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山下就乱套了,顾晓窗也不躲着了,站直了身体,往下看,果然就在距离她不远处的一个山坳中,有一块青石板,青石板上铺着一块破毡子,毡子上俩人,一男一女,这会儿都是衣衫不整的,尤其是那女人见着人来了,穿衣服不跟趟儿了,就紧紧地抱着那男人,她那意思,你挡着我,不然我就走光了,这意思,男人懂,也自然没有挣脱开,顾晓窗也知道,可是对于那些跑来的村民,这行为简直太不要脸了,都说男女有了女干情,那是得躲着点人的,别被人知道了,脸面上过不去,可这俩,越是人来了,还越是搂抱在一块儿,这典型的气死人不偿命啊!
尤其是跑在最前面的李德贵,眼见着自己老婆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还明目张胆地搂抱,他那气上来了,一铁锹就拍了过去。
这一铁锹照着的可是这俩人,真拍上了,估计当时这俩就都得给拍死了。
旁边有人喊了一声,德贵,不值得!
但已经晚了。
盛怒之下的李德贵哪儿还管值得不值得,这会儿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什么也不顾,就想着把这俩货给弄死,那才解恨呢!
“东豆子……”顾晓窗一看不好,这俩人胡混是不对,可眼睁睁地看着他俩被打死,再拽上一个满腹委屈的李德贵,那场面就惨烈了,所以,她低低地喊了一声,没有听到回音,却只听砰一声,铁锹拍在了青石板上,半块青石板都给拍碎了。
顾晓窗心说,青石板多无辜啊,好端端地在这里几十年,几百年的不招谁惹谁,到头来,被人拍成这样、
再看那男的跟北瑛已经骨碌到青石板下的草丛里了。
“好不要脸,你们还敢躲!”李德贵的火气还是很大,但这会儿却脑子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看看自己拍碎的青石板,心里也知道,这一铁锹真落在了这对狗男女身上,自己也得偿命!想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北瑛也死了,家里的孩子咋办?还有老丈人,自己的老爹老娘,那都得哭死!
说是冲动是魔鬼,一点不假!
这一铁锹,真坐实了,那就把三个家庭都给毁了。
是以,他的手就隐隐的哆嗦了,手里的铁锹也拿不稳了,旁边左二快步过来,一把把铁锹就给抢去了。
“德贵,为这种女人吃官司不值得,咱们把他们给弄回去,让村长给她们挂牌子游街,羞死这俩东西!”
“嗯。”李德贵这会儿就没了刚才咬牙要把这俩给弄死的心思了。
任凭左二跟大伙儿把那男人跟北瑛捆起来,拉拉扯扯地往后走,当然,有人好心把外衫脱下来给北瑛披在身上,北瑛也不说话,低着头,不哭不闹,就被人扯着走。
看到这里,顾晓窗心下松了一口气,心里也明白,刚才北瑛跟那男人都吓傻了,那儿还有机灵劲儿去滚到草丛中?救了他们的人是东豆子。
东豆子跟西豆子有把人挪移到末世的能耐,自然把他们扯到一边去,避开李德贵的铁锹,也不是难事儿!
等那些人推推搡搡地带着那男人跟北瑛走了,顾晓窗再回过头来看草丛里的兔子,早就跑没影儿了,当下心中也是埋怨,心说,北瑛北瑛,你什么时候搞婚外情不行,非得这个时候,看看把我的晚餐都给弄没了!
于是,也就只好再放开了精神力去查找,这会儿找到了一只小野鸡,野鸡不是很大,估计他们一家几口吃了是够了的,她飞快地过去,把野鸡给抓住了。
看看天色,快天黑了,李林海那小子还没回来,也知道其实他回去也没用,这冈山岭的山路比较崎岖,别说是汽车了,就是马车那也跑不到麦田跟前来,最后的结果只能是用小推车一点一点地往家里推。她之所以支持他回村儿想办法,那就是打发他离开这里,她好抓野味,不然他跟在身边,她不好运用精神力,自然野味也就无从抓起了、
拎着野鸡往回走,走着走着,就听到前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她顿时警觉,再一探,竟又是一只小野鸡,不觉心下高兴,这会儿跟郝玉敏一人一只小野鸡,晚饭就都有着落了。
所以,顺手也就把这只小野鸡给抓了。
拎着两只野鸡下了山,到了麦田跟前,往村子方向那边瞧瞧,李林海还没影儿,也索性不等他了 ,直接收拾了镰刀,拿了袋子装好两只野鸡,拎在手里往村里走。
回到村儿,她故意打郝玉敏家门口走,院门还上着锁呢,知道郝玉敏一家没回来,她也就先回了家,回到家烧了热水,把一只小野鸡的毛儿跟五脏都给收拾干净了,刚剁成块儿,张玥就回来了,是蹦蹦哒哒地回来了,一进门就喊,“小妈,我拿到小红花了!”
“真的吗?我大闺女可是个聪明的,将来啊要考进城里的中学,再上大学……”顾晓窗高兴地过来,捏捏孩子的小脸蛋,说道。
“不,小妈,我……我只读完了小学就行!奶说了,一个女子读书没有用,会写自己的名字,认识钱,能算数就成!”张玥兴奋的小脸垮了下来,看着顾晓窗,顾晓窗这一天在山中晒得脸色发红,落入孩子眼底,孩子轻轻地说道,“我早早下来干活,小妈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你这孩子,你读你的书,管他人说什么?以后再甭听张家人的,小妈要供你去城里上学,还要去读大学,做个有出息的人!”
“可是,小妈,你太累了,摊任务的时候,咱们家人多,都是孩子不能帮你……”
“谁说你小妈没人帮,这不是还有我吗!”张玥的话没说完,李林海接了话茬就走了进来,“只要你想读书,不管读到什么程度,我跟你小妈都会供你的!”
“有你什么事儿!”顾晓窗看了他一眼,有些尴尬,似乎这种话都是属于两口子教育孩子的,李林海跟自己什么关系也没有,他现在还在六岙村,说不定明儿一早就离开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能供得起,别人还是管好自己吧!”
这话说完,她扭身进了厨房,开始炖野鸡。
小野鸡不大,她又准备了两个大土豆,准备在鸡肉快炖好了的时候,把土豆块加进去。孩子们本来也就喜欢吃土豆,土豆跟鸡肉合在一起炖,味道就更好了。
“小妈,我帮你……”张玥跑来了。
“不用,你去做作业!”顾晓窗说。
“小妈,我的作业明天再写,您忘记啦,明天是个礼拜天呢!”
张玥蹲在灶台旁边,拿了干柴。
“哦,你看看我这个脑子,都过糊涂了!”顾晓窗笑着说道。
“都是我们仨把小妈累得……”张玥说着,眼圈就红了。
“你看,你这个孩子干啥非要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啊?我不累,你们仨都是小妈的宝贝疙瘩,都聪明懂事,我可爱你们了,为你们做什么都不觉得累,你们哪,若是想我好过些,那就乖乖听话,我高兴了,干活也不觉得辛苦!”顾晓窗把锅帘子放在了锅里,又把几个菜馍也都放在了锅帘子上,这会儿底下炖着鸡肉跟土豆子,上面热着菜馍,一锅出来饭跟菜,一举两得。
“嗯,小妈,我知道了!”张玥低下头,没再说什么。
“玥玥,你烧火,我出去一趟,很快回来,知道吗?”顾晓窗拿过篮子来,把那只处理好的小野鸡放在篮子里,篮子上头盖了一个包袱,挎着篮子她就往外走。
“喂,顾晓窗,我有事儿跟你说啊!”刚出门,身后就传来李林海的声音。
“我出去有事儿……”
她没停下,加快脚步直奔村里郝玉敏的家。
等到了郝玉敏家,郝玉敏正在家里哭,不是嚎啕大哭的那种,而是坐在炕沿上默默地垂泪,看到顾晓窗进来,她急忙把眼泪擦拭掉了,挤出一抹笑来,说,晓窗,你怎么来了?有事儿啊?
“玉敏嫂子,你怎么了?”顾晓窗不解地问。
“没,没什么,就是……没事儿,你甭担心我,我能扛得住……”郝玉敏说着,眼泪却是止不住了,哗哗地往外涌。
“到底怎么了?是不是老周婆子又欺负你了?”
“不是,若是她,我也不生气,都习惯了知道她是怎样的人,我不会生气的!”
“那是……大哥?”
不是婆婆,自然就是丈夫了,顾晓窗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
“也……也没事儿,就是……就是我想不通……”郝玉敏说着,就哭出声儿来了,看样子也是压抑不住了,“妹子,你说说,我……我这都累成什么样儿了,他还……还跟我置气,说那么难听的话,我……我有不孝顺他爹娘吗?明明是他爹娘想要害小五,小五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难道就不是他身上的?他就真的随了他爹娘的想法,儿子要紧?”
“大哥哪儿去了?”
顾晓窗知道这人世间最难断的官司就是两口子之间的了,她不好说别个。
“去他爹娘那边了!估计回来又是一顿吵!”
郝玉敏说着,就哭起来,几个孩子都围过来,最大的抱着最小的,其他仨都眼巴巴地看着郝玉敏,“妈妈,你别哭了……”这话说完,仨孩子就都哭起来。
郝玉敏揽过这个,抱过那个,心头悲愤起,哪儿还忍得住哭?
娘几个哭到一块儿了。
顾晓窗想劝,可是不知道怎么劝才能劝到正点儿上,只好问大闺女,“老大,你们家灶房在哪儿,走,咱们做饭去,你妈这是饿了!”说着,就拉着老大走。
老大也是眼圈含泪,咬紧唇,没说话,带着顾晓窗往厨房里走。
“不用,晓窗,我来吧,你也累……”郝玉敏三下两下擦干净了眼泪,追了过来,这会儿低头才看到顾晓窗手里拎着的篮子,篮子上的包袱掀开,露出了那只处置好的野鸡,郝玉敏顿时就局促起来,“哎呀,妹子,这……这可不能要,你也不富裕,我上回吃了你给的猪肉,这心里就一直过意不去的,现在怎么还能要你的东西,这太……矜贵了!”
可不是矜贵吗?
在这个什么都缺的年代里,别说是野鸡肉了,就是送一把鸡蛋过来,那也是情意深重啊!
“嫂子,你再跟我说些客气的,我就不来了!你忘啦,咱们俩说好的,要一起过好日子,我家里也有,你放心吧!”顾晓窗说着,就把篮子里的野鸡拿出来放在一旁的瓷盆里,然后转看着郝玉敏,“嫂子,其实有些事儿,咱们想开就好,虽然老周婆子是可恨,但再怎么说,也是大哥的亲娘,若是她找了大哥,大哥对她置之不理,那大概跟她的德行就没两样儿了,我觉得大哥那人还是有数的,他只是碍于孝道,终究是老周婆子生了他,他无法做到无情无义,那也能理解,只要呢,他不是个愚孝的,还知道疼护你跟孩子,这就成,其他的,他想怎样就让他怎样吧!你觉得呢?”
“唉,我也知道,他是当儿子的,要想让他跟他们断了,那也不可能,可我就是觉得恨得慌……”
郝玉敏说着,又落泪了。
“嫂子,别想别个了,多看看几个孩子吧,他们都饿了,你也累了,该做饭就做饭,该吃就吃,别个,等吃饱了睡足了,咱们再琢磨,保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
“嗯好,我听妹子的!”郝玉敏说着,就笑了,眼圈还有泪,但看得出来,也是释怀了不少。
顾晓窗这才告别了她出来,转了个弯儿回了家。
李林海不在家。
想起他说,有事儿跟自己说,顾晓窗就问张玥,“玥玥,你李叔呢?”
“哦,李叔出去了。”张玥已经把锅给烧开了,满屋子的升腾的热气,把她的小脸都给衬托得粉盈盈的。
“他没说去哪儿吗?”
“没有,但好像有人来把李叔叫走了,我看门口站着几个人,好像有前街的王二叔!”孩子站起身来,拍了拍小手,“小妈,还要做什么?我帮你!”
“不用了,烧开锅就等着吃饭吧,你在家看着弟弟妹妹,我出去看看……”
王二叔这个人,她知道,在村干部的心目中那可不是个老实人,冬天闲暇的时间,别人都在家里玩扑克,或者是站在街上聊大天,总之都是呆在村子里,哪儿也不去,但他不,他一天一趟城里,甚至有时候去了城里也不回来,住几天再回来,就耀武扬威的,衣裳也换了,貌似腰包也鼓了,别个人都私下里议论说,这小子是个投机倒把的,经常弄些紧俏东西到处去张罗着卖,从中赚了不少的差价呢!
李林海怎么跟这种人纠缠在一起?
顾晓窗虽然不排斥偷着做点小买卖,搞点小副业,但这个王二叔那种小人得志的嘴脸,她不喜欢,跟这种人交往,那是得不了什么好处的,闹不好还得给他蒙了!
想着,她就出了门,四下里环顾了一圈,想想又去了趟村里,打听了几个人,都说没见着李林海,这家伙去哪儿了?不会被王二给拐出去卖了吧?
她想着,就往回走。
还没到家门口,就听到有人说,“哎呀,这个王二也太过分了,凭啥好处都他一个人占了?咱们就不能帮着李同志干点活儿?不成,咱们找李同志说道说道去?”
这话听来,顾晓窗明白了,所谓的李同志自然就是李林海。
当下也寻着那人说话的方向赶了过去,等她追上那几个人,他们已经出村儿到了麦场上了。收麦的季节麦场上都是安排了人值夜的,所以这会儿麦场上也有灯光,灯自然不是现代社会里的电灯,而是走马灯,这种灯挂在树梢上,也能起点作用,所以虽然这会儿已经黑黢黢的了,但影影绰绰里还是能看到那边麦垛旁站着七八个人。
后来的几个人近前去,“李同志,我们也要帮着你搬麦子,这算啥事儿?”
“哦。这个……不好意思,人手都够了,王二叔找了这些人来,实在是用不了那么多人了,不然等我我们家下一块地的麦子割完了,再请你们……”
果然是李林海,他的话没说完,王二叔就把话茬接了过去,“小李同志,咱们不是说好的,你这几块地搬运麦子的事儿我都包圆了吗?你可不能言而无信啊!”
“我……这个……”李林海一脸的尴尬,“王二叔,这是累活儿,我是怕累着你们了,你们白天还要忙自己田里的麦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