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那些人又开始求情,又吵得人耳朵嗡嗡响。
张麦生不耐烦了,“能不能堵住他们的嘴?”
说完,率先上前一步,一把扯下一个人的鞋子塞到嘴里。
被塞住嘴那人边上的人看到,顿时噤声。
但村里也有和张麦生一样想法的人,纷纷上前帮忙,很快,他们就说不了话了。院子里就只剩下村里人三三两两的议论声。村长上前两步,走到屋檐下,清了清嗓子,“大家静一静。”
众人还是很给村长面子的,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村长扬声问道:“他们半夜跑到我们村来,好在大家警醒才没出事,目前的问题是,抓住了他们,大家觉得应该怎么办?”
那些人被捆住,坐在地上。此时里面有个人呜呜出声,村长皱眉,“你有话说?”
那人狂点头。
张麦生摘了他口中的鞋子,威胁道:“要是说没用的,我揍死你。”
那人吐了一口口水,似乎是嘴里有泥,忙道:“我能不能留下做长工,干什么都行。不要银子,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众人的视线暗暗扫视秦肃凛。
他不就是当初胡彻两人偷东西,被抓住后就留下砍柴了?
秦肃凛面色不变,假装不知道众人的视线一般。
张采萱暗自皱眉,这怎么能一样 ,胡彻再不济也是全喜侄子,好歹他娘还是村里嫁出去的闺女,知根知底不说,他们曾经只是偷鸡摸狗,并没有做过谋财害命这样的事情。这些人半夜摸进村子,现在是村里人抓住了他们。如果让他们得了手,谁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做出别的事情。
他们看起来可怜,可不代表他们没干过穷凶极恶的事情。来路不明的人,要是留下做长工,得多大的心?
反正她是不愿意的,宁愿自己忙点。
见秦肃凛不说话,村长道:“我们村没有人请长工。就是请,也不会请你们。”
“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还赖上我们了?”张麦生不满,他真的想要去揍这些人一顿,他被抢的时候,差不多就是这样的人揍他的,他们说的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确实难办,其实最好的办法是送衙门,但是现在去镇上的路都被人堵了,兴许这些人就是里面的一波,万一为了送他们再次被抢,哪怕没丢财物,被揍一顿也冤枉。张麦生这个前车之鉴还在一旁呢。
想到这个的显然不止一个人,众人面色都不太好看,也没人提议送衙门,因为根本没有人愿意出村去镇上。
眼看着天就要亮了,许多人都熬了一夜,有人提议,“干脆把他们赶出去算了。”
有人反驳,“万一他们夜里再来,这一次是运气好,下一次没有人知道怎么办?”
“不是有狗?”
“杨姑娘家也有狗呢,还不是……”
一时间,院子里又吵了起来。
村长沉吟半晌,抬手打断众人的话,道:“就算是我们把他们送官,但镇上灾民那么多,万一又有人摸黑跑过来……这还是好的,万一来的不是十几个人,是一两百人呢?”
众人听了,都沉默下来。因为他们发现,村长口中的情形很有可能发生。
秦肃凛微微皱眉,提议道:“不如,让他们帮我们修一堵墙拦住村口?”
村长微微一愣,众人哑然,这倒是个好办法,有了院墙,总比现在敞着安全。而且如果让村里人自己修,得修多久没人知道,大家可能也不愿意。半晌有人问:“那他们吃的粮食谁出?”
这就是不太愿意的意思了。
秦肃凛反问,“现在已经有人趁夜摸进来,如果村口没有墙,那靠近村口的这些人,夜里还怎么睡?”说到这里,他双手一摊,“我只是提议而已,你们不修也行。说句难听的,我们家住在村西,等你们这边闹起来,我们那边也早就知道了。”
这话是真的难听,不过也是事实。众人面色难看起来,尤其是靠近村口的那几户人家,立时就说要修。现在只是出点粮食,真要是到后来不得不修,还得出人力,现在众人都忙着砍柴呢,哪里有空来修墙。
村长背着手,冷淡的扫一眼地上的那些人,道:“这样,也不给他们吃粮食,就地里的青菜,每家都出几把,煮成糊糊饿不死人也就行了。让他们把村口的院墙做好,就赶出去。”
现在天气好,青菜可不如冬日那时候精贵,撒一把菜种半个多月就能割回来一大堆。只出青菜众人都没异议。
村长见众人默认,这才看向地上眼神闪烁的人,道:“让你们帮我们修院墙,修好了,我们就放你们走。你们愿不愿意?”
地上的那些人当然愿意,这样的世道,偷东西被抓住,打一顿都是轻的,打死了也是活该。现在只是卖力气而已。
接下来又商议造土砖的地方和挖哪边的土,还有挑水诸事,初步敲定造土砖的坑就挖在村口,挖出一条沟渠来隔开外头过来的路,院墙能高就高些,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地上那些捆在一起的人已经相互靠在一起昏昏欲睡。
村里众人见状,顿时就怒了,村长背着手道:“把他们带到村口,工具各家都拿些出来,今天就让他们干活,对了,村里轮流,每天出五个人看着他们。”
张采萱和秦肃凛回了家,有些不赞同道:“你那样说,会不会惹了众怒?”
秦肃凛明白她指的是方才他说他们住在村西的那番话,摇头道:“怒什么?本就是事实。他们总不能搬到村西来住,而且我要是不这么说,他们一点都不着急,说不准会白放他们走,你信不信?”
张采萱默然。可不就是有人嫌弃麻烦提议放他们回去?危险总要落到自己身上才知道着急。
秦肃凛叹息,“真要是让他们就这么走了,你猜他们还会不会来?”
反正被抓住也只是恐吓一番,傻子才不来,万一得手了,没被抓住呢?
张采萱更加沉默,就听他继续道:“还是修墙一劳永逸,村口以后还能像那城墙一样留个门,凡是进出的人都问清楚了再放行。”当然,这些都还只是假设,现在的村口还是敞着的。
村口那边开始轮值,五人一天,只看着他们不让他们偷懒,夜里住到最后面一排的破屋子里,额……就是村长买下的那个。不过村里那么多人,暂时还轮不到村西这边。事实上村长根本就没排村西这边几户人家,就像是秦肃凛说的,村西这边离村子有段距离,万一真的有人来抢,总会闹出动静。怎么也抢不到这边来。
后来还是刘家和顾家去跟村长说了,这边才排了上去,村西所有人家也轮值。
这个时候,就是不分家的好处了,比如刘兰芝堂叔家中,老老少少那么多人,只需要出一个人,而刘兰芝自己家呢 ,李氏给几个儿子分了家,如今他们要算六户人家 ,得出六个人。李氏不满,闹了一通之后,勉强算是五户人家。
日子忙忙碌碌的过去,等轮到秦肃凛时,已经快要到五月,村口那边的墙没修多少,但是晒上的土砖在村口那边摆了一大片,已经修出的院墙比院墙高些。
秦肃凛和涂良还有顾书他们去了一天,回来后又继续砍柴去了。
五月的天气暖和,外头到了午后时日头还有些烈,秦肃凛照旧每天都去后面暖房忙过之后,如果张采萱这边洗衣衫尿布没空,他还会过来帮忙。
天气似乎恢复了,但是众人也没有人提出去镇上,自从张麦生被打伤逃回来后,青山村几乎与世隔绝一般。
对了,再有就是村口的那些外人了。
这天,外头阳光明媚,已经吃完了早饭 ,今天秦肃凛去了西山上砍柴,他和涂良一起,想要走远一些砍,带了干粮去,可能要下午才能回来。张采萱收拾了厨房,打扫了院子,还喂了骄阳吃了米糊,打算带着他出门转转。
刚好走到门口,就听到敲门声,她顺手打开,就看到门口的张麦生和锦娘,两人眉眼间都是压抑的喜气,又似乎有点愁有点纠结,张采萱看不明白,笑着问,“锦娘,你们有事?”
锦娘点点头,手扶上肚子,“我好像是有孕了。”
张采萱惊讶,眼神一扫她小腹,似乎已经微突,“几个月了?”
锦娘摇头,“不知,现在的情形,找不到大夫看,我也是这几天才有所怀疑,大概……三四个月?”
她语气里满是不确定。
张采萱哑然,不过锦娘嫁过来也没个婆婆,连亲近的长辈都没有,至于娘家,现在的情形,她娘家可能已经几个月没有来往了。
张采萱笑着问道: “那你找我是……”
张麦生忙道:“我们想要来问问你,你家中有没有安胎药?可不可以让给我们?”
安胎药倒是有,但是已经放了好久了,骄阳眼看着就要周岁,最少也放了一年多了。
“有倒是有,只是这药也不能乱吃啊。”张采萱看向锦娘,“你身子不适吗?”
锦娘摇头,“是麦生说,备在家中,安心一些。”
张采萱失笑,“我这个药已经放了好久了,不一定有效,再说,有孕的人,入口的东西一定要慎重,可不能乱吃……”
锦娘有些急,打断她道:“其实我来,是想要问问你,当初你有孕有些什么奇怪的地方,因为我不确定我是不是有孕?如果可以去镇上,自然是好找大夫,但是现在……”
张采萱哑然,这她也不是大夫啊?
锦娘似乎也知道这样不靠谱,试探着道:“你只说说你的情形就行,我看看能不能对上。”
张采萱提议,“不如,你去问问李大娘?”
好歹是稳婆,她应该知道?
这村里没个大夫 ,确实不方便。有孕这种事情还能拖,真要是生病了才没办法。
要是有大夫愿意搬到青山村来住就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下午两点,大家晚安,添个作话
第132章 栽种
张麦生听了, 眼睛一亮,锦娘也有点蠢蠢欲动,不过还是忍住了,张采萱看她执意, 侧身让她进门。
锦娘踏进门,张麦生却死活不进,“我就在这里等着她,不用进去。”
张采萱也没强求, 和锦娘进屋后说了些当初有孕时的情形,锦娘越听越激动, 伸手扶着小腹,眼神里满是温柔。
张采萱抱着骄阳,他如今不愿意坐在膝上, 非要下去扶着东西走路,锦娘看到后, 满是惊讶, “呀, 他这眼看着就要会走了?”
张采萱笑了笑, “还早呢, 不敢松手。”
看到骄阳机灵的抓紧东西摇摇晃晃走路, 锦娘满是新奇,又赞了几句。
等锦娘心满意足的离开,和张麦生一起去找李稳婆。张采萱还是带着骄阳出门去了,晒了一会儿太阳, 日头大的时候带着他回家午睡。
不过,锦娘来要安胎药,让张采萱想起当初她五嫂也来买过,不过这么久过去,也没听说张家有喜,看来真的是她自己说的,只是以为,根本没有孕,一场乌龙了。
还是村里没有大夫闹的。
骄阳周岁那天 ,天气很好,张采萱和秦肃凛商量过后,没摆席面,也没请客人,只在家中做了一桌饭菜,三人坐下好好大吃了一顿,甚至都没抓周。
秦肃凛在吃饭前还摆了香案,对着他爹的灵位说了骄阳满周岁的事情。张采萱跪在一旁,秦肃凛似乎有些伤感,不过转头看到她们母子时,笑容绽开,眉眼轻松了些,方才的萧瑟孤单都远去了,他握住张采萱的手,“我还有你们。”
张采萱回握住他的手,“我还有你们。”
他们都是孤儿,不过都好运的拥有了彼此,互相依靠,互相温暖。
周岁嘛,总要抓周的。
秦肃凛也不能免俗,还特意准备了算盘,不过是他刻出来的,勉强看得出来是个算盘的模样,还有毛笔,这个也是他翻出来的,做的最好的,就是那把木刀了。
桌子上一大堆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
张采萱也是无奈得很,手中端着一碗泡好的米糊,打算等他抓完给他吃,这会儿还有点烫。
两人站在桌前,把骄阳放在桌子上,张采萱边用勺子搅着碗里的米糊,边兴致勃勃的看。
骄阳坐在桌上,先左右观望过后,一眼看到了张采萱。
——手中的碗。
他的眼神落在碗上,下一瞬手脚并用的爬了过来,身形还有些笨拙,朝着她伸出手。
秦肃凛将毛笔递给他,被他扔了,秦肃凛不甘心,又把边上昨夜砍出来的一把木刀递给他,骄阳不耐烦,接过扔到一边,执着的看着张采萱手中的碗。
张采萱:“……”儿子,没想到你是个吃货。
抓周抓了一碗米糊,好在没有请客人,要不然真就丢人丢大发了。
秦肃凛面色变幻,恶狠狠一把接过他,却轻柔的点了点他的小鼻子,笑道:“其实,我们骄阳才是最聪明的,干什么也不比填饱肚子重要,对不对?”
张采萱暗暗翻了个白眼,不想和他说话。
骄阳自从生下来,还从未挨过打,小孩子嘛,夜里总有闹觉的时候,秦肃凛很有耐心,半夜爬起来满屋子转悠哄睡觉的时候都不少,一点不见他厌烦。照这样势头下去,只怕以后会宠出一个混世魔王来。张采萱暗暗打定主意,以后看着点。
骄阳周岁,秦家没有请客,村里人都觉得正常,现在这种时候,肉菜都买不到,怎么请客?当初村长嫁闺女,那席面虽然有村长媳妇掌勺,却也差了点。成亲那是没办法,不能不办,总不能悄摸的就成了亲?周岁这种还是可以免的。
村口那边造土砖修墙,村西这边虎妞家的新房子也没落下,只造两间屋子,却造了五间暖房。在六月初的时候完工,虎妞家搬家也没有摆席,只是有亲近的人家自觉上门道谢,没有以往搬家那么热闹,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随着房子落成,胡彻的婚期也定下了,就在六月底。
胡彻的婚期没到,村口那边的墙修完了。
一堵墙包围了大半个村子,连接的两边都是山坡,也就是说,如果不从村口进,就只能沿着墙走到最深处,刚好还都有光滑的石头,想要从那里进不比翻墙进来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