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瞧着真切,大小姐回来了,国公后来也回来了,两人都带了荔枝回来。国公爷在厅里坐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就走了,大小姐送国公的。”探事的小奴婢说。
安氏听了之后,看了一眼桌上的荔枝,安氏知道齐妤带了荔枝过来,齐妤的脾气虽冷,但每回送些什么东西回来给秦氏,也总少不了她的一份。
可齐振南居然也送了荔枝回来,若是平常,安氏也就不多想了,可今天不同,今天李氏在。齐振南什么时候给秦氏送东西不好,非要赶在李氏来了才送,这到底是送给谁的?
而且他刚回来就要走,说明衙所里的事情还没有忙完,他这么忙还特意抽空送荔枝回来,折让安氏怎么能不怀疑,他到底是回来送荔枝还是特意回来看李氏一眼的?
前阵子安国公府遭了大难,齐振南虽然没有为她保着安家,却保住了安氏和两个女儿,这一举动让安氏看到了希望,齐振南对她似乎并不是完全没有情义,只要她再努力一点,等再过些时日,齐振南说不定就愿意接受她了。
她从前背后是安国公府,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要以安国公府的利益为先,这也是让她这么多年来不被齐振南接受的主要原因,如今安国公府没有了,不管怎么样,她现在能够倚靠的就只有齐振南了。
她要让齐振南接受她,要让自己坐稳齐国公夫人这个位置,这条路本来就不容易,现在还半路杀出了个李氏,安氏怎么能不着急。
想到这里,安氏一把将桌上的茶具尽数扫到地上,发出一阵巨响,吓得满院子丫鬟婆子都不敢说话。
齐烟闻声赶来,看见满地狼藉,上前问安氏怎么了。
安氏屏退左右之后,齐烟将房门关上,房中只剩下母女二人。
“娘,您这是怎么了?”齐烟问安氏。
齐韵自从勾|引楚策不成,被齐妤的人送去了庙里做姑子,如今安氏身边也就齐烟这一个女儿在。
“不是说要安安心心的等着父亲回心转意吗?您发这么大脾气,定会有人传到父亲耳中的。您不为自己,也得为妹妹想想啊,她能不能出来,全都寄托在您身上了。”
安家出事以后,齐烟也害怕被牵连,幸好齐振南还念旧情,没让安国公府的事情波及她们母女三人,妹妹这辈子基本上已经毁了,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现在就只能靠安氏去笼络齐振南,让他今后长长久久的保护她们。
安氏现在心慌的很,六神无主,便把李氏从前的事情,连带自己担心的事情全都跟齐烟说了,齐烟听了之后立刻明白安氏为什么慌乱失控。
长久以来的不安全感让母女俩抱做一团,安氏默默垂泪:
“若我的担心变成了事实,那咱们母女三人今后可怎么办呀?”
齐烟搂着母亲,感受到她的无助,李氏她是见过的,小家碧玉,也不见得多漂亮,可难就难在齐振南喜欢那款。
“她从前没有和离也就罢了,可谁知她现在和离了,孤身一人,我要是男人,必然会心疼不已,只要他心疼了,那两人旧情复燃还长吗?”安氏以手扶额,崩溃不已。
齐烟看着母亲这般颓然,很是不甘,说道:
“既如此,那就让他们永远不可能旧情复燃好了。”
安氏不解:“你待如何?”
齐烟没有说话,但眼眸中却闪过一道狠辣之色。
安氏见状,意识到女儿说的是什么意思,赶忙摇了摇头:“不不不,不可不可。我如今在他面前不能出任何差错,安国公府败了,我已经没有任何筹码了,如果再得了他的厌弃,今后就真没有活路了。”
齐烟看不得一贯强势的母亲这般怕事,说道:
“娘!您别糊涂了。若是等那女人登堂入室,你后悔就晚了。谁说你没有筹码,你还有隽哥儿啊。不敢怎么样,那都是父亲的骨肉吧,就算您做了错事,他看在隽哥儿的份上也一定会原谅你的。”
“就好像外祖家的事情一样,安国公府全都获罪,可父亲还是保着你我母女三人平安,这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是他世子的亲娘,有隽哥儿在,娘还怕什么呀!”
听女儿提起自己的小儿子,安氏的表情并没有变得轻松,反而越发沉重起来:“你不懂。”
以前安氏之所以嫁入了齐国公府做国公夫人,却依旧要受制于安国公府,除了她确实需要娘家人的支持之外,还有一个重大的原因,因为安家捏住了她的把柄,捏住了她的命门。
“娘,隽哥儿是齐国公府的世子,是父亲唯一的儿子,女儿不知道您到底在担心什么,一个李氏都解决不了。”齐烟真的不懂母亲为什么会变的这样优柔寡断,从前她不是这样的。
看来是安国公府的事情把她的胆子给吓破了,如今连一点小小的风浪都经受不住了。
可齐烟是不怕的,李氏是齐妤的亲姨母,如果等到齐振南真的跟李氏旧情复燃,那她们母女三人哪里还有什么立足之地,她跟齐妤是新仇加旧恨,如果能把齐妤的姨母给解决掉,这样既可以稍微报一报自己和妹妹被齐妤欺负的仇,又可以让母亲高枕无忧,一箭双雕,两全其美,为什么不做呢。
安氏心乱如麻,见女儿神色有异,担心她做傻事,劝道:
“你可千万别乱来,听娘一句。”
齐烟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主意,对于安氏的劝说完全没有放在心上,只随口敷衍一句:
“知道了知道了。娘,我不会乱来的,您歇着吧,我答应妹妹今日去看她的,给她带了些东西。”
齐烟说完这些就起身离开,都没等安氏反应过来。
安氏看着女儿匆匆离去的样子,心里七上八下,甚至比刚才还要乱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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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齐妤不反对跟楚慕睡一起之后,楚慕每天最期待的便是夜晚的到来,早早就把自己洗香香躺到床上去,牵着齐妤的手一起入睡。
相比于一开始的抗拒,齐妤现在基本上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虽然进展依旧缓慢,但楚慕始终相信水滴石穿,日久生情,像他这么捂着,石头心也该暖了。
“我爹说,楚肖跟你开口要兵权了?这件事他怎么想的?”
齐妤轻柔推了推在她耳朵边上吹她头发的楚慕,让他别闹。
“管他怎么想的,中州的兵权又岂是他想要我就会给的。”楚慕盯着齐妤圆润的耳垂,心怀不轨的说道。
齐妤没有意识到危险的来临,盯着承尘继续说道: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总觉得他跟你要兵权这事儿,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他这人向来是图谋什么,就回避什么,如果他真要你的兵权,怎么会当你的面直接说出来呢?不合常理,他……啊!”
齐妤的话还没说完就发出一声惊叫,因为某人居然一口咬在她的耳垂上,温热的触感把齐妤吓了一跳,往后一退。
楚慕撑着脑袋,得意洋洋的看着齐妤,一只手将齐妤的一丝长发撩至鼻端,脚趾轻轻触碰齐妤的小腿,暧昧的眼神说明了一切。
“爱妃,大晚上的咱们别聊其他人了,还是做一点有意义的事情吧。”楚慕意有所指的说,然后缓缓向齐妤靠近。
眼看就要贴上齐妤,被齐妤抬手捂住了嘴,并且被往后推去。
楚慕又一次被拒绝,仰面躺在枕头上唏嘘不已:
“爱妃啊,再这么下去,本王都快憋坏了。”
每天看得见吃不着,难受。
齐妤把被子裹裹好:“要不你还睡书房去?”她真心建议,每天晚上看他那么憋着确实挺累的。
楚慕有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齐妤,裹着被子转过身去,用行动表示拒绝。
开玩笑,他好不容易把阵地打到了这里,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放弃,就是憋死他也得在她旁边憋死,就这么坚定!
齐妤看着他孩子般赌气的背影,无奈一叹,又想起刚才的问题,不禁又道:
“刚才与你说的,你怎么看?我觉得楚肖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他肯定在打别的主意。”
齐妤等了一会儿,没等到楚慕的回答,转过身去看他,正好对上楚慕盯着自己的目光,两人对视片刻后,楚慕问齐妤:
“你在乎我有没有兵权吗?”
齐妤一愣,下意识答道:“我为何要在乎?”
“那如果我没了兵权,成了个闲王,你还愿意待在我身边吗?”
楚慕黑暗中的目光仿佛染上了些许悲伤,让齐妤心上忽的一动,有种想要扑入他怀中安慰他的冲动,幸好克制住了。
“你有没有兵权,和我待不待在你身边好像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我……又不是因为你的兵权才留下。”齐妤实话实说,说完之后,自己竟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楚慕轻笑:
“那就是说,不管今后我有没有兵权,你都不会因为这个而离开我,是不是?”
楚慕期待的等了好一会儿,齐妤都没有发声,就在楚慕以为齐妤不会回答的时候,齐妤突然轻微的‘嗯’了一下,算是回答。
楚慕长臂一伸,不顾齐妤反抗,直接把齐妤拉到了怀中紧紧搂着,齐妤挣扎了一会儿,发现楚慕并不打算做其他什么事,她也就不挣扎了。
“我在想,如果我没了兵权,就做个闲散王爷,我就带你游走四方,滇境美景,蜀地风光,江南细雨,漠北黄沙,只要你想去的地方,我都带你去,可好?”
楚慕在齐妤耳边轻声呢喃,光是听他话中说的这些,齐妤就真有点向往,忍不住又‘嗯’了一声。
但回应完她就反应过来,从楚慕怀抱稍稍向后退了退,问道:
“嗯?你真打算交兵权?”
齐妤很意外,中州的兵权足以影响整个楚国的命脉,楚慕竟舍得放弃?这也太不符合楚慕的性子了吧。
头顶忽然传来一阵笑声,齐妤再退一点,楚慕低头看她,笑容透着狡黠:
“怎么可能。我今天交兵权,明天死他们手上了。中州的兵权,除了我谁也拿不走。”
楚慕目光一动,神秘兮兮道:“哦不对,还有一个人可以拿走。”
齐妤很好奇:“谁?”
楚慕缓缓凑近齐妤耳朵,在她耳旁轻声说了句:“我儿子。生一个吗?”
齐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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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氏的绣房开在春平坊的中心地带,两层小楼,下面是衣料和成衣铺子,上面是绣娘定做花色,开张那日,齐妤和齐甯都分别给李氏送了份大礼,让铺子开张大吉,做了两笔大生意。
齐振南也听说了这件事,这日正巧要到京兆府办点事情,经过春平坊,想起来李氏的铺子开在这边,便想过来瞧瞧,只要她在李氏的店铺中出现过,春平坊的官差官员们定会知道李氏和国公府的关系,今后不管是谁也不会在李氏的店铺中闹事。
也算是他给李氏的照顾吧。
铺子很好找,齐振南出现的时候,李氏正在跟铺子里的掌柜在柜台前盘点货物,还是门口扫地的小姑娘告诉她外面有个男人在看她,李氏才反应过来。
看见齐振南,李氏也有点惊讶,放下手中账本,迎出去问:
“姐夫?你怎么来了。”
两人虽然有过一段,但终究是过去的事情,李氏还是坚持称呼齐振南为姐夫。
齐振南指了指她的店铺:“有地方坐坐吗?”
李氏一愣,然后赶忙点头:“有有有,快请。采薇快去斟茶。”
齐振南随李氏进了铺子,就在大堂里,李氏请齐振南坐下,很快茶水上来,李氏亲自端给齐振南。
“生意怎么样?”齐振南将店铺环顾一圈,问道。
李氏在他旁边的客椅上坐下,笑道:“应该算是好的吧。妤姐儿和甯姐儿都已经给我来了笔大生意,母亲和嫂嫂也很支持,妤姐儿还说,过两天说不定宫里也会有生意来,我这刚开张的店铺,有他们帮忙,怎么会生意不好。我是想先做着,慢慢来吧。”
李氏开这个店铺其实也不是为了挣钱什么的,李家不至于沦落至此,更别说现在策哥儿登基,李家的地位水涨船高,更加不需要她抛头露面的做生意养活,就是找点事情做,让自己从困境中走出,不至于太过寂寞罢了。
齐振南听李氏说完之后,点了几下头,然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干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将茶杯捧在手上。
他不说话,李氏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两人就那么低头坐着,好在是在大堂里,有伙计来来往往,场面还不至于太尴尬。
就在李氏想着要不要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拨流里流气的人,看那样子就不像是来买布料做衣服的,为首那个一把将柜台上的布匹掀到地上,大声问道:
“老板呢!这地儿谁管啊?”
掌柜的看了一眼李氏,从柜台后走出,伸手不打笑脸人,给那为首的恶徒做了个揖,陪笑道:
“这位爷,您……”
‘啪’一声,掌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为首的恶徒一巴掌掀到一旁,吓得铺子里的伙计绣娘们都纷纷停下手里工作,往这边看来。
“谁要跟你说话,把你们老板叫出来!”
为首的恶徒态度十分嚣张,李氏站起身就要过去,齐振南将她拉到身后,抬起一脚就往那恶徒踹过去,用力之大,直接把那恶徒给踢飞出去。
这一动静把周围店铺里的人都给惊动了,有些铺子的人探头出来看,看见被踢出来的人之后,就赶忙吓得躲进去。
“哎呀,臭狗那帮人可不好惹,这店什么来头?”
“这才刚开张,怎么就得罪这些人了,也不知开不开的下去。”
人群中传来这些闲言碎语,表示今天找上门的恶徒不简单,至少在这条街上是人见人怕的,谁都不愿招惹的。
一帮人把被齐振南踢飞出去的头目扶起来,围在店铺门口,齐振南从里面出来,他们只顾后退,知道齐振南是个练家子,不敢贸然上前跟他动手,就在店铺外面叫嚣。
齐振南来找李氏,是一个人来,没想让别人知道,所以随护们都在街口等待,王复等一干护卫也是看见街上的骚动才慌忙赶了过来,留了一个去叫街上的官差或巡城。
王复等一干护卫赶到齐振南身旁保护,指着那些叫嚣的痞子恶徒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