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不掺和(快穿)——风流书呆
时间:2019-03-07 10:10:07

  林淡搓了搓手,内心有点小激动。自从学会刺绣之后,她对美的事物总会特别留意。看见杜皇后的第一眼,她就被她眉心那些错落有致的伤疤迷住了,旁人都说杜皇后毁容了,可她却认为,只需稍加修饰,杜皇后还能更美!而这份美丽,竟然有幸诞生在她手里,只需想一想,她便有些蠢蠢欲动。
  她完全没有发现,自己正从一个养家糊口的绣娘,向艺术家的方向转变。
  准备好消过毒的银针和染料后,林淡肃容道:“杜姨母,我要开始了。或许会有一点疼,您忍一忍。”
  闭眼躺在榻上的杜皇后不以为意地轻笑:“无碍,我不怕疼。”挖心之痛她都忍过来了,还有什么疼痛是她不能忍受的?
  未免打扰林淡,杜如烟老早就被赶出去了。
  杜皇后需要量体裁衣,杜如松自然不好在房里等待,把妹妹和心上人送入道观便去了后山的凉亭观景。兄妹二人在亭中相遇,表情都有些忧虑。
  “淡儿要为姨母纹身?”杜如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完全不知道心上人还有这等技艺。
  “是呀,把额头那些伤疤纹成一朵曼珠沙华。”杜如烟捂着胸口,一副心肌梗塞的样子,“哥哥,你经常说淡淡有些彪,我还不觉得,今天总算是发现了。她怎么敢对姨母下针啊!姨母的皮肤又不是绣布,绣坏了可以拆线重来。倘若她没绣好,叫姨母容貌更为不堪,我到底要护着哪一个呀?”
  杜如松却轻笑起来:“姨母敢答应,自是做好了承受一切后果的准备。淡儿敢开口,自是胸有成竹、把握万全,你莫要为她们担心。”
  “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你对淡淡也太有信心了吧?”杜如烟紧张不安地说道。
  “我也不知道为何会如此,可我就是莫名其妙地相信她。”杜如松看向静室的方向,目光说不出得温柔。
  杜如烟趴在桌上哀嚎了两声便安静下来。她真是拿这些人没有办法了,一个个的都那么有主见,胆子还天大!
  等了大约一个时辰,静室的门终于打开了,林淡慢慢走出来,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完成了一幅再普通不过的绣作。杜如松和杜如烟立刻走过去,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杜姨母在里面,你们进去看看吧。伤口有些渗血,用温开水冲洗并擦干既可,不要食用辛辣的食物,过个两三天也就好了。”
  杜如烟急匆匆地跑进内室。这些天她不回去了,就待在道观里照顾姨母。
  杜如松在林淡身边站定,柔声道:“谢谢你淡儿。”
  林淡摸了摸耳垂,满心的不自在:“无事,你进去看看杜姨母吧。”
  “我等姨母穿戴整齐了再进去。”杜如松陪伴林淡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见姨母在里面唤人,这才进去,刚绕过屏风就愣住了,眼里全是不敢置信的神色。
  杜皇后拿着一面铜镜,嗓音里透着轻松与快意:“怎么了?认不出你姨母了?”
  “哥哥定是被吓住了!我刚进来的时候吓得差点尖叫。哎呀呀,这位绝世大美人到底是谁呀?莫非是曼珠沙华幻化而成的妖精?”杜如烟搂着杜皇后的脖子撒娇,眼里全是惊艳的神采。
  杜皇后宠溺地捏了捏她的鼻子,然后看向铜镜,低不可闻地呢喃:“曼珠沙华又称彼岸花,只盛开在黄泉路上。以前的杜皇后已经死了,现在的我就是从地狱里开出来的恶之花。”
  容貌被毁后,哪怕她有心复仇,却已经没有再回去的资本。可现在不同了,若是利用得当,这副容貌将成为她最有利的武器。她与两个孩子所遭受的苦难,必有一日要百倍千倍地还回去!
  看见姨母眼里燃烧的火焰,杜如松竟隐隐感到一些不安,转而看向认真搓洗双手,表情沉静的林淡,却又缓缓笑开了。罢了,不管前方是刀枪剑戟还是鲜花遍布,他总要为这个人去闯一闯。
 
 
第105章 绣娘27
  最近一年,皇帝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他已经连续生了一个多月的病,白天咳嗽、头晕,晚上则心悸盗汗,难以入眠,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会做很多噩梦,醒来后虽然记不得梦里发生了什么,但是那种空洞而又怅然的感觉却会长久停滞在心里。
  他的头发花白了很多,英俊的脸庞爬上了岁月的痕迹,面对围绕在身边的儿女、嫔妃,却不知为何,竟有些不耐甚至是厌烦的感觉。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独处,唯有被他亲手养大的大皇子的来信,才能让他稍微开怀一些。
  那个人也在临安府,但在信里,大皇子却未曾提到她一字半句。皇帝把厚厚一沓信件反复查看,一字一句检索,终是一无所获。他原以为年底大皇子就能回来,陪自己好好过个春节,却没料他竟会遇见倭寇来袭,差点葬身海底。
  接到战报的时候,皇帝的脑子空白一片,什么都不能想,当他回过神来时,满朝文武已经跪安了,而他竟在不知不觉中写下了亲去临安府的诏书。直到此时,他才徐徐吐出一口气,像是无可奈何,又像是如释重负。
  半个月后,他在杜家兄妹的陪同下来到道观,静静看着站立在悬崖边,背对自己的那个人。
  “你来了。”那人吐出不冷不淡的三个字,呼啸的风从崖底刮上来,把她的话音吹得支零破碎。她并未跪拜,也未上前迎接,只是遥望远方层层叠叠的乌云,不知在想些什么。
  “朕来了。”皇帝张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音竟如此干涩,仿佛用尽了全力才挤出这句话。至如今他还记得,这人临走时那泪光闪烁的双眼,和她额头纵横交错、鲜血淋漓的伤疤。而他们的感情正如那些疤痕,疼痛、深刻,却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快下雨了。”皇帝不知道该与她说些什么,只能胡乱开口。
  “是啊,快下雨了。”杜皇后终于转过头来,看向一行人。
  饶是杜如松和杜如烟这些日子早已看惯了眼前这个涅槃重生的姨母,也忍不住愣了愣,更何况是毫无心理准备的皇帝及其心腹。
  众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然后发出接二连三的抽气声。皇帝倒退一步,似乎有些不能承受,紧接着又上前几步,嘶哑地喊道:“凡、凡歌?”
  一阵大风裹挟着水汽从崖底吹上来,撩动了杜皇后纯黑色的衣摆。那衣摆映衬着她身后的层层乌云,像浪涛,又像是什么不祥之兆。杜皇后只淡漠地睨皇帝一眼就转过头,继续看向远方。一朵如火如荼的曼珠沙华在她眉心绽放,那般妖娆,那般惑人,可她的眼睛却像深不见底的幽潭,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她瘦了很多,过于宽大的衣袍笼罩在她身上,轻轻飘飞,仿佛与背后那翻滚的、看不见尽头的黑暗融为了一体。
  曾经的她美得热烈、美得张扬,现在的她比以往更美,却失去了灼人的温度。看着她那双漆黑而又冰冷的眼睛,皇帝被突如其来的、难以名状的疼痛袭击了心房。
  “凡歌,是你吗?”他再次确认,视线几乎无法从她孤寂的身影抽离。
  “你快过来,崖边危险。”看见又一阵大风把杜皇后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皇帝心脏都快停跳了。恍惚中他冷汗淋漓地想到:若是凡歌再往前一步,会不会就永远消失在这无边无际的黑色云层里?
  杜皇后对他的话仿若未闻。
  皇帝想上前,却又害怕惊着她,只能转移话题:“朕这次来是想问清楚,你为何要那样做。你我二十多年的感情,为何你不能相信朕?”
  杜皇后终于转过头来,一字一句说道:“这句话,同样是我想问你的,你为何不能相信我?”她再次看向昏暗的天际,嗓音飘忽不定:“你可知道,二十年前,我为了从寒潭中把你救起,伤到了根本,从此再也无法有孕。我担心你愧疚自责,命太医守住了这个秘密。大皇子早年丧母,是我亲手将他养大,四皇子、六皇子、但凡你的孩子没了母亲,哪一个不是我养在膝下?我早知道自己不能生育,若是真的想要抱养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又何必等了二十年才把李氏带入宫中?这么多年以来,我为你执掌六宫、抚育子嗣,更为你几次徘徊在生死边缘。为了你,我连命都可以豁出去,换来的又是什么?你知道吗?只要你当初说一句信我,我就会把这个秘密告诉你,我撞柱,我绝食,我站在冷宫门前没日没夜地等你,却等来一纸废后诏书,于是我什么都不想说了,算了,就这样罢……”
  诉说这一切的时候,杜皇后的语气十分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故事。她低低笑了两声,漠然道:“下雨了,陛下该回去了。”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透了……她摇摇头,笑容寂静,仿佛早已把过去埋葬,只留下一片残秽。
  皇帝第一次听说这件事,心脏仿佛被利刃切割,痛不可遏。他不敢置信地道:“二十年前,你就知道你不能生育了吗?朕,朕竟然不知道。”二十年前,他因为遇刺,被迫跳入一口寒潭逃生,却因为手脚抽筋,没法游上岸。杜皇后领着侍卫匆匆赶来救他,在所有人都放弃他的情况下跳入冰冷刺骨的水中,把沉在潭底的他救了上来。自那以后,杜皇后就极为怕冷,每到冬天便赖在火炉边不愿动弹,每到月事,还会痛得死去活来。
  他只道她为自己受了苦,却没料她竟连女人最宝贵的东西都失去了。看着这张娇艳却又冷漠的脸庞,皇帝竟有些仓皇无措。
  雨点淅淅沥沥地落下,打湿了众人的衣衫,也打湿了杜皇后的脸庞,那朵火红的曼珠沙华令她艳如骄阳,却越发衬托出她目中的深寒。她最后看皇帝一眼,踏着泥泞离开了。皇帝愣愣地站在原地,脸上沾满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杜如松和杜如烟默默行了一礼,也走入雨幕中消失不见。
  过了许久,皇帝才骤然回神,踉踉跄跄地朝道观跑去。他用力拍打静室的门,却得不到任何回应,他一遍又一遍地呼喊杜皇后的名字,耳边却唯余冷风的呼啸。
  冬天分明已经过了,可天气却那样冷,冷得刺骨。
  …………
  回到临时下榻的府邸后,皇帝把伺候自己二十多年的御医叫过来,诘问道:“皇后不能生育?”
  御医战战兢兢地跪下,“是,为了救陛下,皇后娘娘伤了根本,从此不能有孕。陛下当时寒气入体,生命垂危,不能承受任何刺激,皇后娘娘就命微臣隐瞒了下来。微臣知罪,求皇上宽恕。”
  “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早说!?”皇帝拂落桌上的香炉,声嘶力竭地怒吼。难怪皇后把他的每一个孩子都视如己出、耐心教导,却原来她早就知道,这辈子,她再也没有机会当母亲。几位皇子都是她亲手抚养长大,与她感情深厚,她何必去谋害李氏?李氏肚子里那个尚且不知道是皇子还是公主,她杀了李氏有何用?二十年了,她若想抱养一个孩子,又何必等到现在?
  皇后之所以被贬黜,最大的一条罪状就是谋害皇嗣。曾经皇帝对此深信不疑,进而对杜皇后心灰意冷,但眼下,他的心像是被一团火紧紧包裹着,焦灼、疼痛,难以忍受。
  是夜,皇帝病倒了,第二日却强撑病体去了道观,想要见杜皇后一面。杜皇后闭门不出。
  第三天,他依旧去了道观,未能得见故人;第四天、第五天……连续七天后,他已经病得连床都下不了,原本就消瘦很多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凹陷下去,夹杂着许多银丝的头发渐渐有染雪的迹象。
  到了第九日,他发了高烧,陷入昏迷。
  大皇子在杜皇后的静室外长跪不起,临到子夜,那扇关闭了许久的门才终于打开,容貌绝艳却表情冰冷的杜皇后垂眸看向他,目光说不出得幽深。
  …………
  皇帝又做噩梦了。他发现自己正浸泡在一口寒潭里,四面是飘荡的水草和深不见底的黑暗。刺骨的寒冷让他手脚僵硬,无法逃离。他很快便不能呼吸了,却在绝望中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飞快向自己游过来。那人拨开水草,露出一张娇美无双的容颜,又张开嘴,把鲜活的气息度进他的嘴里。他紧紧地抱着她,像是在黑暗中抱着一缕光束,又像是在无边的寒冷中抱着一团烈火。
  绝望和焦灼,瞬间就离他远去了……
  “凡歌!”他猛然睁开眼,却发现梦寐以求的那个人,竟真的趴伏在他床边,一只手紧紧握着他的手,像以往他每一次生病那般,亲力亲为地照顾着,时时刻刻地守护着,从未离开过片刻。
  “凡歌!”在这一刻,泪流满面的皇帝不得不承认——自己没有办法放开这个人,更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终至形同陌路。
 
 
第106章 绣娘28
  皇帝的病好得很快,与此同时,杜皇后谋害皇嗣一案竟再一次被他提起,并派遣心腹大臣彻查到底。事情已经过去三年多快四年,许多证据都已经被抹平,但负责查案的官员依然找到一些线索,并随之追索到五皇子及其母妃头上。
  消息传回临安府,皇帝又病了一场,强把杜皇后留在府中不让走,每天道歉请罪,要死要活,耍尽了苦肉计。
  杜皇后连着半月未能回到道观,而她寄存在道观里的东西都被皇帝的心腹太监收拾干净带走了。若是不出意外,等皇帝回宫的时候,她应该也会跟着回去。
  杜府依旧门庭冷清,临安府的豪门巨族都在观望皇帝的态度。若他果真与杜皇后重修旧好,他们再去与杜家兄妹结交不迟。但即便如此,与生了一个皇子的敏贵妃相比,杜皇后的分量还是有些不够看。她的后位已经被废,哪怕皇帝把她带回去,也不可能再让她恢复昔日的荣耀。整日对着她那张疤痕累累、狰狞可怖的脸,谁受得了?
  一切的暗潮汹涌都埋藏在歌舞升平的表象之下。所有人都在观望或刺探,唯独林淡和杜如烟没心没肺地做着生意。
  “淡淡,咱们的缀锦织好了,什么时候拿去店里卖?我不管,你要替我做一件许倩那样的衣裳!听说我姨母或许能跟随皇上回宫,那些布商又觍着脸找上门来,想把他们店里最好的布料卖给我。我呸!等我们的缀锦能量产了,我一定一脚把他们踢开,就像当初他们踢开我们那般!”杜如烟一边整理绣架,一边做了一个踢踹的动作,表情愤愤不平。
  “好,我有空就帮你做一件新衣裳。杜姨母真的要跟随皇上回宫吗?”林淡难得对一个人的际遇产生好奇。
  “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杜如烟叹息道:“她变了好多,我越来越摸不透她的心思了。”
  “摸不透就算了,去把账册拿出来,看看咱们最近挣了多少银子。”林淡忍不住搓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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