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瑞惫懒,就连烟火这样的好看盛景也提不起兴趣。
他看了几秒钟后,便兴致缺缺。
突然想到什么,薛瑞决定花费些力气。
他费了力气,把头转向身后的尧醉醉。
小丫鬟双手握着他椅子的后背,因为惊喜,手指捏得有些发白。
娇俏的脸蛋儿,黑白分明的眼眸,亮晶晶又笑眯眯。
眸子里面,坠着那漫天的烟花,纷繁闪耀,绚烂夺目,亮得有些晃眼。
原来烟火很好看的。
在她眸子里的时候。
薛瑞转回头,眯着眼睛,嘴角也不自觉的带了一抹笑。
如果不是一直抻着头很累,他还想多看几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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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烟火,薛瑞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给薛老夫人面子了。
他在大院里打着呵欠,一脸累极快要晕倒的样子,脸色苍白。
惊得薛老夫人和薛氏差点在除夕夜叫了大夫来府里会诊。
还是尧醉醉眼明手快的阻止了她们:“老夫人,夫人,奴婢斗胆,少爷从来没这么晚歇过,怕只是有些倦了,旁的倒不碍事。”
薛瑞在旁边适时的闭上了眼睛,整个人昏昏欲睡,头微微垂着。
把薛老夫人心疼得不行,赶紧挥了挥手:“那瑞哥儿便回去歇着吧,瑞哥儿到底还没成家,还是小孩心性,是贪睡些,不妨事,快回去吧。”
“是。”尧醉醉得了薛老夫人的应允,内心喜滋滋地推着薛瑞回了院子。
今日既完成了差事,又不用守岁,倒是极好。
而且,她还知道了薛瑞的心意,虽然也许……他自己都还没有想明白。
踏在路上,隐隐约约能听见热闹欢笑的声音从各个院子里传来,过年的喜意蔓延在全府上下。
薛瑞的心情也连带着好了,尤其是当他想起刚刚看烟花的场景,更是有一抹甜丝丝儿的感觉冒上心尖。
但薛瑞是懒得花心思去想这么多的,他看着皎洁月色投在路上的石头上,光洁平滑,就像小丫鬟的额头一样,看起来很是舒服。
不知自己为何又想到了婳婳,薛瑞懒得想这么多。
眯了眼睛,由着尧醉醉把他推回了院子。
“今天,谢谢少爷带奴婢去看烟火!”尧醉醉正对着薛瑞,笑眯眯的说着,顺道把暖炉拿出来,放回岸上。
“嗯。”薛瑞敷衍地应一声,他竟不知如何回应。
直接回答好像有些失了面子,但多说几句反驳他又嫌累,还是算了吧。
反正确实是天天听着她念叨烟火,才决定去的。
她如此知冷知热合他心意,偶尔圆她一回心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尧醉醉把薛瑞抬上床的时候,才发现薛瑞的手有些冰凉。
他明明很冷,却把暖炉给了她。
他明明很懒,却忍着困意陪她去看了烟火。
尧醉醉一时内心十分复杂。
为什么每个位面的夙黑都对她这样好……
可是他又杀了她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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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除夕,到了正月十五,便是薛家的元宵夜宴。
这晚上,薛瑞本也是不想去的。
但偏偏薛夫人见守岁时薛瑞来了,便又故技重施,敲打了尧醉醉一番,让她定要想法子规劝少爷来参加元宵夜宴。
没办法,尧醉醉也只好故技重施,又开始每天在薛瑞耳根子旁边吹“元宵花灯”的耳边风。
幸好她是管事丫鬟,平日里做的事又尽合薛瑞心意,薛瑞便没嫌她烦。
最后也答应了去参加元宵夜宴,看看花灯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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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十五晚上。
薛老夫人早命人在花厅摆了几席酒,还请了个戏班子,就在大院里头就地搭了个戏台。
至于府内各处,更是挂满了花灯,好不欢庆热闹。
尧醉醉推着薛瑞到了花厅,这里已是宾客满至,锦绣盈眸,满是欢声笑语。
薛瑞懒洋洋地被她扶着坐上雕漆护屏矮足短榻,上面靠背、引枕,皮褥一应俱全,倒是什么合薛瑞的心意,他微微一靠,便打盹去了。
尧醉醉守在薛瑞身后,却总感觉有目光似有若无地往他们这边瞟来。
捕捉许久,尧醉醉才发现一直在偷窥他们的是谁。
准确来说,那道目光是一直在薛瑞身上逡巡的,谨小慎微,转瞬即逝,很不经意的打量。
尧醉醉循着目光,看到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脸型纤细而小巧,柳叶眉,杏仁眼,一副大家闺秀的做派,端坐在描金小几前。
只是两人对视,她看向尧醉醉的眼光,却很是不善。
第68章 早日定亲
尧醉醉继续垂着眼眸, 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一心一意伺候着薛瑞。
薛瑞则是眯着眼睛,沉迷睡觉, 无法自拔, 完全感受不到美人儿流连的目光。
尧醉醉知道那个美人儿肯定不是薛府的,因为原身的记忆里并没有她。
如果想要知道她为什么这么仇视自己,尧醉醉想不到原因。
原身婳婳性格软糯, 从来不会主动招惹别人, 更别说惹这些小姐不高兴。
所以, 只有一个可能, 那就是薛瑞。
尧醉醉瞥了眼正在打盹不知世事的薛瑞, 腹诽一句真是个不知人间险恶,惹尽麻烦的祸害。
薛老夫人很高兴, 因为这是薛瑞第一次来参加元宵夜宴。
于是,薛老夫人开始热情地给薛瑞介绍在场的宾客们。
薛瑞被薛老夫人搅了睡意,实在是难受得很,但又不敢明目张胆的驳了老太太的面子, 只好跟着假意敷衍的听着。
实则是左耳进右耳出, 一个字眼儿也没进脑子。
尧醉醉倒是听得认真,薛瑞不管事, 她就操碎了心。
主子们的身份讲究,一个也不能认错。
等介绍到那个偷偷摸摸看薛瑞的美人儿, 尧醉醉才明白。
原来这是薛老夫人娘家的外孙女儿, 和薛瑞稍微能沾上点亲戚关系。
薛老夫人颇为自豪隆重介绍着她, 连话语的篇幅也比其他人多了不少。
“……瑞哥儿,娇娘可是咱们陈府的掌上明珠。琴棋书画,女红针线,样样不在话下,看这相貌,也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真是让我见一眼,便想起以前和娇娘的祖母两个人还是及笄之时呐……”薛老夫人说着说着,就开始回忆起青葱岁月。
尧醉醉想,薛老夫人夸人实在是太过了些,这夸娇娘夸得心思也忒明显了。
在场都是明眼人,马上明白薛老夫人是想给薛瑞和陈娇牵线。
可是薛瑞呢,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出了微微的呼噜声。
也许是薛老夫人介绍娇娘的篇幅太长,内容又枯燥无味,所以把他听得睡着了。
甚至,他都没看娇娘一眼。
众人的脸色有些尴尬,气氛十分沉静,唯有薛瑞的呼吸声伴随着呼噜声,在厅内响着。
本来脸上带些娇羞之意的娇娘,笑容也有一丝僵硬,绞着帕子低了头,不再敢抬头。
薛老夫人从回忆里挣扎出来,这才发现不对劲。
她正了正脸色,严肃的声音把薛瑞从美梦里拉回:“瑞哥儿既困了,便回去睡吧,身体要紧。”
薛瑞得了薛老夫人的话,高兴得不行,立马谢了老祖宗,催着尧醉醉推他离开。
他这十分不懂事的表现,让一直在场的薛氏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她勉强地笑了笑:“我家瑞哥儿自除夕那夜着了风寒,喝过汤药总不见好,还惹上了嗜睡的毛病,娇娘可不要在意。”
娇娘用帕子捂了捂嘴,轻轻一笑:“我晓得的,表哥向来是这个性子,率真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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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醉醉推着薛瑞走出花厅,又被薛瑞塞了一个暖炉。
理由依旧是他懒得抱。
不过尧醉醉这次学乖了,她又掏出一个:“少爷,这个轻便,您拿着。”
于是,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抱了个暖炉,回院子里。
薛瑞见路上和往常无二样,黑漆漆的亮着影影绰绰的灯光。
他皱了皱眉:“花灯呢?”
“花灯在另一条路上。少爷若想去看花灯,咱们得围着府上转一圈。”尧醉醉老老实实的回答。
“去吧。”薛瑞打了个呵欠,强撑着困意。
明明记得她说了好几次想去看元宵花灯的。
怎么这丫头记性比他还差?转眼就忘了。
幸好他记得。
虽然很困,但多耽误一会看个花灯也没什么的,反正明日打算睡到午时。
虽是这么想,但薛瑞还是坐在去看花灯的轮椅上,睡着了……
尧醉醉脚步不减,推着薛瑞沿着一路花灯,走了下去。
各式各样的花灯,亮着光,姿态新奇可爱,让尧醉醉倒是一饱眼福。
但是,尧醉醉敏锐的发现,在她们主仆二人身后不远的地方,一直有人在跟着他们。
她停下来赏灯,那人也停下来赏灯。
她继续往前走,那人也跟着往前走。
尧醉醉抿嘴,也不管那么多。
叫醒了薛瑞:“少爷,这条道上的花灯快赏完了,要不要从花园绕小路回院子里?”
薛瑞被尧醉醉叫醒,看着身侧繁华如许的花灯,还有眼前的灯火阑珊。
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怎么睡着了。
应该和她一起赏花灯的。
应该……也挺有意思的吧?
“少爷?”尧醉醉适时打断了薛瑞好不容易产生的胡思乱想。
他下意识地回答:“绕。”
懒人最喜欢绕近路了。
“好嘞。”尧醉醉推着薛瑞,就踏进了花园。
元宵佳节的花园,是鲜有人至的。
就连平日在这里扫洒的丫鬟婆子,也都纷纷涌到赏花灯的道上,尽情赏花灯庆佳节了。
现在正是大好时辰,也只有薛瑞这样的懒鬼想回去睡觉。
以及别有用心的人跟着踏了进来。
“表哥……”一道动听又柔弱的女声从身后传来,带着无限羞意。
尧醉醉停下脚步。
薛瑞根本没反应过来这是在叫他。
还在莫名为什么停下来了。
陈娇已经追了上来,迈着细碎的步子,细腰婀娜,裙裾飘飘。
薛瑞懒得扭头,直到陈娇站在他面前,他才勉强抬眼。
看了一眼这个挡住他们道的女子。
这谁?
好像没见过……
薛瑞自问过目不忘,他确信自己从来没在薛府上见过这人,却忘了就在半个时辰前,薛老夫人还在兴致勃勃地给他介绍这位表妹。
陈娇拦住薛瑞,却一字不再说。
垂着头绞着帕子,眼角眉梢,晕染着无限的羞意,尤其是那双眼眸,像是快要羞得滴出水来。
然而,薛瑞的脑子里除了惫懒,对这样的美人儿,是无福消受的。
他皱着眉头,很不耐烦地问道:“你谁?”
其实他还想说一句,为什么要挡着道。
但是他觉得字数有点多,说出来太累。
陈娇愣了愣,羞意尽数在脸上褪去,变成了恼意。
“表哥!我是娇娘,刚刚老祖宗介绍过的……”陈娇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也不管这么多礼数了。
和他对视着,陈娇一点儿也不怵。
表哥这么好看,家境又如此殷实,就算性子惫懒,她也愿意嫁给他。
只要当家女主人不懒就行了,照样把阖府上下打理得熨帖规整。
表哥是薛家大房的嫡长子,日后肯定是他继承家业。若他不爱管事更好,都交由她来打理,定能帮扶着自个儿娘家也恢复往日荣光,甚至更上一层楼。
能嫁给表哥,真是百里挑一的大好事。
薛瑞定定地看了陈娇几秒,然后冷漠地回答道:“不认识。”
陈娇咬了咬唇,没想到表哥竟如此……
反正这里也无其他人,她只好挑明了说:“表哥,老祖宗说了,等开了春,便让我们多见几次,定了亲事……”
说着说着,陈娇又不由自主地娇羞了起来。
这等羞人的话,竟逼着她一个大姑娘家说出来,真是羞得慌。
但是她又不敢不来。
陈娇瞥了一眼薛瑞身边的这个贴身丫鬟,眼里满是警惕和戒备。
她爹娘早就帮忙着来薛家内宅打听过了。
四处都在盛传,薛瑞近来很宠这个丫鬟,怕是早已收了做通房。
不仅提了她做管事丫鬟,还事事遑论大小都带在身边,宠得没边,只差没抬了她做妾了。
这个消息让陈娇心里慌得不行,趁着薛府元宵夜宴,便赶着来了。
她以后是当家主母,可不能让一个小丫鬟占尽了威风,受尽了宠爱。
更何况,她不能允许薛瑞纳妾,必须把他们这点私情扼杀在摇篮里。
没成想,今日一来,所见所闻,更让她对这个丫鬟产生了深深的忌惮。
薛瑞就连用膳,也是由这丫头喂到嘴边的!
嫉妒如同狂风巨浪,席卷了陈娇心底的每一寸土地。
她已经认定了薛瑞是她未来的丈夫,所以,她迫不及待地来立威了。
她的这一番作态,不是为了给薛瑞看,就是为了给这小丫鬟看的。
让她知道,她们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可是,尧醉醉却对她的扬威没有任何感觉,表面上看上去,还是那副温顺乖巧,但实际却毫不在乎的样子。
让陈娇觉得有些挫败。
更挫败的是,她被薛瑞嫌弃了。
他只是皱着眉头,嫌恶地打量了一番,然后说了两个字:“就你?”
薛瑞难得地摇了摇头,他很少做这个动作的,因为累。
尧醉醉会意地推着薛瑞,继续往前走。
陈娇还杵在原地,她被这两个字浇得凉透了心。