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掺和(快穿)——风流书呆
时间:2019-03-07 10:10:07

  它虽然璀璨,但这种璀璨是粗陋的,人工编织的痕迹太过明显,全然不似两位妇人身上的布料,手感细腻,质地垂坠,近看纯净无暇,远看柔和明媚。它之所以能反射出光芒,靠得不是粗糙的金线,而是融入其中的、细得难以用肉眼看见的一层蚕丝编织的网。这层网与底布完全融合在一起,显现出的光芒是浮的、薄的、透的,与大自然的光芒交相辉映,浑然一体。
  如此精细的做工,如此自然的光彩与色泽,立刻便把那新式蜀锦衬托得俗不可耐。即便张惠和三姨娘相貌只是中等,且上了一些年纪,却也显得容光焕发、风韵犹存。
  正忙着抢购蜀锦的贵妇、名媛一个个地看过去,然后一个个地呆住。
 
 
第103章 绣娘25
  张惠和三姨娘假装没发现对面那些贵妇、名媛们的注视,一步一步摇曳多姿地走进自家店铺。她们抬起手去拿货价上的布匹,于不经意间挥出一片霞光或是月辉,又轻飘飘地走到厅里坐下,足尖一翘,令裙摆散落一地,粲然生辉。
  来自于对面的视线越来越多,越来越灼热。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快步走进店里问道:“二位老板,你们身上这两件衣裳用的是什么布料?店里可有卖的?”
  “哦,这是我女儿刚研发的新式布料,名为云霞布、月辉布。一个月只能产一匹,我们自家人用都嫌不够,哪里会舍得往外卖。”张惠漫不经心地摆手。
  “一个月只产一匹布那么少吗?”
  “这匹布柔软如云、顺滑如镜,光感细腻似有若无,要想做出这种质地的布,需得挑出最细、最好的蚕丝,其所耗人工、时间及精力,都是旁人难以想象的。光是挑选蚕丝这一个步骤,就得五六个织女没日没夜地干,您说这产量能高吗?”张惠口若悬河地说道。
  那位贵妇听得直咂舌,对云霞布和月辉布也就越发向往。质地和手感好不好,她进来一看就发现了,无需旁人过多吹捧。孟氏绣庄的新式蜀锦无论是质地、手感,亦或光感、色泽,都差了这两种布料好几个档次。这可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啊!
  “这两种布料能预定吗,我愿意出高价。”贵妇满怀期待地问。
  随后跟来的贵妇、名媛纷纷给出高价,比那新式蜀锦的最高价格还多出一倍不止。不过转眼间,孟氏绣庄就已空空如也,门庭冷落。
  张惠差点就答应了,但想起女儿的叮嘱,又连连摆手说不能预定,因为产量上不去。这两件衣服总共用了半匹布,却花了女儿三个多月的时间,若是真把眼前这些订单给接了,女儿不得累死?但若是不接,只为了打击一下孟仲的气焰,又对淡烟绣庄有什么好处呢?只能看不能买的布料,其吸引力总会慢慢下降,还有可能惹毛这些贵妇、名媛,给绣庄带来麻烦。
  总之一句话,不能量产,仅凭人工绣制的布,到底还是竞争不过已经实现产量化的布。思及此,张惠心里充满了担忧,越发不敢随便接单子。
  许倩每次来逛街都会去淡烟绣庄坐一坐,偶尔遇见杜如烟和林淡,还能与她们畅谈一番。前些日子,孟氏绣庄的蜀锦卖得异常火爆,许夫人很快就转移阵地,跑到孟氏买衣服去了,许倩却始终不改初衷,要做衣裳便只去淡烟绣庄,不时新无所谓,被人鄙视嘲笑也无所谓,她不追逐潮流,只挑选自己认为对的东西。
  她与林淡和杜如烟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自然要照顾她们的生意。
  但今日的淡烟绣庄却十分热闹,陆续有客人从对面赶来,围着张惠和三姨娘打转。许倩看清二人身上穿的衣服,忍不住便是一愣。美,当真是美极了,金红的光晕笼罩在张惠周身,将她的皮肤映衬得白里透红,通透粉嫩。而气质沉静的三姨娘被那匹深蓝中透着星光的布料一衬,越发显得静谧美好。
  二人穿着灿若云霞、皎如月辉的衣裳,站在一群金光灿灿的贵妇、名媛中间,当真是夺目得很,叫人一进来就被她们吸走了视线。
  许倩踌躇良久,正准备悄悄离开,却被张惠看见了,她连忙挤出人群,笑嘻嘻地上前打招呼。
  “惠姨,您和三姨娘今天可真漂亮,我都不大敢认了。”许倩柔声一笑,并未因为张惠和三姨娘的出身而看不起她们。
  张惠扯了扯裙摆说道:“这是淡儿刚研发出来的布料,叫云霞布、月辉布。不是我们漂亮,是布料好,能衬人。”
  “云霞,月辉?果然是布如其名。听说这两种布不能预定是吗?”许倩露出遗憾的表情。
  “可以,我给你写一张单子,等淡儿回来了,我让她帮你做。”张惠豪爽地说道。
  “老板娘,你这样可不厚道啊!”其余贵妇听见这话,顿时急眼了:“我们要预定的时候你说没货,怎么轮到许小姐就有了呢?”
  “谁不厚道了?”张惠语气十分感激:“无论我家是生意兴隆还是生意惨淡,许小姐自始至终都只光顾淡烟绣庄,算是我家的老客户。哪怕我们自己家里的人不能穿上这种布料,也得凑够数给许小姐做一件衣裳。做人得懂得感恩,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顿时哑巴了,脸上满是讪讪的神色。
  许倩颇为动容地抿了抿唇,原本想要推拒,却又大大方方地接受了张惠的好意。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艳羡目光,她感觉十分不自在,以测量尺寸的名义把张惠拉进内间去了。
  二人走后,众贵妇、名媛依旧缠着三姨娘不放,说是多在她家店里买几匹布料,就算不是老客户,也是大客户了吧,能不能也给预订几匹云霞布或月辉布?三姨娘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把货架上的布料抢购一空,心里竟有些又慌乱又爽快的感觉。
  孟仲站在窗边,遥望把月辉穿戴在身上的三姨娘,脸色越来越黑沉,目光越来越阴鸷。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立刻敛去厉色,柔声道:“思思,那本绣谱你研究得如何了?”
  “还是有一些地方没弄懂。”孟思挫败摇头。
  “怎会还没弄懂。林淡学习刺绣才一年多,技艺便已赶超你,又不知从何处学会了叶氏针法、开脸针法、鬅毛针法。你怎么连她一个初学者都不如?”孟仲眉头紧皱。
  孟思被他说得抬不起头来,眼眶一红便掉下两行泪水。她就算再怎么不甘心也必须承认,在天赋上,林淡要比她出众得多。
  “莫哭,是哥哥急躁了。”孟仲心里也不好受,连忙安慰道:“这本绣谱里记载的针法本就神乎其神,很难参透,你能用三个月的时间读懂一半,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哥哥不逼你,你慢慢来,在研习绣谱之余,你也别忘了多与李佳蓉和李修典联系。没有李家,我们今年怕是很难拿到皇商资格。”
  看清楚云霞布和月辉布是如何光耀照人后,孟仲已经对几月后的皇商甄选失去了信心。
  “我知道了哥哥,我一定会帮你的。”孟思乖巧地点头,看向对面客似云来的淡烟绣庄时,目光不禁微微一暗。
  …………
  用两匹布暂且稳住了淡烟绣庄的声誉,林淡就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织布坊。那些倭国织女被她调教地服服帖帖的,不但认真学习汉话,还教授她倭国语。二者的沟通顺畅了,工作效率也就提高了。
  倭国的西阵织传承自盛唐时期的一种名为“缀锦”的缂丝技艺,以构图精巧、色泽明艳、光华流转而闻名,与林淡手工绣制的云霞布、月辉布比起来丝毫不差。然而,即便林淡没能招揽这些倭国织女,也会自己想办法研制出类似的布料,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刺绣、织布、缂丝、原本就是一家,只要走通一步,便能步步参透。
  一个月后,被希望和绝望不断折磨的倭国织女终于能够离开大皇子的府邸,入住林家。她们互相搂抱着喜极而泣,暗暗发誓定要为大恩人织出世上最美的布。林淡说想学习一下她们的织布技术,她们连忙点头答应,完全不敢藏私。若是没有林淡的庇护,她们定会被民众拖出去烧死,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杜如松和杜如烟也搬回了杜府,又软磨硬泡地央求林淡在两家的围墙上开一扇小门,好方便进出。两家人越走越近,渐渐亲如一家。
  由于倭寇对大周国展开了最为猛烈的一次进攻,致使闽、粤沿海接连失守,民众被屠,连大皇子也差点葬身鱼腹,以身殉国。战报传回京城,皇帝大为震怒,竟决定亲自来沿海走一走,而他的第一站就是临安府。
  消息一经传开,整个临安府都沸腾了,各大世家纷纷开始筹备迎接圣驾的事宜。
  与此同时,杜如松和杜如烟正坐在林淡对面,表情略显忧虑。
  “皇上准备去道观里探望杜姨母?消息准确吗?”林淡微微蹙眉。
  “皇上亲手写的信。”杜如松把一封信放在桌上,右下角的御印深深刺痛了他的眼。他原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接触到那个人,却没料这么快,对方竟主动要求见面。这次来,他到底想干什么?
  “淡淡,我想带你上山,为我姨母做两件新衣裳。我姨母那个人很要强,肯定不愿让姨父、不不不,是皇上,她肯定不愿让皇上看见她狼狈的一面。淡淡,你的手艺是最好的,我只相信你。”杜如烟红着眼眶说道。她已经很久没去想那些不堪的过往了,但今天却又被这封信勾起了愁绪。
  “好,我把我的工具箱带上。”林淡完全没有推辞。对别人来说,沾染废后等同于沾染晦气,说不定哪一天就惹急了皇上和敏贵妃,招来报复。但是她不怕,她只做她愿意做的事。
 
 
第104章 绣娘26
  看见杜皇后的第一眼,林淡就呆住了,她总算明白杜如松和杜如烟的好相貌究竟传承自谁。杜皇后身材十分高挑,由于清修的关系,看上去非常单薄瘦弱,绝美的脸庞既透着英气,又带着妩媚,一双妙目氤氲着一层水雾,显得忧郁而又沉静。
  在这昏暗逼仄的陋室之中,她是唯一的光彩,也是唯一的颜色。何谓“蓬荜生辉”,林淡今日总算是见识到了。然而可惜的是,杜皇后的额头印刻着几条纵横交错的伤疤,瞬间便把她倾国倾城的美貌损毁掉了。
  林淡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条伤疤,叫杜如烟十分尴尬。她悄悄去拉林淡的衣袖,用目光哀求她莫要戳姨母的痛处。姨母原本是多么完美无瑕的一个人,如今却成了这样,她怎么受得了?
  杜皇后却丝毫未曾露出怨怪之色,反倒亲手替林淡倒了一杯热茶,又笑盈盈地看了她好一会儿。外甥胸口中箭的消息,她其实早就收到了,只是假作不知而已。即便知道,她又能如何呢?她无法离开道观,更无法给予他们帮助,只能无能为力地站在一旁观望。
  是这位林姑娘在危难之中救下外甥,又仔细照顾他,让他恢复如初。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杜皇后非但不会反感林淡,还会对她无限纵容。林淡救了外甥,又悉心教导外甥女,把她想做却又不能做的事,都做到了。她对她感激不尽尚且来不及,又哪里会产生不满?
  “这是我亲手做的豌豆黄,林姑娘你尝尝看。”杜皇后柔声开口。
  “谢谢杜姨母。”林淡这才回过神来,一边抓起一块豌豆黄,一边又忍不住朝杜皇后额头的伤疤看去。
  杜皇后被她的称呼逗笑了,摸着额头主动解释道:“当初撞柱的时候,那柱子上雕刻着一些花纹,后来医治的时候不经心,便成这样了。”
  “原来如此!”林淡恍然大悟道,“难怪我看这些伤疤竟如此别致。”
  杜皇后忍俊不禁,杜如烟则捂着脸呻吟。淡淡今天是怎么了,不会拍马屁就别拍嘛,为何要尬拍?她难道不知道这些伤疤是姨母永远不想提起的伤痛吗?
  杜皇后揉了揉杜如烟的脑袋,徐徐道:“烟儿莫要替我难过,这些伤疤于我来说早已不算什么。他来与不来,我都心如止水,在我眼里,唯有你和如松才是最重要的。”
  杜皇后执掌六宫十几年,又帮助年少的皇帝坐稳皇位,经历过的大风大浪是寻常人难以想象的。她也许会被打败,却绝不会就此倒下。别人提不起的,她能提起;别人放不下的,她也能放下。
  杜如烟立刻抬起头,眼眶红红地喊了一声姨母。
  林淡却在此时煞风景地开口:“杜姨母是清修之人,不能穿的太艳丽奢华,而那些道袍,做来做去总是一个样式,一个颜色,倒不如不做。”
  杜如烟受不了了,委屈道:“淡淡,你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尽说这些气人的话!”
  不等林淡开口,杜皇后已摆手轻笑:“无碍,林姑娘说的是实话。我原本也不想做什么新衣裳。”做了新衣裳,又盛装打扮一番,她在那人面前非但不会显得更高贵,反而露了怯、低了头,像是在取悦他一般。他在她心里早已经死了,只穿这一件黑色道袍为他们的过去送葬,便已足够。
  杜如烟眼圈更红了,背转身去抹泪。
  林淡无奈地看她一眼,然后放下茶杯,正色道:“衣裳不用绣,您额头这些伤疤倒是可以绣一绣。”
  杜皇后愣了好一会儿才迟疑开口,“林姑娘是什么意思?”
  “别人都说您额头这些伤疤丑陋,可在我眼里,它们却很别致,只需稍加润色,便是一幅绝美的绣作。杜姨母您若是信得过我,便让我试一试如何?我保证,绣成之后,您会比未曾受伤之前更美!”
  林淡是一个没有过去和未来的人,她唯一能抓住的就是现在。所以她的想象力有些贫乏,无法凭空描绘一幅画卷,但与此同时,她却很擅长发现身边的美。在旁人看来是残缺的东西,在她眼里,总能或多或少地抓住一些亮点。若是在白纸上随意洒下一些墨迹,她便能通过这些近似于污点的东西,将之创造为各种各样美的事物。
  所谓珍惜眼前、活在当下,对旁人来说不过一句空话,却被她彻彻底底地施行着。
  “怎么绣?”杜皇后怔愣的神色渐渐退去,变成了兴味和期待。
  “把这些伤疤变成绝艳的花朵如何?彻底抛开过去,活出更美的自己,如何?”林淡一边说一边把杜皇后的伤疤描摹在纸上,然后笔尖染上一些朱砂,将那些纵横交错的线条,一笔一笔勾勒成一朵曼珠沙华。它形如烈焰,色如鲜血,美得十分张扬惑人。
  杜如烟盯着纸上的鲜花,许久说不出话来。
  杜皇后直勾勾地看着林淡,然后缓缓笑开了。她感觉到自己宛若一潭死水的心,正被这位神奇的小姑娘掀起一阵浪涛。原来伤疤可以开出花朵,心碎也可以铸就强悍,恰如凤凰涅槃,浴火重生。
  “好,”杜皇后一字一句道:“那便劳烦林姑娘了。”未曾出嫁之前,她就有大周国第一美人的称号,如今她倒要看看,比当初的自己更美,又会是何等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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