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沅心里总算得到一点安慰,李湛赐了东西下来,至少证明他是肯定她做的事情,她来了点精神。
钱丰道:“婕妤,您要不要去看看,奴婢刚才还给喂了点小米。”
咦,难道不是首饰布料?王沅一整夜没睡,本来想着先去梳洗,然后好好睡一觉,听钱丰这么说,顿时兴趣盎然,“什么东西?”
钱丰道:“是两只绿孔雀,可漂亮了。”
“哇!”王沅兴奋地快步往后院行去,果然有两只绿孔雀被关在笼子里,低头啄米,“哎呀,不要把它们关在笼子里,快打开,放在院里里散养。”
采青有些担忧,“咱们都不会养孔雀,怎么办?”
钱丰赶紧上前两步,拍拍胸脯,“婕妤,采青姑娘,奴婢会呀,把它们交给奴婢,保管给养得白白胖胖的。”
此言一出,大家都笑起来,张山踢了他一脚,笑骂道:“你小子啥时候学会养孔雀的?”
钱丰憨笑道:“奴婢小时候在家里养过鸡,鸡跟孔雀差不多嘛,嘿嘿。”
孔雀本来就属于雉,养鸡跟养孔雀,反正也差不多,王沅点点头,“就交给你了。”
王沅逗着两只孔雀玩了一会儿,眼皮渐渐有些沉,她打了个哈气,采青忙道:“你昨夜都没有睡,还是先去休息吧。”
王沅洗漱完,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就睡着了,等到再睁开眼睛时,室内一片漆黑,她喊了一声:“采青!”
“哎!”采青推开门,端着蜡烛走进来,“奴婢猜到您这个时辰应该醒了。”
“什么时辰了?”王沅问。
“您睡了一整天了,现在已经是戊时了。”
王沅摸摸肚子,“好饿!”
采青一边替她梳头,一边说:“本来中午想叫您起来用午膳,但是奴婢见你睡得很沉,就擅自坐着没有叫您起来,晚上已经准备好了,陛下与皇后赏赐了菜下来,皇后赐了一道黄芪八宝鸡汤,陛下则是赐了一道蟹粉狮子头。”
李湛一天赏赐了她两回,王沅觉得太高调了,于是问道:“其他人有没有?”
采青回答:“其他各宫的娘娘都有,不过奴婢觉得陛下对婕妤是有心的,婕妤,咱们曾经在江都过了好几年,您很喜爱淮扬菜,陛下有心赐给您一道蟹粉狮子头,正正是合您的口味。”
一道蟹粉狮子头倒是说明不了什么,也许是碰巧,但是王沅对于李湛送的孔雀很赶兴趣。王奉光喜爱斗鸡,王沅与王骏曾在街上买了一只孔雀,然后拿去跟王奉光的常胜将军斗,把常胜将军斗片甲不留,那只孔雀就当□□宠养了起来,只是后来生了一场风寒去了。她把曾经把这事儿说给李湛听。李湛有心送给她两只孔雀。
她不需要李湛对她像余蕴秀一样宠爱,只要他心里有她几分,日后总会稍稍顾念她,如果有了儿子,分封封地总不至于分封到穷乡僻壤的地方去。王沅摇摇头,暗笑自己想太多,现在儿子还是没影儿的事情呢。
三日后,李湛正式给皇后所处的二公主赐名徽鸾。鸾鸟指凤凰,比起大公主徽娟的名字来,很明显就能看出哪位公主在李湛心中的地位。同时李湛还册封二公主为东莱公主,把富饶的东莱封给了二公主。本朝惯例公主出嫁才会赐封地,而二公主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就已经册封了。
王沅笑道:“这才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呀,以后我等见到东莱公主都要给她行礼了!”对比起来,那被遗忘在角落里的大公主徽娟被衬得跟枯枝败叶一样了。
公孙柔嘉蹙眉,“陛下未免太过厚此薄彼了。”
“母爱子抱,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听说少府已经在准备二公主的满月礼了,陛下的旨意,这次一定要办得热热闹闹的。”
公孙柔嘉说:“这次皇后该是大赢家了,平安生子,恩宠更甚于往,陛下顶住前朝的压力给余家人封了官爵,这次满月礼,余家人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主位了。”
王沅说:“迟早的事,总不可能让未来太子的脸面不好看吧!”
“是啊,”公孙柔嘉感叹,“我母亲前几日进宫来看说,余家准备同公孙家联姻呢,我表叔(公孙敬)打算把女儿嫁给皇后的兄弟余寿。”
又是这套老把戏,王沅笑了,“这又不是什么大事,春秋战国时期,列侯之间彼此联姻,该打仗的时候毫不含糊,就拿近的来说,太后娘娘的母亲还是冯大将军的嫡长女,嫁到了中书令樊家,冯家收拾起樊家来,一样也没有手软。”
“也就是骗骗外人罢了!”
殿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之声,“我不走,我要见陛下,见皇后娘娘!”女子厉声道,然后就是拉扯的声音。
王沅站起来,想出去看看。公孙柔嘉道:“沅儿,我跟你一同出去看看。”
第26章
两人出了明光殿,就见到卫婉被两个强壮的婆子拉着往掖庭北面行去。卫婉挣扎,发髻凌乱,苦苦哀求,“让我见见陛下与皇后娘娘吧!”
指挥着两个婆子的太监,手拿拂尘,面容冷峻,“卫才人,杂家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办事,您就不要为难杂家了。”
卫婉的侍女拿着银子要给太监,太监把手一挥,似笑非笑,“这烫手的东西杂家可不敢收,卫才人,还是您自己留着给自己买点好吃的吧。”
卫婉扭头看见王沅与公孙柔嘉出来,大声喊道:“王婕妤、公孙美人,求求你们看在一同进宫的份上,救救我吧!”
太监见到王沅与公孙柔嘉不敢怠慢,行过礼后,道:“回王婕妤、公孙美人,卫才人自进宫后一直生病,请了很多御医,都不见好。如今宫里东莱公主刚刚出生,未免病气感染因此大长秋奏请皇后,把卫才人挪去北宫养病,等病好了才搬回来。”
北宫位于掖庭的最北面,由两排房子组织,里面居住的都是犯错失宠的嫔妃。比起高床暖枕、雕梁画栋的掖庭西的宫室,卫婉当然不愿意去。
原来是这样,王沅与公孙柔嘉互相看了一眼,眼里均有疑惑,自进宫以来,皇后除了最开始在侍寝一事上有所徇私,对待她们嫔妃一向都很宽宏,这卫婉三日一小病,五日一大病,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何以今日要把她移到北宫去?
两人与卫婉一同进宫,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按理说该替卫婉说句话,更重要的是,如果有一日,她们生病了,难道也被拖到凄冷的北宫养病吗?
王沅清清嗓子,道:“这位公公,我等初入宫时,学过几日宫规,宫规中并没有规定嫔妃生病后去北宫养病。”
那太监短促地笑了一声,道:“皇后娘娘宽宏,但是卫才人进宫快一年了,仍然没有大好,所以大长秋提议送卫才人去北宫休养,皇后娘娘已经首肯了。”
这就是没办法的事情了,卫婉眼里闪过一丝绝望,她咬着唇,不再求救。胡端娘与林宝瑟也出来看热闹了,胡端娘笑道:“北宫清净,卫才人,说不定你去了没两日就大好了,也就能回来了,是吧?”
林宝瑟道:“卫姐姐,你好好养病,妹妹有空会去看你的。”
卫才人不再理会她们似关怀似嘲讽的话语,紧抿着嘴,脊背挺直,跟着太监去了北宫。
五名家人子,除了卫婉,其他人都已经承宠了,胡端娘乐的少一个人跟她争宠了,道:“我就看不惯她那狐媚的样子,眉眼含春,妖妖娆娆的。”
公孙柔嘉比较厚道,说:“胡婕妤,何苦来哉,卫美人已经搬去了北宫,就不要再在说这些话了。”
胡端娘道:“公孙美人,你何必这么虚伪,少一个人争宠,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沅见她那嘚瑟的样子,心里很不爽,冷笑道:“少了卫婉,又来了程才人,胡婕妤,你未免想得太简单了,这偌大的掖庭宫,最不少的就是想要争宠的人。”
胡端娘脸色一变,林宝瑟拉住她,怯怯地说:“算了,两位姐姐,不要再说了。”
去北宫养病,难保他日不会轮到我们呢?”
她这话一说,众人都默然无语。“哼,我不会有这一天的!”胡端娘丢下这句话,昂首转身离开了,林宝瑟跟了上去。
王沅与公孙柔嘉回到宫里继续下棋,彼此都心不在焉,最后下成了平局。王沅扔下棋子,“不玩了!”
公孙柔嘉道:“还在为刚才那件事情烦心啊,不必如此,卫婉被遣去北宫,她自己的也有责任。”
王沅当然知道,初入宫的五名家人子在长信宫住了大半年,都是住对门的,彼此的性格都很了解。卫婉这人,善弹琵琶,也能做几首闺怨诗,就把自己当才女了。
虽然说长得瘦,身子单薄,但不至于总是生病,不然也不会被选进宫。但是她就爱扮成西子捧心的样子,被风吹了就嚷嚷着心口疼;被胡端娘嘲讽几句,就一副要晕倒的样子,请了御医来看又看不出什么毛病来,只说是身子虚弱,需要补着。
御医禀告了余蕴秀,余蕴秀还派宝珠过来看过一次,什么人参燕窝也都赏了。这次生病的原因,王沅等人一猜就知道了。其他家人子都被宠信了,偏偏到了卫婉,程姮娥横空出世,再加上皇后娘娘产女一事,李湛竟把卫婉给忘了。于是卫婉又开始心口疼了,这次皇后不赏什么人参燕窝了,直接把她给发配到北宫去养病。
“唉,我并不是为卫婉操心,只是刚才听那太监说是大长秋奏请皇后把卫婉移出去养病的。大长秋这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余蕴秀性格柔和仁慈,但是从另一方面也可以说是心软无主见,孟昭姬对她影响非常大,后宫很多事情的处理权实际上在孟昭姬手中。
公孙柔嘉道:“孟氏家族世代书香,但是从太宗皇帝起,就不太受重用,孟家子弟最高官职才五品,孟昭姬入宫可能就是为了孟氏子弟博一个出身吧,而且皇后曾经让孟昭姬给大皇子启蒙,大皇子的三字经、千字文都是孟昭姬教的。”
天地君亲师,孟昭姬是大皇子的启蒙之师,看来孟家所图不小啊。
王沅道:“孟氏为什么不直接送女子入宫?”
公孙柔嘉笑道:“孟氏家规女子不为妾。”
……
王沅对这家子人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算了,得过一日,且乐呵一日,不管她孟昭姬要撺掇皇后做什么,有冯昭仪在前头顶着,只要咱们不犯错,谅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咱们身上。”
“正是这个道理。”
王沅道:“柔嘉,你留下来用晚膳吧,我让人去御厨房弄来一坛子上好的金华酒,咱们晚上痛饮一番,明光殿的小厨房从早上就开始炖着牛蹄筋,现在已经酥软,入口就化。”
“好啊。”
公孙柔嘉刚答应下来,金珠就风风火火地走进来,说:“婕妤,建章 宫的公公来报,陛下今儿晚上要过来用膳呢!”
公孙柔嘉了然一笑,道:“沅儿,那我就回南薰殿了,不过,金华酒要给我送半坛子过来。”
“没问题!”王沅不但送了酒还把厨房了的好菜也给她送了不少过去。
采青与鼠尾拉着她回房梳洗打扮。春天来了,衣服需要穿的鲜亮一点,鼠尾拿出鹅黄色夹袄与一条柳绿色的裙子给王沅换上,采青则给她细细编起小辫子来。
王沅看着镜子,道:“哎,你编的那么细,解起来多麻烦。”
采青:“奴婢给您解开,不怕麻烦。”
采青编完辫子,金桂接手为她描眉画眼,正在收拾打扮的时候,李湛突然进来了,身后跟着一群太监宫女。王沅等人连忙起身下拜,“参见陛下。”
李湛心情仿佛很好,扶起王沅,道:“爱妃平身。”
王沅起身后,低着头,“谢陛下。”
李湛眼神示意了下,屋里的太监宫女都出去了。他大马金刀地坐在床上,盯着王沅看,王沅的头都快埋到地上去了。不是她不敢见人,是李湛没有让人传报,进来的太突然,她只化了一半的妆,脸上的粉也没有擦完,顶着一个半面妆也太难看了吧。
李湛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过来坐下。
王沅抬起手臂,用袖子遮住自己的脸,一步步慢慢地挪过去坐下,只是不肯放下袖子。
李湛板着脸道:“朕长得这么可怕么,爱妃竟然不敢看朕!”
王沅急的快哭了,宫规中明明白白说了御前失仪可是大罪,如今孟昭姬正对她们这群家人子的规矩看不过眼,如果落在她的手里了,难道要传信回家让王奉光来跟李湛求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