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是狗,一个是老大。
刚入军营那会儿,他身高腿长,视力也好,身子还算达标, 但就是太瘦了,手没什么劲,作为军人, 居然还怕狗。
好死不死, 那会儿负责训练他们那群新兵蛋子的教官腿折了, 休息了十天半个月都没出现,改由一个叫“傅希”的青年军官来训他们。
那会儿的傅希刚二十出头, 穿着合身的军装走过来, 长腿伸直立定,在一排新兵面前稍稍站好, 就已经英俊非凡,气场强大到让人敬畏。
穆枫歪着嘴笑, 一点儿也不怕他,尤其是被隔壁的人科普:“看到了吗?前面那个年纪轻轻就提拔军官的,据说是我们这片军区格斗,射击,野外生存的第一名,王者。没想到刚入伍没几天就见着真人了。”
“算哪根葱?”穆枫嘴里叼着草地上的一根狗尾巴草,不屑地说,“那是因为我没入伍,现在我来了,看着吧。”
“是——吗?”身侧一阵冷风吹来,傅希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前方。
穆枫没想到,自己在军中自大张狂了那么久,也有被抓包的一天。
还是自己不屑一顾的当事人。
事后。
傅希没多说一句废话,薄唇自然地抿着,如墨的双眸依旧冷冷清清的,下颌线条冷毅又平静,让人看不出到底生气了没?
然而,几天后。
穆枫被某人训得哭天喊地,俯卧撑,负重跑,引体向上,都比别人多出一倍。
理由是:军队不需要猴子?
穆枫:???不就是瘦了点吗?你他妈才猴子呢,你全家都猴子!!!
穆枫想原地反抗,这是搞特殊,为什么自己的训练强度要比别人高出一倍,可上头的回应是:就你多事!也不看看自己瘦成什么样,随便一个娘们都能把你掰倒!傅警官那是为了你好,要是想整你,干嘛不坐一边旁观,而是陪你一起加训啊?滚回去!
行吧,穆枫认栽。
代训结束后,正牌教官康复回来,慕枫身姿端正地恭送傅警官离开,再也不敢惹他。
如今,夜雨潇潇絮絮而下。
站在门外迈了一条长腿进来的男人依旧面无表情,没有多说一句废话,冷峻的下颚清晰可见时间带给他的成熟感。有些人,不管时间怎么变化,注定会越来越有魅力。
作为男人,是一样。作为军人,同理。
穆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上长袖和外套,冲进门的男人颔了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尽量做到不狗腿,正想着如此解释可以让男人减少怒气。
突然,一声沙哑磁性的嗓音从缓步走向卧室的男人喉中溢出——
“滚出去!”
“好……好嘞。”
穆枫傻逼逼地笑了笑,一个侧身推开门,闪出去。
继续琢磨着男人到底生没生气?
*
扶桑熬夜熬多了,平时习惯晚睡,这次身体察觉出不对劲,她尽量让自己12点前进入沉睡状态。
可惜,熬夜成瘾的后果是睡不着。
扶桑起身把窗帘全拉上,待室内一丝光线都透不进来的时候,才又趴回柔软的被褥进入梦乡。
睡梦中她意识朦朦胧胧的,恍然看见一个高挑的人影,脚步放轻地来到床边,把她散乱在额间的头发一根根捋顺,然后亲了一下她的额头。
就拎着换洗的衣裤,走进了浴室。
浴室的门是磨砂制的,偶有暖色的微光透射出来,里面很快就响起了花洒的水声,淅淅沥沥的,像是深秋的雨。
细微地刺激着扶桑熟睡的耳廓,而后,她茫茫然地睁开眼,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赤脚刚走到浴室门口。
里面的男人将浴巾随意地搭在头上,穿着松松垮垮的长裤,边搓着头发打开门走了出来。
扶桑半眯着眼,扑到他的怀中。
男人擦身子擦得很随意,健硕的腹肌上还有几滴未干透的水珠,透着几分狂野的性感。
傅希低低浅笑,放下搓头发的手,伸到她的膝盖窝下,把小女人公主抱了起来,送回柔软的大床里。
“吵醒你了?”
扶桑点点头,毫不客气:“算是吧……”
傅希的头发没多长,是标标准准的军队里的寸头,毛巾一擦,没几分钟就干得差不多了。
他随着扶桑躺下,原本疲惫了一天的身子因为看见她而荡然全无,侧过身,支着脑袋,盯着她黑暗中憨憨的睡颜,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小懒猪。”
扶桑皱着眉挥开他的手,一个翻身把自己缠在他的身上。
傅希在家里习惯穿裤子不系裤带,他腰间没有一丝的赘肉,显得劲瘦有力,裤子没几下就被扶桑白嫩的脚丫给蹬下来了。
他顺势把裤子给脱了,就这么抱着她睡。
乌压压的夜晚没有一丝声响,平静得让人心安。
翌日。
扶桑感觉胃里翻江倒海,那股子剧痛又来,她瞬间从睡梦中醒来,掀开被子,赤脚跑进厕所对着马桶干呕。
傅希也被扶桑的大动静弄醒,他皱了皱眉,长腿走到女人的身边,看着她蹲下的背影,拍了拍她的背,问:“怎么回事?”
“傅希,我好痛……救我……”扶桑跌坐在地上,整个人狼狈极了,捂着上腹部,手紧紧抓着傅希的手臂,指甲都快要嵌进去。
傅希从军十载,处事不惊,可眼下他竟然手脚慌乱起来,唇部抿得发紧,告诉自己要冷静。
先把扶桑抱回床上躺着,然后掏出手机,给穆枫打个电话:“车呢?”
“啊?啊?”穆枫突然被叫,吓得一个激灵从吉普的后座坐起来,“怎么啦,老大?”
“开车到楼下,我现在下去。”
话一说完,电话就被挂了。
穆枫一脸懵逼地放下手机,和前排两位队员对视几眼。
“怎么了?穆队?老大有什么吩咐吗?”
“他让我们开车到楼下。快!!!快开过去!!!”
吉普停靠的地方离扶桑的公寓不远,没几分钟就到了。
穆枫下车,大敞着车门,正琢磨着老大这是搞的哪出,就看见傅希穿戴整齐,抱着一个瘦弱苍白的女人从一楼大门里冲了出来。
把扶桑放进后座,让她躺着,顺便还盖着一件宽大的男士外套。
旋即,关上车门,绕到另一边,把驾驶位上的小弟扯出来,自己钻进车内,一踩油门,疾驰而去。
三个被遗留在原地的特战队成员再傻也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不会吧?嫂子昨天不是才去医院做了检查吗?老大这一回来,这么猛,又把人整回医院了?”其中一队员狐疑地猜测。
穆枫一掌拍他脑门上:“想什么呢!?一万年光棍,小电影看多了吧?老大是这样的人吗?昨天嫂子去检查的是肠胃科,估计是真出什么毛病了。”
“那我们要去看看吗?”另一队员建议。
穆枫思忖了一下,眄了他一眼:“当然去啊,老大这次开完会回来,估计没一会儿就要去干大事了。我们不在,谁照顾嫂子?”
几人吊儿郎当的,小成员嘁了一声:“穆队你就别不懂装懂了。你在寝里偷偷摸摸打飞机的时候,我们可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不是万年光棍。”
穆枫踹了他一脚:“就你话多。”
*
穆枫赶到医院的时候,扶桑已经稳定下来了,苍白着小脸,安安静静地躺在一间病房内吊着点滴。
傅希帮她理好被角,弯腰摸了她的脸蛋一下,直起身走了出来。
穆枫手里拿着从外面买来的白粥和米线,迎面与傅希相撞,出声关怀:“老…老大,嫂子怎么样了?”
“胃病。”傅希言简意赅,轻扫了眼他手上勾着的东西,“你把这些拿进去,看着她,有什么问题打我电话。”
“好。”穆枫十分狗腿地点了点头,轻轻推门,走进病房。
而傅希则独自迈开长腿走到医院的吸烟区,睨了眼腕上的手表,按了按疲倦的额角,熟练而不紧不慢地拿了根烟出来,点燃,青白的烟雾很快模糊了窗外的景致。
他用扶桑的手机,拨了个电话出去。
“喂?扶桑?怎么了?昨天妈妈让你去检查身体检查了吗?”宁婉余的声音温温婉婉地从那端传来。
傅希低哑地喊了声“宁阿姨”:“我是傅希。”
“傅希?是你啊,怎么了吗?”
“是这样的……”傅希大概把医生的原话跟宁婉余复述了一遍,然后说,“扶桑现在在医院躺着,还没醒。你也明白我的工作性质,很快我有事要离开一阵,所以……”
“所以,想让我过去照顾扶桑,是吗?”宁婉余明白傅希的意思,打断了他,“没问题,谢谢你及时告诉我扶桑的情况。”
挂了电话后,傅希又翻了一下扶桑的手机,从通讯录里找到“月月”二字。
这俩人曾经的通话次数,数不胜数。
他伸手拨过去,把江眠月叫了过来。
第41章
傅希这次要去执行的任务是充当首发带队队长, 围剿黑狐。
因为有了前几次围剿失败、全员歼灭的前车之鉴, 这次的任务, 中央召集了众多的上级参谋团长营长局长队长开了一天的行动会议,才敲定了最后的两套行动方案。
分别是plan A 和 plan B。
半天的时间休息准备, 半天后经过筛选出来的行动队员开始集合,进行秘密演练。
一周后,计划正式开启。
*
上级给出的回队集合时间是中午十二点。
傅希返回病房,长腿随意地搭起,坐在扶桑床边,看着女人一张巴掌大的脸蛋,白皙得过分,樱唇恢复了些血色, 但水莹莹的双眸依旧是紧紧闭着,羽睫如鸦羽一般微颤,睡得极不安稳。
他等了好久, 扶桑都没有醒来, 可看她羸弱可怜的样子, 又不忍心叫醒她。
傅希把手伸进被角,摸着女人小巧的手掌, 指节分明, 指骨纤细,无名指那儿一圈小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就是手有点儿冰凉。
傅希把另外一只手也伸进去,包裹住她状似无骨的小手, 轻轻焐热。
最后,抬眸望了眼雪白墙壁上的壁钟,离十二点只剩下半个小时了。
他捏紧扶桑的肩,俯身往女人的唇上送。
没有深吻,只是浅尝遏止的亲了亲。
随后,站起身,不带一丝停留地离开。
穆枫痞里痞气地倚在病房门口守着,见傅希出来,站直身问:“要走了吗?”
傅希脚步微顿,点了点头,刚准备继续离开。
一句不算很爷们又有点儿煽情的声音从侧边传来——
“老大。”穆枫收回了那股痞劲,“当初你培养我,带我进特战队,我知道你是看得起我的。”
傅希眉眼微挑,对他的自大见惯不怪。
“这次行动,你第一个排了我出来,申请让我保护嫂子,我懂你的意思。放心,有我穆枫在,嫂子不会有事。不然我穆枫再也没脸回来见你,你也给我好好的,那些个儿女心思该收的就收了吧,好好干上一场。别因为想女人,害自己缺胳膊少腿的,我可有不少弟兄被你带去了,你别让他们都上天了啊。”
傅希破天荒地笑了笑。
穆枫继续说:“我说真的,活着回来,我叫你一辈子老大。”
*
江眠月最近换了个新工作,原先的工作辞了,起因是她在电影录制片场被宋驭这小屁孩大咧咧地绊了一跤。
当下摔在昂贵的摄像机上,镜片摔坏了。
她因为膝盖碰到了玻璃,扎得血流了一地。
导演见状,立马拎着台词本,一脸不爽地走过去,把江眠月骂了个狗血淋头,还让她赔钱。
在场所有工作人员都好奇地跑过来,围在一堆看戏一样盯着她,指指点点,讥讽她。
没有一个人会在意她的腿流血了,痛不痛?
宋驭舒舒服服地坐在艺人专用的躺椅上,眉梢微挑,装作很认真地背台词。
小助理戳了戳“大少爷”的肩膀,小声说:“驭哥,月姐可是你绊倒的,你不去看看吗?”
“看什么?”宋驭切了一声,“是她自己不小心才摔的,活该。”
话一说完,他眼角的余光无意中瞄到身旁一个高瘦儒雅的身影,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边的金丝框眼镜,眼眸狭长,下巴硬朗不尖细,穿着笔挺的西装,男人味十足。
季影帝?
宋驭原本瘫在躺椅上的身子立马坐正,双眼发光,笑着喊了声:“季老师,你来了?下场戏刚好是我们的对手戏,我昨晚研究了一下台词,有个地方不知道怎么运用情绪,可以请教一下你吗?”
小助理站在一旁直接瞪大了眼,心想:大少爷你昨晚不是在酒吧嗨到了深夜,醉得不省人事才回家的吗?居然还有空研究台词。
季凯没理他,一个正眼都没飘到他的身上。
不知为何,宋驭竟在季凯的脸上看出了一丝嘲讽。
江眠月不知所措地用手撑地爬起来,连手掌也有不同程度的擦伤,她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磕磕绊绊地站起身,扶正摄影机,然后带着哭腔,弯腰低头认错:“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导演……我不是故意的……这个我会赔偿……”
导演气得叉腰:“赔偿是一方面,你耽误了剧组的进度怎么办!?那么多准备拍戏的演员都因为你耽误了进程!”
“就是,几斤几两啊,不就是个十八线小艺人的经纪人吗?还在剧组没眼力价儿地跑来跑去。”
“她是谁的经济人来着?”
“宋驭。”
“剧组有这个人?哈哈不好意思,这个剧组我只认识季影帝。”
……
围观的众人开始不约而同地议论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