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良医——寂寞的清泉
时间:2019-03-10 09:55:34

  吴婶边哭边骂边打,打得抱琴惨叫连连。
  这时,一个男孩冲了过来,抱住吴婶那只打人的手哭求道,“不要打我姨娘,不要打我娘姨……”
  吴婶劲大,甩开那个男孩,又抓了抱琴的脸一把,继续连踢带打。那个男孩爬起来,又大哭着去拉扯吴婶,声音甚是凄厉。
  “抚琴,好了。”何氏说道。
  吴婶听了,才松开抓抱琴头发的那只手,抬脚一踹,把抱琴踹爬在地上。拍拍双手,恶狠狠地说道,“姑太太心好,否则我定要打死你。”
  抱琴的头发被抓成乱鸡窝,脸被打得又红又肿,上面还有几条长长的抓痕,上襦也被拉扯开了。她把扑过来的陆丰抱在怀里,母子两个抱头痛哭。
  何氏说道,“哼哼,陆放荣就那么好吗,为了他你能背主,你能当贼,还要想方设法整死我闺女?”
  抱琴把头埋在陆丰的肩膀上哭着,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
  何氏又鄙夷地看了几眼抱琴,说道,“抱琴,过去我一直知道你聪明,心气儿高,离京之前还专门跟你和王嫂子说了,等三、四年后,漫漫大些了,就让她把你的奴契还给你,再给你一笔钱,你就能嫁给良民做正头娘子了。王嬷嬷在家里照顾漫漫,你在外面帮衬着些。不止漫漫的日子好过,你的日子也好过。我万万没想到,你一直惦记的却是陆放荣。我若早知道你的这个小心思,当时就成全你们了,至少不会让你错上加错做了那么多的坏事……哼哼,你如愿给他当了小妾,还生了两个儿子,现在的境遇又如何呢?被撵到了乡下,还被打瘸了腿……我跟我闺女、儿子生活在一起,我没有男人,我闺女、儿子没有父亲,但我们过得很好。我们没有做过任何丧良心的事,我们活得轻松,自在……主仆一场,我再奉劝你一句,善恶终有报,干了坏事总有一天要还的。”
  何氏说完,转身就走,却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站在垂花门前。那个少年穿着半旧的青白色长衫,长得很像陆放荣,高挑,俊朗,双目赤红,嘴唇抿得紧紧的。
  何氏猜出他是谁了,一定是抱琴的大儿子陆畅。
  陆畅在离这里十里之外的富香山书院学习,听说今年春还中了童生。今天他应该在书院里读书,不知为何来了这里。
  何氏没理他,被王嬷嬷搀扶着往门外走去。
  何氏跟陆畅擦身而过的时候,陆畅居然躬了躬身,轻声说道,“太太慢走。”
  何氏愣了愣,又看了陆畅一眼,点点头,走了出去。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拍马不及
  等到那一行车马出了院子,大门被关上,陆畅才抬脚走到抱琴和陆丰的身边,伸手把他们扶起来。
  陆丰打掉哥哥的手,吼道,“哥哥,那个人让人打了姨娘,你怎么还要给她施礼!”
  陆畅红着眼睛说道,“因为她给姨娘留了活路。”
  让两个儿子听到自己过去的丑事,看到自己被打,自己又无能为力,极好面子的抱琴羞愧难当。她强按下心中的怒火,问陆畅道,“你怎么回来了?”
  陆畅道,“书院出了点事,我就回来了。”
  几人回了屋子,陈大娘端来清水,抱琴洗了脸。她看到镜中已经变形的脸,眼泪又涌了上来,咬牙骂道,“抚琴那个贱婢……还有何氏,一个弃妇,凭什么止高气昂……”
  陆丰恨恨说道,“等我长大了,要像爹爹一样当武状元,给姨娘报仇。”
  陆畅冷笑道,“凭你现在呆在姨娘这里,顶多能在镇上上个私塾,你以为你就能考上状元了?”
  陆丰恨恨说道,“爹爹小时候更穷,他还不是考上了。”
  陆畅道,“是的,那时陆家只有不到一百亩的地,但那些地是握在祖母手里的。为了父亲和大伯有好师傅和好先生,祖母可以卖地。可是咱们有什么?现在陆家有钱,但财权掌握在祖母手里,这个庄子管着二百亩地,可咱们连半分都支配不了。”
  他又看向抱琴,喃喃说道,“姨娘,当初你为什么要用那种手段嫁给我爹呢?你若嫁给良民,当个正头娘子该多好。”
  抱琴没想到心爱的大儿子会说这种话,又哭了起来,说道,“畅儿,连你都在埋怨姨娘?我这么做,还不是想让姨娘生的孩子将来能当少爷小姐,当主子,过好日子。”
  陆畅摇头道,“姨娘,我们过不了好日子了。你想想,我二姐姐是嫡女,先二太太还留了那么多钱财,她的日子好过吗?祖母除了惦记把钱财弄过去,还不是眼睁睁看着小陈氏揉搓她。我和弟弟是庶子,开始祖母觉得爹爹只有我们两个儿子,我们又很优秀,将来或许会有出息,才会对姨娘和我们另眼相看。可是现在,先二太太回京了,又带回来更优秀的嫡子,那个嫡子还是嫁进长公主府的二姐姐的同胞弟弟。祖母现在一心一意想要回嫡子,想跟二姐姐拉上关系,也就更恨姨娘了……祖母成天在家里骂姨娘,骂弟弟,弟弟迫不得已才跑来了这里……她又开始克扣我的月钱,说我是庶子,费用要减半。我住在书院里,笔墨纸砚都要自己买,钱不够了,只得去替人抄书挣点小钱……”
  说着,眼泪便流了出来。
  抱琴咬牙骂道,“那个贪财的老虔婆,眼里只有一个‘利’字。畅儿,姨娘这里还有一些银子和首饰,拿些去用。”
  陆畅摇头道,“姨娘留着慢慢用,还要放好别被人谋了去。若是爹爹回不来,姨娘就更要受苦了。祖母,还有大伯他们,都觉得先二太太和二姐姐恨陆家,是因为小陈氏和姨娘害过二姐姐……弟弟也不要回陆家了,在那里当出气筒,天天被骂,也静不下心来学习。就在镇上找家好点的私塾读书吧,我休沐回来还能辅导你。陆家不可能再给姨娘送月钱,姨娘要有些成算,那点钱慢慢用。”
  抱琴摇头说道,“你爹不会死的,他会回来。他回来就好了,他那么喜欢你们,不会不管咱们母子的。”
  说是这么说,连她自己都没有多少底气。陆放荣回来,真的能为了自己和儿子放弃何氏母子吗?
  陆畅把眼泪擦了,说道,“我在府里听下人们说过当时我爹是如何求娶先二太太的,刚刚又看到了先二太太的人才。说句不怕姨娘生气的话,无论长相、气度、家势,姨娘差先二太太良多。她还是正妻,还给陆家带去了那么多钱财……最后怎样了呢?何家一落难,爹爹还不是由着祖母把先二太太休弃,续娶了小陈氏,还纳了姨娘,把二姐姐放在千里之外……现在先二太太回来了,容貌依旧在,她还带回来个更优秀的嫡子,二姐姐又嫁进了长公主府,男人还是爹爹的顶头上司。姨娘想想,爹爹是会选择求先二太太原谅,还是会护着姨娘和我们兄弟?”
  听了陆畅的话,抱琴呆呆地坐在那里,眼泪又无声无息流出来。
  儿子说得对。先二太太依然美丽,可是自己,即使腿不瘸,也差得太远,远得拍马不及……不管陆放荣回不回来,她将来的日子都不会好过。
  陆畅又说道,“姨娘,若当初你找个良民嫁了,我和弟弟就不会是庶子,我们会喊姨娘为‘娘’。你想要的荣华富贵,我们会努力发奋给你挣,你要的堂堂正正……可是现在,姨娘落到这个地步,所有人都在骂你,我们在陆家也举步维艰……”
  抱琴红肿的眼睛看向陆畅,说道,“你是在埋怨姨娘?”
  陆畅摇头说道,“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觉得姨娘那步走错了……”
  抱琴狠狠抹去眼泪,坚定地说道,“不会,你爹不会不管我们。我跟了他十几年,而先二太太只跟了他三年,小陈氏就更短。我们一起渡过了最美好的时光,还有那么多日子的相濡以沫,我和他的情谊别人是无法比的,他不会不管我们!你们不信,就看着吧。”
  ……
  听完王嬷嬷讲了吴婶打抱琴的经过,陆漫也一阵解气,连说打得好。
  吴婶现在还没想过,说道,“姑太太心肠太好了,应该让我把那个贱人打得半死再停手。”
  何氏说道,“我也是看那个孩子哭得可怜。”
  吴婶又啐道,“那个不要脸的贱人,穿着打扮一看就是在学姑太太。画虎不成反类犬,凭她也配,难看死了。也只有陆二老爷眼神不好,才会看得上她。”
  何氏叹道,“不用我出手,抱琴已经遭了报应。她德性不好,又瘸了,陆放荣瞧得上眼,就留给他好了。我以后跟她,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关系了。”
 
 
第二百四十九章 家务事
  听了何氏的话,陆漫笑起来。看来,何氏对陆放荣是真的不在意了。
  不过,就陆放荣的尿性来说,如此的何氏回来,他还会不会瞧得上抱琴呢?若他瞧不上了,以后抱琴母子的日子不会好过。原来陆家让人来找陆漫,都会派陆畅或者陆丰这两个同父的弟弟来。但自从何氏和何承回来后,陆家就没再让陆畅兄弟去过东辉院,他们已经成为老太婆的弃子了。
  那个死老太婆,永远是利益至上。
  陆漫觉得这样挺好,比让抱琴进庙子还好。让贪心的人得不到想得到的,再把过去拥有的一点一点拿出去,这种感受会比心如死灰还要煎熬。
  还有陆放荣,若当时抱琴真的进了庙子,他或者还会有愧疚,抱琴说不定会变成他胸口上挥之不去的朱砂痣。可是现在,若他能回来,让他看看曾经把他迷了十几年的女人被磨搓成这样,心里心外都不美。再有一个艳光四射内外皆美的何氏作参照物,他还会把抱琴放在心口上吗?
  陆漫又看了两眼何氏,她就是那种天蹋下来也不会操心的有福人。这样的人不显年轻,那真是没天理了。
  不过,陆漫还是没想到何氏能这样轻易放过抱琴,连“琴桥归桥,路归路”的话都说了出来。
  陆漫又问道,“娘,你真的做得到跟抱琴‘桥归桥,路归路’?”
  何氏抿着嘴点点头,说道,“她选的这条路,还赶不上当初我给她许诺的那条路好。现在她腿瘸了,没有了一点体面,只是一个小妇,住的房子不是她的,生的儿子不能叫她娘,陆老太太还在想着法子整治她,她千方百计得的男人也就那样……而我,闺女好,儿子好,日子过得乐呵,样样比她强多了……”
  真是个心思简单的女人,她是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女儿已经死了。
  陆漫笑道,“我跟抱琴可做不到‘桥归桥,路归路’。若陆放荣能活着回来,不要她,或是跟她过得不好,我乐见其成。若是陆放荣依然那么宠她,我可不愿意,我会使坏的。”
  何氏听女儿把话说得这么明明白白,用食指点了一下女儿的头,笑起来。
  六月初一,陆漫已经把那些经验都整理记录完了。算算时间,郑强几人已经进山九天了。她有些急切起来,之前郑强算了下时间,那么大的地界若是细细查找,十天就应该找得完,他们最迟会在十二天内回来。此时还没回来,应该是没有什么收获了。虽然对找到那株花也没抱太大的希望,但真的一无所获,陆漫还是失望不已。
  这天下晌,她正在午歇,就被一阵孩子的吵闹声惊醒了。
  “嫂嫂,嫂嫂,你怎么能自己跑出来玩,太不应该了……呜呜……”
  陆漫还有些不清醒,那是宋默的声音,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自己做梦梦见了他?
  她迷迷糊糊坐起来,王嬷嬷就走了进来,颇为无奈地笑道,“是和郡王府的默哥儿。”
  又听到何氏压抑的声音传来,“默哥儿小声些,嫂嫂还在觉觉。”
  “他怎么来了?”陆漫边穿衣边嘀咕道。
  王嬷嬷又道,“是和郡王爷送他来的,郡王爷还在外院。”
  陆漫走出上房,看到何氏正抱着宋默站在院子里哄,姜玖也在小声安慰他。
  宋默看陆漫出来了,又咧开大嘴嚎起来,“嫂嫂,你怎么偷偷跑来庄子玩,也不带我,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难道你真的不喜欢我了吗……”他从何氏身上滑下来,又跑过来抱着陆漫的大腿哭。
  什么叫偷偷啊,她哪里偷偷了。
  陆漫只得给他擦了眼泪,笑道,“好了,好了,没带着默儿,是嫂嫂的错。可嫂嫂没有忘记你,还专门给你买了礼物呢……”
  把他哄好了,就牵着他和姜玖去了外院。
  宋明正坐在正厅喝茶,王伯站在一旁相陪。
  宋明见陆漫来了,不好意思地笑道,“二十六那天默儿就闹着去东辉院找你,我说你来了庄子,他就天天闹。闹了这么多天还不消停,母妃无法了,就让我把他带来这里跟三少夫人玩两天……”
  宋默不高兴了,扯着陆漫的裙子说道,“父王说的不全对,他埋汰我呢。我闹不光是想嫂嫂,还因为祖母要给父王说媳妇,父王不愿意,祖母就哭,哭,哭,哭了一天呐。”说到这个问题,他的小脸也挂上了忧伤,“不止我父王不喜欢媳妇,我也不喜欢后娘,若她们再给我下毒怎么办。”他听到祖母和父王争执的时候,说他生病是因为被父王的小老婆下了毒。
  宋明的脸红了起来,皱眉嗔怪道,“你这小子是不是有些傻呀,家务事都拿出来乱说。”
  宋默嘟嘴道,“我又不是说给外人听,我是说给嫂嫂听。”
  正说着,下人来报酒菜准备好了。
  宋明父子吃了饭,宋明赶回京城,宋默便留了下来。
  陆漫让姜玖和下人带着宋默去村里的郑家玩,他家有两个小子,还有狗驴猪,鸡鸭鹅,比庄子里好玩。
  到了六月初三人还没回来,陆漫更着急了。这天晚饭后,天光还大亮,陆漫就带着宋默、小玖儿、酥心糖,还有何氏和几个下人绕着庄子散步消食。
  庄子的围墙外平出了一条蜿蜒的小路,路边的荒草里平夹着许多不知名的小野花,满目苍翠延伸到了山脚,又跟浓绿的山峰连成一片。
  突然,从山那边传来一阵狗的狂吠声。
  “是旗长!”姜玖大声说道。
  “一定是郑大哥他们回来了。”陆漫望向那片群山,笑道。她有些奇怪,豌豆黄的声音比旗长的声音还大,怎么没听到猫叫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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