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笙箫想了想,忍痛说道。
“我家境贫寒,拿不出金银珠宝,但我家好歹算的上言情书网,祖父留下的不少孤本,你若看得上可随意挑选。”
霍长歌斜睨着宁笙箫,看着宁笙箫那一脸舍不得,却又不肯让别人吃亏的样子。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宁笙箫这人其实不坏,就是轴。
将来若是和他家先生一样做个名儒必定是桃李满天下,可若为官,便要看他的运气了。
宁笙箫看着霍长歌笑他,别开眼,脸上有些红。
他不好意思得清咳了一声,装作冷漠的样子。
“你就说,你愿不愿意罢!”
第49章
霍长歌看宁笙箫口嫌体正直的样子, 忍着笑。
“你先说什么事?你说了我才能决定要不要帮你啊!你不说我怎么知道我能不能帮你呢?”
宁笙箫听着霍长歌和念经似的,瞪他一眼。
“我就想让你帮我把你哥骗出来。”
听到这话, 霍长歌立刻警惕起来, 上上下下打量着宁笙箫。
“我哥喜欢女人。”
宁笙箫咬牙,恨不得撬开面前这人的脑子, 看看他的脑袋里想的是什么。
他涨红脸,几乎跳脚,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也喜欢女人!”
宁笙箫深吸口气,默默告诉自己,别和眼前这人置气。
“我只是想让你想办法把你哥骗出来, 我们找了他很多次, 但是他始终不愿去见老师。”
霍长歌听到这话,咦了一声。
“邵先生在河清?”
宁笙箫脸色难看, 他咬了咬牙。
“先生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此番是来求医,原本与我们同路,谁想到半路上病重便留在蓉城。只是此番听说长邺师兄也在河清才特地赶过来, 只希望能够在死前再见他一面。”
霍长歌沉吟。
他哥年幼时便离开父母远去求学,如今十年不止, 和这位邵先生的情谊也许比父母更深。
霍长歌虽然不明白霍长邺为何不肯见那位邵先生。
但是若是真的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恐怕将来是要后悔的。
霍长歌不希望他哥后悔。
他考虑半晌,答应了宁笙箫。
“到时候我会让我的书僮给你传信, 只不过会晚一些。”
宁笙箫感激涕零。
……
当晚, 霍长歌和霍长益一起回到高升楼。
他什么也没有同霍长邺说。
只是笑吟吟嘱咐他哥, 还给他哥送了一盅汤。
“大哥早点睡,明天要赶路回去,爹娘一定等着急了。”
霍长邺喝一口那汤,蹙眉,怪异的眼神看着霍长歌。
是夜,四更天。
一道黑影悄悄从霍长邺门前闪过,一晃而逝。
霍长邺从床上醒来,认出那是霍长歌的身影,他立刻拿起佩剑朝着门外追去。
大半夜的街道上已然空无一人,只有打更人的锣声响彻街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霍长邺追着霍长歌的脚步,很快就进了一个漆黑狭窄的小巷。
不过一晃眼,霍长歌竟然就不见了。
霍长邺蹙眉。
他踌躇片刻,到底放心不下自己这个宝贝弟弟,追了进去。
两边的门墙隔得很近,月光根本照不进来,霍长邺只能依照着自己训练出来的夜视能力,警惕的走在巷子里。
忽然,他听见一声开门声。
只见一道影子老鼠似的窜进了门里。
霍长邺紧忙追上去,看见一道半阖着的木门。
木门很破旧,里面的院子里也没有一丝丝的灯光,只能够隐隐约约看见破败宅院的轮廓。
霍长邺提高警惕,用手中的剑鞘推开木门,院子里空荡荡的,里面空无一人。
他随即踏进院子里,站在院中。
就在这个时候,从他的身后忽然扑出来两个人。
霍长邺猛地一转身,抬腿一脚踹出去一个,正准备拔剑,就听见倒在地上的人惨叫了一声。
“哎呦,我的哥,你这脚真狠啊!”
霍长邺立刻收剑,到其中一人身边,把人扶起来,焦急道。
“你胡闹什么!让我看看伤得怎么样?”
皮这一下很开心的霍长歌心有余悸,拍了拍小胸口。
还好他做了准备,找系统要了防护措施,否则就方才那一下,他估计就挂了。
“哥,我没事,但是邵先生却有事。”
听到邵先生三个字,霍长邺脸色霎时间一变,带着自家弟弟转身就要走。
却在这时,从屋子里传出一个老人的咳嗽声。
“长邺,既然来了就进来坐坐,还是你真的那么不想要见到为师。”
他的声音不大,却能传得很远,直透过窗户,传进所有人的耳朵里。
霍长邺似有所动容,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霍长歌走了进去。
内屋。
床上,半旧的银灰色帷幔散落下来,隐隐约约能够看见床上瘦弱干枯的老朽。
霍长邺带着弟弟跪下,对着病床上的老者深深叩首。
“不肖弟子霍长邺见过先生。”
帷幔被轻轻撩开,从中伸出一只枯槁干瘪的手。
“长邺,如今已经连老师都不愿意唤我一声了吗?”
霍长邺会意,膝行上前,一把握住了邵先生的手,将脸轻轻贴在邵先生的掌心。
“恩师,是长邺不肖,长邺无颜见您。”
邵先生摇摇头。
“长邺,我兢兢业业数十年,一辈子呕心沥血,并不是教我的弟子做什么人,而是教他们怎么做人。”
邵先生像是很欣慰,他笑着。
“长邺,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以前是,现在是,往后也是。”
霍长邺将头埋入邵先生手中,重重点头。
“先生,长邺让您失望了。”
邵先生咳了一声,他伸出另一只手,摸摸霍长邺的脑袋。
“只要是为了社稷,为了家国天下,拿着笔还是拿着剑又有什么区别呢?只可惜我怕是无法见到你当上将军那一日了。”
邵先生的咳嗽声猛烈了许多,他猛地缩回手,扯过枕巾捂住口鼻,然而鲜血还是晕湿了手掌。
站在边上的弟子见此眼眶纷纷红了,霍长邺心中着急,掀开帘子想要扶他起来。
“我立刻为您去请大夫。”
邵先生拦住霍长邺,摇头。
“你明日就要走,我明日也要启程回江南去了,只是有件事要托付给你。”
霍长邺紧忙点头。
“您说,长邺必定竭尽全力。”
邵先生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孔在一年多的时间里已经变得愈发的沧桑深邃,笑得温柔。
他抬头环视站在那里的一众弟子,双手握着霍长邺的手。
“我想要将我的弟子们托付给你,我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日子,他们大多数家境贫寒,有的还小,有的还未实现自己的抱负。”
邵先生深深喘口气,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仿佛就用尽了他的力气。
“我实在是不放心他们。将来若是可以,我只求你在需要的时候帮他们一把,至少不要让他们过不下去。”
霍长邺抬头看一眼邵立任,对上对方恳求的目光。
他点头。
“我答应恩师。”
邵先生闻言,像是终于放心,他缓缓躺下,将目光看向了跪在那里的霍长歌,眼睛亮了亮。
“你就是长歌?”
霍长歌对着邵先生乖巧一笑。
“长歌见过先生。”
邵先生点点头,忽然问道。
“你这孩子看着让人喜欢,若不是我身体不行了,怕定是要收你做弟子的,可惜了。”
霍长歌两颊的酒窝浅浅,露出两颗小虎牙。
\"启禀先生,长歌已有师从,恐怕也不能拜他人为师了。\"
邵先生满意笑笑。
“乖孩子,长邺这么多年没有白疼你这个弟弟,他有这样的兄弟,我也就放心了。”
他说完,对着邵立任挥挥手。
“立任,你们先出去,我还有话要和长邺说。”
邵立任点头,带着所有人离开屋子。
霍长歌也站起来跟在最后。
离开之前,他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霍长邺。
这个位置,他清楚的看到霍长邺紧捏的双手和微颤的双肩,那个即使被霍青山打死也不吭一声的人,此刻却又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霍长歌一直到廊下站到天微微发白,宁笙箫拿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
霍长歌低声道谢。
宁笙箫低哼一声,转头,没好气的说。
“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还有,下次考试我必定能考过你,这次是因为心系老师,我才没有发挥好。”
霍长歌没理他。
宁笙箫急了,转头正好看见霍长歌翻白眼,他几乎气死。
“你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霍长歌嘲笑他。
“你考不过我还那么多借口。”
从小熟读孔孟之道,凡事讲道理不善动嘴皮的宁笙箫涨红了脸。
恰好,门开了。
一脸疲色的霍长邺从里面走出来,对着宁笙箫点点头。
“好好照顾先生,他刚刚睡下。”
宁笙箫顾不上生气,急忙点头。
邵立任亲自上前,对着霍长邺深深一揖。
“此次多谢了。”
霍长邺摇头,带着霍长歌就离开。
邵立任目送霍长邺离开,深深叹了口气。
天蒙蒙亮,太阳还未升起,只有昏暗的光将整片天地染成一抹色。
空无一人的街道上只有两人走着,阴风阵阵,仿佛走在阴阳路上。
霍长歌缩缩脖子,侧头小心翼翼看着他哥阴沉的脸色,总觉得自己要完。
第50章
霍长歌跟着霍长邺回到客栈的时候, 周正已经醒来了,到处都找不到霍长歌正急得团团转。
打眼就看见霍长歌和霍长邺从外面来, 这才安心下来。
“二爷一大早的这是哪去了, 让奴才好找。”
周正一边说着,赶紧将霍长歌和霍长邺让进了房间里边。
伸手取下霍长歌身上的那件披风之时, 他咦了一声。
“这是谁的披风?”
霍长歌瞪他一眼,嫌他多事。
“别多问,我困得很,你先出去。”
周正脖子一缩,急忙想退下。
霍长邺却拦着他吩咐一句。
“二少爷早上出去太早, 受了风, 你去把大夫留下的药再煎一副,送过来。”
周正急忙去了。
霍长邺也不走, 就坐了下来。
霍长歌见他哥冷着脸,急忙也坐下来,低头认错态度良好。
“大哥,我错了。”
霍长邺冷眼看他。
“错哪儿了?”
霍长歌头都快埋到胸口了。
“不该骗你, 还给你汤里下药,设计你引你上钩, 还想要偷袭你。”
霍长邺嗯了一声, 不置可否。
霍长歌瑟瑟发抖,绞尽脑汁, 想不通自己还有其他做错的地方吗?
过了会儿, 周正敲门进来, 战战兢兢的看了一眼霍长邺,然后又十分怜悯的望向霍长歌。
“二爷,您慢慢喝。”
霍长歌不明所以,喝了一口,整张脸立刻就皱了起来。
他正要吐,耳边就想起来他哥冰冷的声音。
“咽下去,不许吐。”
霍长歌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勉强咽下含在嘴里的汤药。
苦的直吐舌头。
“哥,我知道错了。”
对着霍长歌哭唧唧没用,他眼神淡漠,语气温柔。
“你吹了大半夜的冷风,不喝药会生病,听话。”
霍长歌瑟瑟发抖,喝完一碗药感觉自己半条命都快没了。
灌了整整一缸子水,才好些。
躺在床上,霍长歌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只觉得肚子里咕咚咕咚的,难受的睡不着。
周正在边上伺候,给霍长歌打着扇子。
霍长歌斜睨他一眼,嫌弃得别过脸,自家主子吃亏他都不知道帮一把。
“去去去,别站着这儿碍眼。”
周正叹了口气。
“二爷,这回是您不对,您这样半夜忽然跑出去,大少爷可急坏了,才不过吩咐奴才几句就急急忙忙追您去了。”
周正手里的扇子不停,扯扯裹着霍长歌的被子,说道。
“您到底年纪还小,尚未弱冠,这河清也不是您打小住过的地方,万一出个什么事,您让大少爷怎么办?”
霍长歌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说话。
天色渐渐明亮起来,鸡鸣阵阵,而后旭日东升,阳光普照大地。
霍长歌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外面的车队全都准备得当了,打算趁着赶在清晨凉爽的时候赶路。
霍长歌出了高升楼,一眼就扫到了高升楼柜台后面的一众木牌子上,那间天字一号房已经从一日半两涨到了一日三两。
他啧啧几声,心想老板可真会做生意。
老板等人这一番赚的盆满钵满自然是兴高采烈,恭恭敬敬将霍元祁几人送到了外面。
霍元祁上了马车,刚撩开车帘立刻就甩了下来。
马车里传来霍长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