这一桌显得格外另类。
  但谁都没有先开口。
  这种沉默压抑的僵局压得易胭喘不过气。
  吃着吃着,易胭额上冒出了细汗。
  旁边有服务员经过,易胭叫住服务员。
  “你好,请问能上几瓶啤酒吗?”
  服务员态度很好:“可以。”
  但话没说完对面苏岸忽然开口:“别喝酒。”
  旁边的服务员有几分尴尬,这种情况下她也拿捏不准是要给顾客上酒,还是不上。
  易胭没看苏岸,而是继续看服务员:“上吧,谢谢。”
  服务员听到易胭这么说,想是情侣吵架了。
  她应好,离开去给易胭拿酒。
  易胭转回头继续若无其事吃东西。
  苏岸目光沉了冷意。
  很快服务员啤酒上来。
  易胭拿桌上起子开了酒,瓶盖清脆一声掉在桌面上。
  她抬手,正要喝酒。
  下一秒对面苏岸长臂越过桌面,易胭手腕被扣住。
  易胭看向苏岸:“松手。”
  “我想喝酒。”
  苏岸也看着她,两人视线对视。
  无声对峙几秒后,易胭感觉手腕一松,苏岸松开了她的手。
  易胭收回目光没再看苏岸。
  易胭唇对瓶口慢喝一口,冷凉酒液滑入喉咙。
  苏岸没再管她。
  易胭每次喝酒都不少,这次也不例外,几瓶酒不眨眼下肚。
  不管她再怎么喝,对面的苏岸也没再管她了。
  易胭忽然很挫败,对自己一腔孤勇可怜又茫然。
  酒精最容易麻痹人神经,勾出人那些晦暗心事。
  每喝一口,心里积聚的情绪越放大一分。
  却没发现对面苏岸脸色也随着她越喝多越肃冷。
  周围吵嚷的环境在易胭耳里仿佛都被蒙上一层幻影。
  她平时在外面喝酒有度,但今天却仿佛怎么喝都不够,一瓶接一瓶,压溃她能承受的酒量。
  酒量再好的人,没命喝也会醉。
  她不想被禁锢在这种别扭的关系里。
  在苏岸面前,易胭永远不争气、不理智。
  甚至是幼稚。
  苏岸是王,而她是寇。
  她很清楚自己用喝酒来气苏岸有多幼稚,甚至是矫情。
  可她偏偏故意如此。
  她想让他知道,她在发脾气,她在不开心。
  可对面的苏岸没再理过她,也不管她,任由她喝酒。
  易胭鼻头发酸。
  到最后也不知自己喝了多少。
  苏岸看着对面易胭一瓶一瓶喝下,没有阻止。
  他看出她需要发泄了。
  他其实知道前几天易胭看到了他手上新换的纱布。
  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可易胭从不开口问他。
  只要她问,他什么都会说。
  若即若离,也是故意。
  苏岸起身结账。
  回来后他没再让易胭喝,走到对面。
  易胭手里还握着酒瓶,苏岸抽走她手里酒瓶。
  而后手扶着她肩将她抱了起来。
  易胭整个人歪在苏岸怀里。
  熟悉苏岸身上的味道和感觉,易胭不自觉靠近。
  苏岸几乎是半拖半抱带她离开烤肉店。
  夜里起风,推开门刮过一阵风。
  许是觉得冷,易胭往苏岸怀里缩,苏岸低头看她眼,搂着她的手紧了一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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