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几不可查地颤了一下睫毛,“贵妃遇刺,全城禁严。”
傅严猛然站了起来,既是担忧又是急躁,“贵妃怎么会遇刺?究竟发生了什么!”
暗卫没有说话,只是将视线看向自己手中的剑上,在傅严看不见的地方,暗卫的眼神有些深暗,他比雍帝看得更清楚,她眼中猛然发出的光芒,那是他一生都接触不到的光明,他这一生注定活在黑暗里,与黑暗作伴。
傅严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着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上血,似乎是明白了什么,眼睛瞬间充血,冰冷地看向暗卫,他强压着自己心中的情绪,一字一顿地问道,
“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没有隐瞒,将楚晏姿的每一句话都说与傅严听,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道,“贵妃最后说了‘镯子’两个字。”
将楚晏姿递回来的那张纸条也重新交给傅严,暗卫半跪着身子,等待着他的下一个命令。
傅严接过那张纸条,那上面沾到了一滴血,傅严不知道现在宫中是什么情况,虽然他相信,既然娘娘这样做了,必然是确保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可是他却依然放不下担忧她的那颗心,他想去看她,可是,她说过,让他不要去了。
傅严靠着桌子站直了身子,脸上的表情平静了下来,只是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出他眼中有些发寒的神色,镯子,原来又是他害得她吗?
傅严嘴角露了一个笑,有着些许自嘲的意味,他又想起刚刚得到的那个密信,沉了沉声音,吩咐道,“将贵妃受伤一事,尽量与瑄王联系在一起。”
暗卫没有质疑他的命令,直接领命退了出去,暗卫站在屋顶上,右手弯了一个剑花,将剑背在身后,似乎有一滴血落在了他的手上,他看向皇宫的方向,目光依旧幽深,不知道是在看向哪里,直到看到那黑暗中的一个个暗影,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动作的,下一刻他就出现在了另一个屋顶上。
暗卫绕着整个京城转弯,他自然不会直接去到京城瑄王府,待到天色渐亮的时候,他才往着瑄王府旁边的墙头里一跃,接着跳进了瑄王府。
他身后的暗影,跟到这里就不见了他的身影,似乎是头领一样的人,面无表情地看了一旁的瑄王府一眼,只一声,“撤!”随后带着暗卫离开。
雎鸠殿
楚晏姿紧闭着双眼,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地躺在床榻上,她的伤口已经被包扎了起来,可是却也仅仅如此罢了,太医跪了一地,
“皇上,贵妃、贵妃娘娘、剑伤直入心脉,伤势太重,微臣无能为力。”
雍帝一脚踹在太医身上,怒吼道,“废物!朕养你们有什么用!”
太医受了这一脚,却是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额头冒着冷汗,其实心中也是觉得贵妃的命运也是坎坷,看着冲冠后宫,可是却多次走在鬼门关,也是她的命大,居然这么多次都挺了过来。
第一个太医那样说的时候,雍帝还有力气去踹他,可是等到地上跪了一地的太医后,雍帝坐在楚晏姿的床边,K。D。T。C。握着她的手,眼中满是心疼和懊悔,他现在只想要他的阿晏醒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冯太医突然开口,“皇上,也许有两个人有办法救贵妃娘娘。”
雍帝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眼睛一亮,急忙问道,“是谁?”
“一是贤王,另一个就是、傅太医的祖父——陆太医!”
雍帝眼中神色变了变,他现在一点都不想听到有关傅严的任何信息,可是,贤王现在并不在京城,雍帝握紧了双手,半晌,他看着楚晏姿惨白的脸色,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妥协,压着莫名的情绪,低声说道,
“去陆府,传旨!”
张进抬眼看了看雍帝,昨晚的事情,除了雍帝,在场的只有他一人知道,冯太医的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提心吊胆的,唯恐雍帝会震怒,却是没有想到,雍帝居然会让他去传旨,他没有耽误,退出内殿,让了李公公往陆府跑一趟。
雍帝伸出手,去抚了抚楚晏姿的额头,却发现摸不到一点汗意,甚至他有些感受不到阿晏的呼吸,雍帝顿时有些慌乱,怎么会这样!
“让传旨的快一些!再派人去!”
一波一波的传旨宫人从雎鸠殿出发,外面站着的众位妃嫔,眼中明显有些慌乱,可是她们连出声议论都不敢,贤妃看着眼前的宫殿,心中难掩郁气,昨日她得知消息,张进去查了雎鸠殿的礼单,随后雍帝又往着雎鸠殿来。
她觉得可能是楚晏姿这边出了事,虽然不知道楚晏姿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她却知道楚晏姿绝对藏着不少事情,例如、念儿满月礼时候,出现的傅严。
就在这个时候,偏殿突然传来嘈杂声,贤妃皱着眉头看过去,就见一个嬷嬷跑了出来,路过她们的身边的身后,欠了欠身子,就想往内殿跑。
贤妃知道雍帝此时心情一定不好,伸出手拦住了她,见她微微有些疑惑和着急地问,“贤妃娘娘,你有什么事吗?”
见她停下,贤妃收回了手,隐隐能听见偏殿传来孩子的哭声,贤妃眼神暗了暗,“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小皇子从醒来后,就一直哭,怎么哄都停不下来。”
贤妃朝着偏殿看了一眼,又说道,“你将小皇子抱出来,此时皇上心情必定不好,你这个时候去打扰,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嬷嬷也知道贤妃说得是事实,又想到往日贤妃与娘娘交好,咬了咬牙,对着贤妃点了点头,又往偏殿跑了回去。
没一会儿,她就抱着一直哭个不停的小皇子走出来,贤妃看着小皇子与阿晏相似的眉眼,此时眼圈通红,明显是哭了有一段时间了,心中对这些奴才有些不满,伸手将小皇子抱了过来,放在怀里晃了晃,眼中含着一些不起眼的心疼。
念儿感觉到自己换了一个怀抱,睁开了紧闭着的眼睛看了看,却发现不是楚晏姿,不由得哭得更大声了,贤妃看着他的这副模样,不由得又想起他刚出生的时候,也是这样,一直哭个不停,直到楚晏姿或者雍帝亲自抱住了他。
此时内殿又出来一个宫人,贤妃叫住他,“贵妃娘娘如何了?”
那宫人摇了摇头,低着声音,“太医都没有办法,还是昏迷不醒。”
贤妃抱着小皇子的手一顿,眼底有着一丝担忧,怀里的念儿似乎也听懂了宫人的话,哭声突然大了一些,贤妃一愣,看着念儿,突然想到了什么,正了正神色,“代本宫通传一声,本宫要进去。”
宫人本就是出来拿东西的,听了贤妃的吩咐,点了点头,带着东西走了进去,没有一会儿,她就走出来,领着贤妃向内殿走去。
贤妃刚踏入内殿,就看见生死不明地躺在那里的楚晏姿,抱着念儿的手紧了紧,就听见雍帝有些嘶哑的声音,
“你要进来做什么?”
贤妃看向雍帝,见他面容隐隐有些憔悴,敛了眼帘,看向念儿,“小皇子一直哭个不停,怕是因为母子连心,既然如此,臣妾想着,也许有小皇子在身边,贵妃感觉到小皇子,可能会更有毅力醒来。”
雍帝听了贤妃的话,终于肯转移视线,看着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念儿,眼中微微有些心疼,若是阿晏知道念儿哭成这样,怕是心疼坏了吧,轻轻开口,
“将他抱过来。”
贤妃亲自将小皇子抱给雍帝,近距离地看着楚晏姿一眼,眼神暗了暗,见雍帝接过念儿,又退回了一步,她的视线紧紧盯着楚晏姿,余光看着跪着一片的太医,心中无法避免地有了些许担忧。
念儿一到雍帝怀里,就伸出小短手搂住了雍帝的脖颈,这和平时里楚晏姿委屈时候一模一样的动作,让雍帝眼中微微有些湿润,抱紧了念儿,听着他有些沙哑的哭声,轻声哄着他,
“念儿,不哭了,乖。”
也不知道念儿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因为认出了他,哭声真的小了一些,趴在雍帝怀里,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小模样十分可怜。
“皇上,陆太医到了。”
雍帝的眼神一亮,忙看过去,急急说道,“让他进来!”
陆太医上了年龄,如今已经有了五十岁,他在来得路上就知道了是怎么回事,此时直接向雍帝行礼后,就替楚晏姿把起脉来,随着把脉的时间越长,陆太医就皱起了眉头。
雍帝看着他这副模样,心中倏地一沉,开口问道,“怎么样?”
“回皇上的话,贵妃娘娘伤势严重……”
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雍帝不耐烦地打断,“朕不想听这些,你直接告诉朕,你能救还是不能救!”
“微臣只有三成把握。”陆太医低着头,直接给了雍帝答案。
雍帝皱了皱眉,可是此时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将念儿放在一旁的软榻上,他似乎是哭累了,此时闭着眼睛有些睡着了,雍帝才看向陆太医,一字一顿地说道,
“朕将贵妃交给你了,若是贵妃不能醒来,你们所有人都给她陪葬!”
雍帝的话一出,在场的人的身子都不由得颤了颤,没有一个人会觉得雍帝说得是假话。
“微臣遵旨。”
“皇上。”张进走进来喊了一声雍帝,雍帝皱眉看过去,见他低头不安的模样,神色暗了暗,直到张进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他突然暴怒,
“废物!那么多人居然连一个刺客都抓不到!”
张进低头不敢说话,雍帝发了一通脾气之后,想着张进刚刚提到的人,甩开袖子,沉色望向贤妃,
“朕先回养心殿一趟,你留在这里。”
贤妃知道他是去处理刺客一事,也没有阻拦,当下应声道,“是,臣妾遵旨。”
养心殿
雍帝坐在龙椅上,紫玉的尸体早已被处理干净,他看着张进,眼神冰冷,
“你刚刚说,那刺客进了瑄王府?”
“暗卫来报,那刺客进了一个院宅,旁边就是瑄王府,而且那刺客十分小心,绕着京城转了几圈。”
雍帝握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眼中寒霜如冰,因为太后一事,各个地方的王侯皆赶入京城,又因为马上就是小皇子的抓周宴,为了不来回折腾,所以很多人都还没有回到封地,其中,就有瑄王。
“宣瑄王入宫!”
雍帝突然想起,瑄王和穆涟漪是青梅竹马,即使知道穆涟漪入了后宫,备受宠爱,依旧没有放下她,那日穆涟漪身死,消息传出去,可是瑄王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而且,他当时似乎也遗漏了一点,仅仅凭借穆涟漪,她是哪来的那么大的能耐,将穆芊芊和阿晏的孩子对调的?单凭着穆涟漪,她是不可能做到的!
雍帝看着眼前的人,他一脸的平静,似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也完全不知道雍帝为何突然叫他入宫,雍帝的双手紧握成拳,
“昨日刺杀贵妃的刺客,进了你的瑄王府,瑄王你可有什么说的?”
瑄王突然皱起眉头,一脸惊讶地看向雍帝,“什么?皇上,微臣不知!微臣与贵妃无冤无仇,怎么会刺杀贵妃呢?”
雍帝的脸色不变,他的声音甚至都很平静,“因为穆涟漪。”
听到这个名字,瑄王的脸色一变,眼中神色猛地一沉,半晌,他才说道,“皇上说笑了,穆小主是皇上的女人,微臣又怎么会因为她去害贵妃娘娘?”
“你与穆涟漪之间,还要朕说得一清二楚吗!”雍帝突然拍桌而起,暴怒而言,穆涟漪的所作所为,和与瑄王有染有什么区别!伤了雍帝的颜面。
瑄王的脸色也沉了下来,声音冷暗,“皇上,微臣和穆小主之间清清白白,穆小主已经身故,皇上又何必往她身上泼脏水!”
雍帝冷笑,“你是说朕污蔑了你们?”
瑄王一脸凛然地看向雍帝,眼底有着一丝隐隐的恨意,他对着穆涟漪的感情,早已经不是言语可以说得清楚的,他记忆中那个高傲、清丽脱俗的穆涟漪,是他一生得不到的珍宝!
可是当初和他说过,一定会好好爱护她的雍帝,却是任由他人欺辱她!
“当初贵妃生产的时候,是谁帮助穆涟漪,将两位皇嗣掉包!瑄王是不是也觉得是朕污蔑了你!一个穆涟漪,拿什么去威胁接生嬷嬷,除了你,还有谁会去帮她!”
对于瑄王表现出的样子,雍帝觉得十分可笑,当初阿晏的接生嬷嬷皆由他亲自安排,凭着穆涟漪,怎么可能能够威胁她们?这其中会没有瑄王的影子?
当初因为穆涟漪已经身死,他并没有再过多地去计较,可是不代表他不知道,而今日,瑄王却是一副丝毫不心虚、无辜的样子,让雍帝心中怒火更甚。
瑄王脸色微微一变,当初的确是他帮助了穆涟漪,穆涟漪身边有他的暗线,听了穆涟漪的要求,他怎么可能去拒绝她?
看着瑄王的脸色变化,雍帝就知道这事的确有他插手,顿时气笑了,“怎么?不再否认了?”
瑄王低下头,知道这个时候就算自己不承认,也没有用,“当初那件事,微臣的确帮了穆小主,但是,这次贵妃遇刺,微臣真的不知情!”
雍帝不信,除了瑄王,还有谁有理由去害阿晏?后宫妃嫔没有这个能耐,除了王侯之位,任何养暗卫、死士者皆是犯了私下屯兵的罪名。
瑄王皱着眉头,对着雍帝这般肯定有些不解,“皇上,如何确定就是微臣派得刺客?”
“朕的人亲眼看见刺客进了你的瑄王府。”
“万一是别人嫁祸微臣呢?”难道雍帝都不考虑一下这种情况吗?
雍帝冷眼看向他,“那你说说,有谁会谋害贵妃,来陷害你?”
瑄王突然哑口无言,的确,自从他去了封地之后,几乎没有与人结仇,即使有一些对他不满之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刺杀贵妃!
瑄王皱眉深思,这次的事情来得太过快,完全让人没有准备,突然,瑄王的眼神闪了闪,自己最近似乎只做过一件事情。
雍帝看到了瑄王的神色变化,眼神暗了暗,“你想到了什么?”
“没!”瑄王瞬间反驳道,可是他的这副反应更让人怀疑。
“既然你没有办法替自己辩解,那么你就是承认你刺杀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