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唐以衡并没有做什么，两个人一起出了别墅地下的门，拐弯，再重新沿着露台上楼。
本来，从一楼台球室的楼梯间，是可以直接上到二楼去的。不过，这样一来，就难免更加引人注目。
所以两个人还是走了别墅外的楼梯。
书柔一进门，乔馨平就笑眯眯地问：“这么久才回来，走得很远吗？”
她本来是随口一问，谁知话音刚落，就看到书柔眼神闪了一下，抿了抿唇。
唐以衡的表叔也开口道：“以衡，你是不是没照顾好人家？”
他对今天的事，其实并没抱什么希望。
架不住乔馨平热情地表示，要让他们认识一下，便问了下唐以衡要不要过来。
唐以衡在唐家，虽然年纪小，但是性格稳重，一直都很有主见，长辈们早就习惯把他当作大人来看。
凡事跟他有关，都会先征询他的意见。
表叔原本以为唐以衡会像之前几次那样，拒绝跟任何女孩子见面。没想到却同意了。
这会儿看来，大概是怕驳了他这个表叔的面子。
唐以衡已经走到了沙发边坐下，闻言轻轻扯了下唇，淡淡“嗯”了一声。
不仅没照顾好。
好像还欺负了。
他声音故意压得很轻，只传进了书柔的耳朵里。书柔正要坐下，闻言又下意识地往乔馨平那边坐了一点。
离唐以衡更远。
“表妹呢？”她没看到邹梦瑶的人影，转移话题地问道。
“没看到你，就先跟你小姨去房间放东西了，”乔馨平说，“今晚我们要在这里住的。”
刚才下车之前，她完全没想起这茬事，行李自然也落在了车上。
只能一会儿叫司机再下去一趟了。
书柔一怔：“在这里住？”
乔馨平点头：“忘记跟你说了。”
也不怪她记性不好。
毕竟，一路上，她心里装的全都是撮合这俩孩子的事。
虽然书柔几次表现出抗拒，而唐以衡，据说又对女孩子十分不感兴趣。
但乔馨平还是决定试一试。
先让他们稍微熟悉一点，再慢慢交往看看。要还是不行，那她也就死了这条心了。
……
书柔抿了抿唇，目光下意识地看向唐以衡的方向。
他斜靠在沙发左侧，右手支着下巴，脸部线条流畅。光又打得正好，像男装杂志上的模特照。
不过，他并没有在看她。
书柔的目光停顿了一两秒，然后又收了回去。她低头查看手机消息，正好看到徐欢问她，周末几点回学校。
书柔想了一下：[还不确定]
那边徐欢很快回复：[哎？]
这的确不太像她的作风。
书柔做事一向计划性很强，什么时候返校，返校之后做什么，基本在周五就决定好了。
即便不能确定下来，徐欢来问的时候，也会给一个诸如“三四点”这样的大致时间。
像这样好像毫无安排，还是头一次。
书柔抿了下唇，打上一个比较妥当的借口：[我在外面玩，要明天才回家]
徐欢了然地回复：[噢……那我等你啊，你快来吧，我一个人好寂寞]
她回家要坐长途车，而且刚出院，学业上不免落下许多，所以最近几周都不打算回家。
自习得无聊了，就会来找书柔扯几句。
说寂寞，其实也是学得烦了，想稍微放松闲聊一下。
[那我就学习到你回来吧，然后带你去吃我新发现的好店！完美！]
书柔看了眼，不知怎么的有点心虚，抬手回复：[好]
其实，唐以衡并没有说这周会跟她一起回学校。但是她刚才准备回答徐欢问题的时候，还是不由自主地把他考虑进去了。
唐以衡最近几周都在自己家住，去学校也去得不晚。最迟不会超过四点钟，来得及赴徐欢的约。
还是想尽量地……能和他一起去。
想到这里，书柔猛然惊觉，唐以衡……他明天是要回首都的呀。
还怎么跟她一起上学。
她又好笑又有点恼，揿灭了手机，准备晚一点告诉徐欢，自己可以早一点去学校陪她。
回神想了想，似乎又有点重色轻友的嫌疑。
刚反省两秒，邹梦瑶就从楼梯上下来蹦下来了。她虽然很瘦，但个子高，这么乍一下蹦了好几节台阶，深木色的地板都震动了下。
小姨跟在后面埋怨：“蹦你个头，当心膝盖给你跳废了！就不能学学你姐！”
邹梦瑶哪里还顾得上听她妈的话，目光早就在室内转了一圈。跳过那两个早就见过的长辈的面孔，落到了唐以衡身上，最后定格在书柔这边，嘿嘿一笑。
书柔：“……”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她的目光给人一种看穿一切的感觉。
邹梦瑶坐到她身边，把手腕上的手链亮出来给她看：“姐，谢谢你的手链。”
上次她考进了班级前十五，从吊车尾一下窜进中上水平，就非常兴奋地告诉了书柔。
然后书柔给她买了一条手链，作为奖励。
很低调而精致的款式，高中生戴也不过分。
“你戴着很漂亮。”书柔说，又补充了句，“期末可不要往下掉了。”
“嗯嗯知道啦。”邹梦瑶笑眯眯的，“那要是进步了，还有奖励吗？这个牌子的戒指也超级好看，我们班很多女生都想买。”
她话音没落，小姨就斜眼过来：“别的女生想要你也想要啊？你们这个年纪读书要紧，不要去攀比啊炫富之类的。还戒指，想早恋是不是？”
邹梦瑶原本只是顺口一说，因为前不久班里的女生的确一块儿讨论过这款戒指。
其实，戒指她根本不想要，因为要了也不能戴。
但是她也懒得解释，干脆闭上了嘴巴。
书柔看着她委屈憋着气的样子，忍不住轻轻地拍了下她的手背：“给你买。”
她知道邹梦瑶不是那种热爱攀比的女孩子，如果说想买某个东西，肯定是真的喜欢。
邹梦瑶朝她凑近了点，小声地说：“不用啦，买了我也不能戴。我就气气我妈。她老害怕我被金钱迷失方向。”
所以她偏要跟她对着干。
大概是所有叛逆期少女的心理活动。
书柔忍俊不禁：“你才不会。”
邹梦瑶点点头，随即又换上神秘的笑容：“但是姐，你跟这位唐学长怎么回事呀？两个人之间，有点暗流涌动哦？”
书柔愣了下。
然后想到，从邹梦瑶下楼跟她讲话开始，唐以衡一直一言不发，甚至连目光都没有往这边偏一下。
所以她是怎么看出“暗流涌动”来的？
“你们在一起了吗？”出神间，邹梦瑶的手又缠上她胳膊开始晃，连声问道，“是不是呀是不是？”
眼看着她越来越激动，有种控制不住声音的趋势。
书柔只好拉了她一下，示意她安静，与此同时轻点了下头。
邹梦瑶的眼里几乎迸射出光亮来，她兴奋地问：“什么时候在一起的？怎么在一起的？过程给我讲一下？”
书柔抿了抿唇，没说话。
而邹梦瑶也顾及到这里还有其他人，就稍微冷静下来一点。
这一冷静，就冷静出了大事。
因为她想到，之前自己跟唐落为此赌了二百块钱，看唐以衡几个月能把书柔追到手。
唐落对自家哥哥比较有信心，说肯定是一个月之内，毕竟她哥魅力无敌。
邹梦瑶原本也是这么认为的。因为他们班就有个类似于唐以衡的超级学神加大帅比。要是那个人跟她表白，她能六亲不认地立马答应。
但是，自家的姐姐也是发出锅无数好人卡的小女神。
如果真的就这么被别人的哥哥拐跑，显得毫无招架之力。
也太没面子了。
于是邹梦瑶就咬了咬牙，赌了一个半月。
刚才她光顾着激动，现在想到赌注这回事，又幽怨地开口：“姐，你们能暂时封锁这个消息吗？”
现在距离她们打赌那天，还不出半个月。
书柔不解：“为什么呀。”
“唔，没什么，我开玩笑的。”邹梦瑶低头给唐落转账，唐落秒收红包，然后发了个“敲起鼓来过新年”的表情包。
邹梦瑶：“……”
算了，就当作是她听八卦的代价。
虽然付给了另一个人。
想到这里，邹梦瑶觉得这两百块钱不能白花，起码要搞清楚，两个人是怎么在一起的才行。
于是，她软磨硬泡地问了书柔三四分钟，又是说悄悄话，又是发微信消息。
书柔顾及有大人在场，还有不远处坐着的唐以衡，没敢贸然开口。
何况，叫她讲，她也讲不出口。
现在，书柔看着跟邹梦瑶聊天记录上的一大串问号，有点点头疼。
她抿了抿唇，终于下定决心，简略地回了四个字：[少儿不宜]
邹梦瑶正在喝水，感觉到手机震动，连水也顾不得咽下去，马上点开消息来看。
然后就被呛得咳嗽起来。
少儿不宜，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都要听到小火车的汽笛声了。
第37章 照片
邹梦瑶心里是怎么想的先不管, 书柔觉得自己的表述很贴切。
在湖畔的那一幕, 她这个成年人回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跳。
更不要说开口跟谁讲了。
天气不热，她却觉得心里十分不平静，便伸手轻轻扇了一下风。
旁边邹梦瑶奇怪地问：“姐，你穿的很多吗？今天不热呀。”
说话的时候，她打量了书柔一眼。
一件很薄的粉色针织衫，还有条长裙。
这两天桐城降温，现在又进到山里, 气温比外面低了不少。她伸手捏了一下书柔的袖子，这个针织衫的厚度正合适。
书柔把手放下，轻轻摇了下头：“……没有。”
完全是, 刚才被邹梦瑶一问，她的思维就不受控制地拐到了别的地方去。
唇上仿佛还压着对方柔软的触感, 还有清冽的气息。
根本不能细想……
书柔觉得，她现在还能平静地坐在这里，已经很不容易了。
“要不我们出去玩一圈吧？”邹梦瑶提议, “学长也一起去。”
书柔问了句：“去哪里？”
“打台球？不对，这好像也是室内。”邹梦瑶沉吟了下, “对了, 来的时候在车上看到一个大湖, 里面好像有很多很多超漂亮的鲤鱼，可浪漫了。去那里怎么样？”
书柔：“……”
一个湖，还有鲤鱼。
这不就是唐以衡跟她去的那里吗。
虽然从邹梦瑶的表现来看，她多半没有看到那一幕。
但是故地重游……她的心情肯定稳不住。
书柔轻咳了一声, “算了吧，我不是很想出去。”
“啊，是吗？”邹梦瑶有点点遗憾，“学长呢？也不想吗？”
唐以衡淡淡地“嗯”了一声，语气平淡毫无波澜：“刚才我们去过了。”
他说话的样子太正经，连邹梦瑶也没品味出其中的深意，挺遗憾答应了句“那好吧”。然后就低头玩起了手机。
书柔却听出来了，他就是故意的。
忍不住悄悄瞪了唐以衡一眼。
没想到，这一眼却正好被唐以衡看个正着。她只能又移开视线，唇线抿得很直。
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从刚才开始，唐以衡其实有在看她，只不过，都挑在不被她发现的时候。
免得她太不镇定，自己在长辈面前漏了馅。
他意味不明地“啧”了一声，修长的手指随意翻动手机屏幕，浏览了几页资料之后，又点开微信。
书柔的聊天框被他置顶，就在第一个。
聊天记录寥寥无几。
不过，因为见面见得多，也就无妨。
这么简单的几页记录，他看了有十多分钟。唇角若有若无地勾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程驰给他挂了通电话过来。
那边背景音嘈嘈杂杂，程驰问：“衡哥，你在家吗？”
唐以衡起身去外面，边走边淡声回了句：“不在。”
程驰显然有点意外：“啊，在哪？”
唐以衡这个人的生活其实很有规律。周末的时候，不是在家画图看书做模型，就是在健身房。
说得上单调，不过他本人乐在其中，别人也不好说什么。久而久之，反而很让人佩服。
平时程驰找他，从来都是直接上门。今天心血来潮打了个电话，结果对方还正好不在家。
程驰现在非常庆幸，还好自己机智地先打了电话。
唐以衡问：“有事？”
“没有，”程驰很快说，“你不在家就算了，我去电影院找个电影看看。”
他周末的时候不喜欢在家里待着，通常都去找他口中的“狐朋狗友”。
只不过，其他朋友都有女朋友，周末的时间短暂而珍贵，谁也不想跟他待在一起浪费。
只有唐以衡这个单身的人，周末没什么事情，而且还一个人住。
于是程驰就经常厚着脸皮去他家，蹭网蹭账号打游戏。
还可以八卦一下高冷男神的感情史。
虽然没什么真材实料。
唐以衡嗯了下，问道：“女朋友？”
他说话向来简略。
不过很好懂，是问他为什么不跟女朋友出去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