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柚反应极快,反手就抽开枕在脑袋下的枕头,直直朝着她掼了过去!
这鸭绒枕头忒不结实,一狠砸在伽椰子脸上,原本就有些拉丝的纤维径直裂了口子。细细碎碎的羽毛飘了满天——
又落在伽椰子那被血打湿得一缕一缕的长发上。
对方被细细的鸭绒毛挂了满头,那“咯咯”的气泡音愈加扭曲刺耳,径直摇摇晃晃地朝她抓过去。
林柚原地一滚,躲掉伽椰子带血的手指。她左右瞄了两眼,不假思索地一把扫下茶几上的那盒录影带,攥在手里塞进录影带机。
在伽椰子来得及抓住她之前,林柚抢过旁边的遥控器,蓦然按亮了电视。
荧光屏亮起,底下的录像机开始运转,就在伽椰子眼前放起了那卷带着诅咒的带子。
——她是答应过今晚不会看,但这可不是她自己看。
“嘿,”林柚笑眯眯道,“观影愉快。”
第47章 贞子
乌漆墨黑的卧室里, 只有电视的液晶屏幕在莹莹地发光。
画面呈黑白色调,以人眨眼般的频率闪烁着。零碎的镜头断断续续, 时而是对镜一下下梳着长发的女人, 时而是火山爆发, 画面又立即转成了几个人往上爬。
原本他们还不肯定这卷带子里的内容,现在林柚看过,就知道《午夜凶铃》果然在这副本里占的也是浓墨重彩的一笔。
伽椰子再加上贞子的录像带, 简直是双倍的快乐。
电视上在播放诅咒录像带的诡异影像,耳边又是“咯咯”的气泡音。虽然贞子估计不会直接出来,但她也算把伽椰子一起拖下了水。对方如果还想下手, 林柚不介意让画面变得更精彩点。
卡牌已经夹在了她的指间。
黑暗中,伽椰子扭着全身那几近断裂的骨头,面色比起苍白,更像是透着种灰蓝色。
她瞪视着林柚,“咯咯”地咕哝, 歪歪斜斜向前又迈了一步——
下一秒,挂在伽椰子头上的那大把鸭绒扑簌簌飘落。
绒毛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林柚看到上面还沾了血屑。只是浑身浴血的伽椰子又不见了踪迹。
……走了?
用诅咒标记别人的女鬼反而又被另一个女鬼的诅咒所标记——恐怕伽椰子现在更想弄死她了,只是碍于录影带就在这,得避避锋芒就没下手。
林柚定定神, 录像恰巧也放完了,她转手拿起遥控器按灭电视。
要说她也是真的心大。
只打开吊灯, 把房内照得透亮, 在原地站了两分来钟后确认不会再出现什么, 林柚就挥挥手收了那张卡。
门外现在还没有动静,看样子被“惊醒”的只有她一人,别人都沉在睡眠状态。
林柚拍拍被子,又躺回去——总得跳过今天晚上的时间,一切到了明早再做打算。
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早,被系统唤醒的简明佳手里握着个鸡毛掸子,扫了一路的蜘蛛网,来敲她这边的门。
“柚柚,”她叫道,“林柚,起来了吗?”
“起了。”
林柚正站在电视机前,对着光观察才从机子里拿出来的录影带。
她的动作被推门进来的简明佳逮了个正着。
“你不会真一个人看了吧?”对方警觉地问。
“哪有。”
林柚矢口否认,“我都说过不会一个人看了。”
简明佳刚要长出一口气,就听她又接上一句。
“——我和伽椰子一起看的。”
“啪嗒”一声,鸡毛掸子掉地了。
另外那三人睡的是楼下,早早就聚在了离他们更近的餐厅里。玩家在副本里就像在现实生活里一样进食来补充体力,但要维持饱腹状态也容易,几片面包足矣。
冰箱里有成袋的干蛋糕,才刚取出来化化冰,就听走廊上又有脚步声近了。
“重大新闻——”
简明佳拍拍手,吸引过他们的视线后转头看向当事人。
看这俩人的神情,顾衡暗道不妙。
“啊,是这样的。”林柚简要地说,“我半夜跟伽椰子友好观摩了贞子的录影带。”
耿清河:“噗——”
他正站在冰箱边拿着杯刚倒满的牛奶,这下被呛得要死要活,弯着腰死命咳嗽。
哪门子的友好?哪门子的观摩??
在场的人心里都清楚这俩词的水分有多大。
卢振杰彻底惊呆了。
“这下子不是完全乱了吗?”他原本以为死期就在今天的自己已经不会看到更糟糕的结局了,“她俩打架波及的不还是我们吗?!”
“不一定。”
始作俑者悠悠吐出这三个字。
卢振杰心想这还有什么不一定。
“昨天半夜伽椰子找上我,”林柚道,“我是想用录像带来转移一下仇恨的……某种程度上也算有效吧。现在我和伽椰子身上都带了七天的诅咒,但还有个前提。”
她看向卢振杰。
“我们看的是原版录影带,不是复制后的。所以你今天晚上的期限应该还有效,只要趁这机会‘说服’贞子反过来对付伽椰子——”
卢振杰:“……说服?”
简明佳:“……”
她可太了解她了,她口中的“说服”怕是不止包括用嘴说说。
“说服是一码事。”顾衡插话,“别忘了昨天说好要去调查这卷录像带的来处,这涉及到这个副本的本源之一。”
这倒是。
林柚暗忖。
她就没有放弃过收卡的念头,而无论是高评价地通关还是真正收服贞子,这么做都是不可少的。
那家音像店的开店时间是上午十点到下午四点。
沿着手机导航上标注出的路线,他们不多时便找到了位于几条街外的店铺。
然而,迎接众人的是紧紧闭合着还上了锁的玻璃大门。
“难不成,”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了,卢振杰第一个冒出难言的念头,“这老板已经……”
他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应该不至于?”
耿清河盯着自己手里捏着的手机,“我查了这家店的风评,是说经常开门不准时,老板还喝得醉醺醺的,八成是喝得忘了时间了。”
卢振杰:“……”
他觉得自己的感情深深地被浪费了。
他们在店门前徘徊了快有二十来分钟,终于见街对面有个步伐摇晃的中年人准备过马路。
大白天喝成这样,十成十是个酒鬼没跑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他?”简明佳小声嘀咕,见他朝这个方向走来,心里的念头越发确定。
……应该是了。
随着走近,对方也看见了他们。
“哎,站那儿干什么呢?”与其说是冲着他们吆喝,不如说是冲着卢振杰,“不是说了我不知道那盒录像带是怎么回事吗?我没卖过你那个!”
看来设定是原来的“卢振杰”在看过录像带,发现不对后就来这里质问过。
“您确定真的没见过吗?”
卢振杰本人也是脾气好,又想把录影带递过去,“快递箱子上是您这儿的包装,我看了快递单,上面是说和别的一起买的。”
音像店老板怀疑地看着他,但因着这语气到底没再说什么。
他似乎酒醒了些,接过卢振杰手里的录影带。
看着看着,他的神色突然变得有点讪讪。
众人一看便知有戏。
“我……有点眼熟,”老板嘟哝道,“估计是见过的,但你要说什么‘七天内不复刻寄出去就会死’,我是真不知道啊。”
“这年头收录像带的人也不多了。”
他挠挠头,“我这的熟客就两三个,你算一个,货源也不多。上周才在几个地方进了一批就挑你要的给你寄了,这可能是喝蒙了从别的箱子里给混进去的。”
“……”
卢振杰心说那他还真够倒霉的。
“你说眼熟,还记得是在哪弄到的吗?”
“……箱根,”老板犹豫着说了个地名,“我记得是那儿有人便宜卖了。”
林柚:“是谁?”
“这我也说不清啊,当时听说是亲戚死了处理遗物——”
说到这儿,老板冷不丁一激灵,酒彻底醒了。
“这死了,”他看着那卷录像带,“不会是因为什么诅咒——”
林柚心道这是说到点儿上了,但他们也不能承认。不过,不消他们开口,老板已然自顾自地确信了两者之间的联系。
“这跟我没关系啊!”他后退两步,忙不迭否认,“找谁都别找我!”
他店也不要了,这就急匆匆地想走,走着走着就一路小跑,生怕他们要抓他顶事。
众人:“……”
简明佳:“看来……有必要去一趟箱根?”
“从这里到箱根坐车就要两个小时。”林柚翻着手机,“到那里还人生地不熟的,一时半会儿不好找人——定明天的车票吧。”
“今晚留下来做点准备。”
她说:“毕竟有个小问题还得先解决一下。”
*
凌晨。
分针摇摇晃晃地摆到快十二点的位置,卢振杰惊悚地发现客厅里只有自己一个是全然清醒的。
“喂,喂,”他咬着牙说,“你们醒醒啊,贞子马上就来了!”
“贞子?!”
正昏昏欲睡的耿清河一个蹦高就从沙发上窜起来,“哪儿呢?哪儿?!”
他这一嗓子喊得其他人也都回过神来,简明佳打了个哈欠。
“还没来呢,”她“啊”了声,“不对,马上到了。”
他们计划明天去箱根,那里八成能找到贞子本体的线索。但碍于卢振杰的诅咒缠身,总得先把标记在录像带上的分身怨念解决一下。
秒针与另外两根指针相合——凌晨十二点整。
第七天,什么事都没发生。
钟表的指针仍在继续走动着,且不等简明佳再开口,吊灯忽然灭了。
半晌,缀着的灯泡又缓缓亮起,只是这回灯光晦暗,看不清具体情况。
客厅陷入一片静寂。
被搬到客厅来的录影带机没有什么反应,没有人去动遥控器,电视却自己兀自亮了。
屏幕正中,现出一口坐落在丛草正中的枯井。
白衣女鬼一点点爬出那口井,她逐渐贴近了屏幕。
最先冒出来的是头。
乌黑长发遮住了她的脸庞,指甲脱落腐坏的手指继而伸出,扒在地板上。贞子半个肩膀探出来,开始一扭一扭地往外爬。
“——砸!”林柚喊道。
她一声令下,耿清河毫不迟疑,攥着提前准备好的榔头,冲着电视机就挥下去了。
“??!!!”
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劲,贞子猛地抬头。
可也偏偏就在这时,生怕事情还有什么转机。耿清河吞咽一下,又狠狠地来了一榔头。
他连砸两下,电视机机身凹下去个大坑。
电视被他砸得严重变了形,只听“滋啪”的电流声,屏幕绽开蜘蛛网一般的裂缝,明灭两下,那口枯井的景象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机身冒的几丝白烟。
还卡着贞子半截身子的电视——
直接报废了。
第48章 涡轮婆婆
山村贞子。
她是在染上天花病毒后被投入枯井而死, 死后的怨念附着在录像带中传播。但她能做到这一点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她生来就继承了源自母亲的超能力。
生前就被人目睹过用意念驱动没有插上插头的电视机,没道理在力量增幅的现在做不到同样的事。
同时, 贞子以她爬出电视机的画面而出名。她不是非得依托它出现, 但在大多数创作中, 这经典场景显然是最常见的——搞不好本人也更偏好这种出场方式。
找个有电视的地方待着, 好歹能知道她是从哪出来的,风险比冷不丁在背后看不见的角落冒头更可控。
拔掉插头不好使,那再做绝一点——
于是, 就成了这么一幅不尴不尬的场面。
贞子上半身趴伏在机柜边的地毯上,带着湿漉漉潮气的长发仍遮盖得看不到真面目, 本该覆着指甲的指尖却满是紫黑的腐肉。
单看这一幕着实可怖, 前提是忽略掉剩下那半截还在电视机里的身子。
挺直的屏幕被连着两榔头砸得凹陷, 裂缝处还在“滋滋”冒白烟。蜘蛛网样的纹路一直蔓延到贞子卡住的地方。
她硬是又往前挣了挣, 没能再把自己从里面给拔出来,只拖着电视机一起直直栽下了地。
“别挣扎了。”
林柚开口道。
“看样子你也出不来, 有事好商量,如何?”
听见她出声,贞子缓慢抬起头,朝他们这方向看过来。
尽管隔着厚厚的发丝,那一瞬间,林柚强烈地感觉到对方似是轻蔑地笑了下。
……?!
几乎是在她心里涌起不好预感的同时, 只见贞子抬手, 隔空虚虚一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