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等你回眸——言祁
时间:2019-03-07 09:56:03

  “我们两家是世交,我和他又在同一个学校念书,所以,难免走动的多些,但也仅限于普通朋友的交情。只不过在外人眼里,都以为我们关系很好。”
  “那时候,他每天都会收到很多情书和小礼物,可他从来都不在意,所以每次都是我和郗眠一边读着情书的内容,一边拆礼物。郗眠看到不错的,会拿去送给他喜欢的女生,而那些情书我都一封封的保存好了,我一直在想,他以后的妻子会是什么样的呢,想着,有一天能将那些情书亲手交到他的妻子手上……”
  她说着,微微转过头来,看着舒觅笑,将手上的纸袋递给她。
  而后,站起身来,语气轻松道:“这些都归你啦!”
  林婷宜走后许久,舒觅仍坐在长椅上,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她终于打开纸袋,将里面的信一封封翻出来看。
  这么多年过去,信纸早已泛黄,字迹也几近模糊。
  她艰难地辨认着,忍不住笑出声来,小时候的喜欢总是来的突然又去的突然,表达的心意也总是那么直白。
  她翻到最后一封,落款:林婷宜。
  字迹十分工整,却难掩幼时的稚气。
  她微愣几秒,翻到背面,却陡然停下了动作。
  开口处写着一行字。
  ——我的小王子,你要幸福啊。
  字迹不再青涩,透着一股从容的秀气。
  落款时间是舒觅和席遇婚礼的那天。
  舒觅看着那封信,并未打开,只轻声道:“你也要幸福。”
  *
  舒觅下班从学院门口出来时,就见席遇坐在对面的石凳上。像很多年前的某一天,夕阳正好,他也是这样,坐在这里等她下课。
  她走过去,席遇闻声抬首,将她全身扫视一遍,问:“怎么穿了高跟鞋?”
  舒觅在他身旁坐下:“马上就换。”
  说着,正要从包里将鞋拿出来,席遇却按住了她的手,问:“脚痛不痛?”
  舒觅捶了捶小腿:“还好,就是有点酸。”
  席遇看了她一眼,突然起身蹲在她面前,从容道:“我背你。”
  舒觅有一瞬间的愣怔,却在几秒后反应过来:“好啊。”
  席遇将她背起来,舒觅手勾着他的脖子,提着那个纸袋。
  席遇垂眸看了一眼,问:“这是什么?”
  舒觅将头靠在他肩上,轻声道:“秘密。”
  席遇只笑了笑,并没在意。
  舒觅趴在他背上,望着死人一条街道路两旁的各个雕像,忽然问:“我想起来一件一直以来都很疑惑的事情。”
  席遇温声道:“你说。”
  舒觅道:“当初掉在我值班办公室的那张校园卡,是你故意的吧?”
  席遇微微侧头,她的脸近在咫尺,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眸中似乎画着一条星河。
  他说:“答案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舒觅笑了一声,挪揄道:“席公子为了追我真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
  席遇也勾了勾嘴角:“席太太,过奖了。”
  舒觅将头埋的更深。
  二人就这样沿着道路一直走下去,却都希望,时光慢一点,再慢一点;这条路长一些,再长一些,好叫他们携手将余生共度。
   ——正文完——
 
  ☆、席遇、舒觅番外
 
  (席遇番外)
  我从市医院门口出来的时候, 接到沈郗眠打来的电话。
  看着手机屏幕上闪烁跳跃的文字, 我有些乏力。
  这场感冒折磨了我很久,直到现在,我还是头脑发晕。
  尽管母亲一再嘱咐, 我还是输完液便离开了, 这是医生的通病,也是作为一位母亲的关爱。
  我理解,却不能接受。
  我不喜欢呆在医院,或是因为它常年带着消毒水味的冰冷气息, 或是因为已经熟悉到后怕。
  手机还在响,我不得不正视它的存在,接通后, 沈郗眠的声音便急不可耐地传来。
  “席遇,你在哪儿?”
  “外面。”
  “今天晚上是我们艺术学校的迎新晚会,你过来吗?”
  迎新?
  我沉默两秒,问他:“你不是已经大二了吗?”
  “可我也是艺术学院的!”他语气促狭。
  我向外走去, 在门口拦下一辆出租车, 报了公寓的地址。
  我对他口中所说的迎新晚会并没有什么兴趣,不过, 我想应该也只有我一个人对这种晚会没什么兴致,姚安他们或许会喜欢。
  车上有点闷,我将车窗放下来一点,留有一丝缝隙。冷风争先恐后地涌入,在耳边“簌簌”作响。
  我背靠着座椅, 闭目养神。
  输了液后本该昏昏欲睡的身子却因为冷风的侵袭而变得越发清醒,我猛地睁开眼,灵台闪过几缕亮光,恍然清明,还是跟司机报了学校的地址。
  刚踏进大厅,我便有些后悔。
  此时晚会还未开始,人头攒动,纷乱异常。
  我并不喜欢这样嘈杂的环境,更不喜欢如海底捞针般的徒劳无力。
  我转身想要离开,却听见有人对着麦克风清了清嗓子,然后一句可笑的告白便被大声喊了出来。
  “倒数第二排第四个穿蓝裙子的女生,你好!听说你叫舒觅……我想要你的联系方式!”
  舒觅?
  我轻声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上下唇微微相触,对这两个字产生了某种不自知的好奇。
  大脑还未反应过来,头却已经转过去,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倒数第二排第四个座位。
  我看着那个叫舒觅的女生原本神色淡漠的脸上出现莫名、震惊、慌乱,最后竟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
  她为什么生气?
  我已经无力思考,因为我的脑中砰然一声巨响,炸裂了无数火花。原本因感冒而不甚顺畅的呼吸变得越发艰难,我张了张嘴,沙哑的喉咙深处吐出两个字:舒觅。
  舒觅……
  我冷静下来,想看看她有什么反应,却更怕她有什么反应。
  我看见坐在她旁边的女生笑着和她说了什么,她皱了皱眉,竟然埋下头开始玩手机。
  看着她一幅完全事不关己的姿态,我竟然无法抑制的轻笑出声,耳边传来女生夸张的吸气声和毫不避讳的直视,我全然忽略。
  没多久,晚会便开始。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下的,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坐在她的正后方的。
  我看着她栗色的长发垂到腰际,突然有一种想伸出手去勾住发尾的冲动。
  然后呢?
  她会回头吗?
  她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莫名、震惊、慌乱,还是愠怒?
  我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该说什么。我有些烦躁,我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去接近她。
  回家后,我翻出那本素描,原来不知不觉中,已经有那么多张。
  当晚,我彻夜难眠,脑海中不停浮现那半边弧度美好的侧脸和顺滑柔软的长发。心中雀跃,隐隐觉得有什么失散许久的东西终于找回来了。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我一直思索该以怎样的方式去接近她,可竟毫无头绪。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沈郗眠的方式太过轻佻。
  后来事实证明,他的话的确不能轻信。
  那一日,我上完选修课,觉得百无聊赖,竟不知不觉走到了艺术学院门口。
  我站在一棵梧桐树后,看着她和另外三个女生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条纹着刺绣的黑裙,玲珑有致,风度娴雅。
  我远远的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其中两个女生一路都在打闹,嬉笑声不绝于耳,另一个女生在一旁不停地劝着她们,偶尔还会被“误伤”。
  而她,只是温柔地跟在她们身后,眼含笑意,眉目舒展。犹如不染纤尘的仙子,无意落入凡尘。
  她突然回过头来,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隔着重重人影,我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带着几分疑惑。
  我曾读过一本心理学的书,上面说,如果你长时间的盯着一个人看,那个人是能感觉到的。
  我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我,我也不知道我希不希望她看到我。
  如果她没看见我,她怎么能记住我?
  如果她看见了我,却还是记不住我,我又该怎么办?
  我带着这样复杂的心情跟了她一路,直到感受到周围灼热的目光和嘈杂的议论声,我才反应过来,我竟然跟着她到了女生宿舍门口。
  我单手扶额,轻叹一声:席遇,你到底在干什么?
  正欲离开之时,一个女生被同伴推至我身前,堵住我的去路。
  她红着脸,小声地说:“学长你好,可以给我你的联系方式吗?”
  我看着眼前面红耳赤的女生,问自己,如果眼前的人是她,我会怎么办?
  但显然不会,她的眼神太过清明,她的姿态太过从容,她又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如果是我呢?
  她又会怎么办?
  她会说不好意思吗?
  我无法想象她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那对我来说,太过残忍。
  我回过神来,轻摇头,说了句不好意思,转身离去。
  在家过了国庆长假,回来后,要和GCH的负责人视频联系。
  寝室里太过嘈杂,我和姚安选择了学校里的咖啡馆。
  视频完后,他先离开,我继续留在咖啡馆做策划。
  如果你长时间的盯着一个人看,那个人是能感觉到的。
  此刻,我突然感受到那道目光,不同于以往的无视,这一次,竟让我有了想回头的冲动。
  于是,在我回头的那一瞬间,时光静止,岁月不再。
  我们隔着重重光影和一道无形的墙壁,无声对视。
  虽然她很快便侧过头,但我清楚地看到她眼中闪过的惊艳,那是一种无名的心动。
  我看着那两杯奶茶砰然掉落在地,然后是她穿着拖鞋的双脚。
  我抑制不住地勾了勾嘴角,然后无意识地动了动手臂。
  可她竟慌乱离去,像是在逃离什么。
  我坐了很久,最后朝她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关上电脑,去买了她刚才要喝的东西,然后离开。
  走出门,抬头望了望天际。
  碧空如洗,风光旖旎。
  我想,我终于可以开始接近她了。
  *
  (舒觅番外)
  1998年3月,舒觅出生了。
  她出生的那一天,远在外地出差的舒爸爸一个电话打过来,问:“怎么样,生了吗?”
  她二姨笑着回道:“生了生了,你们家添了个大胖闺女。”
  舒爸爸在电话那头嘀咕道:“怎么是女儿呢?我算过命了啊,不是儿子吗?”
  2001年7月,舒觅有了一个弟弟。
  那时候抓二胎抓得严,生之前,舒妈妈为了躲举报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舒爸爸带着舒觅去看她们,在路上特意嘱咐她:“在外面你要叫我叔叔,别叫爸爸。”
  舒觅乖乖点头应下。
  走了一段路,路过一个小卖部,舒爸爸问她要不要吃东西。
  她说要吃。
  小卖部的阿姨问:“小朋友,你要买什么啊?”
  舒觅拉着爸爸的衣袖,指着一袋饼干,声音清脆又响亮:“爸爸,我要那个!”
  舒爸爸的脸顿时黑如煤炭。
  2004年9月,舒觅上小学一年级了。
  她在家附近一所乡镇小学读书,第一次考试下来,数学只有五十分。
  舒家父母商量着不行,下学期便将她转到了市里最好的小学。
  又一次考试下来,她的数学依然考了五十分。
  2007年9月,舒觅上四年级。
  弟弟舒尧上一年级,她每天带着弟弟上学放学。
  舒妈妈有时候会来接她们,来的早时,便和学校门口小卖部的阿姨一起打麻将。
  她有一天下课下得早,出来时听见小卖部的阿姨跟妈妈说:“我说实话,你们家女儿没有儿子长得好看。”
  舒觅吸了吸鼻子,觉得这个阿姨真讨厌,以后再也不来她这里买零食了。
  2010年12月,舒觅上初一。
  那年冬天,Y市下了自她有记忆以来的第一场雪。
  曾经又黑又瘦的小女孩慢慢长开了,变得又白又高。
  她看了人生中第一本小说,爱上了小说里的男主角。
  此后,便活在了自己的爱情幻想里。
  2013年5月,中考前夕。
  舒觅最叛逆的一段时期。
  不爱说话,不爱笑,整个人沉默寡言,整日被家里人叹息:“她这个样子,以后怎么办啊……”
  填中考志愿的那一天,学校开家长会,邀请家长和孩子一起商量着填。
  她没有一个家长到场,她也没有打电话,自己拿起笔一个人将志愿填好了交上去。
  2014年9月,舒觅升上高中。
  她出落得越发亭亭,无论去哪里,大人的夸奖声都不绝于耳。
  可她的父母常常会眉头一皱,摆摆手反驳道:“她没有这么好……”
  2015年1月,文理科分班,她如愿到了文科班。
  某一日,文科班上原来最帅的一个男生突然将座位搬到她后面来。
  又是某一日,她上完厕所回来发现自己的桌上多了一瓶饮料。
  她在周围男生的起哄声下坐下,将那瓶饮料放到了隔壁没有人的空桌上。
  那一瞬间,她突然心慌意乱,排斥得不行。
  她的爱情,怎么会是这样的呢?
  2015年12月,舒觅去C市参加艺考。
  考点在另一所学校,可是她抽空去了自己仰慕已久的C大,那么美丽的校园,差点让她不愿离开。
  回Y市的路上,她多么希望这辆车可以一直开下去,永远不要停。这样,她就不用回去面对那么多烦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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