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夫人——岚月夜
时间:2019-03-15 10:02:34

  苏阮很窘,低头在帔子上抹了抹手,端起杯子喝完水,再抬头想说话时,付彦之已经端正坐好,自己刚刚递给他的绢帕却不见了。
  “……”
  她忍不住伸头往矮几下面找,付彦之还问她:“找什么?”
  “……绢帕呢?”苏阮指指自己唇边,表示自己喝了水,要擦一擦。
  付彦之就伸手从袖中抽出一条素帕递了过去。
  苏阮:“……这不是我的。”
  “那条脏了。”付彦之伸着手说,“这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你没用过也是你的啊!我拿你的绢帕擦嘴像什么话?苏阮瞪起眼睛,努力表达心中不满。
  她这样子,和十年前佯怒时一模一样,付彦之看着她,忍不住就眉眼舒展,笑了起来。
  苏阮看着他这样展眉微笑,自己也绷不住了,伸手接过素帕,随便在唇边按了按。
  付彦之目光被吸引,落在她红唇之上,心里控制不住地一跳,忙低了头,给她和自己又倒上水。
  正好这时,守在外面的朱蕾来报:“夫人,郎君,外面传话进来,说罗海找到那牙人了,已经去光福坊候着。”
  “你去叫人备车,再让丽娘和管家与我同去。”苏阮吩咐。
  朱蕾应声去传话,绿蕊拿着帷帽进来,帮苏阮戴上,苏阮手中素帕没处可放,最后只好收进袖中。
  等在门口的付彦之看得清楚,唇角忍不住上翘了一点。
  因丽娘早有准备,车很快备好,苏阮出去上了车。付彦之是骑马来的,便仍骑马陪在车驾左右,一路往光福坊去。
  光福坊就在永乐坊以西,不算很远,所以他们没花多少时间就到了。那宅子在坊中西北,距离东坊门不远,苏阮进门下车,四处看了一圈,还真是个不错的宅子。
  规规整整的三进院落,车马房、厨房等应有的都有,后院甚至还有一小片菜地。
  “不瞒您说,原来住这里的也是个从四品少卿呢!要不是家里老人突然病逝,要归乡守孝,这宅子还空不出来。”
  旁边陪着的罗海打断牙人:“行了行了,这话你上次都说过了。我们知道老人不是在这儿没的,但这租金,真不能再低了吗?”
  他这么问,人家当然不会给他降价,苏阮就笑着叫自己府里的管家去和牙人谈,然后跟付彦之商量:“就定下这儿吧。确实很合适,换换陈设就能住,都不用怎么修缮。”
  付彦之摇头:“父亲进京,只是五品给事中,便是我未曾革职,加上我的俸禄,也不过勉强够这宅子租金……”
  “薛伯父给了你多少钱?”苏阮问完,并不等他回答,接着就说,“就用那个钱,缺的我补上,等他们到了,你按那个钱数告诉他,不就行了么?”
  付彦之:“……他做了这么多年亲民官,你当他好骗么?再说怎能让你出钱?”
  “为何不能?”
  苏阮一边说一边往内堂走,付彦之跟上去,还没等开口,就听她小声说:“而且这其实是圣上的钱。”
  付彦之一愣,接着反应过来,她这是说,苏家目前所有,都来自圣上赏赐,便忍不住笑了。
  “你就当是圣上赏赐给你的。对了,上次我阿兄替你求情,提起薛伯母,圣上不肯因此宽恕你,却答应了给薛伯母赏赐,这事儿我得提醒娘娘,等薛伯母到京,可得兑现才行。”
  付彦之:“可是……”
  “没甚可是,你最后没流放,是因为我,所以一码归一码,该要的得要!”苏阮语气坚决。
  付彦之又笑起来,“不错,是因为你。”
  他声音低低的,传入耳中,令人莫名不自在,苏阮忙转身叫丽娘,“这窗纸旧了,咱们府里那又透又亮的窗纱还有多少?一会儿谈好租金,问问这些窗子的尺寸,一体换上窗纱吧。”
  丽娘答应下来,苏阮又进去仔细看过陈设,“家具勉强可用,再找些帘帷帐幔什么的,送过来铺陈就行了。”
  付彦之插不上嘴,在旁看着她像女主人一样忙碌,心中充满不踏实的欢喜。
  作者有话要说:  不瞒你们说,这一更我写到凌晨一点多,实在撑不住,第三更还没有,等我睡醒起来就写,么么哒!
 
 
第26章 纳征 ...
  在苏阮做主之下, 这宅子当日就交了定金,定了下来。
  她正好想找点事做,省得总去想姐妹之间那些无解的矛盾, 就将收拾宅子这件事揽了过来, 忙了个不亦乐乎。
  苏铃送走裴自敏, 过来找苏阮时,她正开了府库,给那宅子挑基本陈设要用的帘帷席子。苏铃问明缘故,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笑话她说:“口是心非!”
  “我是看的薛伯母面上。”
  薛家到洪州时, 苏铃已经出嫁, 和婆婆妯娌斗法还来不及, 娘家的事,哪有空关心?便不太相信的说:“你说是就是吧。不过些许小事,还用得着你亲自忙活?让丽娘办吧,我们进宫去。”
  进宫?苏阮皱眉:“娘娘说了, 这段时日, 宫里不得清净,让我们少去。”
  “是么?几时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早就说了。”苏阮说完就抛下苏铃, 转头吩咐绿蕊, “他们到的时候,天恐怕还热,门上先挂竹帘吧。对了, 我看他们院子里的花草也没人打理,叫人再去找个花匠,好好收拾收拾,实在不行,重新栽些花草过去。”
  侍女们各自应声去忙,苏铃没想到二妹会晾着自己,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冷笑道:“是让我们少去,还是让我少去?”
  这话苏阮没法接,也不想接,就装没听见,继续吩咐下人从库里找东西。
  苏铃更生气了,掉头甩袖就走,回府一叠声命人备车,自己憋着一口气进宫去了。
  苏阮不会无缘无故这么和她说话,所以苏铃猜到是贵妃小妹说了什么,一路上都在琢磨这事,想着一会儿见到苏贵妃,怎么哄她消气,别真得生分了才好,哪知道进了宫,根本没见到苏贵妃。
  “圣上带娘娘去禁苑骑马散心了,今日可能要宿在东内,不回这边了。”留守的内侍如是说。
  苏铃只得怏怏而归。
  之后城中连下了两天雨,不便出门,宫中也没人来。苏阮那边儿更像没事儿似的,一点儿动静没有。苏铃憋着一口气,也不往苏阮府里去了。
  苏阮乐得清静。她打发人帮付彦之收拾出那座宅子后,顺便还把自己府中格局重新规划了一下,打算在垂花门外,给付彦之收拾个起居处,方便他过来时落脚。
  “可这是一整个院子啊。”丽娘有点疑惑,“您还给郎君留了卧房?”
  “留卧房怎么了?”苏阮反问,“不留卧房,还让他再赶回永乐坊睡吗?”
  丽娘:“……”
  她真有点搞不懂自家夫人了,这么全心全意地帮薛家收拾宅子,难道不是因为付郎君?可她怎么瞧着,夫人这是准备婚后夫妻分房睡呢?
  苏阮看出她的疑惑,却并不想解释,“照我说的办就是了。”
  丽娘只得领命,安排人去办。
  这么忙碌着,一晃就到六月二十六,苏阮一早起来,打扮停当,就去了苏耀卿府里,等付家来下聘。
  苏铃带着玉娘,有意晚去了一会儿,却一进后院正房大门,就听见里面传来阵阵笑声,似乎里面坐的人不少,还挺热闹。
  崔氏出来迎她,笑道:“大姑来了,四婶刚到,正问起你呢。”又牵过玉娘的手,夸了她两句。
  “四婶来了么?”苏铃很意外,“四叔不是病着?”
  这说的,像是人家不该来似的,崔氏有点尴尬,低声道:“四婶说,四叔静养就好,今日是二姑的大日子,她不能不来。”   γ´⌒`ヽ
  苏铃就嗤笑了一声,先一步进了内堂,见苏阮挨着四婶坐着,四婶另一边空了个位置,便过去坐下,笑着跟四婶问了声好。
  梅娘原本坐在苏阮下首,见苏铃坐了崔氏的位子,忙自己往旁边让了让。
  崔氏却没坐,只把玉娘推过去,叫她挨着苏阮,自己出去吩咐家事。
  那边苏铃正跟四婶说:“四叔好些没有?我想去探望,又怕四叔不爱见我们……”
  太子被废之后,四叔货真价实病了一场,苏阮和苏耀卿去探望过。当时问苏铃,她说不爱看四叔的冷脸,不肯去,现在却这么说,苏阮不免皱眉。
  “他是老毛病了,没甚好看的,养着就是。”四婶答得也淡淡的,还转头就和苏阮继续先头的话题,“这么说来,梅娘还是你们两个的大媒呢!”
  苏阮和梅娘相视而笑,“是啊,这些日子多亏梅娘姐姐替我忙前忙后。”所以她看梅娘的面子,今天还邀了梅娘那一房的一个堂嫂来。
  这样一则付家人来了,不至于觉得苏家无人,二也是向大房表明自己的态度——大家到底是亲戚,只要存着好心,好好帮忙办事,大房想沾苏阮他们的光,也不是不行。
  人既然是苏阮邀来的,自然也主要是奉承她,苏铃见大家都围着苏阮说话,心里越发不痛快。然而今日原本苏阮就是正主,她也无可奈何,便干脆出去生闷气,直到付家送聘礼的人来了,才回到堂中。
  付家的聘礼很务实,除了必有的几样,还额外有一盒紫笋茶——这是当世第一名茶,价值不菲。
  当场插戴的钗是雕了连理枝的羊脂白玉钗,光泽柔润,雕工精细,不像现打造的,更像是多年私藏。
  整个聘礼看下来,既不寒酸,也没有过于奢靡,整体价值,正该是付家这样的人家能拿得出手的,可以说办得十分妥帖了。
  苏阮对付家了解不多,但今日来下聘的女眷都举止斯文、说话得体,便多了些好感。
  纳征下聘,未婚夫妻没有见面的机会,但这门亲事,至此却已是彻底落定。
  付彦之隔了一天,去徐国夫人府向苏阮辞行,“我到了东都,他们也差不多就下船了。”
  “嗯。”苏阮其实没甚可说的,答应完了,半晌才想起一句,“往回走时,送个信。”
  付彦之点头答应,又说:“听我叔祖父说,朝中开始议立储君,林相还真推举颍王了。”
  苏阮笑了笑:“我昨日去见娘娘,最近这半个多月,她留颍王住了三四次,现在宫里都传她要养颍王。”
  “娘娘是有意为之么?”
  苏阮笑着点头:“邵公公的主意。其实圣上也不过是看颍王年幼,活泼好动,才多喜爱了些罢了。”
  “只要圣上没这个意思就好。”付彦之道。
  “就算圣上本来有那么一点儿,林相这么一闹,也没了。”
  付彦之看着苏阮,等她解惑。
  苏阮道:“我也是听邵公公说的。林相越一手遮天,圣上便越会审视他,因此,无论他推举哪一位皇子,圣上都不会立的。”
  这种提防臣下的帝王心机,付彦之听了,心情颇有些复杂——当初宋相在位,圣上也是这么审视宋相的吧?
  苏阮却接着说:“你这时候出京正好,等你回来,没准东宫已经有主,圣上也想用你了。”
  “恐怕还得乱几个月。”付彦之不认为圣上会那么快就立新太子,但他赋闲,苏家站边儿上看热闹,都不掺和这事,倒也省心。
  所以第二日他就十分放心的出京城,去东都接父母了。
  他走后,到了七月,天渐渐凉爽起来,废太子的风波也过去了,憋了许久的权贵们就开始一波一波的饮宴作乐。
  宫中也不例外,圣上在东内新修了一座蓬莱宫,为此特意召皇亲国戚入宫宴饮。苏贵妃冷落苏铃许久,直到这时,才肯拉着大姐说几句推心置腹的话。
  “二姐和我说,你也不容易,姐夫那样不说,还有几个孩子。为人母的,总要为孩子着想。但我也是孩子们的亲姨母,有什么事,大姐不能和我说的?”
  苏铃脸上热辣辣的,“我也是……”
  苏贵妃没让她说下去,“今日我就许诺大姐一句,玉娘的婚事,我心中已有了打算,”她说着拉姐姐往外面花园里看,那里有几个少年正在蹴鞠,“瞧见没,都是皇子皇孙,你还怕挑不着个好女婿?”
  苏铃面露惊喜,苏贵妃却还没说完,扶着她的肩膀让她半转身子,往另一侧的凉亭看,那里有几个小少女聚在一起,也不知道在玩什么,都脸上带笑。
  “还有你将来的儿媳,也尽可从公主里挑,你急什么呢?”
  苏铃眼眶一红,掉了两滴眼泪,拉着苏贵妃的手,哽咽道:“是我糊涂了。”
  苏阮这时正好拉着永嘉公主的手进来,见状就笑问:“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告诉你。”苏贵妃笑着转过身,迎向她们,“你们俩怎么到一块去的?”
  永嘉公主身穿道袍,给苏贵妃行了个礼,答道:“儿正给徐国夫人赔礼呢,上次她到千秋观去,下人们不懂事,竟将夫人的私事泄露出去,我回来才听说。”
  永嘉公主在圣上众多女儿中,格外受宠些,就是因她这副玲珑心肠。
  苏贵妃也喜欢她会说话,就笑道:“多大的事,赔什么礼?要不是那事,她这亲事还定不下来呢!”
  “错了就是错了,该赔礼还是得赔礼。儿正跟徐国夫人说,过两日到我别馆去,让我好好做一回东。”永嘉公主说着看向苏铃,“不知代国夫人肯不肯赏脸,也来坐坐,喝几杯酒?”
  苏铃没怎么和这些皇室贵女打过交道,当下有些受宠若惊,忙不迭答应下来。
  她和苏阮,姐妹二人都没想到,永嘉公主的酒宴,并不是她们常去那一种。所以两日后,当她们去到永嘉公主别馆,入席就座时,发现席间陪客的,竟是四五个年轻英俊的男子,一时都惊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付彦之:???我刚放心地走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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