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仙仙才不觉得奇怪了。
江婺松了一口气,暗道铁锹什么的,自己明天或者后天再来一趟吧。
由于在校期间努力学习、品学兼优、拿了几次省政府奖学金,江婺的履历还是可以的。五份简历投出去,当天收到两个面试通知,接下来两天也陆续收到了其他三家,可以说招聘会没有白去。
只是五个面试都在周末,难免冲突了。她就再挑了挑,准备面试两家,其他三个放弃。
新一轮的采购之后,周五傍晚,江婺收拾了点东西,跟白仙仙打声招呼,说明天去隔壁城面试,今晚不回来睡了。
白仙仙虽然跟着去了招聘会,但没有仔细观察,也没怀疑,只哀叹一声留她独守空闺,就祝她面试顺利。
打了招呼,江婺直奔商务中心,楼下吃了碗兰州拉面当晚饭,然后直接到楼上宾馆开了间房。
因为担心无殃孤苦伶仃,无人照料,伤势会反复,江婺早早的洗完澡,穿戴整齐,又检查了一遍带过去的东西,就躺下了。
闭眼前看了眼新买的手表,六点五十,罕见地早。
不过江婺仍是很快就睡着了,然后顺利穿越过去。
她睁眼后首先抬手看了眼手表,刚好七点。
再看看窗外,天色大亮。她恍然,看来两边时间是一样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黑白颠倒了。
“江婺,你来了。”
脆嫰稚软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沉思,她转头一看,无殃已经穿戴整齐,趴在床边,睁着乌黑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她,显得很高兴。
江婺忙掀开被子起来,柔和的目光落在他身上,“无殃看起来精神不错,伤好了么?”
无殃点点头:“好了。”
江婺拉着他,温柔地说:“来,让我检查一遍。”
无殃轻轻挣了挣,就不动了,任由她解开衣衫检查伤势,倒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
江婺唇角翘了翘,轻手轻脚地拉开他的衣服。
才过去一个星期,她原本以为还在恢复中的伤口,早已落痂长平,淤青淤紫也不见了,皮肤重新变得白嫩嫩的。
这是好了,而且没有添新伤。
江婺不太确定地想,这是不是好得太快了?
不过还是松了一口气,笑着帮他穿好衣服,“无殃伤势恢复地很快呢。”
小小的孩子缩在她怀里,有点羞涩似的,小脸微红,“只是皮肉伤,而且江婺把我照顾得很好,给我用了很好的药。”
江婺心里嘀咕,现代的药药效好,对于古代人来说,可能真是很好的药吧。
整理好了衣服,江婺问他饿不饿。他摇摇头,指指床下,表示有她的零食充饥。
“零食可不能当饭吃。”她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又捏捏他仍旧瘦弱的肩膀,拿出小炉子给他煮小米粥。
只是出去打水的时候,发现上周才清理过的水井,这次又是荒芜景象。
她纳闷地抬头看看,发现院子里的树,早已不是初见时的光秃秃蔫巴巴,现在已经抽枝长叶,郁郁葱葱,宛如盛夏时节。
再一看那棵挨着院墙长的桃树,桃子都好大了。
江婺擦了擦脑门的汗,一边认命地清理水井,一边感叹了句:“无殃,你这院子莫非是什么风水宝地,植物长得真快。”
跟在她身后的无殃闻言抬头看看四周,眼里透出些迷茫:“快么?”
“当然快啊,”江婺指着那桃树说,“你看,这桃子一来一个样,下次就该成熟了吧?”
无殃算了算,点头:“是该熟了。”
江婺也没纠结多久。
其实她挺高兴的,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无殃受伤了她细心照顾,江婺明显感觉这次无殃对她亲近了许多,说的话也多了。不像以前那样阴郁沉闷。
她麻利地清理好水井,打水烧开,先倒一壶在茶壶用来喝,才煮早饭。
这次的小米粥江婺打了两个鸡蛋下去,又加了盐,吃起来可比上次没滋没味的好多了。
无殃吃得很开心,就是吃出了一身汗。
吃完收拾了下,江婺想出去转转。她来这么多次了,还不清楚这里是什么地方呢,偏偏问无殃也问不出来。江婺只当他年纪太小,不知道。
不过一听说她要出去转转,无殃就阻止了她。
他原本还算高兴的心情似乎一下子沉重起来,神色中带着一些警惕还是什么,很认真地对她摇头,跟她说:“不可以出去。”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话了,江婺觉得奇怪:“为什么?”
她很快想起无殃身上的伤,皱眉道:“是因为打你的那些人吗。他们不准你出去,还是特别霸道无理?你放心,有我在,不会让他们欺负你的……”
无殃却只是摇头,甚至眼神里带出了一丝祈求:“江婺你不要出去,不能被他们发现。”
好吧,不出去就不出去吧。江婺只好又牵着他走回了房间,注意到他悄悄松了一口气,她却忍不住担忧起来。
无殃到底什么身份?他是被监。禁在这个院子吗?他这么小,也不知道一个人在这里待多久了,长此以往,与外界脱离,性格难免孤僻,长大之后该怎么融入他们的社会?
她叹口气,既然不出去,那就说说话吧。
只是她问来问去,除了知道“玄武十八年”,其他都问不出来。而她想了又想,确定历史上并没有这么一个年号。
大眼瞪小眼,江婺才一拍脑袋想起来,她买了文房四宝,可以教他识字写字打发时间啊!
她转过身去取东西,一边问:“无殃几岁了,开蒙了吗?”
“六岁,已开蒙。”
无殃脆生生答完,就见她神奇地拿出了崭新的笔、墨、纸、砚并几本书籍。他的眼睛顿时亮了亮,想来是很喜欢的。
喜欢就好,爱学习的都是好孩子。
江婺心里嘀咕完,笑道:“既然闲着没事,那么无殃来念书吧。我给你带了《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你若是学过,权当温习。没学过,就现在学习。另外还有相应的楷书、隶书字帖,你会念了就学着写,有不懂的就问我,好不好?”
“好!”
然后小小的孩子果真坐在桌边,认认真真地学习起来,眼神专注,腰背挺直,念书时咬字清晰准确,写字时执笔端正。
可比她曾经带的辅导班孩子乖多了。
江婺静静靠在桌边,一边研磨一边仔细观察这孩子,心里暗暗点头。
只是,江婺看着看着眼睛眯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无殃这一端正坐着,她感觉这孩子比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高了一点?
再想想小院种种怪异之处。
江婺等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就忍不住问了句:“无殃,咱们第一次见是什么日子?”
无殃眨了眨眼,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问,还是老老实实回答:“二月十五。”
“今日呢?”
“五月十五。”
“……哦。”
作者有话要说: 编辑说原来的名字不好,我改了个 emmm其实还是不好,取名困难……希望你们不会找不到,抱住小宝贝嘤!
第7章 种子
她在现代睡着时是黑夜,过了十分钟到古代是白天;她每周五过来,这边却是每月十五;她那边一个星期,这边一个月!
江婺恍然,怪不得呢。
怪不得无殃伤好那么快,怪不得每次都要清理一次水井,怪不得桃花谢得那么快、桃子长得那么快……毕竟,她每次来都一个月过去了啊!
两边时间流速根本不对等,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
发现了这个事情之后,江婺看见她留下的两箱零食所剩无几后,也不觉得多么奇怪了,反而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带更多的食物过来才行!
倒是无殃见她蹲在床边看那两个箱子看了许久,有点茫然又有点忐忑,蹭过来小声地问:“江婺……我吃太多了吗?”
江婺被他唤回神,一看他的脸色,立刻转身伸手握住他瘦瘦小小的肩膀,摇头,认真地说:“不,无殃吃得太少了,才会这么瘦弱。是我疏忽了,应该早一点意识这个事情的!”
“意识到什么?”孩子不解。
江婺一顿,笑了笑,“我应该多准备点食物给你。而且不应该是这种……零食,我应该给你准备更营养更健康的饮食,这样小无殃才会快快长大,长高高,长到一米八!”
无殃仰着头看她。虽然大约明白她的意思,但总觉得有些词句听得不太懂,很怪异。
江婺本来把这两个箱子拿出来是要填补食物的,不过怕当面凭空取物会吓到小孩子,于是把他支开:“无殃再去看会儿书吧,我整理一下,等会儿就给你做午饭。”
他却转头透过木窗看了看天色,摇摇头:“她们又重新给我送午饭、晚饭了,江婺不用忙。我们快点把东西藏起来吧。”
江婺一愣,随即高兴起来,不管怎么说,既然一个月才能来一次,能有人给无殃送吃的那是最好不过。再怎么粗茶淡饭也好过垃圾食品啊。
她干脆把两个箱子分开,一个放吃的,一个放书籍笔砚等,仍旧堆放在床底里侧。又打开了门窗,散去屋里水墨的味道。
然后她斟酌了下,问:“她们为什么重新给你送饭了?”
无殃垂下眼眸,低声道:“因为他们被罚了。”
江婺琢磨了下,才明白被罚的是谁,“打你的人?”
无殃点了点头,垂着眼眸,小小的脸上带着几分沉郁,不再说话了。
江婺发现,他真的非常不喜欢说关于外面的人事。本身不喜欢,也不想让她知道。
不过从刚刚那几句话倒是可以推测,那些欺负无殃的人也不是可以为所欲为的,上面还有人可以压制他们。一旦他们太过分,行事超过某个底线,就会引起上面的注意,进而压制。
这……似乎是在一个大家族里,无殃是最不受宠的那个孩子,因此下人怠慢,受宠的兄弟姐妹欺负他。可无殃毕竟是家族的孩子,被欺负地太过,或者说其他孩子太嚣张,大家长也不会坐视不管。他会惩罚受宠的孩子作为告诫,下人们见风使舵,也就不敢太怠慢无殃,从而达到一个平衡点。
只是无殃还是最不受宠的一个,即便大家长知道他被欺负,也不会过多关注他,惩罚其他孩子,也许只是在管教他们,那才是真正关爱。而无殃,他仍是被忽视或者漠视着,无人问津。
江婺大概想清楚了无殃的处境,只是不知道他不受宠的原因是什么。
此时,粗壮婆子已经来送过饭了,无殃的伙食已经恢复到她第一次见的时候。在她看来,这些饭菜寡淡无味,无殃这孩子却静静吃着,也许是习惯了,也许本身不挑食。
她倚在窗边,抬眼看了一眼安静乖巧的孩子,又低头陷入了沉思——无殃为什么不受宠?
他四肢健全,没有残疾;智力上也没有任何缺陷,从她的观察来说,无殃甚至可以说很聪明;性格方面,虽然沉默了些,但也可以说沉稳冷静,进退有度,小小年纪,十分难得。
她简直找不到这个孩子有什么大的缺点,竟在古代那么重视男丁的情况下,把他监。禁在一方小院。
她思忖着,突然眉头皱了皱。
对了,还有一个——出身。
古代是很重视血脉的,越是大家族就越重视,生母的身份会影响到孩子,嫡庶之别宛如主仆。
难道无殃是庶子?
想至此,江婺心里顿时略过许多宅斗剧里,嫡母迫害庶子的狗血环节……不会吧?
在她脑补地脸色扭曲的时候,那边无殃吃好了,叫了她一声,要把箱子抬出来继续学习。
她赶紧回神,走过来劝道:“无殃咱们午睡一会儿吧,学习要劳逸结合。”
孩子一听就摇头,眼睛直盯着她:“江婺,天黑了再睡。”
好吧,孩子求知若渴,那是极好的。江婺只能那么安慰自己——其实是她困了,唉。
不过,江婺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既然无殃这么热爱学习,那么是不是可以通过读书来寻找出路呢?学而优则仕,不管他的出身多么低微,他若是读书读得好,完全可以通过考科举脱离这个小小的院子,或者说这个对他漠视的家族,为自己谋取前程出路啊。
江婺本来也是闭塞山村的穷孩子,她也是通过努力读书考取大学,才接触到外面的世界,改变自身困苦的境地。她自己就是读书改变命运的典型例子,所以觉得这个想法很可行。
不过无殃现在年纪还小,远不到考科举的时候,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在他心中埋下一颗种子,以后这颗种子随着他长大而生根发芽,她再从旁辅助一下,以这个孩子的聪慧好学,绝对会有一个好成绩的。
想通了,她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无殃的未来有了一线光明。
“无殃,”江婺就认真地对孩子说,“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无殃如今处境艰难,也许是上天对你的考验,万不可失去志气。相反,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许科举高中,入仕做官,济世安民,匡扶天下,会有一番大作为。”
无殃听了她的话,手下一顿,愣愣地看着她没说话。
江婺以为他是太小了还听不懂,于是用更加浅显的话语鼓励道:“无殃聪明好学,从现在起好好念书呀,将来肯定不比任何人差。走科举做官之路,有安身立命之本,就能脱离现在的生活了。到时候过上了好日子,可不要忘记姐姐呀~”
这下无殃听懂了,看着她认真地点头:“不会忘记江婺。”
江婺被他认真地样子逗乐了。又想到他们两边时间是不一样的,小孩子长起来可是一会儿一个样,很快就长大了,说不定,她不用多久就能看到他长大考取功名的样子呢!
这么一想,江婺心情就好起来,瞌睡虫都跑了。
无殃大约明白她是为什么高兴,于是更加努力学习。这样好学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了晚饭前。
他虽然小,但是对时间的把控非常准确,江婺经他提醒收好不该出现的东西之后,就听到院子大门被打开的难听的声音,然后就是婆子来送饭了。
江婺不是没有想过从这婆子口中探听一二,只是每次她都是指桑骂槐地咕咕哝哝、骂骂咧咧,对无殃不算尊敬,也并不敢直骂,偶尔会听到她喊“主子”,并非什么少爷什么公子的。所以至今江婺都不知道无殃姓什么。
无殃安安静静吃饭的时候,江婺就去给箱子补充食物,其中水果放在最上面,准备叮嘱他先吃这个,天气热,容易放坏。
倒是那边无殃突然停下来,盯着她看了会儿,等她莫名其妙看回去的时候,他才低声问:“江婺……你真的是神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